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偶尔在林爱青这里吃饭,魏延安都是有交伙食费的,口粮自带,有点好东西就给林爱青这里送了过来。
不过柳家湾那边的厨房也一直用着,他买东西向来不抠门,知青们要是弄到些麻雀、鳝鱼、小鱼小虾的都给魏延安送过来,主要是吃夜宵用。
麻雀虽小,但也是肉,现在弄猪肉不好弄到,好在这些小野货还是不少,多少能解馋。
“你吃了吗?”听到烤麻雀,林爱青还真有些馋,刚下乡那会她还怕呢,下乡这两年多来,慢慢也克服了心理障碍,毕竟是肉,吃起来还挺香。
虽然每次吃之前,林爱青都是闭着眼先把头拧掉。
睡觉前林爱青其实有些饿,但她从来没有半夜吃夜宵的习惯,洗漱完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本来睡着了就没感觉的,这会被喊起来,魏延安送的又是吃的,林爱青就有些忍不住了。
魏延安点头,“留着呢,你吃了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说完魏延安就要走,他这大半夜的出现在林爱青窗外,要是被人看到了,虽然两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对林爱青的名声总归是不好。
能在睡前见林爱青一面,跟她说几句话,魏延安已经很满足了。
“我明天再给你送。”魏延安心里还挺高兴的,下班见不着没什么,他送夜宵就是,明天可以早点来,今天来晚了,林爱青都睡了。
怪他,不应该在家里纠结那么久。
林爱青看着魏延安,突然就感受到了,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珍视的感觉。
以前林爱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从小到大,父母是双职工,爷爷她打小没见过,奶奶过世得也早,父母能够管她的时候少,哥哥年岁相差大,不爱带她玩,姐姐有自己的朋友,嫌弃她小时候跑得慢、做事慢,也不爱带着她。
她小时候虽然是跟在林父身边长大,可林父要干活,能注意到她的时候少,现在林爱青还记得自己想往干活的林父身边凑,被嫌弃碍事被别人轰开的事儿。
为什么她小小年纪就会给林父递扳手,因为她知道,她把扳手递过去,就能站在林父身边,要是递得对了,还会被夸奖。
事实上,她们这些职工子弟,大多都是这样长大的,就是徐向阳,在家受尽宠爱,但父母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少得可怜,他也有拿着钥匙够不到匙眼,坐在门口哭的时候。
比起徐向阳,林爱青反倒更幸福一些,她至少还有哥哥姐姐,虽然哥哥姐姐那时候不爱带她在外头玩,但在家里是会陪着她玩,也常让着她的,有时候也会时打打闹闹,但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温馨和幸福。
林爱青是没有那种,我年纪最小,身体还不好,我应该得到很多爱,或者我应该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那样的概念。
事实上,在现在多子女才是常态的社会中,除开个别天性自私的,大部分人,都不会觉得父母就应该疼自己,或者怎么样,懂事的是大多数,尤其是长兄长姐,大多都是真正的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魏延安。”林爱青突然喊了魏延安一声。
魏延安已经把靠在墙上的单车扶起来掉了个头了,闻言看过来,林爱青眉眼一弯,往窗外伸出手,魏延安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把手递了过去。
两人的手隔着窗户牵到了一起。
“有你真好。”林爱青笑。
听到林爱青的话,魏延安也笑,瞬间就觉得自己耳朵烫了起来,“知道就好!”
以前魏延安显少有耳尖发烫的时候,自从跟林爱青处上对象,耳尖发烫的频率高得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时间确实已经太晚,林爱青准备松手。
结果她这时刚准备抽手,魏延安握着她的手一紧,有些结巴地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林爱青也是脑子一热说的话,说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魏延安本来还想再确认一下,但回应他的是林爱青关上的窗页,但他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傻站了两分钟,才跟窗里说了一声走了,兴高彩烈地踩着单车离开。
听到魏延安走的声音,林爱青才坐下来吃东西,麻雀魏延安仔细处理过,头都剁掉了,肉也割开了来,看着就像鸡被分块烤熟了似的,闻着还特别香,不过林爱青也没吃太多,漱口后才上床睡觉。
林爱青入睡很快,倒是魏延安又瞎激动了一晚上。
早上魏延安过来接林爱青,早上吃的是麻雀粥,剩粥林爱青给张奶奶喂鸡了。
张奶奶现在养了几只鸡,说要下鸡蛋给她囡囡吃,张奶奶的“囡囡”也多,除了张晓慧、林爱青和满妞这三个固定的,平时知青点里,不管是年龄大的还是年纪小的,张奶奶都会拦着给塞个煮鸡蛋,说着要给她囡囡吃,不吃还不行。
吃了老人家的嘴短,大家伙都很照顾老太太,林爱青她们几个对老太太好,就更不打眼了。
麻雀倒是留着,反正是半夜烤的,放一放也不会坏,林爱青早上就拿来煮粥了。
吃过饭,两人去上班,林爱青拐去邮局门口把信给寄了,魏延安一问才知道,他们相片照了那么久,林爱青这时候才想起把相片寄回去。
至少现在寄了就挺好,魏延安安慰自己。
秋后会议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爱青不是在公社开会,就是去县城开会,魏延安也忙得很。
望江公社的这两年做出来的成绩确实好看,这次秋收总结,统计出来的数字,也远超其他公社,杨家山的事情也没有对望江公社造成太大的影响,反倒因为雷霆之力,痛下苦心揪出一个大毒瘤,新书记还受到了嘉奖。
上次杨家山的事,虽然解决得还不错,也没耽误生产,但魏延安在新书记那里,到底是不如以前,很有几分被冷落的意思。
魏延安倒也不在意,被器重无非就是手里头的活更多一些,被冷落他也能专心做手头的事情。
最明显的,这段时间魏延安稿件被采用的的篇数,明显比前阵子得重用的时候更多了。
会议过后,新书记意气风发了两天,又开始给魏延安派活了,结果上来直接来了份调任文件,魏延安被《江省日报》看中,要调过去当记者。
魏延安的能力,新书记是十分清楚的,因为杨家山的事,他确实对魏延安有很大的意见,但也只是冷着魏延安,让魏延安吃点教训,以后不要这样自作主张,他以后还是要重用魏延安的。
这调任文件一下来,新书记就有些蒙了,魏延安也是一脸茫然,不过新书记劝他留下时,魏延安就一句话,听从上级指示。
这个上级自然不是新书记了,新书记挽留魏延安,是希望他自己去拒绝这份调令,没想着他出面,魏延安这样滑不溜手,以新书记的性子,最后也只能放人。
去党报这事,魏延安是早跟林爱青商量过的,这是他计划内的事,现在调任文件都到了,他肯定是要走的。
可真到了要走的时候,魏延安又有些舍不得。
办公地点虽然就在驻县办事处,但两人见面肯定没有现在这样方便,每天早上一起上班,找时间一起吃食堂,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我到县里去看会,就能见面了,再说你休息的时候也能回来看看。”林爱青不太明白魏延安的舍不得从哪里来。
他就在县里上班,又不是去省城,两人还是可以常常见面的,在公社食堂是吃,在县委食堂不也一样是吃。
“那你多给我写信,收到信就回,别拖着。”魏延安提醒林爱青,就怕林爱青跟同家里通信一样,非得有事或者想起来才回。
林爱青,“……”
就在县城上班,为什么还要写信?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一百三十一章
虽然林爱青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离得这么近, 还是经常可以见面的情况下, 为什么要通信。
但迫于魏延安的压力,林爱青只能按要求给他回信。
所以两常经常就是, 信昨天才丢到邮筒里,第二天两人就在县里或者知青点见着了面。
开始林爱青觉得特别费事,还嫌魏延安写的信太过肉麻来着,但日久时长,林爱青也渐渐觉得,写信是个十分有效的沟通方式, 有些不好用言语表达的话,完全可以付诸笔端。
当然,如果魏延安不写那些酸诗, 就更好了。
魏延安的信都是寄到知青点, 每次林爱青从邮递员手里收过信, 都会直接拆开一路开到屋里,等人进了屋,信也差不多看完可以回信了。
“嘴上嫌弃, 你看爱青收到魏延安的信不是挺高兴的。”满妞跟张晓慧坐在一块儿, 两人正在缠毛线, 把前年的旧线衣拆了,毛线蒸一蒸,打算重新织线衣。
所以是眼睁睁地看着林爱青拿着信,笑眯眯地进到屋里去的。
张晓慧也收到了对象的信, 不过她可不急着看,打算晚上回屋慢慢看,再认真回,她这会正往椅背上绕线呢,闻言抬头看了眼林爱青,笑,“魏延安学聪明了,写的都是爱青爱看爱听的,爱青肯定高兴。”
相比较于魏延安写完一封,就琢磨着下一封要怎么写,林爱青就随意许多了,因为魏延安有个收到信必须立马回信的要求,林爱青一般都是直接看完立马回信,回复的篇幅也没有魏延安的长。
魏延安倒是不介意这个,林爱青能准时回信,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这里的信来往得比较快,不过有时候魏延安嫌弃邮政经转慢,会让人把信给林爱青捎过去,或者两人见面的时候,偷偷塞到林爱青的包里。
像这样的信件,林爱青向来是不回的,但魏延安还是乐此不疲。
林爱青写到家里的信,辗转了一个来月后,才送到林父手里,这时候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
“有没有林建业的信,对了,上周是没送对吧?”林父下班的时候,正好在厂大门口遇到送信的邮递员。
往棉纺厂送信和送报的邮递员不是同一个,虽然林爱青忙的时候回信不会那么及时,但林父还是注意到,以往都是一周送一次的信件,上周邮递员却没有来。
邮递员从邮包里掏出签名本,手把袖子上别着的小白花给林父看,“上星期老娘过世了,回乡下办丧事去了。”
“对不住,节哀。”林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忙道歉。
邮递员笑笑,让传达到的人签了字,把本子往腋下一夹,“没事,我老娘八十多了,是喜丧,没病没痛地走的。林建业是吧,我记得是这沓里头……棉纺厂三个林建业,您自个看看是哪封。”
林父一眼就看到了林爱青熟悉的字,立马笑了,“多谢,这封,我闺女写过来的。”
在传达室里又寒暄了一会儿,林父才踩着单车回家,家里林母和林卫红都不在家。
林卫红大病一场过后,人看着是变好了许多,也不瞎折腾了,就是成天闷在家里复习,不大说话了,也不出去见见朋友。
明明林卫红以前是个极爱热闹的性子,现在反倒是有些像以前的林爱青,话少孤僻。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林爱青经常出门,虽然常是独来独往,但林爱青有几个关系好的发小,经常会约在图书馆,职工活动大厅见面,也会经常约着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
林爱青不说话,是话少不爱废话,林卫红几乎就是不开口,也不爱见人。
其实林卫红也挺烦的,她记得念书的时候,林母就嫌她往外跑,不着家,老拿这事说她,这辈子她倒是宅家了,林母又怕她憋出毛病来,见天地催她出去见朋友。
可林卫红现在哪还有什么朋友,于她而言,少年时期的这些朋友,都太遥远太陌生了,毕竟差了一辈子,就是硬坐在一起,别说林卫红不一定喊得出名字,也完全没有话题可聊。
林父林母看着实在担心,正好这次林母娘家有喜事,林母就把林卫红给捎上了,想让林卫红多跟她那几个表兄弟妹处一处,哪怕说不上话,至少也出去见了见人。
家里没人,林父也没打算自己做饭,等看完信去食堂打个菜凑和一顿就成。
拆信的时候照片就掉出来了,林父扫了一眼,愣是没拿起来仔细看,而是先看林爱青的信,把信仔细读完,才有些嫌弃地拿起照片。
其实刚刚扫的那一眼,林父都看清了,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但林父瞅着,总觉得哪哪都不好,现在拿起来细看,也一看。
“男人不能长得太好看,招蜂引蝶,不行不行。”林父对晚上回家的林母这样说。
林母白了他一眼,“当年相亲的时候,要不是你长得好看,你以为我能一眼就瞅中你呀。”
“……”林父。
“这么些年,你不也没在外头胡来过。”林母难得夸林父,说着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林父心里有点美,不过还是板着脸,“那不一样。”
一听这话,林母那点不好意思瞬间就没了,反正她看魏延安,是越看越好,小伙子长得精神,对林爱青又一条心,掏心窝子的好,哪里能容林父说魏延安的坏话。
见林母维护魏延安,林父心里就更不高兴了,这是哄走了他闺女,还把他媳妇给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肚子花花肠子,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良配!
夫妻俩吵得厉害,不过今天林卫红没跟林母回来,而是被留在了外婆家,夫妻俩不过顾忌着谁,吵到最后,谁也没说服谁。
林卫红第二天回家,知道林爱青写信回来的事,张嘴问林母打听,“她有没有寄她对象的照片来?”
说起这事林母就来气,想起林父咬死了说魏延安不好的事,气道,“你问你爸去。”
林母的意思是,让林卫红去找林父要,林卫红听到耳里,以为是林母也不知道林爱青有没有寄相片回来,让她去问林父。
林卫红心里其实对林父还是有些怕的,而且她觉得,林父虽然对她像从前一样,但实际上并不信任她,要是她去问林爱青的事,林父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出去外头住了那么久,林卫红是真不想再出去了,而且她现在也没有收入,要是再被林父赶出有门,就只有流落街头的份了。
林卫红没有去找林父要照片,而是趁着林母不在家的时候,去父母屋里翻了林爱青的信来看。
每一封信,林父都好好地收在了抽屉里,最上面一封,就是最新收到的,林卫红仔细看了信,信里讲的全是林爱青工作上的事,信末就是问家里人好不好,通篇没有提到相片的事儿。
难道林爱青没有寄相片回来?
知青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但林爱青和魏延安应该还不错吧,两个人都在公社上班,难道是那个魏延安抠门舍不得钱?
倒是也有可能,林卫红把信放回去,回了自己屋,虽然没看到相片,但看到林爱青的信,林卫红心里还是有些不平静。
信里林爱青跟林父说了,原先的书记十分赏识她,可能会把她调到县里去。
去县里……林卫红直愣愣地看着窗外,重生以来,几乎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现在再听到林爱青要被调去县里,林卫红反倒比她自己想像的要平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