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一听进宫就赶紧颠了。放假在家略烦,福晋看着他总带着几分幽怨。想生儿子的意愿十分强烈。可自己这边还没往福晋的院子里去呢,小老婆们就跟商量好似得开始了各种不舒服,不是你发烧了就是她着凉了,再不就是头另一个疼肚子疼了,反正没有一个舒坦的。这样子闹的也太难看了。训斥了一遍,小老婆们倒是不闹了,结果儿子孙子又闹了。一到晚上,儿子们总有很多宗学里学不懂的东西要请教他这当老子的,孙子们总会哭闹不休被嬷嬷们抱来找祖父,个个成了离了他就不行的人了。
如今跟福晋住在一个府里,可两人愣是跟那牛郎织女似得,想见一面那叫一个难。
对小老婆大儿子们下不了狠心,又没办法面对福晋,一听不用在府里耗着了,赶紧走吧。这府里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见了面还跟四爷感慨,“人年轻的时候不明白啊,觉得这左拥右抱就是齐人之福了。等到年老了再瞧,欠人家的总得还回去的。”很有感触的样子。两杯茶下毒,还跟四爷说起了他的感情史,说到动情处还有几分唏嘘,恨不能掉下两滴眼泪出来,“……要论跟哪个女人感情深,莫过于侧福晋纳喇氏,她人本分,从不多话,去了她伺候不去她也笨的不知道争宠。肚子又特别争气,儿子女儿一个个的往外蹦。早些年她靠着孩子在府里站的稳稳的,如今孩子大了,总想着好日子来了。可这儿子多了坏处就多……”府里没有嫡子,任何一个庶子原则上都是有做世子的资格的。他偏爱她生的孩子多些,没想到没有外人跟他们争,她自己生的那几个一母同胞的都是相互挤兑起来了。以前还好,等一个个的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了,矛盾就突显出来了。“……您说这叫当额娘的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不,才半年熬的人都快干了。想起这伙子没良心的,真想叫福晋赶紧生的嫡子断了这些狼崽子的念头才好……”说着话就顿住了,好似觉得不合适。
四爷就笑:“没事,说闲话呢。朕不会多想。”
在里面听的林雨桐心道:这是觉得四爷跟他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没有嫡子,只怕庶子们闹起来吧。皇储的事是个敏感的事,七爷是有感而发当时没想那么多,如今说出来了,就怕四爷误会他是暗示储位的事,这可是犯了忌讳了。
七爷恨不能拍自己的嘴巴子,叫你多嘴。本来五福晋生了儿子叫人想起之前皇上皇后娘娘庙求子的事,京城里和宫里就敏感的很,这会子自己有多嘴,怎么就这么记吃不记打呢。见万岁爷真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这才收起了满肚子从家里带出来的委屈来,问起正事。
总不会是想自己了叫自己进宫说说闲话的。
四爷对七爷都无奈了,哪有来了不问差事先倒苦水的?不过他这一通说,四爷心里倒是踏实了,这表示京城如今处于平安无事的状态。
问了李四儿现在在哪的事,七爷就了然,“是说萱宝的事吧。”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当时真是巧了。”
也就是说玉柱出现在那里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纯属巧合。
看来老七的本分差事做的不错,至少京城这地面上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七爷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八弟妹最近好像特别痴迷烧香拜佛,大冷天的也不闲着常出门,不起眼的马车又是从后门走的,一点也不惹眼。玉柱呢是他阿玛在城外的寺庙里点了长明灯,时不时的会过去在庙里住两天……”隆科多秋后就被斩首了,那天玉柱去的时候正是隆科多七七之日。这样的人在外面不好祭奠,他一身素服在庙里是为了这个的。“……恰好那天山底下有一伙子打猎的,中了箭的野猪从山上冲下来,萱宝的马惊了人从车里跌下来,碰到一路步行的玉柱,顺手给接住了,就这么大点事……”
那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可八福晋这么高调的宴请玉柱,小事也变大事了。
这就不对了。
林雨桐皱眉,这玉柱说是跟着哥哥过活,可过的只怕并不好。大冷天的出城,步行而去。就不信岳兴阿派不出个马车来?或者身上的钱雇不起一辆马车?
不说玉柱这样的境况八福晋看不看的出来,就算是看不出来,那佟家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是一清二楚的,不冲着别的,就只冲着刚杀了隆科多,别叫宫里忌讳,你现在也不该如此行事。完全没有顾忌。
其实八福晋比八爷桀骜的多了。
如今行事完全不能按常理猜度。
四爷没有继续往下问,跟企七爷说起了别的话。时间不早了,七爷没法赖在这里了,就起身告辞。
抬脚的时候感觉沉重的很,看来回家对于他来说,真的成了一种负担。
四爷瞧着都觉得可怜的很,就道:“圆明园护军营和内务府三旗护军营都筹建不久,这两处军营都得小心,可掺不得沙子。”
七爷一个激灵,“臣弟知道了。”
出了宫七爷才醒悟过来,这俩地方是皇上亲自筹建的,里面的人是他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出纰漏的可能性小的很。皇上这么说,是叫自己不妨借着公事去园子里住着吧。省的烦心,实在不行接福晋过去住也行,府里留给那些不省心的,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他心里感念,想着老八那边还是多盯着点。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要是背后真鼓捣什么,可就坏事了。
不管怎么说吧,今年都算是一个好年。年前商队从南洋回来,可谓是收获颇丰。在年前,弘时被他阿玛册封为辰郡王,这是对他这一年里在田间地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嘉奖。这孩子当时就傻了,皇阿玛是赏这个赏那个就是没有赏亲儿子的意思,没想的这个时候倒是有赏赐下来了。不过这孩子有点虎了吧唧的,过来谢恩别的不问先问他阿玛,“儿子什么时候开府?”
四爷脸就放下了,“跟着爹娘住委屈你了。”然后一顿喷,“……去看看人家外面百姓人家的长子,哪个敢撇下父母之想着出去单过的……”
不讲道理不是!这您不是跟人家不一样吗?我还能带着老婆孩子在宫里住一辈子?
林雨桐踹了这小子一脚,“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眼。”
要么说着孩子实心眼呢,你说这性子怎么能讨喜。
想着林雨桐就笑,问四爷,“真叫弘时就这么住着。”
那也不是个事。弘时也不是真傻,他这么说的意思也就是想叫桐桐放心,他没那方面的意思,生嫡皇子之类的事他没什么想法。
“出了孝再说。”四爷觉得多少有些欣慰,弘时不是弘时,但有时候觉得还是弘时,你只要对他好,他是真知道好歹。这一点跟弘历不一样。
弘历面上笑呵呵的比瞧着对桐桐比谁都亲,可压根就没走心,“要是叫出宫去住,干脆一个都别留。出了孝给弘历干脆把婚事办了,也叫迁出去吧。”
那这宫里就只留下弘昼和弘晟了。弘晟要跟太后去住畅春园的,弘昼怎么办?“带去圆明园?”
“带去圆明园。”相比起弘历,弘昼总叫人放心几分,四爷摸摸林雨桐的肚子,“跟兄长年纪差距大,但一个亲近的兄长都没有也不行。先带着弘昼把,多带几年。”
可弘昼一点也不想跟他阿玛一起过,特别想出去开府自己浪去。为此都偷摸的找林雨桐问他阿玛什么时候给他赐婚。
“赐婚?”林雨桐呵呵笑,“还没选秀赐什么婚啊?”
别啊!皇额娘。咱们可都说好了的,儿子是心有所属的。
他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四哥只比儿子大一岁,都要当阿玛了,可儿子呢?”
声音不大,但林雨桐听了个正着,“谁当阿玛了?”
弘昼一愣,“四哥啊。”没跟皇额娘说吗?自己好像是多嘴了吧。
林雨桐皱眉看了碧桃一眼,碧桃低着头走过去,声音轻的很,“没来禀报过,应该是富察氏格格有喜了。”
谁有喜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禀报上来这就说不过去。
再说了,弘历为什么不往上报啊?皇子阿哥没成亲的时候就当了阿玛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是孙辈,早过了孝期了。正赶上年前大喜的日子,添上一件喜事岂不是好。四爷现在就一个孙子,弘时家的永坤。以多子多福的角度看,哪怕不是孙子是个孙女呢,也是四爷的头一个孙女,不管嫡庶,稀罕着呢。这么讨巧的事他怎么不做。
碧桃收到林雨桐的视线,默默的退下去了。不大功夫就又回来,有事要禀报的意思。弘昼点心也不吃了,往怀里一揣就跑了。估摸着是无意中当了一回耳报神面上有些羞愧吧。
没有别人,碧桃才小声道:“富察格格有孕了没错,不过昨儿晚上小产了……”
一小产,就什么也不敢说了,年前都是高兴的事往上面报,谁能自找晦气。
林雨桐的脸却掉下来了,好端端的怎么小产了?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可真是奇事了。宫里的生活不是宫斗电视剧,动不动谁就把谁陷害的小产了,动不动这个孩子落水了那个孩子惊马了。真没有这事。先帝早年折了不少孩子,但那时候先帝的年纪小妃嫔的年纪也笑,两个未成年人生的孩子健康的可能性不高。再加上这宫里像是孝懿皇后跟先帝还是近亲,生的孩子成不了也在意料之中的事。这都跟后宫的那些阴司手段沾不上太大的关系。那时候孝庄可还活着呢,有这么一尊大佛镇着,闹不起幺蛾子的。真不是编剧编故事,平白都要生出许多波澜来。真的!只要自己不作,好好的生下孩子还是能的。为了个不知道是好是歹的奶娃娃冒风险,傻子才那么干。
可这小产了又在宫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要真是无缘无故的早产了,这还罢了,要真是有什么隐私手段,她不由的想起了乾隆那些没活下多少的孩子,生是生了多少,可是生一个折一个的本事也不是谁都有的。这肯先帝那时候还不一样。先帝那时候只是前期在先帝年岁不大的时候连着折的孩子多而已。所以说乾隆那时候的后宫要是没有猫腻才怪。这要是在宫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敢闹起来,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查!”林雨桐叫了张起麟,“给我往根底里刨。这要有人伸手了,给我揪出来。”
这一查,叫过年的气氛在骤然紧张了起来。
弘历面色铁青的看着吴书来,“富察氏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吴书来低着头,“就是……就是小产了……前几天下雪非要出去瞧景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摔了一跤,当时没事,只肚子疼,也叫阿哥所的太医给瞧了就是动了胎气,不过人受了惊吓,不知道又怎么的着了凉起了热,身子这几天一直不好,再叫抬起瞧的时候就说有些不好,开的保胎药还没熬好呢,那边就见了红……”
弘历脸上的怒色慢慢的收了起来,“你说老实话,富察氏这到底是人为还是横祸?”
吴书来不敢说话,呐呐的不敢言,半天才道:“皇后娘娘都惊动了,这时候不管是人为还是横祸,都只能算是横祸。”
不能再招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不待见了。三阿哥那边嫡福晋没生但庶子却长的好好的,万岁爷和主子娘娘不知道多喜欢。可这边嫡福晋还没进门,都是一样的梅香拜把子一水的奴才,还为了争风吃醋出了这样的事。这只能说明四阿哥内帷不休。
这话说的大胆,但却也是实话。
弘历没说话,只问吴书来,“到底是谁的手笔?”一个个看着温婉的如同白莲花,谁知道下手这么干净利落,连吴书来都只看出了里面的不妥当却查不出个眉目来。
吴书来低头,他是真没查出来,但心里不是没有猜测。可这猜测有什么用?没证据说什么都是白搭。再说了,这么干净利落连痕迹都清理的这么干净,这背后的人可不是他这个阿哥爷身边的小太监能得罪的。还是不要轻易给自家阿哥爷惹麻烦,省的跟为数不多的还站在四阿哥身边的人再有了嫌隙。
弘历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吴书来,然后抬脚就踹,“狗奴才,学会动心眼了。”
吴书来不敢躲,受了一下就赔笑,“阿哥爷明见万里,哪有您不知道的事?”
后院就那三两只,每个的背景都在那里明摆着的,谁身后有这样的背景能将事情处理的这么干净,弘历心里明镜似得,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吴书来的眼神带着几分厉色,“以后有话就说,不可打着为主子的主意替主子拿主意,是好是歹不是你一个奴才能想多远?”
吴书来噗通一声跪下了,“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弘历的脸色这才缓和起来,“记住了,这事就当爷不知道。不可露出半点别的话出去。”
吴书来赶紧应了却不敢起身。
弘历用脚尖踢了踢他,“起来,跟着。”
吴书来麻利的爬起来,跟着他主子就走,目的地却是长春宫。
林雨桐在长春宫忙着过年的事,弘历就来了。见他进来什么也不说,就直直的跪下去,林雨桐挑挑眉,心中就有几分明悟。
要么说是弘历呢,这小子是聪明。
林雨桐没叫起,看着他会说什么。董小宛对伺候的人摆摆手,连带她自己都退了出去。
暖阁里就剩下弘历和和林雨桐两人。
“说吧。”林雨桐靠在椅背上,正好歇歇。
弘历梆梆梆就是三个响头,“皇额娘,儿子是来求情的。”
“为谁求情?”林雨桐挑眉问了一句。
“为富察氏。”弘历抬起头来,“这事背后如何儿子没查清楚,但不外乎那么几个人。都是儿子的枕边人。这事儿子想先压下来,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处置的事。只富察氏,有孕了儿子不放心,专门在她身边放了人,原本打算满三个月的时候再给皇阿玛和皇额娘报喜,没想半路上出了岔子。”
这是说富察氏一意孤行才导致这样的结果。虽然是被害者,但一个不能保护孩子顺利生下来的母亲,不能说没有责任。至少因为怀孕恃宠而骄肆意而行不听劝阻致使皇家子嗣有损的罪过别想逃。
林雨桐还真懒得管他院子里的闲事,但这种避重就轻拖延塞责,叫她心里彻底动了气,“你院子里是不是有个高氏?”
弘历心里咯噔一下,“高氏在书房伺候,尽心竭力,儿子用着甚是顺手。”
书房里伺候?
书房里留着婢女?你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