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攻略(清宫)——田甲申
时间:2019-05-03 09:33:54

 
    如今前线捷报平传,三藩已是指日可平,四海升平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今儿又顺顺利利地给蓁蓁行了册礼皇帝这个年过得是顺心极了。如今蓁蓁月份大了实在不方便伴驾,皇帝近日又忙着安排福建的事于后宫后宫也没多少心思,晚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在乾清宫批折子度过的。
 
    今晚皇帝在东暖阁批折子批到大半夜觉得口渴便叫顾问行端茶来,顾问行伺候了茶水问:“时辰不早了,皇上是回昭仁殿歇呢,还是去哪位娘娘那?”
 
    皇帝搁下笔说:“朕想出去走走,醒醒神。”
 
    顾问行伺候皇帝穿了端罩,两人打着灯笼出了乾清宫,外头还在飘雪,皇帝也只是想随处走走,没想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到了奉先殿。皇帝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吩咐道:“开门吧。”
 
    顾问行跑去找了值夜的来开门,皇帝在屋檐下拍掉身上的落雪才进到殿里。殿里黑漆漆的,只有顾问行手里的宫灯在幽幽地发着光,顾问行对值夜的道:“去点蜡烛来。”值夜的应了声忙跑开了,顾问行提着宫灯跟在皇帝身后进殿。奉先殿里自西往东依次成对陈列着先帝和先皇后的神位和画像,只有屋子最东边的角落里孤零零地挂了一副女子的朝服像。皇帝走到神位前仰头看着画像上女子慈霭的微笑,昏暗的烛火中,只听他幽幽道:“皇后,咱们的太子长大了,一日比一日更像你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皇帝的声音听着分外的悲切孤单,顾问行在他身后偷偷抹了抹眼泪。
 
    “烛火……烛火来了……”
 
    值夜的太监喘着气跑了回来,他身后跟了个看守烛火的家下女子,她手里举着的铜烛台一下子就把殿里照亮了。顾问行正要去接那烛台,一转身,手里的宫灯“啪嗒”一下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
 
    皇帝转过身来,方才画像上的人此刻赫然就在眼前!
 
    ……
 
    二月二龙抬头一过,蓁蓁也是足月了,这几日皇太后、皇帝、贵妃都打发人来看她,今儿连音绣都从慈宁宫来了。秋华知道这两小姊妹有一肚子话要说就从屋里退了出来,张玉柱刚好进院子,远远地就冲她比了个手势。
 
    秋华快步走到西配殿的屋檐下,问:“怎么?可是有事?”
 
    张玉柱神情有些严峻,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秋华听着听着眉头也拧成了一道山峰。“难怪皇上最近连人都招得少了……”
 
    张玉柱问:“要不要现在告诉主子?”
 
    秋华一听就摇头。“主子要临盆了,天大的事等主子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这会儿让她心里挂着这个事万一生孩子的时候有个好歹就是要她的命了。”
 
    张玉柱也是这样想的,点了点头。
 
    “秋嬷嬷!”音绣突然掀了帘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蓁蓁……蓁蓁要生了!”
 
    秋华心里一紧,冲张玉柱扔下一句:“快去请稳婆和太医。”自己转身便往屋里跑。
 
    皇帝下了朝往乾清宫走,走到殿前,忽觉得眼前闪过一片金光。他抬头一瞧,乾清宫东边的屋檐上的雪化了又凝成了大小不一的十几簇冰棱,这会儿被太阳一照晃得亮眼。
 
    真是个好兆头。
 
    皇帝才这样想,高德昂跑了过来“咚”得往地上一跪,道:“禀皇上,德主子卯时二刻发动,辰时一刻于永和宫生下小阿哥,母子均安。”
 
    皇帝大喜,身子一转这步子便迈向了东边,“走,去永和宫!”
 
    ……
 
    蓁蓁虽是顺产但到底是又渡了一次鬼门关,一听到秋华喜道:“恭喜主子是个健壮的小阿哥。”她立马就安心昏睡了过去,只在昏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底是让皇上如了意。
 
    秋华一等乳母把小皇子抱出产房便让人把永和宫里外都刷了一遍,又熏了香,等皇帝到永和宫的时候屋子里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了。
 
    皇帝一脚迈进屋子先问:“德嫔如何了?”
 
    秋华喜道:“主子甚好,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嗯。”皇帝又瞧了一会儿东梢间合着的门——往日里这扇门都是开着的,这才转过头,眉眼间溢满了笑容,“朕的小阿哥呢?”
 
    两位乳母抬了张小床来,刚洗过澡的婴儿由明黄的缎子裹着静静地睡在小床里。
 
    皇帝一瞧笑了,“这孩子怎么一生下来头发就这样多,倒是稀奇。”
 
    小阿哥才出生几个时辰,皮肤还红红的,可脑袋上的头发已经是又黑又亮了,浓密的黑发覆盖了大半个脑袋,发梢还在脑后微微打起了卷。
 
    乳母朴氏笑道:“阿哥是足月,德主子养的甚好,所以阿哥的头发才会一出生就这样密。”
 
    另一位乳母崔氏也道:“是呐,阿哥不但养得好,生得也像极了德主子,将来定是个玉人儿。”
 
    除了头生子承瑞和太子外,皇帝其实甚少瞧过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听得崔氏的话皇帝附身瞧了一会儿便直摇头,“不会不会,这分明是个小猴子,哪里像他额娘了。”
 
    两位乳母听了显些个笑了出来,她们都是内务府的包衣旗人,往日只觉着皇上威严,这会儿才觉得皇上竟也有常人的一面,崔氏胆子大些,微微掀开襁褓的一角:“小主子天生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的,同德主子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红嘟嘟的,鼻子又翘又挺,还有这眼睛,眼线这样长,等长开了定是一双灵秀的大眼睛。”
 
    她话音刚落,小阿哥动了动,竟真微微睁开了眼睛,皇帝忙去瞧,呵,果是一双明眸,同蓁蓁的一模一样!只可惜如今周公比它的父皇更吸引人,那对墨玉般的黑眼珠只瞧了它的父皇一眼便又缓缓合上了。
 
    “啊,皇……”崔氏一惊,秋华扯了她一下,叫她后面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正午的阳光洒进永和宫的东次间里,在身着龙袍的男子身上和他臂弯里明黄的襁褓上映出一片光晕。
 
    ……
 
    永和宫德嫔又诞下一子,头一日皇帝去瞧了,第二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派人去探望,其他人又怎甘落后,一时间永和宫门庭若市,宾客盈门。
 
    蓁蓁这一胎养得好生得也顺,皇帝那日走后让顾问行送了一支五十年的老参来,太医让秋华熬水给蓁蓁喝下于她大有益处,用了三日蓁蓁便已经能下床略走动几步了,可到底是在坐月子的人,哪受得了这样人来人往的。
 
    这日又一波人刚走,秋华在一旁检点着各宫送来的贺礼,边瞧边摇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真心疼您,可后宫这些人大都是瞧着这二位的眼色行事没几个是真心的。”
 
    蓁蓁忍不住扶了扶系着抹额的头,她虽然让人关了东梢间的门不见客,可外头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还是吵着她了,刚来过一波人她这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这几天该来的也都来过了,应该是快消停了吧?你们数数还有谁没来过不?”
 
    碧霜嘴快,率先说道:“苏常在到现在都没来过呢。”
 
    蓁蓁一听反倒乐了,“她不来反倒好,咱们这庙小,这会儿可供不起这尊佛。”苏常在在荣嫔宫里,虽说蓁蓁明眼瞧着二人有些个不对劲,但其中的关窍她却还没摸清楚,这时候离着荣嫔宫里人远些总还是不错的。
 
    “这苏常在竟这样厉害?连主子都得让她?”碧霜上次挨了罚,嘴上虽然多了道把门的,但到底活泼的性子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她听得蓁蓁这样说不由觉得稀罕极了。主子如今是德嫔,一宫之主,那戴佳氏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主子难道还怕她?
 
    “你不懂,我怕她不走,她不走我连歇着的时候都没有。”蓁蓁回的一本正经,可把满屋子的人都给笑得不行,秋华见她还有心打趣,就知她头疼归头疼,心情却是难得的畅快。
 
    正说着,却见张玉柱一路小跑着进殿里,蓁蓁一听是他一时脸上愁云惨淡,都快哭了:“张总管,张大公公,这又是谁啊?别是苏常在给咱们说来了,要真是我非得罚罚碧霜这个乌鸦嘴。”
 
    张玉柱这些日子迎来送往地也累得不行,两眉紧皱隔着帘子说:“还真不是苏常在,是宜主子来了。”
 
    “宜嫔?”秋华和蓁蓁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她不是前个儿就带着郭贵人来过了吗?”
 
    “回主子,宜主子今儿是自个儿来的。主子您看……?”
 
    蓁蓁如今仍在月子里,若是一般的答应常在她都让秋华她们去打发了,若是宜嫔这样的来探望,还是得开了东梢间的门由她自己来见一见的。
 
    蓁蓁正色道:“人都到跟前了,哪有不见的道理,快请吧。” 她挥了挥手,让霁云和碧霜都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了秋华。
 
    没一会儿风风火火的宜嫔就站到了蓁蓁床前,秋华给她搬了张紫檀圆凳子来她却不坐,自顾自地往蓁蓁床沿一坐。
 
    秋华刚想出声,蓁蓁暗暗摇了摇头,道:“姐姐怎么来了?”
 
    “今儿日头好,我抱着十二阿哥去承乾宫瞧贵妃,一屋子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妹妹就想起妹妹就在隔壁关着门熬着月子,这心啊就疼了,怎么也管不住这双脚立马就飞过来了。”蓁蓁册嫔晚,对着宫中诸位主位都是以姐姐相称以示尊重。
 
    蓁蓁不知道她今日突然来是为了什么,按着疑惑不提,吩咐道,“秋华,看茶,去让他坦做奶茶来,我记着宜嫔姐姐爱喝。”
 
    “还是妹妹贴心,别宫里呀都没有妹妹这份心意,可知我在各宫喝的那个什么茶不茶的苦死我了。怪不得皇上也偏疼妹妹,我这心里呀也忍不住亲近妹妹。”她说着亲亲热热地拉住了蓁蓁的手左右看了看蓁蓁忽然又长叹了口气,“妹妹到底是天生丽质,我和我妹子刚出月子那会儿哪个不是又虚又胖的,妹妹如今还没出月子就已然是这般风姿绰约,真是让人羡慕。”
 
    蓁蓁不动声色只道:“宜姐姐这就是胡说了,我犹记得那年选秀时宜嫔姐姐和郭贵人一进屋子,整个乾清宫都似乎都亮堂了起来,太皇太后立时就说,‘这关外来的姐妹花一个都不能少了,好让这关内也亮亮眼’,就凭这一句,妹妹便是万万及不上的。”
 
    宜嫔听闻咯咯笑起来,脸微微红了:“老祖宗就爱夸人,我竟然还不知道这茬,幸亏妹妹告诉我。”宜嫔眼睛一转突然“啊”一声嚷了出来,“瞧我这记性,我怎么都给忘了,妹妹原是孝昭皇后身边的,当年选秀的事儿妹妹自然是记得比谁都清楚的。”
 
    宫里人都甚为忌讳谈出身,蓁蓁虽然自己从来不避讳,但自打她封了贵人后就嫌少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起她从前是坤宁宫的宫女的事了,郭络罗氏刚那几句话分明就故意的,蓁蓁知道她必有后话,此时也不急淡淡地道:“陈年旧事罢了,老祖宗当年还说呢,望着姐姐妹妹的盼着长长远远,相互扶持。”
 
    宜嫔握着蓁蓁的手只滞涩了一瞬,见秋华递了奶茶来赶忙端过来细品,她不过浅浅尝了一口就啧啧称赞:“好香好香,竟然一点腥味都没有。”她随手搁下茶碗继续道:“这些呀于我们都是陈年旧事,可皇上是最有情谊的,怕是时时记在心上,一刻也不敢忘呢。”
 
    蓁蓁略一挑眉,笑言:“姐姐怕是记差了吧,皇上那天可不在乾清宫,这事儿皇上怕还真不知道。”
 
    宜嫔眼珠子一转,掩口一笑,“啊呀,瞧我这记性,那时皇上还忙着前线的战事,选秀一体事宜都是孝昭皇后在操持。那回也是我头一次见着皇后的面,不想竟是这样贤良的主子。我姊妹刚来京时心里还甚是忐忑呢,对这位新主子娘娘是一点都不知,在家时只听阿玛说故去的仁孝皇后如何贤德,我姊妹二人若将来得蒙圣恩入了后宫必要恭恭敬敬侍奉皇后。”
 
    蓁蓁于仁孝皇后不大有印象,她进宫不久仁孝皇后就难产而死,她同皇帝的元后唯一的那点交集就是在元后丧礼期间差点被安嫔打死的事了。但惠嫔和秋华只言片语里的元后同宜嫔口中的元后倒像说两个人。
 
    “哎。”宜嫔叹得一口气,“咱们的万岁爷最念旧情,皇上念着孝昭皇后所以待妹妹与众不同。”她顿了一顿又坐近了一些,在蓁蓁耳边轻声说,“皇上对仁孝皇后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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