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青看着旁边的箩筐,也帮着往上头抬,第一下上手帮忙抬的时候,林爱青差点儿连人连筐翻在田埂上,实在是太重了。
后来慢慢适应下来,才好的。
“都是有粮叔在用劲呢,我就是托一把。”还是旁边的刘有粮抓住了箩筐,她才稳住,林爱青也没再不自量力地去抬箩筐了,只帮着用力往上送一下,并不费太多力气。
白滩坪大部分人姓刘,祖上是两兄弟,虽然已经不止五代,但大多有亲,刘有粮是满妞的远房堂叔,林爱青在满妞家见过,跟着满妞一块儿喊人。
有粮叔也不让林爱青干,“林知青,好钢用在刀刃上,你去旁边歇会。”
林爱青也没全不听他们的话,感觉自己有些抗不住了,就站在一边休息,下一轮,她还是会帮忙,“这样装得快些,我也能多跑两趟。”
她这里跑得快,就能多省一些人力和畜力。
……
不光是白滩坪,整个公社都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秋收抢收,柳家湾村,徐向阳都差加了劳动。
知青点的人对徐向阳和魏延安都还挺好奇的,这两人看着都不像是会来下乡的主,尤其是徐向阳,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在家里千娇百宠的那类人,而且看得出来,他的家庭条件也非常好。
后来也果然,除了下乡的头两天,后来徐向阳几乎就不怎以参与劳动了,他手里好像也从不缺钱和票,经常跟社员们换吃的,肉也没少换。
现在政策虽然宽松,但那是下乡前,下乡后还是得老实劳动,不然没有工分,分不到粮,就意味着要饿肚子。
想要从社员手里换鸡和蛋,蛋还好说,鸡可不是按市价拿钱拿票就能换到的。
毕竟母鸡生蛋,蛋生鸡,是普通家庭一项长长久久的事业,一个鸡蛋拿到供销社能换六分钱,市价好的时候,能换到七分,家里的洋火吃盐,孩子们上学的本子笔钱,都得从鸡屁股里头出。
但徐向阳就经常换,不用想,肯定是出了大价钱的。
大家伙还以为,这次秋收徐向阳也不会出现呢,毕竟以徐向阳的金贵程度,早前轻松的劳动都不来,哪里会来参加秋收。
没想到人不仅来了,还老实地参加起劳动来。
“徐知青,要不我帮你完成今天的任务。”上工这事,不是说你不愿意去,就能不去的,有的任务分配到人,你不去谁来完成?
徐向阳一般都是给点好处给别人,请别人来帮他完成的。
这不,立马就有人凑上来了,是经常从徐向阳这里拿好处的一个老知青,他们早几批的老知青,没几个没饿过肚子的,自然知道粮食的精贵,累点算什么,有点吃就行。
也就只有徐向阳这样儿的,宁愿拿钱拿粮买工,也不下地劳动。
魏延安凉凉地一眼瞥过来,徐向阳立马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你看我干嘛,我可没让他来替我干!”又冲贴上来的那人道,“去去去,小爷的活小爷自己干。”
老知青赔着笑缩回去,心里不住地腹诽,还小爷呢,整个一资本主义作派!迟早翻船。
他这里刚腹诽完,那边魏延安就一个爆粟敲在徐向阳额头上,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跟谁小爷呢,徐向阳!你能不能认清现实,这里是柳家湾生产队,不是省棉纺厂!”
没人纵着你!
徐向阳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当着外人的面被魏延安这样教训,他心里也不怎么得劲,想说什么,魏延安已经弯腰割稻子了。
最后一赌气,徐向阳干脆绷着脸不说话,只埋头干活。
他什么也不说,光干活,总行了!
柳家湾的生产队长也没想到啊,最爱偷懒耍滑的徐知青,居然成了秋收头一天的先进,活儿干得又快又利索,前面刚下地,落下了零零散散的稻穗已经被生产队长忽略过去了。
头一回割稻子嘛,总是会有一点的,重要的是他后头干得好。
在集体大会上头一回被表扬,徐向阳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他也没干什么,就是跟魏延安赌一口气而已,至于为什么活会越干越好,那不是怕被魏延安挑刺么。
徐向阳这人经不得夸,夸了这一回,第二天哪怕混身再酸痛,手臂痛得抬不起头来,还是咬着牙早早起了床,准备下地上工。
魏延安挑眉看他,徐向阳还抻着个脸,虚张声势,“怎么着,就许你魏文书勤快,我就不行?还真要让你看看,我还偏就行了!”
知道徐向阳嘴上别扭,魏延安只觉得好笑,也没再刺激他,拎着镰刀跟在徐向阳后头往地里去。
路上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徐向阳立马就看过来了,“怎么,昨天做贼去了?”
“写稿。”昨天晚上魏延安熬夜写了两篇稿子要送到公社广播站的,写的时候徐向阳早在床上睡得鼾声四起,稿子刚刚生产队长才取走。
魏延安现在是柳家湾所在的大队的大队文书,每天能拿满工分,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部都有,比在生产队按步就班上工强多了,重要的是轻松。
一般知青都拿不到满工分,最多的也就七个到八个工分,还是至少下乡五年,锻炼成壮劳力的知青才能拿到。
按理说,魏延安现在已经不用上工了的,但他只要不忙,从来没有躲避过劳动。
“真不知道你这么拼为了什么。”徐向阳很是不理解魏延安,魏延安总跟他说什么,现在所付出的每一滴汗水,日后都会给他丰厚的回报。
日后的事,不应该是日后再去操心么?而且下地干活而已,至于说得那么神圣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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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秋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林爱青开着拖拉机一趟趟地往晒坪送稻谷,往回走的时候,就让拉平板车, 或者院坪附近田地里挑担的社员, 坐在车斗后面, 捎他们一程。
拖拉机开得慢, 到地方直接往下一跳就行, 也不会受伤。
晚上下了工就带着杨铁蛋和何江西,在收了谷的院坪上, 教他们开拖拉机,院坪上点着火把,照得亮堂,负责看谷子的大叔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摇启动要小心, 先加油门,再按减压杆……转速到了,就要松了, 别一把就松开, 带着转个三轴再松, 这个多摇两次就会了。”林爱青手把手地带他们。
“换档的时候记得拉离合, 转弯要捏小把, 拖拉机速度慢, 但刹车的时候也要注意,不能猛拉制动,会翻车, 慢一点,不用着急。”
拖拉机容易开,就是对机械不太懂的女同志,掌握到简单的窍门后,也能慢吞吞地开起来,何况是对机械天生更亲近更热爱的男同志。
“咱们这儿有地方有长坡,停在坡上的时候,可以挂在档位上,以防万一。”
“虽然拖拉机速度慢,但开车的时候也要仔细,一定要注意安全。”
头一天,杨铁蛋和何江西就能开着在空晒坪上转圈了,就是摇发动机时,还没掌握住方法,不是摇不起,就是刚摇起来就慢慢熄火,还有把摇把摇飞的时候,何江西头一次太激动,还砸了自个一下。
好在不严重,至少没把牙齿给砸脱,下巴上红了一块倒是正常。
会了也没法多练,柴油精贵,就是林爱青自己都蜊节约着用,不过只要学会了,就总有机会能让他们单独上手。
杨铁蛋和何江西也不着急,能够这么快学会开拖拉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两个徒弟都是勤快的人,他们白天在自己的生产队上工抢收,林爱青这里的活也没落下,虽然林爱青不让他们干,但两人都特别积极,拦都拦不住。
两人商量着还排了个班,你一天我一天地轮着来,挑水送柴,一天不落。
“师傅,过阵子我给你把这墙修起来,不然冬天在露天棚子里做饭多遭罪啊。”林爱青现在的厨房就是徐刚屋侧挨着墙搭的一个小土灶,先前的知青也没砌墙,就搭了个茅草棚。
天热的时候倒是能用,天冷就不行了。
林爱青本来打算弄煤炉的,结果根本就弄不到,她手里只有燃料票,没有煤炉专供票,就算有,公社供销社也没有,县里林爱青去问了一次,也缺货。
她再问,那售货员就开始甩脸子,问她要票,见她拿不出来,就开始撂脸子,态度特别不好。
“行,公社哪里有砖窑?”林爱青也没拒绝,煤炉暂时弄不到,厨房还是要好好完善一下。
现在已经开始打霜了,白天倒是还热,过不了多久肯定得冷起来,她本来也是要找人帮忙的,让杨铁蛋来干也没差,“到时候我按小工给你算钱。”
农村这个时候也并不是全靠下地才能有收入的,有一部分人能够批条子去县里打短工,其实就是拉板车,修房子这些,靠做苦力赚钱,杨铁蛋来帮忙修屋子,林爱青肯定不能心安理得地让人忙活。
“修这个用泥坯砖就成,用不着找砖窑。”杨铁蛋忙摇头,这厨房已经就了围墙和徐刚房间的墙,砌两堵墙围起来,再弄套门窗就行。
杨铁蛋以前也没少帮人修屋,稍微看了一下,就知道大概需要多少泥坯砖,泥坯砖这东西易得,费点力气就行,正好秋收好田里的泥巴不稀烂,正好用来摔砖,晾个几天,用不了多久就能用上。
肯定能在天冷前给盖上。
至于钱,怎么能收师傅的钱呢!在杨铁蛋心里,这都是他应该做了,他老娘这也是这么耳提面命的。
秋收对农民来说,是一年里最让人高兴的时候,连过年都比不上,但对于今天刚下乡的知青来说,无疑就是炼狱了。
新来的知青才下乡没多久,哪里做过这样高强度的劳动,割伤手脚的有,晒脱了几层皮的有,瘫软到地上,扶都扶不起来的也有。
陈爱党和徐刚这两天回来,都是扒完饭,随便用冷水冲个澡,倒头就睡。
本来陈爱党已经开了个头,跟林爱青缓和关系,想要再接再厉,这会也坚持不下去了,看到林爱青,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更不会找事。
林爱青开拖拉机虽然也累,但不管怎么说,比下地要轻松许多,她做不了别的,每天晚上多烧锅热水给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男知青比女知青还是要强一点,毕竟体力方面还是要占优势,晚上好好休息一晚上,勉强能够熬下去,女同志就难熬多了,天生的差距,只能靠毅力弥补,但有时候真的是毅力也没用。
尤其是遇上生理期的时候,半天假休完再上工,真的是恨不得死在地里才好。
“你们现在还好,我们早些年的时候,还要泡在冷水里修沟渠呢,落下来的病,可是一辈子的。”老知青也只能这样安慰新来的知青。
没做过农活的人不知道,重复机械还累的劳动最是折磨人,不仅是身体上,更是心理上的酷刑,特别是偶尔抬头望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稻田,那才是最绝望的时候。
这时候,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不是白叫的,不管是知青还是社员,大部分女同志干起活来都特别拼,但也总有那么一些受不住劳动强度,想要找人依靠的。
新来的知青中,一部分流着眼泪咬眼干活,另一部分,已经琢磨起别的法子来。
……
魏延安也没有想到,这么累的情况下,徐向阳还有力气往林爱青那里跑。
徐向阳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没选上徒弟那事儿了,心里早就自我调节好了,光想着林爱青开了几天拖拉机会不会太累,应该好好补一补。
正巧,他在地里一镰刀剁了条大菜花蛇,这时候虽然什么东西都是归集体,但一条菜花蛇也没法分不是,像这样的小猎物,都是默认谁弄到归谁的。
徐向阳在棉纺厂的时候,就跟他那边耍得好的抓过蛇,但没吃过,一刀剁了准备挑了扔到水沟里去不管,结果旁边社员跟他说了,这蛇能吃,让他拿回去炖了。
“你别怪我没想起你啊,你自己不吃的!”徐向阳冲魏延安道,不吃正好,都给林爱青送过去。
自从他手大把粮票送出去,剩下的那点粮票他就沾不到了,手里现在没钱没票,也没法换些给好吃的给林爱青送过去,这蛇来得可以说是及时雨。
魏延安才不稀罕,看着徐向阳兴致勃勃地往蛇皮袋里装,就忍不住叹气,徐向阳这脑子,也不想想,林爱青是个女同志!女同志一般都很怕蛇虫这些东西的?
而且,林爱青可不见得会收他的东西。
徐向阳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问题,只想到有肉可以吃了,至于林爱青不收他的东西,没有关系,反正他已经被拒绝惯了,他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滴水也能穿石,石头心他也能给捂热了……
总之,徐向阳很乐观。
“你就没想过,把蛇送到收购站去?实在不行,你去跟人换点粮回也行啊。”知青点这里就有人看上了徐向阳这条蛇,下乡几年,什么蛇啊雀的,能吃有肉就行,早没禁忌了。
徐向阳就知道魏延安还惦记着粮票的事儿呢,从秋收起,他就很努力干活挣工分挣口粮了,活可以干,肉坚决不能让,“不行,我昨天瞅着,爱青都瘦了。”
“真不知道你看中林爱青什么了!”魏延安忍不住道,林爱青再好,人家一点看不中你,还这么执着有意思吗?
说起林爱青,徐向阳脸上忍不住带起笑来,“她哪哪都好,你是对她有偏见,才会这么说。”
“偏见?”魏延安摇头,只觉得徐向阳中毒太深,“就林爱青那样儿的,冷冷清清没点人气儿,也就你这傻子会喜欢。”
“那是她……算了,我不跟你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徐向阳被魏延安气得够呛,横了他一眼,拎起蛇皮袋就走,“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魏延安“……!”
他倒要看看,徐向阳中午能不能在林爱青那里混到饭吃。
林爱青刚拉完最后一趟谷子回来,就见徐向阳借了刀在知青点门前的小水沟边上杀蛇了,也算是徐向阳脑子活泛了一回,没在林爱青院门前杀,不然林爱青非得把徐向阳列为断绝往来户。
满妞也跟着几个知青一起围在旁边看热闹,她是来给林爱青送豆角和炸麻雀的,家里侄子抓的麻雀,炸了特别香,给林爱青添肉菜的。
“徐知青捉了条蛇,准备炖蛇羹吃呢,爱青,我中午在你这里吃饭,口粮我明天再送过来。”满妞美滋滋的,家里的炸麻雀都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的,反正她中午没回去,她妈肯定会给她留两只的,还是现成的蛇肉更有吸引力。
看到蛇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白了脸的林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