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出来吃饭吧。”吴越接着说。
“不好吧,”潘婧脸上笑着,“太麻烦你了。”
“哪里麻烦了,就顺带的事。”
“那也行。”
挂了电话,潘婧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了,确实不早。她这一觉睡得沉,也没什么梦,就眼皮肿着,有些睁不起来。
拉开抽屉,她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点燃。早上不清醒的时候,她总有点烟瘾。烟熏火燎的时候,有种独特的味道。
她站起来,扔了个铁勺子放到外面的公共冰箱里,抽完烟后去洗漱,弄完把冰勺子往眼皮上敷。刚贴上去的时候,冷的打了个激灵。
最近她也开始学习化妆,陈璐给她拿了一整套的化妆品,要求她务必提升自己。潘婧从柜子上拿了瓶粉底液,挤了一小点,在脸上拍匀。她不太会画眉,就拿着眉笔随意填了两笔,稍微浓重一点就行,口红选的浅红色,手指抹匀后剩下的点在脸上当腮红。
推开门的时候,太阳透过外面的窗户落在她身上。是个艳阳天。潘婧抬手遮住。
其实她原本不想答应吴越的邀约,这么久了,吴越也殷勤的直白,她要是再弄不清他的心思就是彻彻底底的蠢了。吴越不想负责,不想再也不能跟其他女人约.炮谈恋爱,他只是尝尝鲜,而她正好年轻又水灵,正式尝鲜的好对象。
那既然不可能有感情互动了,潘婧也收了最初自己对他的那份小好感。所以她也开始计较,可以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好处。
想着想着,她就想起来,吴越算是个大方的男人。只要他还对她感兴趣,她就能从他那儿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今她最想要的,就是钱。
目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在这周顾周回来那天,搬到更大更宽敞的房子里,有两个卧室就行。
沿着阶梯往下,吴越就开着车等在下面。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急躁,不仅如此,还十分悠闲地食指叩击着方向盘,耳朵里塞着个耳机。
潘婧几步过去,敲敲车窗玻璃:“这么快啊?”
“刚给你打电话我就在路上了。”吴越下车,帮她把副驾驶门打开,顺便帮她系好安全带。
动作近的暧昧。
“你还有车?”潘婧看他上车,扭开音乐播放器。
“对啊,”吴越看着她,“看不出来吧?”
“看得出来。”
吴越起了几分兴趣:“怎么看出来的?”
“看你一脸纨绔公子相,得配上车才到位。”
吴越听得一脸得意的笑。
“想去哪儿吃?”吴越问她。
“我随意。”
最后找了家粥堂。虽然是做粥的,但装修的极有中式味道,一看就不便宜。潘婧喝了口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价格的影响,觉得味道也跟别的粥完全不一样。
出来之后又逛了很久,天有些黑下来的趋势时。吴越过来,右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很瘦,手腕也极细。再加上骨架小,吴越右手握上去的时候,中指的地方,与拇指重叠了快两个指节。
不可思议。他心想。
“怎么了?”潘婧抬头看他。她神色恹恹,眼神微向上瞟着,几分不经意的模样。
“你知道我的?”吴越小腹憋着一团热气,直想立马把她带到宾馆里去,好好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雄风。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子看着他,勾引他。
黄昏时有风。一缕发丝扬起,贴在潘婧颊边。她淡淡笑笑,左手将头发撩开,别在耳后。
她故意带了几分勾引在里边。眼神里笑未笑,媚也媚,偏偏正正当当的,又带了些英气在里面,让人不觉得艳。
“我知道你什么?”她又问了一句,尾音微扬。是她跟一起工作的几个女生学的。
吴越呼吸有些急,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上道的,过往的,那个不是懂了就上,更有甚者,直接过来约他的也比比皆是。
可这个……完完全全是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迫切,有风度一点。此时也正好吹过一阵风,风凉,让他清醒过来。
他稍稍醒悟,明明该他占主导的。
吴越低头,右手抚弄着潘婧的发丝。发梢在指尖绕了两圈,手感不错。
却不曾想,潘婧的手递了过来。似有若无地碰着他,动作轻柔,胸前的丰满近在咫尺,衬衫裙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还有纤细的腰肢。
吴越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潘婧先说话了。
“我得先去上班了。”她笑笑,“明天见。”
还没来得及反应,潘婧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
吴越只得挠了挠后脑勺,一脚将边上的碎石踢飞,骂了一句:“操!”
还遇上对手了。
去会所的路上,潘婧闭眼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还差五六分钟的路程,她拿出手机。
微信上多了一则消息——转账,请你确认收钱。
是吴越发过来的,二十多分钟之前,520块。
潘婧有些惊讶,好大的手笔。
至少对她来说是,对吴越这种人,不过是出去把妹都不够的数字。
她爱财的心昭然若揭,立马点了确认。
确认完之后她回了条消息:“?”
那边很快回消息:“给你包个小红包,不行啊?”
潘婧笑笑,回他:“也不小了。”
“权当心意。”
潘婧没再回。
之后去会所,她总算遇到了她的职业生涯中最难缠的顾客。
长得一般,还爱玩花样。在外面还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一进门就跪下来,匍匐在地上叫她“主人”。
潘婧没反应过来。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男人还跪得更直了些,从腰间扯出皮带递给她:“求求你打我吧。”
后来趁着上厕所的空隙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种人喜欢s m,是挺边缘的性癖好。
她一开始不敢用力,怕惹恼了客户,但看他的模样又确确实实是在享受,再加上他扑过来,抱着她的腿,一声高过一声。
便胆子大了些。
最后手都抽酸了,她才从房间里出来回家。手垂下来的时候,还在微微抖动。
她确实怕,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如今,铺天盖地而来,她却得什么都接受,什么都执行,笑脸相迎,迎来送往,只因为她在这里不可能摆脱金钱的拘束,她需要用钱来改变自己的生活,让自己还有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她点了根烟,一边爬楼一边抽着。到家后坐下,想起顾周。
他已经上学有几天了,也不知道还适不适应。
翻了翻电话簿,潘婧找到七一班的班主任的手机号,正准备拨出去,看到右上角的时间。
03:46。
怕早就睡了吧。
她放弃。
洗了个澡,水不热,拧到最热的位置出来的水也带着凉气。她咬着牙冲了一会儿,穿了件睡衣出来。
她住的这间单间没有窗户,她却又突然想看月色。只得拧开门,走出去。
枝丫晃着黑影,有鸟落在上面,时不时地叫两声。这会儿已经没了白天的燥热,潘婧一闲下来,就想抽烟。
但摸了两下,发现睡衣不带兜,她又懒得进屋拿,就踮着脚往下看。
这一眼,就看到楼下昏暗的灯光下,晃过一个黑影。只是步子极快,潘婧还想再看清楚点儿,就没人了。
过了一会儿,楼梯间的声控灯次第亮起,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潘婧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人在五楼停下。然后,往里走。
就是潘婧站着的公共阳台的方向。
两人对上视线。
潘婧穿着清凉,睡裙露的多,一截儿胸脯在外面,肩膀也在外面。男人穿着黑衣长裤,再加上背着光,映的脸色也暗。
男人一个抬眼,就看到了潘婧露在外面的锁骨,纤细。皮肤算不上白,但胜在细腻。明暗交织下,他看到她挺立的鼻骨在脸颊上打下一道阴影,显得清水芙蓉一般。趁着门口的声控灯还没熄灭,他还看到她脸上浅浅的三四粒雀斑,活泼跳跃。
潘婧觉得过分安静,便牵着嘴角,冲他笑了一下。
第十五章
可能是职业影响,潘婧比以往话多了一些。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么晚?”
“嗯,”男人说,“公司加班,吃了份儿夜宵。”
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房间走,锁插进钥匙孔里,回头说了一句:“你也早点睡。”
随后门关上,潘婧又在外边吹了一会儿风,回房间睡下。
第二天十点醒的,潘婧在冰箱里翻了一会儿,打算找点白菜煮碗面吃。可惜翻了半天,发现买的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全没了,就剩两个青椒放在顶层。
“在找什么?”正准备关上冰箱门的时候,潘婧听到身后有人跟她说话。
她回头,发现是凌晨时分见到的那个男人。
她笑了一下:“找颗白菜。”
或许是睡的太晚,男人眼下一片青黑,下巴上也冒着青色的胡茬,随便穿了条卡其色的大裤衩,脚下是蓝色的拖鞋。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手臂上有肌肉,是那种实打实的男性身材。只是手里还拿着一瓶酸奶吸着,看上去有些搞笑滑稽。
“还没吃早饭?”他问了一句。
“嗯。”
“你等一下。”男人说完就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递给她一瓶酸奶,和他手里拿着喝的是同款,“先垫垫。”
潘婧不好意思,推脱着:“不用,我待会儿就出去买菜了。”
“拿着,饿狠了对胃不好。”男人还是塞给她。
潘婧只得接住。她拆了吸管,喝了一口,问他:“还没问你叫什么?”
“姜为城。”男生笑的时候有些大男孩似的灿烂,“你呢?”
潘婧也笑:“潘婧。”
回屋子里换了衣服和鞋,潘婧一边喝酸奶一边下楼。屋里没菜了,总得去添置一些。没想到刚到菜市场,几道惊雷劈过,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来势汹汹,一点征兆都没有。潘婧也没带伞,棚子里有几处是漏的,又正好有一个就在她头顶,雨直接砸进来,把她凉的一个激灵。
她继续往里走,买了几样菜,青菜萝卜番茄瘦肉也买了一点儿,打算偶尔改善改善伙食。
菜买完之后,雨还未见小。过往的行人都打着伞,穿长裙的女人都将裙子提到了小腿上,雨砸进水洼溅起的泥点就全沾到了袜子上,还有鞋上。
雨伴随着风,有人的伞面被风掀开,吹得歪来扭去,女人尖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潘婧掏了掏耳朵。
她手上提的袋子可不轻。
又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她的耐心消磨干净。
她冒着雨跑到对面商场,花了二十几元买了把伞。
风大,雨斜着进来,伞也遮不太住。潘婧将伞往前支着,身前是护住了,腿还有脚却是全然保不住的。她穿了双黑色帆布鞋,如今湿的走路的时候里面的水都在前后晃荡。
好不容易到了家。
刚走到门前潘婧就觉得不对劲。她房间的门关着,下面露着空隙,有水从里面漏出来,连带着外面的那片地也全湿了。
不止她屋,姜为城的房间也在往外漏水,两条小河汇在一起,正沿着外面那个排水孔往下渗。
潘婧立马打开屋子。
屋里比外面更恐怖。
房间里比菜市场漏的还要严重,天花板上的许多处,很密集地孔洞在朝屋里渗水。平时她从没注意过,如今碰上恶劣天气才发觉。
五楼,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五楼就是这栋居民楼的顶楼了。
屋里放在地上的空盆都随着水漂了起来,小垃圾什么的,也一并在水上游来游去。放在床边的鞋子,鞋底连同鞋面都已经湿了,所有场景看起来绝对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太阳穴突突地发疼,潘婧将裤子卷起来,换了双拖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一旁堆好,但雨还没停,她干脆撑着把伞坐在床上。
床上也灾难了。被子全都沾了水,如果这几天全是连阴雨,估计都要长霉变烂。
一个多小时候,雨还是没见小。
潘婧干脆上楼去,楼上是一片空地,只几片地方堆着土,种了些蒜苗花朵之类的东西。她用旁边看得到的砖头板子之类的把漏洞堵实,连带着旁边几家住户也一并堵好。
回到房间的时候,屋里才终于消停些。
潘婧动手打扫。
屋里水已经汇成了河,这会儿光靠它自然流动是很难快速清除的。她只能拿了把扫帚,还有垃圾铲往外转。路过姜为城门外的时候,她拍了拍。
没人应,应该是出去了。
潘婧继续做自己的。
忙活了半个小时,屋里的水总算没再漫着了,她拿起拖把,一点一点把水沾干净。
一会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潘婧探头出来。
“你干嘛呢?”姜为城手里拎着几个袋子,应该也是出门买东西去了,一眼看到就是潘婧放在外面的扫帚还有铲子,以及湿漉漉的地面,他有些懵,“怎么了这是?”
潘婧擦了把汗,回答:“你自己进屋看看吧。”说完她就又进屋了,拖一次很显然不够。
姜为城迟疑着打开屋子。
人在屋里,就听到姜为城压抑不住的一声粗口:“卧槽!”
姜为城愣在门口。他差点就没忍住直接摔门出去。
这也太令人无法接受了这。
他抬脚提走脚边飘过来的一只泡沫拖鞋。
回头看了一眼住在对面的潘婧,他忍不住想,这时候还能气定神闲,简直牛。
他进屋往天花板上看了好一会儿。屋里已经淹成了这样,他却左找右找没看到漏的地方。
出去问了一下,潘婧一边拖地一边回他:“我上楼去拿东西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