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安有洁癖啊，看着那不知道被攥了多久，还有小猴子那油唧唧脏乎乎的手，怎么也张不开那个嘴。
“你赶紧吃吧，都吃了，就剩下你了。”林爱青看了笑，乐不可支。
魏延安试图给小猴子讲道理，可惜小猴子执着得很，举着肉丸子就一个诉求，就是让魏延安吃。
“……”魏延安。
自己的儿子还能怎么办，魏延安张开口去，小猴子立马给塞进去，然后就笑了，塞了还不打算走，大有看着他爸嚼了咽下去的架式。
林爱青赶紧拿起一边早准备好的水递给魏延安，弯腰抱起小猴子，“来，妈妈给你把小手洗一洗，小手脏死啦。”
厨房有洗碗池，不过林爱青捞着小猴子去了厕所洗，魏延安赶紧站起来，把丸子吐掉，拿水漱了好几遍口，才觉得舒服。
“他要是一直这么脏下去，我都不想要他了。”林爱青再进来时，小猴子已经没跟着她了，魏延安有气无力地道。
林爱青白了他一眼，“那可是你儿子最喜欢的肉丸子，纠结了好久，忍着口水留着你的，你居然还嫌弃他。”
而且小猴子已经很爱干净了，手上有油半点也不会往身上擦，会悬着手让给他洗或者擦，别的小朋友出去玩一圈，不是一身灰就是一身泥，小猴子可从来不会。
听到“口水”这个词，魏延安又有点儿不舒服了，赶紧又漱了下口，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才正儿八经地给林爱青打起下手来。
过年嘛，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开饭前魏延安架起相机，一家人在客厅里拍了张全家福，又在饭桌边上拍了一张。
前些年，何妈妈一直是不肯入镜的，她一直谨守着本分，觉得自己只是个下人。
今天小猴子在林爱青和魏延安的指使下，一直拉着她，何妈妈没有办法，才坐到了一块儿，但坚决不肯同魏爷爷坐到一块儿，在何妈妈心里，魏爷爷身边的位置，永远只能是她家小姐的。
魏延安调相机的时候，林爱青心里瞬间就窜上来个念头，或许明年春节，魏延安就要缺席了，但这个念头只一瞬间，又被林爱青死死地压了下去。
大过年的，哭不吉利。
等年一过，魏延安要离开的紧迫感就越来越强烈了，中间林爱青还送过一次魏延安的同事去机场。
想到自己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这样送别魏延安，林爱青心里就特别不好受。
三月底，小猴子正式迎来满六周岁的生日，小猴子不知道为什么爸妈这么高兴，但父母越高兴他就越兴奋，整个人皮得不行。
林爱青由着他皮，今天小猴子就算是把屋子拆了，她也不会生气。
至此，林爱青紧绷的一根弦，也终于是放了下来，对林爱青来讲，这一年不光是小猴子的坎，也是她的一个坎，平安过去，才算是松了口气。
小猴子这一次生日，张晓慧还特意从沪市赶了过来，带着她家闺女。
张晓慧的公职丢了，婆家人跑去单位闹，成功地把她给闹没了工作，不过张晓慧也看得开，工作没了就没了，现在形势好，做什么都行，她投机倒把那么多年，对做生意，还是有些心得的。
就是婆家这一闹，张晓慧才知道，赵诚不光没跟她联系，跟家里也彻底断了联系。
“倒是每个月的津贴一次不落地寄了过来，算是仅有的联系。”张晓慧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冷静下来，也没别的想法了，就是好好照顾好女儿，等着赵诚回来。
张晓慧估摸着，赵诚怕是去执行什么保密任务了，不能告知家里的那种，张晓慧甚至都怀疑，赵诚之前反对她上学，跟她对着干，是不是就是为了逼她离婚。
“我偏不如他的意。”张晓慧心里其实特别不好受，她并不觉得赵诚的行为是为了她好，她只觉得赵诚是看低了她。
至于那个青梅竹马，也一早就被张晓慧给拒绝了，她当时是气昏了头，跟赵诚赌着一口气，才跟竹马暧昧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爱青握着张晓慧的手，没人知道赵诚在哪里，在做什么，她也只能这样安慰张晓慧。
张晓慧没有在京市多呆，把孩子留在林爱青这里照顾着，就自己南下往特区去了，她要在赵诚回来之前，闯出一片天来，好叫赵诚刮目相看。
家里多了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姐姐，小猴子那个疯劲就别提了，跟个小是赵暖暖的小迷弟，成天姐姐姐姐的，屁颠屁颠跟在赵暖暖的身后。
女孩子比男孩子成熟，应该是从小就有苗头的，当然这里头大概还有寄人篱下，迫使赵暖暖更懂事的缘故。
林爱青和魏延安对赵暖暖都很好，但毕竟不是自己家，不是自己的父母嘛，小丫头内心还是挺敏感的，特别乖巧，特别懂事的那种，很有大姐姐范儿，一点也不像张晓慧说的那样皮。
“我发现，咱们儿子被暖暖那小丫头欺负着。”某天，魏延安悄悄地同林爱青道。
林爱青特别震惊，“怎么会呢？”
“你看你儿子对那小丫头唯命是从的样子，他还看小丫头的眼色呢。”魏延安气啊，他的儿子居然被个小丫头给吃得死死的。
林爱青仔细观察了两天，还真有点，暖暖在大人面前时的姐姐范儿，是照顾小猴子，单独面对小猴子时，也是姐姐范儿，不过是大姐大，你都得听我的那种。
不过看小猴子也是乐在其中的样子，林爱青也没管，也不让魏延安管，孩子有自己的交际圈，他们能相处好就行，大人没必要过分干涉。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月份，方谨言亲自来京城接程汐了，面对方谨言，程卿再没之前那样强势，也实在是她撑不下去了，孩子的事她也有心无力了。
陪着方谨言一块儿来的，是他的妻子，挺着个肚子，面容稍稍有些憔悴，看到方谨言小心翼翼地护着对方的样子，程卿只提了一个要求，让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不需要方谨言尽父亲的责任，也不需要他的妻子当好一个继母，程卿闭眼前，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交给了齐教授，要求这些东西一分不少地在程汐成年后交给程汐。
“人死如灯灭，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了。”方谨言的妻子握着方谨言的手，轻声地劝慰他。
嫉妒吗，肯定是嫉妒的，那样坏的一个女人，在方谨言心里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即便是恨。
程卿还留下了一个孩子，永远提醒着所有人，她存在过的事实。
活人是挣不过死人的，方谨言的妻子心里清楚，但她更清楚，死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才能陪着方谨言一路白头到老。
孩子交给公婆带着，一年也就年节见见，不用天天面对，不用强迫自己对孩子好，不用在方谨言面前装成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只不过年节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方谨言握着妻子的手，“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
如果他早知道，是一定不会娶她的，她知道，但她也庆幸，方谨言没有早知道，不然她怎么能够遇得上他呢？
其实方谨言还想问问，妻子为什么态度发生了变化，明明来京市之前，她还是竭力反对他们将孩接回去的，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
方谨言一家到了京市，肯定要到林爱青家里坐坐的，林爱青来招待他们的时候，多少看出来方谨言的妻子郁郁寡欢，没有办法对程卿的事释怀。
单独闲聊的时候，林爱青问过知道，在结婚之前，方谨言是将程卿的事和盘托出了的，只不过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孩子而已。
林爱青就劝了两句，如果想跟方谨言过下去，就接受那个孩子，别吵，不然只是把方谨言越推越远而已，如果接受不了，早点离婚，也比痛苦地拖着要好。
说句实话，最开始知道有个孩子的时候，她心里生怨，总有一种，你们让我不好，我也不要让你们好的想法，但林爱青劝她说，这样伤害不到别人，只是在折磨自己时，她就稍微有些通关窍了。
等理智回归，再回过头来看这见事，她自然能看出公婆对她的维护，还有方谨言，也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对程卿旧情未了，对那个孩子十分喜欢和期待的。
“你帮我向爱青道个歉。”方谨言的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方谨言道。
其实林爱青劝她的时候，她完全是没有理智的，觉得事情没有发生在林爱青身上，所以她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冲林爱青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尤其是林爱青劝她离婚的时候，她差点就炸了，要是离了婚，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外人要怎么看她，怎么看她的家人，那不是逼她去死么。
方谨言紧了紧妻子的手，“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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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即便程卿对孩子有所忽略, 但孩子大概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了，等到孩子的问题一解决, 程卿的病情飞速恶化,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就没了。
身后事程卿是自己早安排好的, 医院帮忙联系了程卿早安排的殡仪馆, 之后的事自有专业的人去做。
林爱青接到护士长的电话的时候，程卿马上就要入土了，林爱青和魏延安换了身衣服去送程卿最后一程。
除了他们夫妻，也只有程卿的主治医生和两个休班的护士在，都是可怜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来送送她的。
“孩子连妈妈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护士长看到墓碑上程卿的照片, 轻叹了一口气。
照片是程卿年轻时候的，眼角眉梢都是肆意飞扬的明媚, 看着照片，林爱青才将程卿同记忆里的那一面重合。
“没见着也好, 孩子心里可能还能有个念想。”林爱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把路上买的花放到墓碑边上。
护士长点了点头, 又长叹了一口气, 除了叹气,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
从墓园回来, 本来林爱青心里还有些压抑，等回家看到被赵暖暖打扮成洋娃娃的小猴子子，哪还有什么压抑的心情, 只剩下哭笑不得了。
小猴子穿了程暖暖的公主裙，脸上被化成个真猴子样，赵暖暖也给自己化了个妆，两个小家伙一看到林爱青，就齐齐拥上来。
“妈妈，我好看吗？”小猴子还翘着个兰花指，冲林爱青挤眼睛呢。
“干妈，我是不是很漂亮？”赵暖暖提着小裙子，努力摆出小公主的样子给林爱青看。
林爱青，魏延安，“……”
确定林爱青和魏延安是真疼爱她，因为是客人，比亲妈还多一份纵容后，怕生装乖巧的赵暖暖已经不见了。
林爱青终也于明白，为什么张晓慧要上火车时会是一副，一脸舍不得又松了口气的表情，也终于相信张晓慧说赵暖暖是混世魔王的话了。
等再看到被糟蹋得一团糟的化妆台上的东西，林爱青连气都生不起来。
化妆品可以再买，化妆台收拾好就能干净，但孩子性别教育刻不容缓，小姑娘爱美没有什么错，可小猴子不行。
把两只皮猴子洗干净后，林爱青把小猴子交给魏延安，自己领着赵暖暖，就给他们分开上课了。
把道理讲通后，赵暖暖跑去跟小猴子道了歉，就问她的魏爸爸，可不可以给她买一只洋娃娃。
“行，不过你得先把干妈的化妆台收拾好，保证以后不乱翻干妈的东西才行。”魏延安对小闺女，比对小猴子要多一点点耐心。
赵暖暖点头，拉着小猴子的小手就去收拾去了，林爱青就在旁边看着，能用的收起来，完全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赵暖暖想要的她就收着，不然就扔垃圾桶里去。
收拾好妆台，林爱青和魏延安又带着两个小的去了趟商场，赵暖暖买了心心念念的洋娃娃，小猴子选了把小木枪儿。
本来赵暖暖看到小猴子选木枪的时候，下意识就要阻止，想哄小猴子选她喜欢的东西，但看到林爱青温柔地看着她时，赵暖暖就默默地闭嘴了。
干爸和干妈对她太好啦，那她以后也好好地对弟弟吧，小人精儿赵暖暖在心里默默想着，当然这是在弟弟听话的前提之下。
两个孩子在家里，矛盾和摩擦是不可避免的，小猴子再是跟屁虫，那也是他自愿的情况下，他不乐意，谁也哄不住他，所以家里时常鸡飞狗跳。
但乐趣也是很多的，魏延安本来吧，对赵暖暖就一般，别人的闺女那也不是自己的闺女，但时间一长，成天就是我闺女我闺女挂在了嘴巴上。
张晓慧来京市来接孩子时，魏延安还怪舍不得的，小猴子抱着张晓慧的腿哇哇大哭，魏延安估计是在心里流泪。
“我把玩具全都给姐姐，姨姨你让姐姐留下来，哇……”小猴子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赵暖暖也哭，不过她虽然舍不得，却更想呆在妈妈身边，揽着张晓慧的脖子，也是眼泪直流，求着张晓慧把小猴子一起带走。
两个小家伙再难舍难分，但分别是不可避免的，张晓慧还是抱着赵暖暖回了沪市。
家里少了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所有人都有些不习惯。
小丫头眼利嘴甜，魏爷爷下棋的时候，会在旁边给魏爷爷添茶水，何妈妈腰痛的时候，会拉着小猴子一起给何妈妈捶腰，到她干爸干妈这里就更不必说了，嘴甜得很，特别会哄人。
张晓慧母女走的几天内，家里总是突然响起喊暖暖名字的声音，然后顿两秒后，便是一声叹息，小丫头已经回自己家里去啦。
“我都有些后悔了，不应该早早结扎，咱们应该想法子生个闺女的。”魏延安搂着林爱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林爱青瞪了他一眼，“计划生育你不知道，你不想要你的工作了？”
现在正是抓得严的时候，都是有公职的人，哪个敢超生，就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难道真要学别人，去给大的开个精神疾病或者别的疾病诊断证明？
别说林爱青了，就是魏延安自己，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唉！”魏延安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当初就收养方谨言那小闺女了，小丫头才三岁，好好养肯定养得熟的。”
林爱青白了魏延安一眼，懒得理他，魏延安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程汐性格没有赵暖暖开朗大方，怯生生的并不及赵暖暖讨喜，就是现在再让他收养，他也未必会愿意。
怕小猴子太伤心，林爱青把小猴子送去了托儿所，有很有小朋友一起，小猴子慢慢也就忘记了那个会欺负他，又对他很好的小姐姐。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魏延安出发的日期定了下来，就在半个月后，七月二十六号，去的国家也并不安定，不时会有小规模的战乱。
从知道离别日期起，林爱青表现得就一点也不像要即将送别丈夫的女同志，她仿佛心情特别好，每天都笑容满面，干什么都十分有劲头。
在单位工作时是这样，在家里时也是这样。
单位同事不太了解林爱青的情况，只以为她最近状态特别好，办公室里几位同事，都被林爱青昂扬的斗志激励，越发专心工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