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这道旨意倒不是翟琳和高德昂来传的,是乾清宫总管大太监顾问行亲自来说的,当然蓁蓁连个照面都没和他打,就让秋华打发他走了。
等秋华送了满面愁容的顾问行回来,蓁蓁正抱着一个暖炉看着西稍间新送来的黄花梨书架若有所思。皇帝嫌弃原本打的紫檀书架轻浮,折腾了内务府总管海拉逊又去打了黄花梨的送来。
秋华转述圣旨之后她闷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秋华,你说我该去么?”
“按理,该去。”秋华心里还惦记着那日皇帝走的时候闷闷不乐的脸。她是过来人,这夫妻两哪有不起口角不吵架的,就算是皇帝和嫔妃也是一样的。那天的事不过是一个还没做好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心慌意乱。另一个嘛,本来是兴致高昂地想来“邀宠”的,却被当头浇了一盆子冷水败了兴致。
其实两人没什么解不开的结,把话说透这事也就过去了。依她想如今皇帝有疾,蓁蓁打着侍疾的名义去瞧一瞧总算有个台阶下,谁知这几日蓁蓁无动于衷,东西六宫怕只有永和宫的德嫔连乾清宫的门槛都没踏进去过。
“那按情哪?”蓁蓁有点求助地问她。
秋华听她这么问抿嘴努力不笑出来:“这不是您说了算的吗?”
蓁蓁抬眼瞧着秋华也笑了:“是了,还是你最了解我。”
蓁蓁月份大了身已显怀,秋华扶着她往东间走。“那去吗?”
蓁蓁还是有些犹豫:“顾问行不是说了吗?皇上要静养……不要人打扰……”
秋华这下真忍不住笑了:“行,您说了算。”
用完晚膳,秋华在外间和张玉柱打着赌,看蓁蓁到底什么时候憋不住去乾清宫,正说着,却见蓁蓁已经自己披了天青色的斗篷走了出来。
“您这是做什么,天气冷,快回去!快回去!”秋华说着就把她往里屋拉,蓁蓁却不肯,急急道:“我拿着手炉呢,我不怕冷,你知道的。”
说着她疾步就往外头走,这方向正是往乾清宫去,秋华还要去拦,张玉柱却跟上去说:“刚刚你还要赌主子什么时候去,这都要去了姑姑您是死心眼吧。记得咱们送完主子回来姑姑把欠我的二两银子给我。”说着拉着秋华追蓁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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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行瞧见德嫔站在眼前的时候,心里就差没朝天大笑三声了,里头这位主子爷脖子都快伸断了,又非要赶自己去永和宫单独传一回旨,可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受了皇帝几天磋磨的他二话没说就把德嫔往里头引,这德嫔还面带犹豫地问:“公公,皇上不是静养么,我去会不会……”
顾问行却哈着腰笑说:“皇上才用了药,正看书解闷呢。”言下之意,皇上现在闷得很,德嫔娘娘求您行行好,把他老人家哄笑了吧。
蓁蓁哪里不懂顾问行的意思,只是这进门前却又犹豫了,可暖阁的门已经开了,皇帝穿着灰色素紬绵中衣,盖着被子正躺在暖床上看书。
真瞧见皇帝的时候,蓁蓁不知怎么一下子那些犹豫的心就都跑光了。她一步就跨进了殿里,而顾问行这个人精,早就悄悄从旁退了出去,还带上了所有殿门。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像呆头鹅一样没说话。
还是皇帝咳嗽了两声,蓁蓁才走上前去请安:“给皇上请安。”
皇帝边咳边说:“来干什么,朕要静养。”
蓁蓁从旁端了茶水举到皇帝跟前,皇帝不接:“朕让你来了吗?来过病气吗?”
蓁蓁端着茶,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眼神跃过茶杯凝视着皇帝问:“皇上真会赶臣妾走?”
皇帝把书一甩“哼”了一声。
成吧,这一声哼的,皇帝的头还没转过去呢,蓁蓁放下茶盏转身就要推门走了。
见人竟然要走,皇帝顾不上自己没穿鞋,掀了被子就去拉人。“诶诶诶,你干什么你!”
第69章 第 69 章
蓁蓁被他一拽回头红着眼问:“真的赶我走吗?”
皇帝却再也忍不住不答这话,把人拦进了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朕怎么舍得。”
她怀孕后瞧不出有大变化, 原本就不大的肚子被宽大的旗服一盖就更显得小了, 直到这会儿换了解了衣裳才显出那肚子来, 看得出月份是不小了。皇帝撩起她的衣服把手探了进去在她肚子上轻轻摩挲,原本平滑的小腹这会儿凸得高高的他一手都掌不住了, 腰身也不复往日的婀娜, 但不知为何皇帝突然就对怀里的人爱不释手起来。
他解了她的衣服在她露出的肚子上轻轻一吻, 两人难得这样亲密, 这亲密和颈项交缠又不同, 蓁蓁不禁有些无措起来。皇帝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摸着她的肚子道:“朕瞧着像个男孩。”
蓁蓁红着脸轻轻捶了皇帝一下。“这会儿哪里就知道了,皇上就是不喜欢公主。”
“没不喜欢,要是像你的公主,那得好看成什么样……但朕说这回是就是了,你不信么……”
皇帝最后一句话消失在蓁蓁的嘴角边。
皇帝扶着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初时不过是轻轻地厮磨,渐渐地就不可抑制地热切起来了。蓁蓁贴着皇帝的身体自然马上就感觉到那变化了, 她喘着气低垂着眼去看他, 无声地在询问他怎么办, 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诱人。
皇帝被她瞧得使劲地搂住她, 发狠似地在她耳朵边说:“你这么看着朕是存心磋磨朕么……”
蓁蓁想起了秋华原来同她说过的,当她觉得不能服侍皇帝而皇帝又没尽兴时的那些办法来。她伸手按着那些法子里的一种弄了那么一下, 皇帝“嘶”地倒抽了口气, 惊讶地瞪着她:“你!你……你干什么……”
皇帝这话已经说得磕磕绊绊, 蓁蓁咬着嘴唇有点手足无措, 她惊慌地收回手像是犯了弥天大错,“我就……啊呀!”
她说着捂着脸转过身去卷着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这不经意地推搡中皇帝哀嚎了一句:“你可饶了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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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红烛燃了一半,皇帝靠在内里,蓁蓁半躺在他怀里由皇帝搂着,脸上一片嫣红,她在皇帝身上边画着圈圈边呢喃:“那天在承乾宫皇上让顾总管来宣旨,臣妾真得没想到。”
皇帝闷声笑了笑,把她乱动的柔胰抓在手里啄了一下:“之前不是都给你看过草诏了吗,有什么好惊讶的,迟早都是你的,朕不过就是让它提前那么一小会儿。”
蓁蓁想挣开手,哼了一句:“太招摇了嘛……”
皇帝吻了吻她的额头:“朕愿意给你,就不怕招摇。”
“臣妾怕太皇太后……”
“就你心思多,朕不知道吗?朕先和太皇太后招呼了才让顾问行去宣旨的。”皇帝想起这事就郁郁,他看上去就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
“老祖宗点了头的事,就你小心谨慎。”
“太皇太后真地允了?”
皇帝捏着她的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苏麻喇嬷嬷去了一趟昭仁殿不过说了两句话你麻利儿地第二天就卷铺盖回永和宫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你这么守规矩知本分,太皇太后可不是疼你呢。”
“臣妾不知道嘛……臣妾还以为……而且皇上那时不是说了要等臣妾再给皇上生一个皇子嘛。”她不自觉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这一个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朕都说了,这回也一定是个男孩。”
蓁蓁问:“皇上怎么知道?”
“你若不信朕同你打个赌。”
蓁蓁半撑起身子,瞧着皇帝,“怎么赌?”
“若朕输了,朕就应你件事,反之亦然,如何?”
蓁蓁眼睛一亮,笑颜如花:“一言为定,君无戏言。”
她笑起来眉眼都弯成了一道新月,巧笑嫣兮,美目盼兮,不过如此。皇帝勾住她的脖子又想吻她,蓁蓁脸一红,手贴上了皇帝的唇,推拒道:“皇上……不成……臣妾该走了……”
皇帝拉下她的手,双目中既是柔情亦是深深疲惫:“朕真得累得很,朕好之前就留在这儿陪朕好好歇歇。”
皇帝这些日子又是三藩收尾,又是京城地震善后,还要催促福建姚启圣施琅尽快督办福建水师,兼之黄河水患的事情在朝堂上争吵不休,所谓焦头烂额不过如此。他的病一半是为了和蓁蓁赌气装出来的,另一半却是真的心力憔悴给累的。
他眼里分明映着她的脸,蓁蓁心里一动,低下头偎进了皇帝怀里
“好……”
········
有蓁蓁在旁照顾皇帝很快就从病中痊愈。冬至前一日宜嫔瓜熟落地,顺利生下了皇帝的皇十二子。皇帝甚是高兴,不但赏了宜嫔还差人去盛京赏了宜嫔的阿玛三官保一百两银子。这明眼人都看得出,如今这后宫嫔妃里皇帝最宠爱的就是宜嫔和才新晋了的德嫔,之前都风传德嫔得罪了皇帝,可皇帝病中德嫔去了一回一直侍疾到皇帝病愈,之后皇帝就又往永和宫走动了。
好在德嫔宜嫔两人如今都还不能侍寝,那些平素不怎么得到皇帝注目的女人总以为这侍寝的空档总能多了出来,没想皇帝虽因宜德二嫔不能侍寝而空下来了,可也丝毫没有雨露均占的意思,这些日子皇帝或是在乾清宫自个儿读书批折子,或是按例去贵妃那,余下便只招了过去毫不打眼的苏常在侍寝。算算日子这苏常在如今十天里竟能得个一两日,虽比不过从前的德嫔住昭仁殿那么打眼,却也是如今后宫里的翘楚了。
蓁蓁听说这苏常在是在一天早上碧霜给她梳头的时候。碧霜手巧,得苏麻喇姑教了几次后如今梳起头来是有模有样的了,用不了一刻钟她就给蓁蓁把头梳好了。秋华在旁看了直点头。“倒总算没辜负主子拿了昭仁殿给你换了这个手艺。”
碧霜脸一红,拿了皇帝新赏的珐琅嵌水银镜给蓁蓁照着问:“主子,这样可好看?”
蓁蓁左右瞧了瞧,这水银镜虽只有巴掌大但胜在清晰远胜于铜镜,她满意地道:“你如今这手艺是越法的好了,我瞧着比刚才精神多了。”
碧霜道:“那是主子生得美,算不得奴才的功劳。”
蓁蓁一听笑了,打趣说:“你倒会说话,是不是又瞎和你秋嬷嬷学了?”
“奴才说的句句是真的,比起那什么苏常在,主子才是那画里的仙女儿。”
“苏常在?苏常在怎么了?”蓁蓁不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了,朝她看了一眼。
碧霜颇为不屑一顾,“那苏常在不过得了几次宠,钟粹宫那几个宫女就轻狂了起来,走路的时候都拿鼻孔瞧人。哼,奴才看那苏常在生得那样平常,哪里比得上主子半分的,她也就趁主子和宜主子身子不方便捡个漏。”
秋华脸一沉,厉声训斥道:“放肆,主子跟前嚼什么舌根!”
碧霜不服气,想也没想就顶了一句:“奴才没乱嚼舌根,大家如今都这么说。”
秋华沉着脸,也不与她在蓁蓁跟前分辨,冷冷地瞧着碧霜道:“传递宫中闲话依宫规打二十下手心板子,自个儿找张玉柱去领吧,领完了再回来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