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语心头猛地跳空,墨一帆他……
第98章
“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唐心语很意外,根据她对墨一帆的认识,即便是面对在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是孟科长口中以沉默对抗的人,更何况在他被经济调查科带走前,他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人保护好自己。
还有那装在文件袋里的文件……
一想到刚才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唐心语就冷下了脸。那份文件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墨一帆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早有预备,说一句未雨绸缪都不为过,那他为什么要签下那份文件呢?
唐心语牙根发紧。脚下的高跟鞋在狭窄的走廊上清晰地“嗒嗒嗒”,仿佛也在宣泄着唐心语内心的暴躁。
墨一帆,对于那份文件,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就任由你呆在牢里,自生自灭好了!
唐心语又气又急,只能这样在心里愤恨地暗骂着墨一帆。
孟科长吩咐了下属几句,让唐心语进入一间审讯室里坐下,说:“墨太太请稍等一下,墨总一会儿就过来了。”
唐心语微微点头,把空间不大的审讯室环顾了一周。审讯室里只有中间的小桌子上亮着一盏小台灯。雪白的墙壁在这盏小台灯的小范围照耀下,都显得灰色暗沉起来了。
“嗒——”
审讯室的门开了。
唐心语立即回过头去看,墨一帆在孟科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身上依旧是早上离开家时穿的那套西装,连领带都是唐心语早上起创替他打的温莎结。
墨一帆目光自一进门就投到唐心语身上,唐心语第一时间读到他眼里的意外,和紧接着马上翻涌起来的恼意。
墨一帆,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么?
唐心语心尖颤了颤,想伸出手去牵墨一帆的手,可墨一帆却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避开了唐心语的触碰。唐心语心蓦地往下一沉。
墨一帆安静地坐了下来,原本想静静地凝望着唐心语的眼睛,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保持着目光落在唐心语的头顶,避免与唐心语的直视,一言不发。
唐心语仔细地打量着墨一帆,衣着整洁,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整个人还是如同平日一样清冷矜贵,有距离感,唯一不同的只有他看向唐心语的眼神不再温柔专注了。
唐心语心里揪地一下痛了起来。
在见到墨一帆之前,她想过了好多种可能的画面,可唯独没有眼下的这一种。唐心语不相信才十个小时不见,墨一帆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一样,他一定有原因的。联想到放在膝盖上的文件袋,唐心语警惕性立即升了一个等级。墨一帆现在面临的困境,一定比前面他们所共同经历的还要艰难。
唐心语稳定了一下心神,尽量忽视站在一旁美名陪伴,实则监视的孟科长,柔和了音色:“老公,你还好吗?”
墨一帆眼皮一动,下意识想看向唐心语,但还是克制地把视线撇向一边,看投在墙壁上台灯的影子。
孟科长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笑了笑:“墨总,墨太太一收到消息就赶过来看您了,你看她赶得着急,脸色都不太好。墨总,您不用以这种眼光看我。说实话,我内心是真的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同墨总见面,可是我这也是没办法啊,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
墨一帆听到孟科长讲唐心语的脸色不太好,飞快地瞟了一眼唐心语,随后立即把视线重新凝在孟科长的脸上。
孟科长觉察到墨一帆的眼神,接着道:“墨总,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墨总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以便我们早日洗清墨总身上的嫌疑。墨总,您觉得呢?”
墨一帆的视线轻轻地滑过孟科长,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把视线落在了孟科长身后的单向镜上。他只在那大扇的单向镜里看见自己漫不经心的模样,和唐心语纤细的背影。墨一帆忽然发现了一个可以看着唐心语又不会被发现的好办法。
他的目光开始贪婪起来,这一次能见到他的墨太太,下一次再见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他要抓紧时间把她的模样镌刻在脑海里,才有体力度过公安局里漫长的二十四个小时。
孟科长头一侧,顺着墨一帆的视线看过去时,墨一帆已经先一步警觉,把视线收了回来。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墨一帆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别在这时候被别人抓住了破绽,单向镜那一边很可能还有一双不善的眼睛紧紧盯着这里。
唐心语目光凝在墨一帆的脸上,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波动,希望不要错过墨一帆对自己的暗示,可最终她还是失望地垂下了视线,墨一帆什么暗示都没有给她。
唐心语凝望着墨一帆搁在桌面上的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上面,赶在墨一帆把手指抽回去之前,抢先一步抓住,在他的掌心使劲用指甲抠了一下。
墨一帆掌心一痛,这才入审讯室以来,第一次正眼与唐心语对望。
唐心语心中猜到了几分,认真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和警方配合合作吗?”
墨一帆没有挣脱唐心语的手,强烈地压抑住自己想要摩挲她掌心的欲望,对唐心语的问题,采取一模一样沉默不语的应对策略。
唐心语追问:“你这样做,你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你让我担惊受怕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你愿意让我陷入这样的处境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墨一帆眸底暗潮涌动,不再平静不起波澜了,眉目间凝着,嘴角动了动,可最终都没有应声。
唐心语只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不断下坠。她怆然地收回了自己固执握住墨一帆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以前是你一直在抓着我,我也习惯了被你呵护和照顾,误以为那样是你的真实面目,没想到你翻脸绝情起来是这么地令人害怕和寒心。在来公安局之前,我一路都在回想着你的好,刚下定决心这一次换我来抓着你,可你呢?”
唐心语的眼角都湿润了,透过朦胧的水光望向坐在对面,巍然不动的墨一帆:“墨一帆,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已经下定决心不愿意配合警方了是吗?”
站在一旁的孟科长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同意唐心语与墨一帆见面,不单单因为是唐心语提的那个条件,更大的程度上认为唐心语是一招逼迫墨一帆配合的险棋。
在调查墨一帆的过程中,反复出现墨一帆对他太太温柔以待的画面,孟科长认为浑身盔甲的墨一帆唯一的软肋只有唐心语了,他寄希望于唐心语能够撬开墨一帆的嘴。
英雄难过美人关。
美人乡,英雄冢。
孟科长忍不住盯着墨一帆的嘴,期待墨一帆能看到美人含泪,应下唐心语的请求。
墨一帆薄唇掀了掀,还是没有发声。
唐心语没有听见墨一帆的声音,也没有看见墨一帆有什么应允的动作,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迫地她重重往椅背上一靠,抽出放在膝盖上的文件袋,用力地摔在桌面上。
唐心语厉声质问:“这就是你想要的?”
孟科长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袋,一下子有些懵了,不知道唐心语拿出来的这个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唯恐文件袋里装着一些不安全的东西,孟科长职业本能地就要去扣文件袋,可唐心语比他更快一步,抢先把文件袋解开,抽出里面揉成一团的纸张,在手里掂了掂:“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这一次是你对我弃之不顾的!我会记得牢牢的!”
孟科长:“墨太太,请把东西给我。探视期间,墨太太不能携带任何违规物品,请你配合!”
唐心语大声地嗤笑了一声,语调铿锵却偏偏令人感到无尽的悲凉:“违规物品?这算什么违规物品?!”
唐心语把揉成一团的纸张重新摊开,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唐心语强忍着快要溢出眼角的眼泪,定定地盯着墨一帆:“墨一帆,这份协议是你亲自签下的,上面的签名你不会不认吧。好,既然你已经迫不及待地甩开我了,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这份协议签完。从此我们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孟科长往桌面上皱巴巴的纸张看过去,“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虽然布满了褶痕,但依旧清晰可见。
孟科长大吃一惊,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他把目光从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转到墨一帆渐渐暗沉下来的脸上,试图猜测这是不是墨一帆耍的什么新花样。
唐心语对孟科长说:“孟科长,劳烦你借一支笔给我。”
孟科长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支签字笔:“希望墨太太不要嫌弃,我这没有你们平时用惯的那种高档钢笔。”
唐心语自嘲道:“高档钢笔有什么用?还不是都是用来签字而已。就好比男人有什么用,还不都是用来排解人生枯燥,解乏无聊日子的东西?”
明知道唐心语骂的是墨一帆,但同为男性同胞的孟科长即便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也只能默了默。
墨一帆额角的青筋凸显分明,搁在桌面上的手掌慢慢地握在一起,凸起的指骨关节都在发白。
唐心语接过了孟科长的签字笔,拧开了笔帽,将笔尖落在离婚协议书最末端,墨一帆的签名旁边:“我现在就签完,给我们两个人一个痛快。以后你墨一帆的任何消息我都不会去关心,我终于可以挣脱你编制的牢笼,自由自在,想撩汉撩汉,想养小奶狗就养小奶狗。对,我还可以开一家娱乐公司,专门捧看得顺眼的小鲜肉上位……”
“啪——”
在唐心语落笔第一个点的时候,墨一帆再也控制不住地暴起,一把抢过唐心语手里的签字笔往墙上一砸,在唐心语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扯过她掌下的离婚协议书,果断地三下两下“嘶啦——”成碎片,往天上一扔。
白色的纸张碎片如同一片一片雪花,在半空中纷纷扬扬落下,也落在了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立的唐心语和墨一帆之间。
唐心语透过飘落的纸张碎片,凝望着墨一帆赤红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前几个月在瑞士两人相依偎看的大雪,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眼角滚落而下。
孟科长忙抬手想插/到/两人之间:“抱歉啊,两人请不要这么激动,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看到唐心语眼角溢出的晶莹,墨一帆长臂飞速伸了出去。
孟科长:“!!!”
墨一帆大掌揽过唐心语的后脑勺,拉向自己,探出上半身,精准地噙住了唐心语的唇瓣。泪眼朦胧的唐心语一掌拍过去,就要挣脱墨一帆的控制,嘴里含糊不清,有些娇软的哭腔:“是你先把协议给我的,你现在又……把它撕掉……你……”
墨一帆探出舌尖,严密地堵住了唐心语抗议的唇齿,把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如数吞咽而下。
被强有力攻势镇压的唐心语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自暴自弃地停下不停拍打墨一帆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感到恨不得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娇人儿不再抵抗,墨一帆另一只手捧住唐心语的脸颊,微微托起她的下巴,撬开她的贝齿,狂风暴雨般吸允着她的温暖和甜软,肆无忌惮地扫荡她的馨香和气息。
空间不大的审讯室里,响起了暧昧的唇齿相互缠绵的声音。
唐心语猛地睁开了眼睛,诧异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墨一帆。墨一帆给了唐心语一个温柔的眼神,重新闭上了眼睛。
唐心语茫然地眨了眨,看着自己的眼睫毛剪辑着墨一帆在光阴下,显得无比立挺的五官,心下一安,柔顺地合上了眼睑。
孟科长在墨一帆俯身去亲唐心语的时候,就尴尬地别过了脸。刚别过脸就看到墙上投着小两口相互依偎的影子,立即又抬起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
干瞪着眼睛好半天,也没见墨一帆两人停下来的意思,孟科长终于按捺不住,干咳了两声,友情提醒。
墨一帆轻柔地收回了自己的攻势,在唐心语的唇角上舔了一口,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唐心语捂着自己的嘴,愣愣地盯着墨一帆,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墨一帆轻抚着唐心语的侧脸,嗓音暗哑道:“我以为我可以控制得了自己,可是我后悔了,一想到你身边可能会站着别的男人,我都无法忍受得想要发疯。”
一听到墨一帆肯开口说话了,孟科长跟发现了什么巨大宝藏一样,瞥了一眼审讯室一角的摄像头,上半身微微向前倾,仔细侧耳倾听,不想漏掉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撕掉了,离婚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墨一帆嘴角噙笑,可语调却没有那么温柔,仿佛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乖,安心跟这周助理回林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唐心语慢慢地放在遮在嘴唇上的手,眼底发红,泪水还没有完全消褪下去,像一枝春雨里的粉色桃花。
孟科长见墨一帆的立场有些动摇,好像有开口配合警方的意思,心里忍不住自夸一句决策英明,奇招险胜。他对墨一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事不宜迟,请墨总尽量配合我们,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墨一帆瞥了孟科长的地中海一眼,语速不缓不急,充满上位者的威慑:“孟科长为这个案子焦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吧。你应该也查到了,这个案子的发生时间在我太太嫁给我之前,所以我太太对这个案子完全不知道情,我不想她卷到这里面,麻烦孟科长先请我太太回去。”
只要墨一帆肯开口配合了,他提什么条件孟科长都答应:“行,行,行,我们立即安排人松墨太太出去。”
墨一帆最后一次摸了摸唐心语的脸,语调温柔:“乖,听话。如果实在不舒服,憋不住,可以去酒庄里喝点小酒。酒庄里有好几款酒有助于你舒缓神经,夜间好眠。”
唐心语踩着满地的碎纸片离开了审讯室,出了审讯室的门还是回头看了含笑目送她的墨一帆一眼,随即低垂着头匆匆离开。
孟科长对唐心语的形色匆匆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认为唐心语应该是因为刚才墨一帆当着外人的面吻她而害羞了。
孟科长重新面向墨一帆,跟他握了握手:“墨总,我们开始吧!”
唐心语脚步急促地出了市局,一眼就看见周梓辰站在车边焦急地往市局大门口张望,一看到她出来,立即快步跑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唐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