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抓着,你又要跑了。”他沉声道。
蒋妙双欲哭无泪,“我跑什么呢?”
云琛眼睛一眯,“这我也想问。”
蒋妙双:“……”
她为什么挖坑给自己跳?
见她怕成这样,云琛叹了一口气,“我可以放手,但你得答应我,不能离开,听我把话说完,可能做到?”
蒋妙双点头如捣蒜,“能!”
见她说得这般笃定,云琛才松了手。
等真正要提起时,他才发觉这话着实难以启齿。
“其实我……”
他没注意到,蒋妙双正一小步一小步往后挪,在他抬起头的那瞬间两人一愣,云琛才在想蒋妙双什么时候移动到了那里,只见蒋妙双像是下定了决心,拎起裙子,转身快步跑走。
云琛傻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被蒋妙双耍了!
那个乖巧听话的蒋妙双,居然学会怎么糊弄他?
他握紧轮椅的扶手,咬牙切齿地道:“蒋、妙、双!”
蒋妙双听见了,可她再不跑,谁知道云琛想说的是什么事?
再说下去可不妙,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蒋妙双露出坚定的小眼神,在值夜的下人目瞪口呆下,奔回自己屋里。
第47章 第十七声相公
第十七声相公
蒋妙双睡到了日上三竿。
虽说睡到这时候, 可掀开被子, 仍是一脸疲惫。
她叹了口气,又将被子蒙上,打算连午觉干脆也一起睡了。
霓画在外头问道:“小姐, 您要起了吗?”
蒋妙双摇摇头,摇到一半发现霓画看不见,回答道:“我再睡一会儿。”
声音被蒙在被子里, 霓画也听不清楚, 只得走进来补充道:“大少爷那边喊您醒了就过去呢。”
蒋妙双“咻”的一声, 迅速掀开被子, 认真地道:“我今天不打算醒了。”
说完转身面对墙壁, 又将被子给盖过了头。
霓画:“……”
虽说再睡一会儿,蒋妙双却是大睁着眼,毫无睡意。
她孬, 昨天没敢听下去就趁机跑了, 还不知云琛得气成什么样, 哪敢再自己送上门?
今年,原身十五岁,再不说亲都嫌晚的年纪。
说真话,比起嫁给不认识的人, 云琛那样的人成为自己的丈夫,指不定还可靠得多。
若是云琛只是一介普通人, 她大概也就点头应了, 成亲便成亲, 守好自己的心,当作在职场上班,把云琛当上司敬着,就这么过一辈子也行。
即便这非她本愿,毕竟后半辈子都被困在后宅生孩子、养孩子的生活,蒋妙双光想就害怕。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她穿过来的是古代,她没有与世俗抗争的勇气,也就只能随波逐流,而云琛是将来要成就大事的人,他身旁的那个位置,她自认承受不起。
既然受不起,再给云琛希望就显得自己残忍,蒋妙双除了暂时避着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霓画无法,只得派人去回说蒋妙双尚在歇着。
罗轩看着云琛新年第一日就阴沉无比的脸,瑟瑟发抖。
夜里他和师父先回去了,哄好了师父,今早再看,怎么,换大哥要哄吗?
他头疼,听了过来传话的下人猜测只怕是跟蒋妙双有关系,他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跟嫂子……吵架了吗?”
云琛眉头微皱,“没有。”
应该不算吵架。
是他单方面被避着,连吵都吵不起来。
他扶额。
罗轩摸了摸鼻子,不是吵架,那他也实在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照这个进度,最快何时我能正常行走?”
只要他能走,蒋妙双就是想跑,他也能追回来。
罗轩为难地道:“……这不好说。”
“四年来,大哥的腿几乎没承受过身体的重量,具体能支撑多久、能走多久,都是未知数,我知你心急,但这事却急不得,每日的训练需得按我拟的强度来进行,否则容易受伤,届时痊愈的时日就得再拉长,想必大哥也不愿这样。”
云琛也清楚这一点,他闭了闭眼,调整好自己心绪。
“我知道了,那就慢慢来吧。”
听他这么保证,罗轩才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没有把握能说服云琛,能自己想通是最好的。
有了第一次成功站立之后,后来的便顺利许多,只是站稳的时间却比第一次来得短,经过反复练习后才渐渐走上进程。
罗轩私下问过罗神医,为何第二次站的时间反倒没有第一次来得久,罗神医当时笑得神秘莫测,只幽幽说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自己想想也悟了。
第一次跟之后几次的区别,差了一个“蒋妙双”。
为了不让心爱的妻子摔了,不站稳了可怎么成?
意识到这一点,罗轩在心里偷笑,既然这般重视对方,现下的这点小吵小闹想来他也不用太操心。
只是他没想到,蒋妙双竟然一整个年节都没来见云琛,而云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还要阴沉,在不影响到身体的情况下,恢复的进程竟是比他预想得还要来得快了些。
元宵当日。
“怎么样?哥哥他的恢复状况如何了?”
蒋妙双虽说躲云琛躲了十几天,可该关注的她还是好好地在注意。
“奴婢听说大少爷扶着墙能够勉强走几步路,就是还走不远。”
走得也不稳。
后面这句霓画引着没说,怕蒋妙双更担心。
云琛的状况她也是从鹿鸣那儿听来的,并没有实际见过他走动的样子,能转述的也就这么些。
“这样啊……”
这样的话,也许近日就能准备回京了。
接下来应该都是复健,不用再加以实质的治疗,在兰州或是在京城也就没差别。
“那吃食状况怎么样呢?哥哥的胃口好不好?吃的是比平日多还是少?”
蒋妙双问了,霓画却没有回答,才刚想扭头看看情况,就感觉一股压迫感袭来,惊得她猛一回身,云琛就站在她身后,垂着眸看她。
“你想知道,来问我便是。”
蒋妙双斜着身体看向站在一旁的霓画,只见她垂着头当鹌鹑,甚至还有往门口退去的趋势。
蒋妙双知道这“仗”怕是得自己打,扯出个笑容问道:“哥,你已经能走这么远啦?怎么突然过来?”
还很狗腿地扯过了一张椅子,让云琛累了就坐下,自己也打算坐在离他老远的椅子上。
她刚要去坐下,云琛却伸出长臂按在墙上,恰好将她堵在自己怀里,蒋妙双被困住,登时进退两难,咽了口唾沫,慢慢扭头望向云琛。
“哥?”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云琛低下头,直直看进蒋妙双眼里,“我们谈谈,这次,你不准逃走。”
该来的躲不掉,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蒋妙双受制于人,如今人家都能自己走了,她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只得点了点头,“我不逃就是了,倒是哥,你快坐下吧,你不好站太久的。”
云琛从善如流,虽是坐了下来,可眼神仍直盯着蒋妙双,就怕她像上回那样,趁他一个没留神就跑了。
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你坐这。”
“哦。”有前科在先的蒋妙双转了个方向,乖乖坐在他指定的位置。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蒋妙双坐直了身子,仰起头,来吧,给她个痛快!
“……”
云琛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可实际上真面对了蒋妙双,他满腔的情绪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那日只是个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特意躲着我。”
蒋妙双眨了眨眼,云琛在说什么呢?不是要跟她告白吗?
见她一脸状况外的神情,云琛顿了顿,只得再说得更为清楚些。
“我说的,是那日我拉你拉得太用力,让你没能站稳,摔到我身上来的事。”
蒋妙双回想了下,噢!原来云琛在讲的是那个他们第二次……那啥的事啊!
“哥,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这回轮到云琛纳闷不已,“不然你以为我该跟你说什么?”
蒋妙双一呆,他说得也是。
两人眼下这层兄妹身分还没捅破,云琛即便要跟她表明心迹也不是时候,她自己乱想脑补了有的没的,紧张了这几日,如今得知真相后方完全放松。
“那事我不介意的,就是太尴尬了,没想好怎么面对哥哥嘛。”
既然是这件事,蒋妙双也不扭捏了,随即恢复以前和云琛相处的轻松姿态,至少她能再安生一段日子。
云琛仔细看了蒋妙双的表情,见她真的没有芥蒂,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既希望能看出她的不自在,又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那般待他,矛盾不已。
他起身,蒋妙双抬头看他,云琛朝她走过来,朝她伸手,蒋妙双一惊,头反射性地偏了偏,云琛喊了声:“别动。”
蒋妙双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云琛将自己耳垂上挂着的耳坠取了下来,取下了左边的,又拿下右边的,蒋妙双满头雾水,又怕扯到自己耳朵,只得任他摆布。
“哥?你在做什么啊?”
云琛捏着她嫩白的耳垂,触手的滑腻让他忍不住以手指摩娑,在蒋妙双抬眼看向他时,云琛才回过神来,又将耳坠子给她戴上。
见她满脸的不解,云琛把手心摊开,一只蓝色宝石造型的蝴蝶以金丝缠绕,小巧可爱,躺在云琛的掌中。
“好漂亮!”蒋妙双眼睛一亮,喜欢得不行,云琛却收回了手,亲自将那只耳坠替她挂到耳上。
“上回说好要送你的赔礼兼生辰礼物,你既喜欢,那便好。”
蒋妙双喜水色系的衣裳,有深有浅,这样的颜色也着实衬她。
去岁中秋,她自梯子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就像只展翅的蝶,一直牢牢印在他心里,原先就打算赠她耳坠,那日以后,更是加深了这个想法。
“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蒋妙双笑着说到一半,突然止住话头。
元身是三月所生,而她却是元宵的生日,云琛不可能会知道,蒋妙双急忙补救,“哥哥你提早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心里暗自祈祷云琛没听清她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云琛倒是不介意,伸出的手原又想捏她的耳垂,顿了顿后往下,轻轻捧着她右耳耳坠上那只蝴蝶,捏着它的翅膀,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蒋妙双,生辰快乐。”
蒋妙双屏住呼吸,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可云琛说完这句后退了开来,笑着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看打铁花?”
蒋妙双笑着应道:“要!可是哥,你能出去吗?”
“不用出去,也看得见的。”
听他这么一说,蒋妙双便放下心,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地,自己又开了一个话题。
“那可太好了,我年前出去一趟,遇见了怪人呢!”
她淘淘不绝地说着:“瞧着像铺子的东家,我听人喊他‘二爷’,我觉得,根本就是二货吧……说不要的东西还硬送给人,说有多怪就多怪。”
那日她请了人去将镜子还给店家,虽多花几个银子,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实际上她跟霓画走了好一段路才雇了辆新的马车。
出门在外凡事警醒点好,她也许大惊小怪了点,可就怕真出了事,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那还不如事前谨慎些。
云琛没听懂“二货”是什么意思,他更在意的,反倒是那“二爷”二字。
郑呈献说了,云珏人也在兰州。
“可被他看去容貌了?就怕是登徒子。”
蒋妙双想了想,“我那时是戴着帷帽的,也不知真是登徒子,还是看我是女孩子好欺负,想来抢夺财物,总之,感觉不是什么好货!”
“下回碰见这种人,离远些。”
蒋妙双重重点头,就算云琛不叮嘱,她也是会这么办的。
两人说开了以后,晚膳也不各自用了,罗轩透由这一点察觉到夫妻俩和好如初,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夜里,高高挂起的灯笼被点上了光亮,云琛白日里走得太多,此刻还是以轮椅代步,蒋妙双推着他在院里,问道:“哥,为什么你说不用出门就能看到打铁花啊?”
她还在猜,莫不是要请人到府里表演吧?
可细想又觉得不对,那可是打铁花,没挑个空旷点的地方怎么行?
他们这处宅院大是大,可也种了些花草树木,这要着了火,那这个节日可过得够呛,蒋妙双认为应该不是在府里看的,可既然不在府里又不出去,又会是哪儿呢?
她四处张望了会儿,然后抬头往上望。
“不会是……”
云琛见蒋妙双已猜到,也不多加隐瞒,他道:“没错,就如同你想的那般。”
他们买下的这座宅院隐在巷弄里,正门虽对着道路,可后面却是一大片的空地,现下他们前往的方向,也应证了蒋妙双的猜测是对的。
这一路上,廊下和树上都挂着整排的灯笼,他们走出后门,不远处的前方搭了座棚子,罗轩朝他们招了招手,一旁的罗神医还是老样子手中拎着酒壶,喝得相当尽兴。
“大哥,嫂子,快来!”罗轩起身将最好位置让给他们,经过蒋妙双身边时还小声对她说了句:“这都是大哥用心替嫂子准备的!”
蒋妙双看过去的时候,罗轩眨了眨眼,一脸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