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敢……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二小姐可在?老夫人寻您呢。”
屋内几人互望了一眼,没想到对方竟来得这般快。
“听这声音,像是三小姐身边的珍珠……”悦书压低了声音。
老祖宗不管事,对他们这些孙子辈的向来也疏远得很,老夫人有事要找蒋妙双,又是大晚上的,加上方才他们得到的那些消息,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寻常。
“人都亲自过来了,不等到我必是不罢休,既然知道目的地是何处,我多提防些也就没事儿了,我还是去一趟吧。”
蒋妙双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云琛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用的力气有些大,蒋妙双“嘶”了一声,云琛发觉自己因为盛怒控制不住力气,忙放轻手上的力道,“我同你一起去。”
手仍是没放开。
能有云琛陪着,那小丫鬟胆子再大,也不能将他们都引去叶泽铭的院子吧?
蒋妙双欣然同意,反握住云琛的手,“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被大佬罩着就是好,啥事都不用自己烦恼!
云琛垂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蒋妙双的手比他来得小,堪堪抓住自己的四指。
他体寒,手指偏凉,蒋妙双发觉这一点后反倒将手指握得更紧,试图用自己手上的温度温暖他。
云琛的手僵着没敢动。
他的双双这般好,为何总有人与她过不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声哥
第二十五声哥
珍珠一见云琛也跟了出来,表情愕然。
“这……大少爷,老夫人只唤了二小姐……”
“恰好我有事要寻祖母,一起便是。”
鹿鸣领着他们越过不知所措的珍珠往前走,悦书回头叫她:“傻愣在那边做什么?赶紧跟上。”
面对意料之外的发展,珍珠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蒋妙双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叫珍珠是吧?你可知道,假传口信该当何罪?”
珍珠交握在身前的手握得泛白,勉强笑道:“奴婢自然是清楚的。”
“那你可得好好记住你现在这句话,自己做出的选择,自己必须负责。”
云琛将一切看在眼里。
在他面前,蒋妙双向来表现得天真无害,就如同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可每当这种时候,蒋妙双的处理方式就会超脱年龄,冷静老练。
他甚至觉得,也许这才是蒋妙双原本应有的样子。
发现云琛在看着自己,蒋妙双迅速换上甜滋滋的笑容,“哥,我来推你吧!”
“嗯。”云琛敛眸,没有反对。
相处得越久,他就越看不透蒋妙双。
素来以跋扈骄纵闻名,实际见到面了也真是这么一回事,一直到最近这几个月,具体来说是落水的那天开始,蒋妙双就像戴了张面具,表面笑容灿烂,可底下真正的脸却一丝表情也无。
云琛看的人多了,蒋妙双的异状他不是看不出,怕的是自己挑明后,蒋妙双索性连装都不肯装。
到时候,难受的人只会是他。
这一路上,云琛不发一语,蒋妙双分神观察珍珠的动静,倒是没注意到云琛的异常。
鹿鸣很会认路,不论白天或夜晚,只要他走过的路就一定记得,领着他们直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接近,珍珠的身子就抖得越发严重,甚至有好几次“不小心”走岔了路让蒋妙双给喊了回来。
终于在踏入老夫人院门里的那一刻,珍珠哆嗦着往地上一跪。
“大少爷、二小姐,奴婢错了,老夫人并没有传唤二小姐!”
蒋妙双嘴角一勾,这丫头总算肯承认,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们这一行人动静这般大,老夫人还没被惊动,老国公就先露了面。
原先还想开口斥责是谁大晚上吵吵闹闹,一瞧见云琛也在,老太爷那刚皱起来的眉头瞬间抚平。
“殿……咳、咳,哭哭啼啼的,闹些什么呢?”老太爷将手背到身后,没敢直视云琛的眼睛,转而盯着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珍珠。
珍珠面如死灰,原以为是个轻省的工作,没料到让大少爷给搅了局变得骑虎难下,她心下一转,都是躲不过被赶出府的命运,横着被抬出去,还是自己用双脚走出府,两者可有天大的差别,珍珠牙一咬,当即做了决定。
“三小姐让奴婢假借老夫人传唤的名义,把二小姐引到表少爷的院子去,岂知大少爷也一起跟了来,奴婢、奴婢实在是无计可施!”
原想着夜里那么暗,自己提着灯领在前方多绕个几圈肯定万无一失,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老太爷这就听不懂了,“领去铭儿院子里做什么?”
珍珠红了脸,没好意思开口。
云琛慢悠悠地道:“我听闻表弟醉酒,此刻已经歇下。”
珍珠抿了抿唇,头垂得更低了。
老太爷起先还有些发愣,想着这都歇下了,怎么还要领人过去?可也就迟疑了这么一下,很快便想通这其中的关键。
“你……”
老太爷指着珍珠,面色涨得通红,“你们怎么想出这种歹毒的法子?你说这是姗丫头的主意?去把姗丫头给我叫来!成何体统!”
悦书应了声是,知道老太爷暴脾气,等不得,顾不得夜里看不清路,快步朝蒋妙姗院子里走去。
只是没想到,她却扑了个空。
***
“怎么就没有动静了?”
蒋妙姗领着丫鬟婆子守在青篱居附近,这里是叶泽铭每回到英国公府小住的院子,也就比木樨阁次上那么一些,院内种有一排的竹林,到了夏季格外凉爽,寓意又好。
她是掐着点过来的,算算蒋妙双进去以后,也该发出个尖叫声什么的,然后这时她就可以假藉散步消食的名义,装作路过时听见查探个究竟,并且捉……那什么在床!
蒋妙姗激动地握起了小拳头,大姐姐不愧是大姐姐,想起这计策来她自叹不如,换做她哪还管什么装散步?直接招呼人往青篱居蹲,时机到了冲出去便是,哪还会给自己想个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是蒋妙姗还是太单纯,她自己的院子离青篱居有一小段路,再怎么散步也不会散到外院来,偏被蒋妙如的说法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现在也没品出不对劲。
“不行,我得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
她跟蒋妙如安排的计策这些下人可不懂,万一被他们看见蒋妙双有难还想着要救人那可就坏事了,等到表哥和蒋妙双成了好事,宫里那桩婚事落到大姐姐头上后,她就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出适龄姑娘,到时候这京中的儿郎还不得为了她踏破国公府的门槛?
蒋妙姗提着裙子推开门,光想想就让她的心情愉悦不已,整张脸都带着笑意。
轻轻将门掩上,屋里没有点灯,蒋妙姗一时无法确定蒋妙双究竟有没有在里面,正考虑要继续待着还是离开,她突然被人从后方熊抱住,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
叶泽铭喊道:“双妹妹。”
蒋妙姗险些就要放声大叫,知道来人是谁,她连忙扭动身子想挣脱,赶紧说道:“表哥,我不是蒋妙双,我是妙姗,蒋妙双没过来吗?”
为了喝酒壮胆,叶泽铭这酒着实喝得不少,“姗”和“双”念快了发音近似,屋里又暗得看不清来人的脸,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他只得用力抱得更紧。
“双妹妹,表哥等你等很久了。”
叶泽铭说着话,还将自己的唇贴在了蒋妙姗颈上,蒋妙姗被此举弄得鸡皮疙瘩,拚命转动身子不想让他给轻薄了去。
可女子的力气终究比不过男子,蒋妙姗发现自己挣不开,叶泽铭又是一副不认人的模样,浑身酒气熏得她想吐,在叶泽铭伸手探向她衣襟时,蒋妙姗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了,直接尖叫出声,手脚并用地将叶泽铭推开。
“你别过来!”
她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人这样又抱又摸的,蒋妙姗气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只可惜她力气小,没能成功推开,叶泽铭还是紧抱着怀中人,连一丝松手的迹象也无。
蒋妙姗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大概就是带了大群的丫鬟婆子来,听到主子的叫声,她们开门的开门,点灯的点灯,原先是召集来目睹蒋妙双与叶泽铭的“好事”,结果灯一点亮,看见满面泪痕衣衫不整的蒋妙姗被叶泽铭抱着亲,所有下人都傻了眼。
“三小姐!”
年纪小一点的丫鬟红着脸尖叫,几个婆子则是上前将叶泽铭拉开,骚动大得附近几处院子都听得见,当蒋妙双他们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蒋妙姗拉紧自己的衣襟,缩在角落里大哭的模样。
跟着过来的老太爷见状整个气不打一处来,原先是想斥责蒋妙姗一顿,结果看她哭成这般,罪魁祸首的叶泽铭还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老太爷简直是又气又无奈,连连摇头叹气。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蒋妙姗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想让祖父给自己讨个公道,结果看清老太爷身边站着的蒋妙双,她指着她哭道:“是她害我的!”
蒋妙双:“……”
她招谁惹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究极甜食怪”,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第26章 第二十六声哥
第二十六声哥
蒋妙双那个冤,还在脑海里想着要怎么回答时,云琛接过了话头。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你让人来唤……二妹妹到表弟院里的?”
云琛本不欲再叫蒋妙双为妹妹,偏那声“双双”他却喊不出口,在舌头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最后仍是唤她“二妹妹”。
明知不会有结果,还是不想同她以兄妹相称,偏偏小名又太过亲昵,绕了一圈,云琛终究还是没改成称呼。
“我……”
蒋妙姗心下大惊,眼睛一转,看见了垂着头躲在后方的珍珠,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就是这个丫鬟出卖了她!
于是那指着蒋妙双的手指就换了个方向,尖声道:“是你这个小蹄子!”
老太爷听了眉头皱得更深,怒喝一句:“够了!英国公府的姑娘把这种话挂在嘴上,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就没见过有哪个大家闺秀会对着自己丫鬟喊“小蹄子”,这都上哪儿学来的?
蒋妙姗缩了缩肩膀,很委屈地喊了声:“祖父……”
老太爷揉了揉额头,这内宅事他一个男人可真是不好处理,恰好这时孙氏赶到,瞧见这一团混乱,按下心里的惊讶,先跟老太爷见了礼。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的骚动不小,早早有下人去禀了孙氏,跟他们也就前后脚到达的差异。
老太爷有如看到救星,“柏松媳妇儿,你来得正好,这一团乱的,你给理理吧。”
他叫了一个婆子把来龙去脉一个字不漏地讲给孙氏听,讲到蒋妙姗设局要将蒋妙双叫去叶泽铭院里时,孙氏脸色一变,狠狠瞪了蒋妙姗一眼。
她好歹在内宅浸淫多年,怎会不知这种手段?当下气急攻心,险些站不住。
“蒋妙姗,你可真是能耐!”
她平常怎么对二房的?这个侄女竟就这样回报她?
孙氏简直不敢相信。
蒋妙姗这下是真被吓住了,平常和颜悦色的大伯母竟然也会摆出这般可怕的面容,而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还是自己。
明明受了委屈的人是她,一个一个的都替蒋妙双说话!
她眼里噙满泪水,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婆子跑了出去,老太爷见状忙喊道:“快跟着,别让她做傻事!”
孙氏连理都不想理她,才几岁的姑娘家,心思竟这般歹毒,想陷害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孙氏怎么可能不气?
比起那个没心没肺的,孙氏还是更担心蒋妙双。
“双儿,你可受了什么惊吓没有?”
孙氏快步上前查看,就怕她有一丁半点的不妥。
蒋妙双赶紧安抚她,“娘,我没事儿。多亏了大哥哥陪我一起,否则……”
孙氏把蒋妙双从头到尾看了个仔细,见真的没有丝毫异样,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对着云琛真心实意地道:“沉哥儿,这次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母亲客气了。”
云琛知道蒋妙双一直有意在孙氏面前说他的好话,想拉近他和孙氏的关系,他倒没有多加阻止。
他以“外室子”这个身分进入英国公府,伤害最大的就是这位英国公夫人,也因此此前的小事他也没放在心上,她的反应不外乎是人之常情,若是孙氏一开始便欢天喜地地对待他,云琛才觉得不正常。
实话实说,对他有如座上嘉宾的英国公与老英国公不外乎也是知晓他的身分才如此以待,若他只是普通的一庶子,如今在府里的待遇哪怕有个庶长子的名头,肯定也没能这般舒心。
想到这一点,他看向了蒋妙双。
英国公是因为知道他是太子敬着他,孙氏因为自己救了她心爱的女儿也对他礼遇有加,每个人都有对他好的理由,那么……蒋妙双又是为何?
因为不小心推他落水害他病了的愧疚感?
或是……她无意间也知道了他的身分?
云琛眼神一顿。
如果是后者,那是不是代表……蒋妙双根本就知道他俩不是真正的亲兄妹?
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云琛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心头的这股火热还来不及蔓延全身,面上磕人的面具,毫无感知的双腿,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他疲惫地闭上双眼。
是了,他一个废人,还敢有什么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