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周平时不怎么找她,两人也没什么话讲, 彼此报个平安, 就挂了。但那天晚上, 顾周多说了一句话——
“要过年了。”
对中国人来说,过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也正是这句话,让潘婧下定了决心请假。
她走到楼下,拉开门, 风立马卷了过来,也幸亏她戴了顶帽子,她紧紧按着,不至于弄得太狼狈。
对着窗户玻璃,她理了理头发,然后招手打了辆出租。
外面的雪几十厘米深,踩一脚就陷下去。潘婧深一脚浅一脚上了车,公路上的雪化了不少,往来的车辆都上了链条,走路带着声响。
潘婧在这声响中越发清醒了,她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风从外面刮进来,往上掀她的帽子。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入目皆是雪。树上结着冰凌子,是潘婧很少见到的景象。
下车后,她没先进机场,而是走到树边,抬头拍了一张照片。阳光被光秃秃的树枝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一道道光影,摇摇晃晃,也落在她脸上。
上飞机后,潘婧浅浅地睡了一会儿。后来听到广播,她揉揉眼睛,看窗外。
完全又是另一番景象,雪少了,树少了,建筑变多变高大,飞机开始慢慢往下降。
潘婧走出机场,第一眼就看到了顾周。大半年的功夫,他高了不少,潘婧远远瞧着,觉得他大约已经比自己高了。
走近些,潘婧笑着抬头,手比划了一下,她猜的没错,顾周已经167左右了,看着全然一副少年模样,她穿着一双平底雪地靴,还得抬头看他。
他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她之前给他买的那条围巾,下巴挡着了,潘婧帮他往下拉了拉,仔细看他整张脸。
还是瘦,不过瘦的正常了,五官虽还没张开,但浅浅的双眼皮,高鼻子,微红的嘴唇,是实打实的俊俏少年。只是头发长了,遮住眼睛,看着不太精神。
潘婧拨了拨他眉前的头发,说:“明儿带你去剪头发。”
顾周“嗯”了一声。
“不是叫你别来吗?”潘婧说,“外面冷,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顾周帮她拿着行李,说:“不冷。”
回家,潘婧将行李箱拖回房间,一件一件挂好,放进衣柜里,顾周转身去了厨房,一会儿,潘婧听见油开了的声音。
她探出脑袋:“你在干嘛?”
“做饭。”
“我来做就行了。”潘婧一边说,一边抖了抖手上的大衣。
“我会做。”
“做饭阿姨呢?”
“请假回家过年了。”
潘婧“唔”了一声。
顾周做了一锅大骨汤,里面放的冬瓜香菇,冬天喝着暖胃,又做了一碟炒青菜,还有一碟炒肉片。
“好吃。”潘婧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夸他,然后拿起汤勺喝了一口大骨汤。
她满足地舒了口气。
“对了,”她忽然抬起头来,“楼上的……”
“姜为城是吧。”顾周往嘴里扒了一碗饭。
“嗯。”潘婧还不习惯顾周这样直接称呼姜为城的名字。
“走了,”顾周说,“夏天的时候就搬走了。”
潘婧没接着往下问,换了个话题。
“期末考试没?”
“考了。”
潘婧看着他。
“年纪第八。”顾周说。
潘婧满意地点点头:“英语呢?”
“115。”
“进步了。”潘婧说,“你基础没打好,口语也比班上的同学差点儿,他们从小就学这些,你要是觉得吃力可以平时多跟他们请教请教,得不耻下问。”
“好。”
回家待了几天,潘婧整天在家里宅着,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好像永远不会停的雪。
直到她接到一个电话。
陌生号码,潘婧摁了接听。
“潘婧。”那边叫出她的名字,潘婧立马辨别出,是陈璐。
她们已经大半年没联系了。
“璐姐。”潘婧下意识就想到是不是会所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啊,”陈璐的声音懒懒的,潘婧听到电话里呼呼的风声。她在外面。
“你在哪儿?”
“你家小区外面。”
潘婧从床上坐起来。她记得,她确实跟陈璐讲过自己住在哪里,只不经意提过一次,没想到陈璐竟然记住了。
陈璐站着,往草坪上搓鞋上的雪:“我来找你玩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潘婧回来的消息,她竟有些高兴,可能是觉得,就身世还有经历而言,唯有她俩最相似,所以她潜意识里拿她当朋友。
“你知道我住哪栋楼吗?”潘婧从床上起来,随便套了件毛衣,又往外面披了件羽绒服。
“你告诉我住几单元就行。”
“我下来接你。”潘婧说完就挂了,往门口去。
顾周正在客厅做作业,看她匆匆忙忙地穿鞋,问她:“你干嘛去?”
“接个朋友。”潘婧迅速穿完鞋,打开门出去。
下楼走到保安亭,她看到陈璐就在不远处站着。大冷的天,她里面只穿了件薄薄黑色打底衫,脖子露出大片,腿也光着,脖子上虚虚挂了条围巾。
潘婧看她的时候,她正在点烟。听到声响,看过来。
“这么快?”
潘婧笑笑:“老板在,能不快吗?”
陈璐笑出来。
两人往潘婧住的那栋楼走。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算你老板了。”陈璐忽然开口。
潘婧回头看她。陈璐弹弹烟,说:“钱我赚够了,开了家公司,当甩手掌柜。”
潘婧心里那块石头落下来,她还以为她找她是因为会所的事情。“那你以后就是霸道女总裁了。”她开了句玩笑。
“对哈,尽早多包几个小白脸儿伺候我。”
两人往楼上去。
推开门,一抬眼就对上顾周的视线。陈璐手里还捏着烟,见到他笑了笑:“不介意吧。”
顾周摇摇头。
陈璐找个椅子坐下,顾周起身去厨房烧水泡茶。
“哎。”陈璐脚尖碰碰潘婧,“你这弟弟长得不错。”
“谢谢夸奖。”
“以后张开了更不得了,”陈璐抽完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看到你弟,我就打算过一阵子找个和他差不多的小白脸儿,年轻人的肉体不腐朽,闻着味道都不一样。”
潘婧看着她,表情有些奇怪。
陈璐反应过来:“我没意淫你弟。”
潘婧笑笑。
客厅里说话声音太大,聊了一会儿,潘婧觉得影响顾周学习,索性让他回屋看书。
他一走,陈璐就凑过来:“他多大了?”
“十四。”
“十四不错,”陈璐跟她挤眉弄眼的,“这么大的男孩应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身体也到了发育的时候。”
她话里有话,潘婧听懂了。
她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初二,班上经常有男生翻墙出去上网,还有的,偷偷摸摸藏手机玩游戏,也有手机里下载着岛国电影的,一点不害羞的到处宣扬。
不管男女,长大了总比小时候难管,因为你很难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像小时候一样还会跟你分享,只会藏在心里,想给自己挣得更多的自由空间。
潘婧这个疑问在心里盘桓了几日,洗澡的时候都在想着措辞,最后还是没忍住,敲开了顾周的门。
顾周正在屋里写作业。
“寒假作业这么多啊。”潘婧随便找了句话当开头,在他床边坐下。
“嗯,”顾周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参考书还有卷子,“这些都要做完。”
潘婧看了一眼堆成山的书,觉得头疼。
空气安静下来。
潘婧对这样的安静极其不适应,尤其是她还憋着话。她看了看桌子,又看了一眼天花板,最后视线落在窗帘上。
“你们班有谈恋爱的没?”
这句话来的突兀,说完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又掉下去几度。也幸亏屋子里还开着暖气,暖风拂面,潘婧只穿着一件薄毛衫手心都浮了一层汗。
“有。”顾周说。
“都是哪些同学啊。”
潘婧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想起自己当初还在家的时候,不过问她的不是她妈,而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他们最喜欢问这些问题,然后填补自己的八卦心理。
潘婧觉得,似乎自己一开口也变成了那种人。
“不清楚。”
“这样啊,”潘婧想了想,“你有没有喜欢班上哪个同学?”
“没。”顾周停笔。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又叭叭叭说了一串,潘婧推门出去。说了那么多,口干舌燥,迎着暖风吹了一会儿,她拍拍脸,走到桌边一杯水下肚。
跟孩子的战争是场攻坚战,家长在明,孩子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也知道顾周不老实。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谁老实。她笑笑。
屋子里,顾周眼睛盯着参考书,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兜里手机震了两下,他掏出来。
王勇发过来的消息:“快上扣扣。”
顾周回他:“我做作业。”
“你他妈天天做那么多干嘛,受虐狂啊。”
顾周将手机塞回兜里,强迫自己专心。但刚刚潘婧说的那些话还盘旋在他脑海里,莫名有些焦躁。
但又不是讨厌。
他其实一直不太能理解王勇对他妈唠唠叨叨为什么那么烦躁,因为对他来说,他并不厌烦潘婧时时刻刻叮嘱他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他反而希望她能跟他多说几句话。
但刚刚那个话题让他有些不适应,到现在都脸红气粗。
想着再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他打开摆在桌上的电脑,登上Q.Q。
一登上去,图标就疯狂闪动。王勇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连着给他发了四五个消息——
【兄弟,今天给你看个绝版的,绝对能让你性奋。】
【我哥们儿发给我的,好东西不能独享,所以我发给你了啊】
【高清】
【无码】
【我刚刚解决了一下,现在得去睡觉了】
顾周一条一条往下面翻,刚看完最后一条,下面就弹出一个视频。
因为有无线网,视频在没经过顾周的点开之下已经开始自动播放。
穿着白衬衫的女人,留着刘海,先走了点儿似是而非的剧情。不知道为什么,顾周的手快了大脑一步,将视频点开。平时王勇他们就经常看这些,一群男生,围在一块儿分享资源,他大多时候都在学习,看都懒得看一眼。
今晚怕是受了刺激。
后面的场景越发高能,女人的衣服被掀起来,里面什么都没穿。顾周脸红耳赤,全身热血直直往下身灌,却还是接着往下看。
再之后,都是他没看过的东西。
终于,他按了暂停键。
某个地方,以从未有过的感受集齐了全身的热气,他脸热,手热,他坐了一会儿,拿起一只本子扇风。
最后,实在忍不住,他站起来,开了窗,冷风灌进来,兜头的凉。他最后去上了个厕所,提裤子时,不知怎地,看向洗衣台。
上面挂了几条潘婧刚洗的内裤,黑的,红的,有的有蝴蝶结,有的边缘一圈蕾丝。顾周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住差点就要伸出来摸一摸的手,开门出去。
潘婧正巧也出来上厕所。
屋里开着暖气,温度足足有二十多度,潘婧应是刚刚才醒,迷糊着出来,身上是一件红色的睡裙。
深V,丝绸质地,布料柔软,刚好贴着她的腰身,自上而下,是属于女人的身体。顾周怔住。
他一下子想到刚刚视频里的女人,纤细的腰,欲拒还迎的表情,还有细细的呻.吟。
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与潘婧融合在一起,好似变成了一个人。
“你还没睡啊。”潘婧将乱发往后梳了梳,“别学太晚。”
顾周应了一声,逃也似地回了房间。
第二十八章
顾周睁开眼睛时, 下意识回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场春梦。梦里的剧情跟昨晚看的岛国片一模一样,只是里面的女主角改头换面,变成了潘婧。他几乎都不敢去仔细回想梦里他们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
他翻身坐起来,锤了锤脑袋。
可刚坐起来,就感觉下身濡湿一片,他扯开裤衩,低头——
…………
他趁着潘婧还没起,连忙一溜烟儿跑到卫生间, 大裤衩往盆里一扔,搓了起来。
刚打上肥皂, 就听到“吱呀”一声, 门打开了。
“起这么早啊?”潘婧打了个哈欠,嘴张的太大, 脸都痛了。
“嗯。”
潘婧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扎起来,挽了个松松的丸子。一低头, 看到盆里放着一条内裤, 顾周正费劲地搓着。
“这么早起来洗内裤?”
潘婧还没睡醒, 迷迷糊糊地,说话也不经大脑,张口就来。
顾周却脊背都僵了。
“是。”他低着头。
潘婧“哦”了一声,挤出一坨牙膏, 开始刷牙。
顾周急匆匆洗完,晾上,回了房间。
刚在书桌前坐下,手机油震了震,顾周没好气得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