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要的是什么呢?
女人吗?
不是!
一个曾经卑微的奴才,在主子面前只有跪下的份。如果有一天,给他一个机会,叫他知道权利的美妙,他还会甘心的做奴才吗?
男人,别管是什么样的男人,权利与美人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不过如此!
说白莲教的教主给他坐,他没动心。用他的话说,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
这话也没错,可他的主子十二爷,如今算是落了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了。跟着这样的人就有前途吗?
与其回去做奴才,倒不如逍遥于江湖。
“你那十二爷如今,就是半个圈禁的人。就算你不回去,他又能拿你如何?”她这么反问了一句。
这男人果然沉默了。没错,不回去,主子真不能拿他如何。可要是回去了,结果也不过是在那座府里沉寂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可人有几个十年?几个二十年呢?
云姑轻笑着,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不会背叛的人,不肯背叛,只不过是给的诱饵还不够诱人罢了。
她轻轻的又吐出了另一个杀手锏,“……咱们跟漕帮,关系可是亲密的很。有他们相帮,哪怕不能成事,也足以过的逍遥自在……另外……你还不知道吧,漕帮有船,可以出海,海上也有咱们的分舵,哪里有四季如春的岛屿,即便是小的,也有咱们这一周一府之大,比之那番邦的皇帝,其实也没差什么。这样的日子你不要,真要回去给你的主子陪葬……”
放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形同活死人的死路,一条的尽头却可能是自由与权力。这两条路放在眼前,该选哪一条呢?
这几乎是不用选择的选择题。
将这个男人拉拢过来就是这么简单。这些看起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但是美人却是实实在在的。
聪明的女人只要能驾驭男人,那她就能拥有她想要的所有。
云姑以前对这样的话不屑一顾,如今倒是觉得这话还算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不,自己顺利的脱身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跟来了扬州城。
今儿这一出,就是她安排的。别人或许觉得这样做愚蠢,可是她自己知道,除了这个法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将白莲教教众给召集起来。
愚蠢大胆直接的办法,就是叫还没有暴露的白莲教教众知道,白莲娘娘还在。
白莲教分舵极多,如今抓起来的都是在教中算个人物的那一类人。当然了,朝廷也不敢大肆抓捕。这根本就没法大肆抓捕。要真是这样,扬州不说十室九空吧,但也得有一半杯牵连。
最下层的都不能称之为教众,其实称作信众更合适。
宣扬教义给她们,却又从来不指派她们做什么。她们对白莲娘娘的供奉,就跟供奉观音菩萨差不多。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些中下层的教众混杂在里面,如今只怕跟没王的蜂一样,到处乱窜呢。她对江南这一代的分舵,其实并不算多熟悉。更别提联络了,那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不用这个笨办法又能怎么办呢。
今日就是告诉那些教众,别担心,白莲娘娘还在。
那四散的传单上,自然是留有暗记的。只要是小头目,都能看的明白。
这才是此次的行动的目的。至于说什么声东击西之类的,那全是糊弄人的。当力量悬殊的时候,怎么折腾都是白瞎。东西南北给你围严实了,声哪边都是笑话。
琵琶声遮住了低语声,也遮住了男人的喘息声,女人的呻吟声。
一曲毕了,男人才整理衣衫,扭脸问了一句,“不是说跟漕帮又联系吗?如今不用,更待何时?”
云姑将琵琶放在一边,任由云鬓散乱,娇媚的一笑,“您怎么知道没联系呢?放心啊!快来了。”
明先生回头看了这女人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到了这份上,真有人肯听白莲教的指使?
图什么啊?
云姑过去,坐在男人的腿上,手在他的胸口一戳一戳的,“你图什么他们自然也就图什么?”
对漕帮也用美人计?
明先生挑眉,这些女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计不在多,有用就行。”云姑起身,面色难得的严肃起来,整理了凌乱的头发,语调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寒意,“从古至今,多少人都在用美人计?范蠡用了美人西施,王允送了美人貂蝉。结果呢?”
明先生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哈哈大笑声,“谁在小看女人?谁敢小看女人?”
话音才落,门就被推开了。一个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一身短葛,带着几分粗野之气,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走了进来。
明先生面色一变,“敢问这位是……”
“何必明知故问。”这人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在下就是你们要等的人。”说着话,眼睛就朝云姑看去,眼神带着几分肆无忌惮,“妹子这是跟我见外啊,见了我这等的遮遮掩掩做什么?”
云姑面色不变,“敢问怎么称呼?”
“什么称呼不是称呼的。”他将胸脯拍的啪啪响,“我叫陈大,要是商量,叫我一声陈大哥就是。”
“陈大哥。”云姑盈盈拜下,“没想到陈大哥来的这么快!”就是不知道刚才她跟明先生说的话,对方听到了多少。看他在这茶楼里肆无忌惮的样子,只怕自己是无意中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了吧。
她这么猜测着,坐在那里的陈大却嘿嘿一笑,“妹子莫慌,咱们漕帮怎么说在江南这地面上也算是有几分脸面。听说你在这里,咱们就把这么包下了。尽管放心说话,不用担心。至于你说的美人计嘛……哈哈哈……”他又是一阵大笑,“咱们都是粗人,在江里飘着也不过是为了讨一口饭吃。都是苦出身的,能讨个老婆过日子那当然是最好了,要是没有,那兄弟们是甘心受这美人计的。那话怎么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说着,又瞥了一眼云姑松着的领口,‘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这幅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的样子,叫明先生瞧着格外不顺眼。这也太粗鄙了。
云姑却笑的花枝乱颤,“陈大哥真是男人本色。”
得了美人的夸奖陈大笑的更肆意,云姑朝门外看了一眼才问道:“不知道之前留下暗号的我教兄弟,可跟来了。”
“来了来了!”陈大应了一声,就朝门外喊了一声,“三子,进来。”
云姑就朝门外看去,就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对着云姑,以教中礼仪见了礼,就又退后,站在陈大的身后。
陈大脸上带出几分满意来。云姑眼睛一闪,这觉得这个叫三子的少年聪明。他要真是教里的兄弟,那么无疑投奔漕帮算是个明智的决定。而这个漕帮的人选,他又选的极好。这个陈大,粗鄙、鲁莽又带有几分自大。说服这样的人,确实是比较省力。甚至不用动心思,只示弱几分,他就恨不能扑到前面去,以显摆他的能耐。
而这个时候见了自己,三子却也处处以陈大为尊,对陈大来说,自尊心得到了满足。又在女人面前撑起了面子,确实是最恰当的做法。
可是教里有这么一个出众的后起之秀吗?
她从来没有听谁说起过。
不是她多疑,而是这么些年下来,只有她至今仍没有陷进牢里去,唯一做到的就是谨慎。
因此,她脸上带着笑,嘴里却开始盘问这三子了,“敢问烧的是几炷香?”
这是暗语!只有白莲教中获得认可的头目才能明白的暗语。
三子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就摇摇头,“好叫姑姑知道,弟子还不算是白莲教的授业弟子……”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姑打量这个还带着几分羞涩的少年,眼里就带着几分疑惑,“这我倒是不解了。”
第982章 重返大清(87)万字更
少年不慌不忙,甚至还带着几分羞赧,“弟子的先义父,想来姑姑该知道的。”
“谁?”云姑皱起眉头,心里却想起一个人来。曾经听人说过,他有一义子,爱若掌珠,只是身体不好,被安置在琼州了,说是那里的气候最是适合那孩子养病。很是动用了一番关系。教里的人知道的都猜测说,那孩子说不得是他的私生子呢。
如今再看这孩子,怎么都无法将这斯文俊秀的脸跟那张阴沉的脸联系起来。
心里正在极力否认,但少年独有的嗓音还是清晰的传到耳中了,“义父名讳上谢下迁,曾听义父提起过姑姑,想来该是认识的。”
果然是他。
要是他的话,那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算是白莲教的活档案,教里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你义父不是?”据传谢迁已经死了。这会子这孩子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报仇?
三子默然了一瞬才道:“义父还没死。是漕帮的兄弟发现那所谓的死尸有诈……”
云姑心里恍然,可再看向这孩子的时候,眼神就不如刚才亲热了。到底是个孩子,还单纯的很。要是他义父死了,那这没什么问题。可要是谢迁人不死,那这问题就大了。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出去,这就是个大问题了。
教里的兄弟姐妹,这么多被抓了。这里面是不是有谢迁的功劳在。
说不好的。
但如今追究这些没什么意义,不过是能通过这个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没什么问题,他就是谢迁的义子,跟白莲教有解不开的渊源。
要是他真隐瞒了这一节,说不得她还真得怀疑这少年的身份了。
“这个时候肯为你义父出头,他也算是没白疼你。”说着,又装似无意的说起了别的话,说是小时候跟麻姑一起玩,扭了脚多亏了谢迁。
三子一副实诚的样子,说义父说过好似麻姑姑额头上的伤疤是她跟姑姑玩的时候撞破的,至于扭没扭脚,倒是不记得义父说过。许是忘了或是没提过也有可能。
云姑一笑,再不怀疑,这才说起了正事,“你带出来的还剩下多少人?”
“八十七人。”三子看了坐着没动的陈大一眼,“名单在陈大哥手里。”
云姑知道这所谓的名单可不单指名单,还有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在上面记录着呢。没这东西,就不好用人。但能从陈大手里往出要吗?
她含笑:“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陈大哈哈就笑,觉得这女人识趣的很,“不是不肯给妹子,实在是咱们之间,有些误会……”
云姑明白,主要是漕帮不怎么信任白莲教。之前搭着十二爷的手,用图纸从漕帮手里糊弄出好大一笔银子来,最后事情还不是那么不了了之了。据说漕帮为此搭进去好几个人。有这个误会在,两家本来就缺少信任基础,这次想要叫人家出手,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收留这些人,等的就是自己上门好讨要好处吧。
但到了这份上,不合作都不行。
云姑坐过去,“陈大哥可见过洋人的船?”
“这个自然。”陈大摆摆手,“跟咱们的船那是没法比的。”一脸嫌弃的样子。
云姑一噎,什么咱们的船,那是朝廷的船。你们漕帮有吗?
心里这么想,脸上去却不动声色,而是低声道:“我说的不是商船,而是那些被拦在广州海关以外的那些洋人的船队……”
什么意思?
陈大一时之间没明白云姑的话。
云姑这才笑道:“你想啊,这洋人千里迢迢的,漂洋过海的过来,那船会是普通的货船?”
这个啊!
陈大摆摆手,“这个我知道。他们的船上配备着火炮呢。可跟咱们的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
这个二杆子货!你到底是哪头的?!这么一副自得的口气,你是反清复明的吗?
云姑几乎是压住脾气,好声好气的道:“对!就是这样的船。他们把货运来,想跟咱们做生意,只能把货物卸下来,但是他们的船,尤其是带着火炮的船,是不允许靠岸的。在海上就得被货物倒腾到规定的船上,而他们的船只能离开,或是飘在海上。要是想靠近可行,就得拆卸他们的火炮,由朝廷的水师检查,合格了,才能够进入近海,然后登陆。这个规矩陈大哥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这个当然。
陈大还是那么一副语气,“……这鞑子朝廷,别的事还罢了,只这事办的漂亮!带着武器嘛!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把人给放进来呢。这就挺好,我陈大第一个赞同。”
你赞同不赞同的有屁用!谁知道你陈大是哪根葱。
这会子跟他说话说的都不知道自己算是哪头的。
她决定不跟他啰嗦,直言问道:“若是我手里有这洋人的火炮给漕帮装备船只,不知陈大哥以为如何?”
嘶!
陈大正斜着眼看明先生,学着人家开始捋胡子,猛地一听这话,不由的手上一紧,几根胡须就这么给拽下来了。
火炮啊!
这玩意,“你们真有?”陈大瞪着眼睛问道。
云姑眼睑垂下,应了一声,“那是自然。”
“怎么来的?”陈大带着几分疑惑的看过去,“该不会是跟洋人做了什么交易吧?”
云姑一笑:“您怎么会这么想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连满人鞑子我们白莲教都容不下,又怎么会跟洋人有牵扯。再说了,洋人远在那大洋彼岸,中间隔的路程何止是千里迢迢?他们跟鞑子可不一样。大好的大明江山,鞑子的铁蹄说进来就进来了。可洋人呢?坐船吗?又有多少船给他们运送千军万马?咱们这大片的疆域,这么多的人口,怕他们什么。他们不过是些商人,唯利是图的商人。只要给的起价钱,有什么不敢卖的?要知道,能远渡重洋来赚钱的,哪个不是爱钱成痴的人呢。说到底,不过是银子而已。”
这话倒也算是有几分道理。
陈大看向云姑,“你有多少那玩意,又打算叫漕帮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