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这是私人的事,若是以前听到这人的消息,大概也是背着人偷偷跟苏之灿碎嘴。结果不知怎么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说出了口,苏芮芮摸了摸脸颊,暗道自己莫不是被哥哥传染了,说话也耿直起来。
“无碍。”澜垂眸看着苏芮芮头顶的小簪子,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主人也与朗黎昕有些过节。”
君上甚少跟着阁主出行,闻言并未多想,只是有些好奇这朗黎昕是怎么跟主人怼上的。其他护卫头却低的更低了些。
护卫众人心里掀起千层浪,无比震惊:澜大人居然会撒谎!
护卫跟澜相处时间不短,都会如此震惊,可想而知平日里澜是个什么形象了。苏芮芮自然也不觉得澜是个会撒谎的性子,闻言也好奇:“哎?朗黎昕居然会……”
那人虽然不至于完美到无缺的地步,但是与旁人有过节也会让大家觉得是对方的过错,而且闹的纷纷扬扬。苏芮芮并没有听说过三水阁与朗黎昕有过节的事,不过想想去年一年她都沉迷修仙无法自拔,有没有什么消息渠道,不知道也很正常。
“虽然如此,这丘陵城的城主跟朗黎昕关系不错,我在楼下那么说……”苏芮芮还是不会小瞧古人的效率的,“估计一会就会有人来找麻烦了。”
澜安静片刻,道:“属下去给掌柜加钱。”
众人:……
众人:突然就跟不上护法&澜大人的脑回路了。
脑回路同样迷之清奇的苏之灿似乎懂了,“提前赔钱么?”
澜点点头:“嗯。”
苏芮芮看看澜那张如死水般平静的脸,再看看自家无辜可爱的哥哥,不是很懂他们的脑电波是怎么接上的。
她的意思是可能要打一架,书里不就这么写么,仗势欺人说打就打,怎么这两个人先想起了赔钱的事?
苏之灿&澜:打起来必然会损坏一些东西,城主那伙人肯定不给钱,掌柜这么可怜,就他们出了吧。
掌柜缩在柜台后面,扳着手指头算着时间,时不时瞅着门口,看看砸场子的守卫军啥时候来。
苏芮芮跟苏之灿处的久了,就越来越不爱纠结麻烦的事,想来想去,看向一旁的镰鸢,“你变回原形吧。”
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要打,那就打呗。
澜表情顿了顿,“少主安心看着就好。”
“不看。”苏芮芮白他一眼,“好歹我也练了一年,也让我出出手呗。”
深知苏芮芮不爱……或者说是怕见血的性子,澜对此表示沉默。
苏芮芮想的其实挺简单的,或者说,她这会儿压根没想过杀人这种事。
见她拿上了武器,苏之灿也跟着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重剑,放在房间的木地板上,震起了一层灰,吓得楼下的人以为天花板要塌。
比起苏芮芮那把削铁如泥的镰刀,某方面澜其实觉得这个重剑可能更似乎苏芮芮一些,理由么……压死人不一定会出血不是。
小白顶着小小白,在一旁看了许久,虽然不是很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要打架的话……
小白柔柔弱弱地躲到君上后面,“少主加油。”
看见小白这样,苏芮芮瞬间觉得自己女友力大涨,兴致更高,“嗯,我不会让他们打到你的!”
澜:……
君上:“……少主你开心就好。”她无话可说。
这边已经兴致勃勃地准备好打架的事,那边已经有人把消息报到了城主府。
城主正在安抚自己的第八任娇妻,虽然对那个废柴又霸道的亲戚看不上眼,但是对于自己这位新娶进来的小娇妻还是十分疼爱的。
城主夫人生的不算是极美,在这丘陵城里找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并不算困难。但她会哭,每每细细抽噎时,我见犹怜,城主更是心尖一抽一抽的疼。
别人娶妻娶贤,纳妾纳美,城主这品味……
见有人进来上报,城主夫人拿着手帕遮了面,就准备去后面。哭惨这个事要看时机,城主是她的大靠山,他真有事的时候,她还哭,那就是自找死路。
城主本还想搂着娇妻安慰两句,一看自家管家进来时表情复杂,心下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扫一眼城主夫人的背影,瞅见她进了内室,心下不屑,面上却是恭恭敬敬,把客栈里事复述了一遍。只不过他也是听下面人报上来的,这话传着传着总会缺斤少两,因此城主听的版本就与事实有了那么些差别。
听到有人拿朗仙师碎嘴时,城主本不甚在意,摆摆手就让管家随便找两个守卫军去把人抓起来便是了。
传言总是跟事实有那么些差距,有的小有的大,城主跟朗黎昕的事吧,算是不大不小。
丘陵城城主确实与朗黎昕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却不是表亲,而是堂亲。说实在的,城主心里其实也不怎么看得起朗黎昕,即使对方现在地位比他高那么些,也不妨碍城主背地里偷偷瞧不起他。
家族姓氏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朗黎昕身为王家旁支,突然一飞冲天成了仙师,名也改了姓也改了,不就是瞧不起他们王家么。面上王家还跟他扯着什么表亲啊,救命之恩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关系,实际上真看得上眼的有几个。
更可气的是,他凭着自己本身挣得的城主位置,被朗黎昕这么插一手,就变成了朗黎昕在陛下那里给他引荐,他才上了位。
想想就生气!生气就算了,还不能把他怎么样!更气!
听见有人说朗黎昕是伪君子的时候,城主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一丝丝窃喜的。
朗黎昕就是伪君子!哼!
城主这会儿想的很好,派人把那个耿直的小姑娘抓起来,放牢里吃好喝好养两天,然后再说朗黎昕大度不计较,再放出去,就什么事都没了呗。
自以为搞定了这件事,城主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绕到内室就准备继续安抚自己的小娇妻。
城主夫人这会儿正由着丫头给自己补妆呢,见城主处理的怎么快,这会儿再哭又不对味,掩嘴道:“夫君,妾方才失态了,还望夫君不要介意。”
城主挥开了小丫头,凑过去搂着夫人,“不介意不介意。你不哭就行,你这一哭,为夫心肝都碎了。”夫人还是这么软,抱起来真舒服,就是再胖一点就好了。
怕身形走形一直节食的城主夫人轻轻依靠在她的胸膛里,也不哭自己侄子造孽了,温言细语的说起了小时候的趣事。说着说着吧,就说到了小侄子,正当她还想说什么时,外面又有人上报了。
城主感觉今天怎么事这么多,摸摸娇妻的小脸蛋,“我去去就来。”
城主夫人无声地扯着帕子,一脸温婉,“夫君正事要紧。”心里的想法与城主如出一辙:事怎么这么多!
“老、老爷,两个守卫军被人抬着回来了。”管家如此说道。
城主大惊:“什么!哪个王八羔子!老子的人也敢动!”
管家张了张嘴,心里对下人报上来的事也觉得奇怪,不敢自己说,眼神示意跪在自己脚边的人复述一遍。
下人跪伏在地,城主怒吼的时候吓得他连头都不敢抬,这会儿压根看不到管家的眼色。管家之后压低声音,“你,把情况再与老爷说一次。”
下人:“是、是。”
城主听到回来的两人就是管家安排去抓人的人,打住了他的话头:“一个小姑娘家还敢跟守卫军打起来不成!”
“回、回老爷,不是这样的。”下人道:“小的同两位军爷一同去的,确实有位小姑娘出来答话,看着却是一岁左右的模样。小的与两位军爷怀疑有人误传了消息,担心贸然动作会污了老爷的清名,所以原准备问清了再抓人。”
“结果两位军爷刚问了个开头,那客栈似乎是年久失修,塌、塌了。”
城主静了一秒,“塌了?”
“是的,”下人说到这已经冷静下来,身体也不抖了,说话也顺溜了,“两位军爷本来躲开了一块木板,哪知道随后整个天花板都塌了,楼上的凳子椅子全都砸下来。小的还是拖那小姑娘身边的护卫拉了一把,才没遭殃。”
城主沉默片刻,“……派人好好医治那两人,千万别……”他想说千万别残了,但是想想整个天花板连带着家具砸下来,人没死都是万幸了,又把话吞了回去。
“那小姑娘呢?”城主想了想,还是问道。
“小姑娘让人把我们送到了城主府门口之后,就走了。”
城主:“……”
第34章
小姑娘·苏芮芮这会儿也有些……回不过味来。
她以前就是一个小屁民,见过的最大场面就是人家开业礼炮啪啪啪。客栈虽然没三水阁那么大,但是住得下这么多人地方也不下了,天花板说塌就塌,一点先兆都没有。
要不是他们运气好,站在楼梯上,又有护卫帮她挡了飞起的木板残肢,苏芮芮怀疑自己会破相。
苏芮芮:好、好壮观。
她尚且来不及惊吓,事情就结束了,除了气势汹汹赶过来的三个城主府的人,其余人因为被赶出去的缘故,倒是没有受伤。
苏芮芮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害怕,还有心思望着唯一一个被护卫救下来的小哥,问道:“你还好吧?”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害怕,这会儿他们一行人站在楼梯上,顶着透明的罩子安安全全,她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苏芮芮觉得自己镇定极了,或者说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镇定。
小哥要不是被护卫拎着手臂,早就瘫软在地上了。拎着他的人见天花板已经没什么好掉的了,再掉就是房顶,因此就放开了手。
小哥坐在地上,懵懵的:“小的还、还好。”
苏芮芮刚欲说话,苏之灿缓缓地松开搂紧她的手,慢慢的摸了摸她的头。
明明一点伤也没受,一点事也没有,之前还很镇定的苏芮芮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最终也没心思再去挑衅这位城主府的下人,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你走得出去么。”
下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门口,视线扫过的途中看到一些疑似血迹的东西,脸色变了变。后又看到门口神色惊惶不定的百姓们,脸色白如冬雪。
当他发现自己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时,浑身发抖,“小的、小的……”
苏芮芮后知后觉的想起另外两个穿着轻铠甲的人来,微微低头就想在废墟里寻找,却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手上的茧轻微的摩擦到她的脸颊,很快调整了动作。
“少主,是否要救。”澜半跪在苏芮芮的身旁,右手的手掌稳稳的挡在她的眼前。
苏芮芮心说这没会儿功夫她要看早就看了,这会儿挡着做什么。手在摸到澜虎口处的薄茧时却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拿下来。
“救吧。”苏芮芮低低叹了口气,道。
其实她也挺伪善的,虽然之前想过跟这些人打一架,这会儿却也没办法见死不救。
苏之灿望向澜,见他目光坚定的注视着苏芮芮,视线又扫向了那只手。苏之灿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开的,他的观念里见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因为并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但是此刻苏之灿有种澜在跟他抢妹妹的感觉,而且比以往都来的明显reads;。苏之灿伸手直接把苏芮芮搂在了怀里,让苏芮芮的脸埋在自己不算宽厚的胸膛里,无声地与澜对视。
澜恍若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收回了手,应了一声是,随后便起身安排人手去做那搬运的工作。
两个守卫军大概是把这一辈子的好运都耗在这一场意外上了,被护卫找出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昏迷,但好歹没横尸当场。
苏芮芮也没兴趣再说其他,摆摆手让他们把人送去城主府,窝在苏之灿怀里就不说话。哥哥的怀抱特别的温暖,还带着淡淡的莲香,特别好闻。
苏芮芮默默蹭了蹭,突然就犯起了困。
君上安安静静地站在他们的身后,不言不语,看着眼前的废墟,眼底一片淡漠。
客栈是没法住了,掌柜的窝在柜台里,除了被木板砸破了头皮之外,人倒是意识清醒。苏之灿抱着苏芮芮,踩着废墟离开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掌柜的这会儿还拿着算盘啪啪算着什么,一边算一边哭,一张老脸哭的皱巴巴的,委实有些辣眼睛。
苏之灿问他:“你们家小二卖吗?”他说话时,其他人纷纷止了脚步,默默守在他身后。
掌柜的手指一顿,一抬头就看到苏之灿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吸了吸鼻子,“客官,我们家不卖人。”掌柜的在苏之灿提起小二时,才想起来自家店里的那些伙计。只他扫了一圈,发现那个最是会说故事的小家伙却不见踪影。
苏之灿目光落在他那张涕泗横流的老脸上,顿了顿,微妙地挪开了视线,“那我能把你们家小二带走么?”
苏芮芮鼻尖嗅着清香,有一种在夏日里乘凉的感觉,懒懒的,半眯着眼。她听到了苏之灿与掌柜的对话,此时却懒得吭声,干脆就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了。
“客官,我们店……”掌柜想说他们店没有空余的人手,还以为苏之灿是想请个人去照顾他家小妹妹,说到一半看见自家的废墟,噎住。
苏之灿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客官看上了哪位?”他的店短时间内开不了了,店里的伙计跟他少说也有几年,若是能得个好去处也算是……也算是一场福缘。只是这一行人刚刚得罪了城主,又明目张胆的说那朗仙师是伪君子,若是真有底气还好,最怕是幼稚小儿口出狂言。
算了算了,那些修仙的人总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在这操这等闲心做什么。
“小的这店也开不下去了,客官看上哪位,直接问他吧。”掌柜抬起袖子,抹了抹脸,“小的也不强留着人在我这喝西北风。”说完,掌柜的想起什么来,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荷包来。
他神色万分不舍的倒出几锭银子来,想了想,又往回拿了一个,然后放在依然坚强的柜台上,“客官原定的七日,如今只住了一日。出了这种事,小的本该全部退回,不过客官的饭钱还没结,就在里面扣了。这是剩下的,您收好。”
苏之灿转头看向澜。他不动,苏芮芮也不动,澜也不动。
一群人就看着桌上那几锭银子,没人去拿。
掌柜的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客官?”是拿还是放,给句话吧?放在这小的肉疼的紧啊!
苏之灿觉得这事不是他管的,扭头就去找小黄鹂。他之前看的清楚,东西砸下来的时候,那小鸟扑腾一声变回原形了。
一抬头,在房屋的支架上找了一圈,看到一抹亮丽的黄色re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