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也不算远,不过是隔一条街的路罢了。
顾嘉唯恐翔云郡主有什么闪失,自然是特特地命令马车里一定要准备好,铺得软和,还让人选了最好的车把式,最稳当的车。
翔云郡主上了车后,目光便落在顾嘉头上了。
顾嘉知道她在看自己那点翠步摇:“我是醒着这个戴一粒红宝石,看着喜庆,今日是老人家的喜日子。”
翔云郡主颔首:“是,是挺好看的,这种红宝石,往年我也见过,我们北峻王府里也曾经有过一粒,是老王妃戴着的。”
默了片刻,她又问:“这也是你的嫁妆?”
顾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齐胭已经笑道:“这个可不是嫁妆,这是我二哥哥送给她的,我二哥哥啊,如今真是一门心思就知道疼媳妇,以前我可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心思,只当是个钻到书里头的书呆子!”
翔云郡主抿唇,笑了笑:“阿嘉真是有福气,二弟对阿嘉真好。”
顾嘉忙道:“大嫂才是好福气,这眼看就要生了,我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翔云郡主眼神扫过顾嘉的肚子,笑了笑:“早晚都会有的。”
口中这么说着,她却是忍不住看向窗外。
齐大自然也是不错的,没花花肠子,在她怀着身子的时候也不会想着纳妾通房的,可是……终究没有齐二对顾嘉那般好吧。
纵然是她怀着身子,也不过尔尔。
她有时候提了,他也就做做,她没提的,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同样是一家的兄弟,却竟如此不同。
第167章 齐胭的亲事
晚上顾嘉回来,当七巧儿帮着卸下那红宝石点翠步摇的时候,顾嘉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是想起来翔云郡主来。
“七巧儿,今日你瞧着大少奶奶那意思,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管她呢!”七巧儿不屑地道:“我瞧着也是,不高兴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如今二少奶奶还不够让着她,她倒是好,还得寸进尺了?看到别人头上戴着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见一句夸,反而问东问西的。”
“想必心里不舒坦也是有的吧。”顾嘉淡淡地道:“她如今身上不太舒坦,我看今日去祝寿,连口茶都没喝。身上不舒坦,心里就爱多想吧。”
顾嘉倒是没太在意,犯不着和孕妇一般见识。
而且若细论起来,她上辈子就是这样,身上不大好,一直病恹恹的,看到什么都心里不顺,各种容易多想。
七巧儿低声呸了下:“二少奶奶,我看哪,这大少奶奶的心思可真多……”
顾嘉淡声道:“不许乱说。”
七巧儿无奈,只好不说,不过私底下和红穗儿在那里咬舌根子,却是说起来:“咱家少奶奶那脸盘那肌肤,跟熟透的桃子一样,配上也好看,再看大房里的奶奶,我瞧着那脸色惨白惨白的,戴什么都不好看。”
红穗儿低声道:“你是没瞧见,那边老寿星见了咱少奶奶就高兴,说喜庆,看了大少奶奶,都没说几句,就敷衍下罢了。”
不过也就是两个大丫头私底下说说罢了,面上自然怎么着的还得怎么着。
顾嘉卸了妆容,兀自在那里看书,心里却也在琢磨着白日的事。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翔云郡主的心思。
只是于她来说,翔云郡主属于还要“再看看”的那种。
翔云郡主本性是良善的,也是高傲的,不像是那种做出上辈子坏心事的人。既然不是,她也盼着尽可能地和翔云郡主处理好这妯娌关系,一家子和睦。
只是……还是要看翔云郡主自己。
人走到哪一步,却看自己,若是生完了,熬过去,心态放平和了,她们妯娌依然是好妯娌。
若熬不过去,只能另说了。
——
五月转眼就过去,就到了酷热的六月,翔云郡主肚子里的金孙总算是呱呱落地了。翔云郡主是整整痛了两天三夜的,到最后煎熬得都没快没声了,总算生下来个大胖小子。
孩子很好,胖乎乎的,抱在手里沉甸甸,国公爷和容氏喜得跟什么似的,就连久不出佛堂的老太君都特地过来,抱着这孩子不撒手。
府中添丁,上下皆喜,而下个月就是齐胭出嫁的日子,顾嘉陪着容氏忙得不可开交,需要准备的太多,虽说早就提前筹划过了,可是临到头,还是要许多操心,各处管事都来回禀,有时候顾嘉这边吃着饭都有外面管事来回事。
顾嘉现在也慢慢地练出来了,外面的管事,里面的嬷嬷们,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再没什么事能瞒过她的,而她也着实培养了几个自己的心腹。
想着以后就是不管家了,凭着自己如今打下的根基,也不至于说遇到事没个帮手。
总算到了这一日,洛家人吹吹打打地从济宁过来了,这几日齐家男子全都提前休了假的,也不用去上朝,只顾着迎接洛家的客人,在外面早已经准备好的别院安置下来,再在择定的吉日过来国公府迎亲。
一大早,齐二就不见人影出去别院了,顾嘉吃过早膳,也过去齐胭那里,帮着最后一次检查嫁妆单子,看那细碎零星东西里可缺了什么,大到穿戴,小到路上在轿子里涂抹的胭脂,都得提前考虑周全。毕竟齐胭这个新娘子一路劳顿,过去济宁要约莫七八日,这万一有个哪里不便,好好的新娘子岂不是遭罪了?
齐胭搂着顾嘉不放开:“阿嘉,我就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顾嘉让她放开:“我得去检查检查你那喜枕,可别弄错了,这个错不得。”
齐胭扒着顾嘉抹眼泪:“我这一走怕是回不来了,你定记得想我,还有我家里留着的那些画本,帮我照料好,下雨阴天记得过去看看别受潮,太阳好了拿出来得晒晒,过年过节的记得拿着一碗肉去祭奠下书神保佑我那些画本……”
顾嘉听着这絮叨,顿时脑壳疼。
这是伺候画本,还是伺候祖宗呢?
齐胭:“阿嘉……”
齐胭眼泪巴巴,拖着哭腔,仿佛要上刑场一般。
顾嘉一狠心:“来人,把姑娘给带过去,擦眼泪洗脸上妆!”
齐胭:“阿嘉阿嘉!”
顾嘉挥挥手:“快。”
一群嬷嬷丫鬟扑上来,直接把齐胭逮住,大刑伺候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信:“洛家过来搬嫁妆的已经陆续到了,看看是在外面先候着还是进来?”
这嫁妆可不是一车两车,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出嫁,那自然得是十里红妆了。
这么多嫁妆自然不可能一天搬完的,所以明日迎娶,今日就得提前先搬着,往外拾掇装车,到时候再一口气从街面上过,那才叫气派好看。
顾嘉听着,忙道:“先让丫鬟们都回避下。”
底下人赶紧应着出去,一时这边安置妥当了,外面洛家的人进来。
进来的人是有齐三陪着的,逐次往外搬,搬着间,自然有些是齐三不懂的,比如这些箱笼和那些箱笼能不能叠一块,顾嘉便让个嬷嬷陪着一起去。
她自己看看这边一时半会搬不完的,想起今日容氏那边还让她过去,便说先去一趟。
谁知道一出去,恰见齐三陪着个少年过来。
那少年一眼看到她,便是怔了,不由细看。
顾嘉也是一愣,想了想,记起来这是洛九的弟弟洛十三。
齐三赶紧介绍了,那边洛十三眸中泛起黯淡之色,上前拜见,口中称嫂嫂。
顾嘉随意客气了几句,想起自己还有事,便匆忙去了。
洛十三陪着齐三去理嫁妆时,却是不由得回首看向离去的顾嘉,看她背影。
几个月不见,那身影倒是越发曼妙,倒是嫁人后女人的风韵,行走间别致动人。
——
忙了一两日,总算是把齐胭给送嫁了,齐胭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容氏自己在屋里兀自哭了一场,顾嘉从旁陪着,也有些伤感。
她和齐胭认识也有几年了,这几年跟亲姐妹一般,如今齐胭远嫁,怕是以后再轻易不能相见,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只是这婚事早就做下,且那洛九是个不错的男子,想必能够疼宠齐胭,只盼着齐胭以后幸福一生,无忧无虑的。
当下少不得劝了容氏几句,容氏擦擦眼泪,哭着叹息一番:“养了这么大,虽说平时总骂她,可,可我心里最疼她,如今倒好,嫁出去了,竟成了别家的女儿。”
顾嘉从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握着容氏的手安慰。
容氏后来哭得伤心了,把顾嘉搂在怀里:“得亏我还有你这么个儿媳妇,比我那没良心的女儿强似百倍,也是个安慰。”
这夜顾嘉陪着容氏说了许多话,说起齐胭小时候,也说起齐二小时候,还有齐胭跟着兄弟几个调皮的事。
这都是顾嘉以前不知道的,譬如齐二小时候还用尿去浇花什么的,说着说着,婆媳两个便笑起来。
顾嘉回去的时候,天色早暗下来了,齐二竟然也回来了。
齐二放下书,上前:“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顾嘉叹道:“我看母亲伤心,便陪着说了一会话。”
一时又问齐二:“你怎么这就回来了,我记得说是让你去送嫁的?”
齐二颔首:“是,本是我,只是临时那边又传来说法,说是算过了,年纪上有忌讳,要八字中带庚的,我并没有,看了看就让大哥和齐四一起去的。”
顾嘉听着,笑叹:“这样也好,省的你折腾这一遭。”
来回怎么也要半个多月,想着自家男人半个多月不见人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必是舍不得。
原以为要凄清那么久,谁曾想,竟然不用去了。
齐二看她那笑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唯恐我去了让你独守空房?舍不得我走?”
顾嘉娇哼一声:“就是舍不得怎么了!”
齐二忍不住过来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今日累坏了吧?早点洗漱歇息。”
顾嘉飞眼看他,那一眼妩媚羞涩:“你就知道歇息……”
虽然她自己也想早点歇息的。
——
让底下人准备好了水,齐二抱着自家娘子沐浴过了。
大热天的,洗一个澡,身上清爽多了,两个人躺在凉榻上,折腾了一番,又一身汗,不得已,继续洗。
这次洗过,就安分多了,顾嘉偎依着齐二,在那里说闲话。
这次齐胭的嫁妆如何,洛家那边迎亲的是谁,说起洛家在济宁一带的势力,说起齐胭嫁过去的日子。
“我是盼着以后阿胭有机会多回来的,要不然只怕几年都不能见一面。”
几年不能见,一辈子才能见几次?曾经那么亲密的好姐妹,如今天各一方,总是心里不舒坦。
齐二安慰顾嘉道:“放心就是了,我前几日还和洛九聊过,听他意思,洛家这几年也是想派一些子弟过来燕京城求学以谋仕途的,若是有机会,洛九也会来,这么一来,阿胭应该是有机会多回来的。”
顾嘉听得这话,自然是喜出望外,一时说话间又提起了迎亲的事,顾嘉却是想起来那洛十三来。
“那个和齐四过来一起搬嫁妆的,好像就是洛十三吧?我瞧着他那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不太舒坦。”
“你见过洛十三?”
齐二突然认真起来。
顾嘉不明白他那语气怎么有点不对劲,点头说:“是啊,见过,还打了招呼呢。”
齐二默了片刻,抱紧了顾嘉:“以后少和他来往。”
那少年,看着就心术不正,当初盯着他的嘉嘉的那眼神,简直是——
齐二冷笑一声,用手轻轻捏了一把顾嘉的腰肉:“以后出去,衣服要穿得宽松,穿得肥大,给外人看到了,怕不是要多想了去。”
如今入了夏,难免衣衫单薄,若是稍微贴身一些的衣裙,就衬出她曼妙的小腰,细得像杨柳枝,走起路来风姿摇曳,偏生下面的双股却是挺挺翘翘,像两个桃子一般鼓鼓的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
那简直是活生生来折磨男人的。
齐二觉得,这个留给自己看就行了,不能让外人看。
可是顾嘉委屈啊,顾嘉哼哼了声,不高兴地说:“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穿衣裳不庄重?可我穿的,阿胭在穿,其它姑娘媳妇的也都这么穿,又不是单单我穿衣服出挑,怎么我就不能穿?”
齐二无奈,别人有她这么妩媚动人吗,有她这么让人一看就想如何吗?
他赶紧搂住这撒娇的娘子哄:“这不是我家嘉嘉身子长得最好,别人比不过么,这么好,自然不能让人看到——”
顾嘉忍不住呸他一声:“呸,胡说什么,也就你自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她是长得好,可未必全天下的人都看着他啊,就他,小心眼的,穿个衣裳而已,连容氏那里都觉得她穿着挺好看的,他却觉得不行,觉得她穿那样是胡乱勾搭男人不庄重。
怕不是淫人淫心吧!
齐二看自家嘉嘉不高兴,自然是只能搂着哄着,说尽了好话,简直是赔尽了小心,跪在榻上作揖求饶的,倒是把顾嘉笑得不轻,这才算罢了。
本来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过了数日,便听说那洛十三干脆留在燕京城进学读书,不回去济宁了。
容氏一听,那敢情好,都是亲戚,自然不能让住在外面,便让洛十三和齐三齐四他们住一处,这样平时读书也有个照应。
洛十三赶紧应下了,一时之间,家里倒仿佛多了个兄弟似的,齐三齐四并洛十三都是出同行,住同宿。
齐三齐四觉得新鲜,也喜欢洛十三,然而齐二却气得够呛,一连几天都阴着脸。
顾嘉觉得好笑又无奈,她倒是没以为洛十三能怎么样,只以为齐二多想了。不过想着自家夫君既然不喜欢,那就远着点吧,左右她和洛十三也不是轻易能碰到的。
这几日她也是忙,翔云郡主生了孟国公府的嫡长孙,如今已经要满月了,满月酒得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