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以后真要想住进来,这宫里可得好好的整修一番。
她的思维发散的很远,脚下却不停的跟着黑七往前面去。
“不用转悠,哪个大殿闹鬼闹的最厉害,咱们就去哪。”林雨桐低声交代了一声。
叫黑七查什么都没问题,你遇到鬼神,这些人去全都歇菜。有时候,还不如三郎好使。
黑七应了一声,就在前面带路。大晚上的,宫里黑乎乎的,偶尔透出点灯光,不仅不会叫人觉得温暖和安心,反倒更显得清冷,孤寂。还有鬼魅。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有点动静。黑七就顿住脚,掩藏在假山之后。林雨桐收敛声息,不敢动弹。
紧跟着,就听到喘息之声。端是叫人尴尬了起来。
这宫里,除了老宫娥,就是老太监,能成什么事?
即便看不见黑七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尴尬。
林雨桐指了指另一边,示意他别打搅别人,两人才迅速的离开。
走了有半个时辰,黑七才指了指前面,“那就是文华殿,闹的最厉害。”
林雨桐点头,慢慢的靠过去。
黑七小声道:“这里早没人看着了。都不敢。”
“小心驶得万年船。”林雨桐说着,就走了过去。大殿的门锁着,黑七上前,捅了半天,才算是打开。门轻轻的推开,传来‘吱呀’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下,传的格外的远。
慢慢的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好一会功夫,才适应了过来。
大殿里很正常,看不出一点不妥当。只是到处都落着灰,显示很长时间没有没有人进来过了。
黑七将一张凳子上的灰尘,用袖子擦去。然后靠墙放了,叫林雨桐坐。
两人像是上演着一出哑剧。
靠在冰凉的墙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子时前后,猛地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若有若无,即便知道这是人发出的声音,但还是止不住的叫人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黑七拔出刀,林雨桐摆摆手,叫他安静。
她支着耳朵,贴在墙上仔细的听。这杂乱的脚步声,持续了好半天时间。紧跟着,好似有什么人说话,像是呢喃之声,叫人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确实是说话声。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慢慢的就有了喘息声,女子的哭泣声,男人的笑声。
林雨桐估计这声音可能是通过密道里的透气孔传出来的,距离远,再加上风的因素,才变成如今听到的这样。
她摆摆手,“走吧。”说着,就率先往外走。
直到回了府,林雨桐才吩咐黑七:“将闹鬼的宫殿你全给我标示出来。”
黑七不解其意,但还是郑重的应了一声:“明儿给您送来。”
林雨桐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苏嬷嬷就将黑七递上来的图纸递给林雨桐。
林雨桐围坐在炕上,也懒得梳洗,只拿帕子擦了脸,簌了口,就将图纸铺在炕桌上。
然后拿炭笔,将这些宫殿都连接了起来。
“从皇宫直接通往城外的密道,这个工程太大,根本就不可能。”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皇宫密道的出口,一定在皇宫的附近。”
“而离宫门最近的地方,也一定有密道通往城外。”
“可这也说不通。宫里通往宫外有密道这不稀奇。可要说这城门附近有密道,这就是天方夜谭。城墙年年要修补,动土根本就没规律。要真有密道,早八百年就被发现了。”
“可要是没有密道,那城外的人又是怎么混到城里的?”
“就算城门看守不严,混进来几十个,甚至几百个都有可能。但这几百个人在京城能干什么呢?”
林雨桐皱着眉头,拿着地图,嘴里念念叨叨。
等把地图上标识的符号都连接起来,就听端着茶过来的苏嬷嬷道:“这一头不是浣衣局吗?”她指着的正是地图上标识的一个点。
林雨桐点点头,“是浣衣局,怎么了?这里离宫外的什么地方最近?”
苏嬷嬷将茶盏放下,“隔着宫墙,一边是浣衣局,一边就是教坊司了。”
林雨桐一愣,手里的炭笔一下子就掉在了桌子上,“你说是什么地方?”
“教坊司啊。”苏嬷嬷莫名其妙的看向林雨桐。
林雨桐面色一变:“原来是教坊司。这就对上了。”
苏嬷嬷满脸的不解:“夫人在说什么?”
“伺候我梳洗。”林雨桐起身下炕,“咱们去教坊司瞧瞧,这些人都唱的是什么戏。”
苏嬷嬷不知道林雨桐的意思,也不敢答话,只能手脚放的麻利些。
等丫头们将饭菜端上来,林雨桐才想起什么似得,吩咐道:“叫人请殷三爷来,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
苏嬷嬷就笑:“如今你越发的其中殷三爷了。”
林雨桐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他天赋异禀。”
三郎要是没有特殊的事情,一般也是中午才起呢。所以,一睁眼就又听说林雨桐召见,他头都大了……
第532章 寒门贵子(86)一更
“去教坊司?”三郎脸都绿了,这位夫人不光是往妓院跑,如今连教坊司也要去。这教坊司,就是戏子和官JI。四爷回来知道自己带着林雨桐老去那样的地方晃悠,还不得收拾自己。这男人是不是对女人上心,他看的出来。于是,他马上摇头:“夫人想知道什么,或者是想查什么,我去就成。那样的地方,夫人去不合适。”
林雨桐摆摆手,“我这次去是为了正事。皇上七十大寿快到了,我觉得还是得准备一份贺礼的。这编歌排舞,都得你来负责。今儿咱们先把人选选出来,务必要绝色。”
“送人……送歌舞?”三郎愕然。
林雨桐挑眉:“人家也给咱们来了圣旨了,要采买妙龄女子。你总不能真叫咱们去选了良家女子吧。这教坊司平时养着也是吃闲饭,这时候刚好得用。”
信你才有鬼。
这还是想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借口去教坊司啊。
“成吧。”三郎认命的应了一声,“那咱们怎么去?”
林雨桐起身,抬步就往外走,“大张旗鼓的去。”
此时的大门外,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车辇,三郎认命的骑马跟在一边,跟其他几十个护卫一起,护在车辇的旁边。
“走吧。”林雨桐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这一辆车辇一出现在大街上,盯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最关注的就是这位夫人又要干什么。
三郎这才有些明白,只要林雨桐今儿出现在教坊司,那么不管教坊司里藏着什么,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满京城的目光都将对准他们。
马车一路走着,沿途的人自觉地让道。马车后面,更是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等马车停在教坊司门口,就听见‘哐当’一声,教坊司的门猛地就给合上了。
三郎挑挑眉,扬声道:“里面的,你们怎么个意思?夫人来了,不说开门迎接,怎么反倒将大门给关上了。”
林雨桐坐在马车上一笑,暂时就不动了。
三郎朝后面瞥了一眼,只得认命的扮黑脸,指着侍卫道:“不行就给爷砸门,这都什么规矩?夫人来亲自选人,是给你们体面,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说着,他就朝周围拱手,对看热闹的百姓道:“朝廷下旨,叫征选民间妙龄女子,夫人心善,这才想到了教坊司。”
对良家女子,征选就是噩梦。但对于教坊司,这可是一步登天了。能伺候主子,比在这里蹉跎青春,吃的半饱不饱的好。
不时间,周围都是称赞之声,不少人对着车辇磕头。
此时,教坊司的门才里面打开,出来一个中年的男子,纳头就拜,“夫人恕罪,看门的小子是个憨子,脑子不好使。见到这阵仗一时之间有些怕了。夫人恕罪!”
林雨桐这才撩了帘子,从车里下来,“免礼吧。把门打开,我挑些人。”
那汉子麻溜的从地上站起来,挥了挥手,大门这才打开。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那汉子,三四十岁的样子,面色有些黄,低垂着眼睑。她皱眉道:“你是这里的管事?”
那汉子低头,“是,小的董成,”
林雨桐点头,抬脚进入里面,一踏进大门,就先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放着不少石锁,放着武器架子,“这是……”
“回夫人的话,这是武生练功用的。”董成赶紧回了一句。
三郎就凑上去,结果一只手勉强能拎起一个石锁,大概二三十斤的样子,“还行,天长日久的,也能起到锻炼的作用。”
说着,就将石锁扔下,揉了揉胳膊。将脚下踩到的泥蹭了蹭,朝林雨桐点点头。
林雨桐看了那石锁和旁边的一滩水,就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把容色不错的,都先带上来吧。”
她也不进屋子,就坐在正堂的屋檐下。
董成犹豫了一瞬,招手叫一个小童奉上茶,才对林雨桐拱手,“夫人稍等。”
三郎见董成走了,才低声跟林雨桐道:“那武器架子上的武器都是假的,唱戏才用的东西。”就是说没发现什么。
林雨桐低头,朝他鞋上蹭的泥又看了一眼,才微微点头。
三郎不解的看看脚上,又看林雨桐,这又怎么了?还有什么是自己没发现的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董成带着十几个姑娘走了过来。
“夫人,这就是了。”董成指着已经站成一排的姑娘,“她们几个都是出身官宦人家,因为家里获罪才充入教坊的。”也就意味着,不管是学识还是教养,都差不了。
“抬起头。”林雨桐打量着这十几个姑娘,轻声道。
十几张面孔,全都是十六七岁大。
她们波光流转,之后,又微微低下头。
林雨桐转着手里的茶杯,沉默了好半天,才起身道:“那就她们吧。以后她们归殷三爷教导。”
三郎心道:这就是说以后自己每天都得来这里打卡上班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三郎隐约觉得,她就是想叫自己来充当拦路石的。这里若是真有猫腻,那么自己往这里一戳,他们哪里还敢动?
林雨桐起身往外走,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既然还是查不出来,那就先这么把人支在这里。不能再叫这背后的人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夫人,要不然留几个侍卫下来看着,我怕她们有不愿意的,万一再跑了?”三郎出声道。
林雨桐看向一直低着头的董成,“没事,要是跑了,就找董成负责。再说,这对她们是好事,跑什么?不用看着。花那么多粮食养士兵,不是为了给教坊司站岗的。”
三郎一副憋屈的样子,然后恶狠狠的盯着董成和那几个姑娘,“都听到了,要是跑了,三爷我倒霉,你们也甭想舒服。明儿辰时我必到,都打起精神等着。”
说着,才出门,跳上马,跟在车辇的后面。
进了府里,等坐在书房椅子上,三郎才道:“夫人,刚才那些姑娘,不是教坊司的。她们倒像是窑姐。”
林雨桐就抬头看他,“怎么看出来的?”
三郎耻笑一声:“她们尽管知道夫人尊贵,但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却是改变不了的。她们抬起头,眼神从夫人身上匆匆一扫,就朝我看了一眼。这种无时无刻不在撩男人……不是,是勾搭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职业习惯,连她们自己都意识不到。”
林雨桐就笑:“你说的没错。要是我没猜错,她们就是汇文阁的养着的姐儿。咱们在里面看见的,应该是特意训练出来的女护卫或是女刺客。而汇文阁里面的养着的姑娘,全都去了教坊司,充当了教坊司的歌JI舞JI。”
三郎一愣:“那教坊司原来的人呢?”
林雨桐指了指皇宫的地图:“据说这几个地方晚上闹鬼,总能听见女人的哭声,还有恶鬼的笑声。”
三郎这下听懂了,“您是说,她们把教坊司原来的人都拘押在了密道里?”
林雨桐点点头:“现在在教坊司里的人,应该是掩护密道里的‘恶鬼’的。人不可能总是待在下面,白天肯定会出来活动活动的。教坊司地方不小,几百个人分批出来活动,时间足够了。而且……”她低头看了三郎的鞋子,“那石锁是只有二三十斤,可你没发现,那一片整个都是湿的吗?那就说明,那石锁根本不是把式玩意,是真的练武用的,石锁里灌上水,一个重量可达到五六十斤。我数了一下石锁,整整六十个。”
“原来如此。您放我去教坊司,就是为了把那些人堵在密道里,暂时别叫他们出来?”三郎问道。
林雨桐一笑:“怎么?怕了?”
这不废话吗?敢冒险到京城来的,都是亡命之徒。自己成了人家的挡路石,惹急了人家,自己就是被踩碎的命运啊?
林雨桐摇摇头:“你放心,我不会拿你冒险的。只是暂时叫你拖一拖,给我争取点时间,叫我查清这些人到京城为的是什么?”
三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汇文阁,教坊司都是一伙的。那把汇文阁查封了不就行了?”
“我连人家混进了多少人,进京城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一旦不能一网打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还真不敢想。”林雨桐看了一眼三郎:“再说了,这很可能跟四爷攻打西北的战事有关,我不能不慎之又慎。”
三郎沉默了半晌,才道:“擒贼先擒王,还是得找到这个领头的人才成。总不会是赵王或者赵汉山亲自来吧?”
林雨桐也一笑,“我也想知道这人是谁?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想到这里,她不由的挠挠头,“按着人数算,三百到五百人,就撑死了。可这三五百人,在京城能干什么呢?又够干什么呢?咱们驻扎了两万人马,三五百人都不够挠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