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不好?明显就是太好了。
这要是早早的有人指导,字体绝对是差不了的。
可惜给耽搁了啊!
然后这个笔记本红了,是书记要求的,每个人都应该向林雨桐同志学习,学习她克服困难,坚持不懈……吧啦吧啦吧……
延长了两小时的课程,把林雨桐夸的要多励志有多励志。
一般人的脸皮真经不住这么夸的。
庄婷婷鼓掌,先是说听这个比听刚才那个可有劲多了。然后又低声跟林雨桐道:“今年的三八红旗手,我就选你。”
评劳模,评三八红旗手,这些荣誉现在特别重要。
这属于政治资本和标签。
下次介绍,就不会只说林雨桐业务能力强了,人家会说:这是咱们厂今年的劳模……这是咱们厂今年的三八红旗手……然后别人马上肃然起敬。
因着这一拖沓,回去的就很晚了。不过都是邻居,都是同路人,庄婷婷又专门拉着林雨桐的手,怕林雨桐摔了。
钱思远不是跟着四爷一起去了边境了吗?两个女人路上也不过说一些他们走到哪里的话。
见前后的人拉开距离了,庄婷婷才跟林雨桐道:“你知道吗?就是老钱的那个前妻……”
“程美妮?”林雨桐就问,“怎么了?她找你麻烦了?”
“她敢?!”庄婷婷轻哼一声,“找了我两次,被我怼回去了。估计是看跟老钱这边彻底没戏了。然后人家找了个下家。就是跟她一块在锅炉房的工作的那个叫方什么的……都叫老方的那个人……”
“方青田?”林雨桐记得这个人。据说以前是给资本家的厂里烧锅炉的。还为此受过伤。不过今年得多大了,没有三十也差不多了吧。老家有老婆孩子,那大闺女好像得有十二三了吧。之前在地窝子住的时候,他媳妇孩子还在的。后来这不是没房子了,他老婆又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了,“他家得有三个孩子吧。”
“嗯呢。”庄婷婷点头,“一女两儿子。大闺女今年都十三了,小儿子也都八九岁了。谁知道,人家不知道咋跟老家的老婆说的,结果人家离婚了。现在跟程美妮两人好了。还教程美妮怎么控制锅炉,他倒是替程美妮拉煤运煤渣了。今儿听我们车间那些说,老方还托人买洋糖,估计是喜事将近了。”
跟谁结婚这本也没事,可这跟老婆离婚了,娶这么个年轻的。这就有点王八蛋了。
两人边走边说,还没进楼呢,就被吓了一跳。
里面传来特别瘆人的喊叫声。
庄婷婷一拍手:“坏了!桂兰嫂子只怕要生了。”
桂兰正骂张宝柱呢:“死哪去了?你个王八犊子就是有了外心了,盼着我们娘俩死了你好找别人。”
楼道里围了可多的人,这个说:“赶紧送卫生所。”那个说,“赶紧找大夫。”
送啥卫生所?找啥大夫?
生吧!
来不及了!
林雨桐是不被允许过去的,大着肚子别冲撞了,“在外面帮着烧水吧。”
然后像是苗嫂子这种生过的,进去给接生了。
但像是林晓星这种没生过的,吓的腿肚子都软了。叫她去水房打水,过来一盆水只剩下一半了,手抖的厉害,水都撒了。还是叫几个小伙子帮着提水,几家的炉灶都开着呢。烧水!
这孩子生的,惊动的一栋楼的人。桂兰的嗓门,简直太可怕。
直到凌晨两点多点,才算是生下来了。
母子平安。
生下个小子,桂兰马上觉得还能再生俩,浑身都是劲儿。张宝柱这不爱说话的,也张扬了起来,眉飞色舞的,直喊着请大家伙吃红鸡蛋。
桂兰还说外面帮忙的林雨桐:“我们家这小子来的是时候,一定会给他林姨带一个小子的。你们看他着胎毛多厚实,福厚!”
林雨桐呵呵哒!带个小子来吗?
再来一个呵呵哒!
隔壁有个小婴儿是个什么体验,耳朵里塞个棉花,她不由的都念叨: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太能哭了!
生孩子有一个月的产假,桂兰又是坚持到最后一班岗,都已经阵痛了还坚持把那天的班上完。所以月子里,能休息。
但这能休息了,也不能没人伺候月子。在她婆婆来之前,人家一点也不客气,搁在屋里喊呢:“苗家嫂子,给我家烧点热水呗。”又喊林雨桐:“小林啊,帮我淘点米熬粥……”
林晓星就喊:“你也不怕把我姐摔一跤。我给你掏去。”
桂兰不放心林晓星:“你还是放着吧!我家的米你能挑出去一半给扔了。可经不住你这么霍霍。”
林雨桐就说:“有孩子呢!就得这么仔细,不能吃的坚决得挑出来扔了。”
这么说了之后,桂兰是喊谁帮忙都不喊林雨桐帮忙。
很快的,林雨桐真没啥清闲时间了。好容易培训班的课上完了吧,结果人家厂办的人找上门来了。
啥事呢?
找林雨桐刻油印纸来了。
厂里有些资料是要往上报的,以前都是手抄的。同一个资料得备份很多份。一个人抄写吧,抄写不过来。多个人写吧,字体又不一样。油印件递过去,上面老批评。
有些字体,那是书写出来好看,但印出来,那真心不怎么顺眼。
尤其是印的乌漆嘛黑的,特备有碍观瞻。
于是就来找林雨桐来了。
这个时候是有抄写员这么一个工作的,抄写多少字给多少钱,都是有行市的。工钱还不低,每天抄写八个小时,只要写字的速度不是太慢,一个月下来挣的没比工资少多少。
很多个中学生,字写的好的,晚上都抽空干这个挣学费和生活费了。大垚的字实在是不行,要不然早跑去了。
林雨桐听他抱怨过来着。
当然了,这种刻印的工钱更高。刻印一张能顶的上一天的工资。
厂里是有这个经费的。
林雨桐顺势就给接下来了。晚上加班,这活很快就能干出来。
不过这种机会也不多,三两个月的用上她一回,也没法推脱。
苗嫂子就说:“要么说人家的日子过的好呢,半路出家人家还能学成这样。”咱有啥可说的。
学习的好处在林雨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厂里号召,大家都要积极学外语的时候,这股子学习的热潮很快就席卷全厂。
学好没坏处,看看林雨桐就知道了。
为啥要学外语呢?
据说厂里的设备都是外国的设备,不会外国话,就看不懂人家的说明书,听不懂人家专家说的话。所以,从上到下的,大家都学起来了。
厂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还淘换来了一批外文图书。
林雨桐翻了翻,其实都是教科书。像是高数、物理、化学、生物、西医这一类的教材,都是外文版的。大部分是英语版,还有俄语、德语、法语。杂七杂八的。估计是派去干这差事的人,压根就不知道拿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书。
果然,林雨桐找人家问:“有对照词典吗?”
啥词典?
人家大手一挥:“自己找吧!都是曲里拐弯的字,我都给运回来了。”
据说是从哪个大学的仓库里搬来的。
但这压根就不适合语言学习。
可没办法,厂里的图书馆就这些书了。她从里面翻出来三本书,可实际上呢,就是一本小说——巴黎圣母院。
法语原版的,英文译本的,俄文译本的。
外面有卖中文版本的,英文她是读的懂的。有这两者做参考,看法语原版和俄文译本的,算是一种比较笨的学习办法了。
至少单词能估摸出意思,会写会看。现在这个条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四爷回来再说吧。
结果没等到四爷回来,厂里找了个俄文老师来。
厂里晚上和周末就开了外语培训班了。
每个人都得学,然后每次课上完,都得考试。考试不及格的,就不用来了。然后每天往下筛选。
第一天过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被淘汰了。这些人还没摆脱文盲呢,汉字还不会写呢,学啥洋文。但厂里给你机会了,你不学有啥办法呢。硬着头皮学了两小时,卷子发下来当堂考试,结果大部分都是零分的卷面。有不是零分的,老师一问就底掉,纯属蒙对的。这样的基础学了也是浪费时间,直接刷下去了。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人,第二天又淘汰了其中的一半。
人是越来越少,学习的地方,也从大礼堂到小礼堂,再到小会议室。
几天过后,教室里只剩下二十七个人。
林雨桐自然是包括在内的。剩下的人里面除了林晓星,其他的都是分配来的大学生,苏瑾自然也在里面。林晓星跟得上,这个不奇怪。她有一点俄语基础。当年她上的女子中学,是属于教的中学。教她钢琴的老师,还是俄国人。虽然当时也不见得学的有多好,还因为这么长的时间不用生疏了,但到底是比别人更有优势。
可林雨桐还能跟上进度,这就叫人有些惊讶了。
但随即就不纠结了,一个能把算盘打的那么溜,计算能力超强的人,智商上肯定是比普通人要高出不少。于是,好像她能跟的上,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毕竟,对一门陌生的语言学科而言,大家几乎是在同一个起点上的。
等课间的时候,林雨桐拿出几个版本的巴黎圣母院,翻出俄文版的书,找出自学的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问老师的时候,大家才明白,人家是怎么学的。
能同时把三门外语放在一起对照着学,确实是强人中的强人。
还有人问林雨桐:“吃力不?”
肯定吃力嘛!
这还要说。
英语可以作弊是不错,但是法语和俄语真就是初学者。同时进行两门外语,还是揣着孩子的孕妇脑子,很费力的好吧。
俄语还有人指导,这法语只能回去在被窝里偷摸着学,而且进度十分缓慢。
所以说四爷聪明呢。人家现在一定轻松到不行了。他是俄语、德语、法语、英语、日语都挺溜的。
而林雨桐呢,除了英语就是日语和朝鲜语还凑活。
这不,活了几辈子了,轮到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学吧!这玩意还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呢。
为了学好这玩意,她还专门跑了一趟老书店,把能找出来的对照词典,别管是哪一国的文字的,都买了。装了整整半麻袋。
得亏是常秋云架着平时拉货的驴车陪她,要不然,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还真不好运不去。
常秋云也是看着自家闺女犯愁:“学的懂不?”
“懂不懂的,先学了再说吧。能跟上进度,大概就属于能学懂的一类吧。”林雨桐在二十七个人里面呢,成绩中不溜。
这些学生里,学的外语都不怎么统一。
有学英语的,有学德语的,有学法语的,有几个有俄语基础,但是那话是怎么说的,老师都是半吊子,学生能学到什么程度。
就包括现在,林雨桐觉得,如今教自己的的老师,也还是大半个吊子。翻译讲解的时候,多用的词汇是‘应该’‘可能’‘估摸’是这样。
他八成也是靠猜的。
于是,在四爷没回来之前,这些词典就太重要了。
常秋云就说:“你可悠着点,啥也没孩子要紧。”咋到了生孩子的时候还得学学学,没完没了的学。
知道知道,都知道呢。
回林家,老太太把给林雨桐做好的‘孕妇装’拿出来,又嫌弃如今时兴的样式不好,“大襟袄子多好的,有身子没身子都塞的进去。谁还专门做这衣服。”怀个身子还得专门做两身衣裳穿,浪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白底蓝碎花、蓝白格子的棉布裙子,还是做了两件。裙子长,都能过了脚踝。如今能穿,一直穿到初秋都行。
天气慢慢热了,怀孕还真是有些燥热。
林雨桐当时就换上,把老太太看的稀罕的不行:“还是坐办公室好,你看养的多白。”
属于越长越娇嫩的。
回去之后,林雨桐又稍微改了改,改成宽松的七分袖。天凉穿着不显得凉,天热了挽起来就是短袖。
常秋云把人亲自送回来,又看有没有要采购的东西,“要不要把你奶叫来给你作伴?”
真不用!
一天到晚又不出厂子,厂里呢,是三班倒的。总有人进进出出的。住在一起放个屁都怕隔壁听见,有啥要作伴的?“等生了叫我奶过来帮我看着。”
常秋云看林雨桐的肚子:“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都是一样的。你那婆婆要是说你,你可别犯傻。”
林雨桐就说她:“厂里可不是农村,这地方也是她能做主的地方。”
“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常秋云低声跟闺女说私房话,“我跟你奶,说是婆媳,其实是母女。我们俩这相处道道,不适合别人。妈就是妈,婆婆就是婆婆。吃饭的时候看看去,好吃的当妈的永远只挑给她儿子吃。”
这个真是!
别管李月芬的生活习惯如何,菜里的肉一半都放四爷碗里。然后不经意的转盘子,就把挑过肉的一边朝着自己这一边。
这些事林雨桐懒得计较,可如今叫常秋云说出来,可不就是这么一码事。
老想法就是:娶媳妇回来干啥的?生孩子伺候男人。
家里来了客人,女人都是不上桌子吃饭的。
常秋云好像特别担心在村里的普遍教育影响闺女的生活,“……新社会了,就说新社会的话。那些积极分子有些话说的太过,但也不是全没有道理。”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哪怕是两口子,也别傻傻的只知道吃亏。
这跟‘男人就不能惯’的观点大致上是一致的。
絮叨了半天,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了。可回去了,还是不放心啊。
隔三差五的,晚上就跟大原或是大垚过来转一圈。有时候来不了,就叫大原和大垚来。来的时候从来不空手,包饺子、蒸包子,做了啥好饭了,一准会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