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途中遭遇山贼,殷素月忠心以命相护。
那侍从见苏悦并未撒谎,便接着询问:“袁牧云家中还有什么人?”
“只有他母亲。”苏悦道。
“还有呢?”那侍从问道。
“没有了。”
“你不老实。”那侍从抓起苏悦的胳膊,银针扎了下来。
“啊——”苏悦疼的直叫唤,雾草!容嬷嬷真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苏悦一口咬定。就算她知道,她也绝不会说。面前的人可是反派,一心想至袁牧云于死地。反正她现在的模样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也不会知道太多。至于剧情的内容,打死不能剧透。
又来一针。
苏悦又痛又气,短短不到两天,这丧尽天良的反派就对她作出如此不可饶恕之事。干什么不好,学容嬷嬷扎针!
苏悦再一想,过不几日她就要成睁眼瞎子了,现在又被扎针。天!这是紫薇附体了吗?太可怕了!
苏悦还在哀嚎,却听那侍从“咦”的一声。显而易见的疑问分外明显。
那边一直站在牢门口的言域也凝目看过来,只见那乌衣侍从手里的银针之上,先前因为扎了苏悦一下,有血珠沾染其上,但是不到片刻。
那银针上鲜红的血珠一点点变成了乌黑!
苏悦也看到了。她简直觉得这比狗血淋头还不可思议。虽然被扎的很疼,可那血是怎么回事?那不就是自己的血吗?怎么是黑的?
一瞬间,苏悦想了很多剧情和有的没的,但毫无头绪。她绝对没有在书里设置这样的情节。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般来说,银针见血变黑,那不就说明血液有毒吗?
我这是?中毒了?可也没感觉有哪里疼啊。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苏悦眼睁睁看着那乌衣侍从手里的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慢慢腐蚀!
天哪!她的血真有毒!
显然这侍从被惊住了,那边的言域也走了过来。
言域二话不说,就从旁拿起一枚银针,直接扎进了苏悦的手臂里。
“嘶——”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眼见手里那枚银针上的血珠片刻成了乌黑,然后开始一点点腐蚀。言域皱了皱眉,转而又在刑具堆里找出来一把匕首。
雾草!不是吧,反派大佬,您这是要拿我做活体实验呐!这么多刑具,您都要一一实验,我焉有命在!
言域拿着匕首一下割在苏悦的手腕上。
苏悦痛哼一声,然后三人都盯着那匕首。同之前一样,血液一沾上刀刃,迅速变黑,然后开始腐蚀。
气氛一时诡异,苏悦惊慌莫名。
眼看言域似乎还有要再试试的架势,苏悦惧怕冲顶,直接吓晕了过去。
“把她带走。”言域丢了只剩一截木柄的匕首,抬脚走出地牢。
那乌衣侍从拎起地上的苏悦,也跟了上去。
……
这是一间柴房,满屋都是枯枝稻草。
苏悦揉揉眼睛,一阵头痛。关完牢房关柴房,我啥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那么疼了。
苏悦这才赶紧趁着还未失明,打量自身。十岁不能更多了,浑身脏兮兮的跟小乞丐似的。没有镜子,看不见脸。不过想也知道,没剧情可走的十八线女配,与倾国倾城绝缘,与天生丽质无关。
她思来想去,也在这个人物身上挖掘不出更多的信息了。
殷素月:尚有一母,关于父亲没交代。母女相依为命长居平凉郡,是男主袁牧云家的家奴。同女主陆环水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如此简单的人物,几乎出场就为了死亡。可昨日情形历历在目,她的血液异常,可腐蚀刀剑。若是中毒,为何身体也无反应?
难道故事没写完,除了她亲自来填坑,这个世界会自动补全,增加剧情?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苏悦抓抓脑袋,开始搜查自身。不要片刻,找出来两样东西。
一块血玉,一对玉镯。
脖子里的挂的那块是血玉,如果那还算得上玉的话。质地粗糙,颜色昏暗,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腕上是一对玉镯,没有分开,直接都戴在了左手腕上。不过这玉镯玲珑通透,比那玉看上去好太多。
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就算逃走,也不知能卖多少钱?够不够她几顿饭。
话说,她都被关两天了,一口饭都没吃,先前各种混乱轮番上阵,几乎招架不住。眼下,饥肠辘辘。可反派言域,竟然都不给她吃饭!
真真坏透了心肠!
苏悦饿的乏力,趴在稻草堆上睡觉。
半个时辰不到,咔嚓一声。柴门被人从外打开。
还是昨日那个乌衣侍卫,面无表情,直接进来拎着苏悦就走。
“哎哎,侍卫大哥,咱能不能打个商量?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只是你看……能不能给我口饭吃?”
苏悦抱着肚子,咽了口吐沫。
那侍卫木头桩子似的毫无反应,苏悦又叫唤几次,鸡同鸭讲。她放弃了想吃饭的念头,赶紧四处张望。
言域既是反派,从他少年时期就略显端倪。他是当朝右相大人言志诚的嫡子,太子一党。他虽还未入朝为官,但终日里心思深沉,筹谋算计。
眼下这相府楼台,全然奢靡,而言域更是将世家贵族的气派做到极致。衣饰奢华,行止讲究,无一处不精致。
不过苏悦却莫名兴奋,因为他很快就要被抄家了。
反派落难,届时正是她逃走的好时机。
时值春夏之交,天色将暮。乌衣侍卫拎着苏悦穿过风雪回廊,檐下风铃轻响,院中暗香浮动,几盏灯笼被点亮,依稀能听见虫鸣鸟叫。
这番情境,倒是闲适自在。
推开雕花木门,苏悦被丢在地上。
这是一件颇为宽敞的书房,苏悦跪坐在地上,抬头看见了书案后面的言域,他听到动静,正落笔收尾,然后打开窗,一只信鸽飞来,带走了他刚写好的信。
“开始吧。”言域对那侍从吩咐。
第3章 眼盲
苏悦不解何意,不过终归不是什么好事。结果却听见那乌衣侍从上前一步,对言域道:“公子,她想吃饭。”
苏悦听见这话,简直就要叩头谢恩了,她赶紧顺着话道:“你们能不能给我点吃的,什么都行,我不挑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回话。”
话刚说完,苏悦肚子适当的咕咕几声,响的格外应景。
言域皱了皱眉,嫌弃的看苏悦一眼,无所谓道:“到门边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悦暂时也不想与他计较,且等她吃饱饭,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苏悦赶紧挪腾到门边,那乌衣侍从出去片刻,拿了几个馒头进来。
看着那几个馒头,苏悦内心狂骂,好歹也是相府吧,我说不挑就真的拿了馒头来,也太随意了。
她伸手接过来,脏兮兮的手顿时将那白馒头摸了好几道灰印子。
这样看起来就更没有食欲了。可饥饿迫使她抓了馒头就往嘴里塞,连灰也顾不得了。
狼吞虎咽吃完馒头的苏悦,刚抬起头,就被门口的景致吸引了。
“好美啊。”
夜幕低垂,星河璀璨。
门外的花丛里忽闪忽闪,有萤火摇曳。夏日的天幕上,繁星如织。苏悦跪坐在门边,仰头看天,她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星空。
忽然一声轻响,远处的高楼上有烟火绽放,漫天花雨。一声接着一声,亮如白昼。
还不及感叹,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言域不耐烦道:“可以开始了。”
那侍从听到命令将苏悦拎了过去,然后端了一个碗过来。黑乎乎的一碗汤,不知是啥。
“我不喝!你们有啥问啥!”苏悦连忙站起来,往门边跑。
一条灵活的鞭子缠了上来,将她勾了回去。
雾草!反派这是要谋财害命呀!这碗里还用问吗?肯定不是啥好东西!苏悦手脚乱蹬,打死不从。
那侍卫端不住药碗,洒了些许。
言域耐心告罄,端过碗,捏住苏悦的下巴。
“唔——”黑乎乎的汤汁就被硬灌了进去。
苏悦渐渐意识恍惚,目光呆滞,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公子,万一失手,她……”那侍从有一丝犹豫。
“你今日话有点多!”言域眼中戾气浮现,声音冷漠。
“是。”那侍从低眉敛目,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条寸长的腥红小蛇,那小蛇猛一见光,吐着信子,发出嘶嘶之声。
那侍从将蛇吻放在苏悦额头之上,那小蛇顿时伸出獠牙咬了一口,额间腥红一点。随后小蛇盘旋在苏悦头顶,那侍从以手覆上苏悦额头,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犹如某种古老的仪式。
约摸半个时辰,那侍从额头一片虚汗,言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未几,那侍从睁开眼睛,放下手,收回小蛇。
“怎么样?查出根源没有?”言域急道。
那侍从眉间紧锁,摇摇头。
“怎么?你的灵蛇不灵了?”言域反问。
“公子,并非灵蛇之过,我梅巫山一脉向来可用灵蛇回思溯源,可这孩子没有记忆。不光是三岁之前,在我们将她带回相府之前的记忆都没有,她脑中空白一片。”
“可昨日她还说母亲在平凉郡,自己与袁牧云同行之事。她并未失忆。”言域立即找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公子,灵蛇不会出错。她脑中皆是虚无,只有昨日来相府之后的记忆。”
言域眉头紧皱,沉思道:“她的血着实怪异,若不能为我所用,不如……”言域看了一眼地上神情呆滞的苏悦。
“公子,这孩子还小,用了’回思溯源’,等她醒来,也几乎等同于痴傻,神志不清了。”
言域听说这话,顿时退开几步,“随你处置吧。丢出去还是关哪儿,别放在这里,脏死了。”
“是。”那侍从告退,顺手把苏悦拎了出去。
……
哎哟,脑袋跟被碾过似的,一阵阵发懵。苏悦摸摸身下的稻草,还是在柴房。她下意识摸摸胳膊腿都还健在,先前那碗黑乎乎的汤也不知是啥。
睡了这么久,怎么天还没亮?
苏悦忽然就呆住了。她可能瞎了,不是天没亮。
我天!这就瞎了!也太快了吧,我都没做好准备!
眼前一片黑暗,黑的心慌,一点亮光都没有,空洞又虚无。虽然早就知道会瞎,可真瞎了,还是不能接受。
“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苏悦使劲儿拍拍脑袋。
可系统跟不存似的,杳无音讯。
不是吧,连你也弃我而去,这下我真瞎了,可怎么办啊。苏悦哀嚎,虽然不疼不痒,可是很吓人好么。
她摸索着站起来,一点点往前走。匡嘡一声踢到了干柴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有的砸她身上,有的滚到地上。
苏悦干脆坐在柴堆里,也不走了。原来盲人的世界这般不容易。好歹她还有剧情加持,上次那个萝莉音说的,如果剧情进度不错的话,可以短暂恢复光明。
如此一想,虽然瞎了,却跟体验生活差不多。眼下虽然艰难,但走过去了未必不是光明。
相通此节,苏悦不再站起来,而是匍匐在地,一点点试着往前爬。果然这办法好使,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门边,她试着推推门,竟然推开了。这柴房门没锁。
苏悦一点点爬出门,倚着门框站起来,摸索前行。她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记下大致的位置和特别的门廊石柱之类。
她摸到一个花盆,沿着花盆往前走。忽然一脚踩空,前面是台阶。
慌乱中,苏悦试图抓一切可以倚靠的东西。
倒地之前,一只手适时扶住她,“小心啊。”声音温润,若山风过野,说不出的舒适。
待苏悦站稳,那只手离开。
苏悦站在那里,对着虚无,温声道:“多谢。”
“咦,你不是相府的丫鬟,从前怎么没见过你?”那个声音问道。
苏悦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她看不见,亦不知这人是好是坏。可是既然出现在相府,那必然与言域交好。她总不能告诉这人,自己是被言域掳来的。
正在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顾兄怎么有闲情走到这里来了?”是言域的声音。
“反正无事,到处闲诳。听下人说你在书房,就没打扰,我来也无要紧事,就是听说你最近得了罗浮山的琉璃茶,来讨一杯罢了。”那人说道。
苏悦心思电转,从此人姓顾开始,她立刻就想到朝中左相大人顾昭。而这人听声音是个少年,并且爱喝茶,喜闲逛。
综合来看,这就是男二顾淮南啊。
主角袁牧云没来之前,京城一枝花,风雅玉无瑕。痴心又长情,绝世大暖男。一直默默守护女主,眼看她与男主心心相印,主动放手。
简直就是标准的“男主给女主,男二我带走”的典型啊。
更重要的是,他也在找袁牧云的下落。
大好机会不容错过,苏悦正在为难。却听顾淮南笑道:“这不是你府上的小丫鬟啊,哪来的?”
“我是袁牧云少爷的奴婢,暂时在相府。”苏悦管不了许多,直接插话,她甚至都没说袁少爷,全名都说出来了。
果然一听袁牧云,顾淮南道:“你家少爷如今在哪儿?”
“顾兄,这就是下人捡回来的一个傻子,说话疯疯癫癫的,不必理会。”言域上前阻止,瞪了苏悦一眼,但苏悦完全看不到,她又赶紧道:
“我与少爷从岭南回来途中失散,如今我也不知少爷在何处?”
“来人,把这疯子带下去。”言域声音冰冷,狠狠盯着苏悦。
“言兄,她不是疯子,她好像是看不见。”顾淮南这才发现,从始至终,这小丫头都只盯着某一处,对言域的瞪视根本没反应。
言域一听这话,也有点惊讶。在他看来,这死丫头竟然没有痴傻,只是瞎了,看来那血果然有问题。
“一个瞎子,能知道什么。”言域推了苏悦一把。
“小心啊。”顾淮南又扶了她一把。
“顾兄为人和煦,何必要管这样一个瞎子,别脏了手。不是说喝茶么,走吧。”言域有些不耐。
见此,顾淮南只得跟上去。
苏悦心下雀跃不已,她基本可以肯定,顾淮南喝了茶,回去就开始寻找袁牧云的下落。有了顾淮南,言域就不好暗中加害。
如此,给反派设置一个障碍,也算是为主角铺路。虽然这弯拐的有点大,可总算是有点用。
目的既已达到,苏悦就开始循着不多的记忆,摸索着返回。刚走几步,身体忽然腾空,衣裳后领直接被人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