“这群王八蛋,这是疯了。”
……
“广播里说美国给老姜运了五万吨小型武器和弹药,这是要死扛到底。”
“打就打,谁怕谁?”
……
“听说了吗?那位姜夫人又去美国活动了,请求美国更大的支持……”
“这还是不死心。靠人不如靠己,咱们自力更生不也打的他没有还手的余地。”
对方的动作越大,越是朝外面伸手要援助,林雨桐就能明显感觉到,这边的战意就越是昂扬。谁都能感觉到对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而林雨桐这边,每天都得花费时间打发掉那些急着出院返回部队的伤兵。他们急切啊,现在不归队,以后就没有仗可打了。
这种情况在年底的时候更为激烈了。为什么?因为京城眼看就拿到手里了。如今只是围而不歼,一是要叫京城里的百姓安稳的过的年,二是还在和傅作意谈判,为的就是古城能和平的过度。
年夜饭的时候,常胜端着碗里的米儿酒,“这仗要打完了吧?”
四爷扭脸看林雨桐:“你又得收拾东西了,过完年,也该进京城了。”
京城里,林德海美美的吃了一口饺子,虽然没什么油水,只是酸菜包的,但他也吃的有滋有味,再喝上一口老酒,这滋味,“美!”
刘寡妇就看不上他这德行,“美什么美,臭美!人家都愁的什么似得,你还美呢。这工党要进城了,如今京城外面可都是工党,你就不担心?”
老子担心个鬼!
我儿子闺女都是工党,我怕个球?老子盼着这一天盼的眼珠子都快脱出来了。
这边还没搭话,门就被推开了,杨宝禄搓着手进来,“干爹,干娘。”他扭脸一看,弟弟妹妹都在灶膛前抱着碗吃的正美呢,脸上不由就带着几分感激。
刘寡妇对这几个孩子,那是真心不错。没孩子嘛,林德海的子女都大了,而且都不是能惹得起的人,还能指望着人家给自己养老?那女人死了,她倒是动过心,想叫林德海跟自己把喜事办了。哪怕请两桌酒,拜个天地,自己好歹有个名分。就算将来那些子女不待见自己,但至少不会看着自己饿死吧。可是闹也闹了,哭也哭了,这老东西就是装糊涂,死活就是不吐口。说到底,人家心里还是把他的孩子看的更重些,这是怕自己给他的子女添麻烦。都这样了,能怎么办呢?见他带回来这几个孩子,那就是不认也得认了。虽说养孩子的钱是他出的,但是自己照料的精心些,想来只要不是白眼狼,将来总不会真把自己给扔到沟里去。再说了,这三个孩子都懂事,两个小的不用操心,还能跑跑腿,大的是真的顶大人用了。家里的事都能搭把手。见大小子贴春联回来了,她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缓和了,“快去烤烤手,我给你把饺子热在锅里呢。快尝尝。”
杨宝禄不叫刘寡妇下炕,“干娘坐着吧,我自己来。”然后就从兜里从一张纸递给林德海,“干爹,您看看这个……”他是上了两年学的,这上面大部分的字他都认识。知道那是工党的宣传单,是叫大家放心过年,不用担心会攻城。对工党的消息,自家这干爹好似特别注意,所以,一见门口的传单,他立马就收起来给带回来了。
林德海眯缝着眼睛瞟了一眼,紧跟着眼睛就睁大了,他马上放下酒杯,拿起来认真看了起来,“这工党……做的这么仁义,还有傅作意什么事?得嘞!总算盼到了……盼到了……”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眼圈红了。
刘寡妇就是再傻,也瞧出不对劲来了。工党要进城了,他激动个什么劲,“难道你那儿子闺女……”
“闭嘴!”林德海重重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什么我儿子我闺女,我儿子闺女怎么了?”
这老东西!自己还能去告密不成?那不是上赶着自己找死了吗?
想斥责两句,可一想起这老东西的儿子闺女要回来了,一回来肯定都是大官了。自己还真就没那个底气跟以前一样吆喝。她瘪了瘪嘴,又殷勤的过去倒酒,“再喝两口,今儿是个好日子。”
杨宝禄眼珠子转了转,第二天就摸到工会那里去了。这工会他早就知道,只是他还有弟妹要顾着,也没跟着掺和,如今看自家干爹那意思,自己掺和也没事。此时工会正偷偷的用彩纸制作小旗子,这是为欢迎工党入城准备的。他也凑过去搭把手,
想着工党快进城了,可没想到会这么快。阳历的一月三十一号,刚好是大年初三。一大早,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就喧腾了起来。林德海穿过热闹的人群,往老宅子而去。他想在家里等孩子回来。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槐子也不是桐桐,而是杨子。
听着外面本家族人吆喝着,“这不是杨子吗?都不敢认了。”
杨子掀开帘子,踏进了屋门,林德海这才转过身来,朝进来这小伙子看过去。野崽子也长大了,都有点不敢认了。两人就这么对看着,还是杨子先跪下,“爹,我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德海心里一松,“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他扬声对外面喊道,“告诉三叔祖一声,开祠堂。”
杨子一愣,给林德海磕了一个头,应了一声‘是’。
外面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林德海叫杨宝禄将门关了,才招呼杨子去了里间,“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杨子不知道老爷子又要干什么,只得跟着进去。林德海没瞒着,将他那汉奸爹和糊涂娘做的事都说了一遍,然后又将自己怎么谋划的,怎么出了意外,把林母给搭进去的事也说了。但却半个字都没提林雨桐。没必然为了一个那样的东西叫孩子们之间生了嫌隙。这件事就得这么烂在肚子里。“……你肯拜杨家的祖宗,那打这之后,你就是杨家的孩子。你的生父和亲生母亲是被汉奸害死的苦命人,记住这一点,其他的都跟你不相干。我如今认下你,外面肯定说什么的都有。比如你现在是大官了,我就不要脸的巴着你不放……听听就算了,你别去解释。老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没有你亲爹那一码子事,巴着你沾光的事情老子也干的出来。所以,人家也不算是冤枉了我。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再说了,等你大哥大姐回来,他们自然就闭嘴了。另外,你生父和你娘的事,真实的情况别告诉杏子。她跟你娘一样,不是个脑子明白的。省的她一个不下心……我做的这些可就全废了……”
杨子被这一码子接一码子事刺激的险些站不住,最后只知道,娘她死了。是这个一直骂着自己的人替自己把所有的尾巴都扫干净了。
拜了祠堂,他才算回过神来。也才有功夫跟林德海说会儿话。
“我大哥如今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至于我姐,应该是快回来。她和我姐夫跟总部首长一起……”杨子细细的说着消息,槐子的消息他是真不知道,但是重伤员往哪里运,就证明大姐在什么地方,这消息基本都是透明的。“如今傅作意的部队还没完全撤离,都在城外整编呢。这都需要时间。等把城里料理干净了,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我大姐应该就会回来了。”
林德海又为槐子提起了心,“这仗还没完,岂不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还真说不准,不过杨子笑道:“都到了这份上了,再打仗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而且我大哥如今已经是师长了,出不了事。这一路打来,敢于顽抗到底的不多……”
林德海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到底也没再问。见等着杨子的警卫已经往这边看了好几次了,就明白人家还忙着呢,他也不啰嗦,“那你先忙你的去吧。有空了就回来看看。”
杨子应了一声,这才跟着警卫走了,边走边问:“怎么了?什么事催的这么急。”
“机场那边有任务。”警卫低声道:“有一批国军家眷要走,叫咱们去值勤,得看着点……”
走的只怕不光是家眷,还有好些当局的高官。
哪些人能走,哪些人不能叫他们出境,这得心里有数。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他也不敢耽搁,急忙往机场赶去。
站在机场上,看着一个个的上了飞机,杨子嘴角轻轻的撇了撇。猛地,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那个正在接受盘查的女人为什么这么熟悉?哪怕她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了,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别人可能认不出来,但他认得。一个娘胎里一起呆了八个月,这种熟悉不会因为相隔的时间太久而变的陌生的。
杏子接到放行的通知,心里松了一口气,马上抱住了身边这老头子的胳膊。这老头子以前在辽东也是财主,自己在战场上被炸晕了,被抬下去送往临时医院的途中,抬着她的两个战士被流弹击中,也牺牲了。那个时候她真是怕了,幸好那地方离一所民居很近,她跑进去,那屋里早没人了。没有吃的喝的,在里面生存不住。她找了那户人家的旧衣服,将身上带血的军装换下来,趁着停火的间歇,跑了出去。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谁也没注意她。没想到刚好碰上往城外逃的大财主雷天群。他一个下人都没带,穿的破破烂烂的混在百姓中间。但她还是一眼看出这人不一般,不说别的,就是他那一双手就保养的不错。还有大拇指的位置,有个明显的印记,那是戴扳指留下来的。以前林德海手上就有这样的印记。她马上就朝这老头子释放善意,毕竟她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能去哪里呢。对于她而言,战场离死亡太近了,她就差一点点死了,只要能逃离死亡的命运,去哪里都行。于是两人就这么搭伴,给逃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雷天群的儿子还是个大官。如此一来,她想回去也回不去了。等京城也被攻占了,她就更害怕了。她这样的不会被当成叛徒处理吧?政策她是知道的,对别人或许还会宽容一二,但对叛徒从来都没有宽容这一说。后来,一听老头子的儿子说是去台弯,她马上就心动了。反正在这里,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当初上战场之前,她就跟牡丹说过了,说自己要是出了意外,就叫她不论如何也要找她姨妈去。她姨妈是林阎王,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号。她相信,只要跟林阎王有关,即便不用自己拜托什么人,牡丹也会顺利的被送去大姐那里的。林阎王的名号值得人去这么做。还有就是娘,娘不光是自己一个人的娘,还是大哥大姐的娘,是杨子的娘,有他们在,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要操心的。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走的很洒脱,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杨子会在机场。
她感觉到有人打量她,就抬头看过去,远远的一眼,她就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杨子。能相认吗?不能!她下意识的将围巾往上拉了拉,连鼻子也遮住了,这才哀求的看向杨子。
杨子慢慢的转过头,像是没看见一样。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杏子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杏子顺利的坐上飞机,慢慢的飞机动了,下面的杨子变成了一个小点,到再也看不见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这一走,还能再回去吗?能吗?
谁也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杨子带着满心的困惑,直到一个多月以后,林雨桐进京城了,他才弄清楚来龙去脉。
知道总部进城的时间,他就特意回家等着。半下午的时候,杨家老宅的大门口,才来了一男两女和两个孩子。
四爷和林雨桐带着常胜,连带于晓曼和她怀里的刚过百天的林新天。
没错,过完年,于晓曼生产了,生下了她跟槐子的长子。槐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个儿子了。因此这孩子的名字自然也不是他取的。而是于晓曼请了主管她的首长给孩子取了名字——新天。新天,新天。日月换新天。
林雨桐和四爷这老宅的人自然是熟悉的,有些人对于晓曼都还有印象。一听这是槐子的媳妇跟儿子,都夸了起来。
杨子迎出来的时候,看见于晓曼还愣了愣,直到林雨桐介绍了,他才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打招呼:“大嫂?”然后看了看还在襁褓里睡的香甜的新天,都不敢伸手,“连侄儿都有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杏子带来的不快,再见到常胜和新天以后,他瞬间就给抛开了。
常胜挂在他小舅身上,杨子却也再举不起他了。一大一小,没大没小的闹。林德海起初还在屋里端坐着,听到外面说是他大孙子回来了,他还以为说的是外孙,欢喜是欢喜,但还能忍的住。再怎么稀罕,这孩子还不是姓别人家的姓吗?可再一听,说是大儿媳带着孙子回来,这就不对了。这是槐子的媳妇和儿子吧。
哎呀呀,这还了得,这可是他的嫡亲的长孙啊。林家这一支又往下传了一代。装腔作势用的拐杖也不要了,小跑了起来。到了门外,看着一个个带着警卫的儿女,他如何能不顺心?瞧着大孙子的小脸,摆摆手叫闺女姑爷连带儿媳妇不用多礼了,先回家再说。
常胜挂在杨子背上,冲林德海道:“姥爷,您倒是看我一眼啊,您这里外分的咋这么清楚呢?”这熊孩子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话偶尔还会带上两分痞气。当然了,这是见人下菜碟,可能是一看到林德海就从他身上闻到了痞子味。
他这么一说话,林德海马上也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他嘿了一声,扭头一看常胜的脸,眉毛都飞起来了,这根本就是槐子的小号嘛。他顿时一乐,“孙子……敢挑爷爷的理了?”
这确实是爷孙的关系,可这‘孙子’和‘爷爷’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都有点像是在骂人。
有常胜跟他姥爷插科打诨,即便是知道了林母的事情,也闹的愣是没有一点伤感的气氛。
林雨桐张罗了一桌饭菜,林德海举着酒杯,遗憾的道:“就是少了槐子,要不然这一家就团圆了。”
于晓曼笑道:“快了!他也快回来了。三五个月的事。或许还更快。”她本来是申请继续学习的,但上面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她会参与到调查部的筹备当中,因为涉及到情报收集整理,所以,作为她的配偶,槐子的工作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已经确定调入ZY警卫部门担任领导职务。所以,她才会这么肯定的说,槐子很快就会回来了。现在只怕都已经接到命令,在做工作交接吧。
等林德海喝多了,和两个孩子都睡下了。杨子才有空说了起了杏子的事。
林雨桐叹了一声,“之前一直在转战,消息都闭塞。你不提,我都要说的。杏子战场上失踪了,也牺牲了。这点不会变!另外,牡丹那里,我已经叫钟山去接了。不过宝育院的孩子应该会被集体带进京城。他们的安全根本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