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念却说。“恋家难道不好吗？我将来可是要在爸爸身边呆一辈子的。”
许明朗又问。“难不成你将来还不嫁人了？”
许念念点头道。“嫁人也没什么好的，将来你娶个贤惠的媳妇，只要嫂子不嫌我在家浪费粮食，我就不嫁了。”
许明朗骂道。“竟异想天开，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不成家呢？”想了想又说道。“将来我娶进门的女人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把她打发回娘家去。总之不要你吃半点亏。”
许明朗这话实在硬气，许父听他们兄妹俩说这没边没沿的事，忍不住笑骂道。
“你们俩一闹起来，真跟说相声一样。好了，谁也别说这些了。念念，还不赶紧把你的考试卷子拿来我看。”
许念念听了这话，连忙把试卷给他。
许父也是初中毕业，可惜年代久远，早就忘光了所学的。
他顶多也就看看试卷上的红勾子，外加最后的分数。看着闺女每门都接近满分，他心里顿时又畅快了许多。
许父又开口说道：“请全队上的人吃饭实在太过张扬了，不符合咱们家里的家风。倒不如咱们商量一下，去哪里玩玩才好。”
许明朗和许念念自然也愿意了。
许父却说。“只是也不能去太久，一则要过春节了，二则你妹妹下学期就中考了，总要留出时间好好看书才是。”
许明朗也觉得有道理，父子俩便决定让许念念好好想想，到底去哪里玩才好？
许念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北京的大冬天，白天气温经常在零度以下，要穿上厚厚的棉袄，笨重的棉裤子，上哪儿玩都不尽兴。
最后许念念说道。“不如咱们去城里，置办一些过年需要的年货回来？”
许明朗一听，就觉得没意思，感情他妹子是个憨的，连玩都不大会。
许父却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他这两天还有个婚礼的活，推脱不得。
两天忙完了，转过天来，许父大早就没出车，到了九十点钟，就带着儿子闺女开车进城了。
倒也没去商场，直接就奔着大栅栏来了。
等找了地方停好车，许父就带着两个孩子就下车开逛。
许念念展眼一看，人多店铺也多，水果、干果、茶水小吃，烤红薯，冰糖葫芦，五香蛋，什么都有。甚至还看见个老婆婆拉了一车萝卜白菜来卖。
许念念一时看得眼花缭乱，许父还以为她嘴馋了，便花钱买了两支山楂糖葫芦，给闺女儿子每人一支。
许明朗是个心大的小子，拿了糖葫芦，便吃了起来。
许念念却跳着脚，要得让她爸爸咬一口。
许父拗不过她，只得咬了一个山楂。
许念念这才满脸笑意地开吃，许父看见他家小闺女吃得那么高兴，顿时也觉得嘴里的山楂又脆又甜，还有些酸丝丝的，实在是难得的美味。
一家三口，一路走走买买，许父又拉着孩子们进了布瀛斋，打发他们买鞋。
这买衣服买鞋的事，本来应该是母亲带着来的。
可许母去世后，许明朗拿着钱瞎招呼，买的衣服也十分不像样。
许念念病得时候，瞎胡乱穿，很是不讲究，跟个小叫花一样。她病好后，拿着缝纫机，把她母亲的旧衣服改了自己穿上。
许父总觉得愧疚，这次来就想带着儿子闺女好好添几件衣服，几双鞋。
至于步瀛斋，就是做鞋的老字号，清朝时专门给达官贵人做鞋的。
基本上，年纪见长的人都更认这家店。
许父本来没想那么多，可他闺女不止自己挑了鞋，还硬要父亲也买鞋。
老父亲拗不过她，最后一家三口人手一双崭新的布鞋，这才算离开了步瀛斋。
接下来，又买了不少东西，只是到了同仁堂药店门口的时候，许父让他们略等一等。
说是牛哥和牛姐他们老母亲中风了，他去同仁堂买个丸子药就出来。
许念念和许明朗便在同仁堂外面等着，许明朗就不带老实的，那双眼睛四处打量，看见新鲜事物不免过去看看瞧瞧。
许念念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着父亲出门来。
等着等着，许念念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这人怎么偷人家孩子呀？”
一个陌生女人说道。“这位大姐这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你可别血口喷人。”
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很强硬地说道。“我胡说什么了，这都跟着你大半天了。老远就看见你从人家院子里抱出个孩子，转出胡同，就往人多的地方钻。要不是老娘我眼神好，腿脚又快，还真把你跟丢了。你说你损不损，缺德不缺德，人家孩子在院子里玩得好好的，你也敢偷出来？”
陌生女人顿了一下，又说道。“大姐，你真误会了，那是我亲戚家，我的小儿子刚才放在他家了，要回去了才抱回来。”
那个熟悉的声音却骂道。“我听你放屁，什么亲戚家，你的孩子你捂他脸干嘛？那孩子刚刚欢蹦乱跳的，一转眼怎么就晕过去了？”
许念念听这声音越发真切了，一时间她冷汗都下来了，可又忍不住透过人群看去。
果然，那个单手叉腰作茶壶状，撸了袖子准备干架的中年妇女，不是她婆婆，还能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人家真的很认那个步瀛斋。
我小时候姥爷就带我去那边买过鞋，那时候街面上很多买鞋的，姥爷就认那牌子。
那牌子很老，毛笔字吗，我那时候不认识中间那个字，一直以为是“步云斋”。
ps：有个姑娘问，爆肚的店，我小时候常吃的店，叫爆肚宛。
更有名的爆肚石，爆肚杨，爆肚冯，爆肚满，你们挑了吃吧，这些老字号底子在，肯定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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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许念念上辈子怕死她婆婆了。
那时候, 她刚失去哥哥和父亲，被黎浩哲带回黎家, 正是无依无靠, 心病加重的时候。
她本就性子懦弱, 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变得越发畏畏缩缩。
黎母第一次见许念念，就心生不喜。无奈黎浩哲是个自己有主意的，黎母根本就管不了她儿子。
再加上, 黎浩哲那时候已经放下话, 将来就要娶许念念。他自己往家奔钱，养媳妇，用不着黎母帮他。也不管黎母愿意不愿意, 就这样强行定下来了。
黎浩哲也是个狠人, 二话不说就办了退学手续, 从此开始自谋出路。
那时候，黎母或许心里也暗恨许念念毁她儿子前程。
只是这人一向刚强惯了，从来都是个直爽性子, 为人又正派, 做不出那些欺压小白菜儿媳妇的事。
只可惜, 这婆媳两人性格实在不合。
通常黎母出于好意, 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却总是因为大嗓门把许念念吓得半死。
每每见到许念念眼泪涟涟的可怜模样，黎母也会被气个半死。她心话说，这是哪来的冤家, 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就变成他们老黎家的儿媳妇了？莫不是老黎家上辈子欠了许念念的？
黎母平日里在灶台上工作，手底下有十几号人，向来说话用吼的，学徒们不听话，她上脚直接踹。那些小子也皮实，照样还能嬉皮笑脸的。
哪像许念念这边，动不动就哭哭啼啼。黎母同她分辨，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完全奈何不了她。
黎母也不是那种愿意说别人不是，像儿子告状的人。
更何况，就算她当着儿子，说一两句许念念的话。她儿子转头就会劝她。“念念那孩子也不容易，她只是吓坏了，妈您就多担待她吧？”
黎母又凭白生了一肚子闷气，没办法只得较劲脑汁调|教儿媳妇。
好在许念念虽然怂，却很听话，就算哭得稀里哗啦，也会一边抹眼泪，一边干活，而且从来不会偷懒。更何况，许念念在厨房里确实有些悟性。
黎母就算经常骂她，经常跟许念念置气。可几十年婆媳相处下来，黎母早就被许念念磨出了几分耐性来。
再加上，后来她开始信佛，觉得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许念念这么一个小怂包，却能绑住她那个雷厉风行，满肚子心思的儿子，而且两人数十年夫妻，不曾变过心。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物降一物。
另一边，许念念在婆婆生前，一直怕她，畏惧她，对她有些唯命是从。
可在婆婆去世后，许念念却时不时想起她说过的话，教过得那些事。不管婆婆有什么不好，可实际，她却代替了许念念母亲的哪个位置。
在到黎家最初的那几年，许念念吃穿住行，都是婆婆帮着打理，就连第一套合身的内衣，都是婆婆帮她买的。
婆婆教了许念念该怎么当一个女孩子，也教她该怎么好好爱护自己。
此时此刻，看着年轻时的婆婆撸袖子，跟人贩子发生争执。许念念一下就慌了，也懵了。
许念念倒是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件事。
婆婆年轻时仗着自己身手好，强行救下了一个被拐跑的小孩子。
可她没料到，人贩子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
孩子虽然救下来了，婆婆却吃了大亏，腰眼被那拐子捅了一刀。
后来落下病症来，她不得不提前退休了。
许念念实在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赶上这么一出。
不管怎么说，婆婆也是他们家里人，关上门就算吵破天，那也是家里事。
如今到了外面，她又怎么可能冷眼看着婆婆吃亏呢？
许念念先趁机观察了一下四周，果然有几个面色不善的拐子，正蠢蠢欲动。
他们大概以为黎母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女人，看着凶，嗓门也大，可实际上手无缚鸡之力。
有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就准备上前把她解决了。
看见他们要行动，许念念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着黎母便喊了一声。“黎姨，您怎么也来大栅栏了？”
黎母一听有人叫她，微微愣了一下，她虽说认出来了，却不想给人家小姑娘惹麻烦，便故作不熟地说道。“你是……许家的那个小姑娘，这边没你的事，赶紧走吧。”
许念念却说道。“黎姨，您等下，我这就去喊我爸和叔叔大爷们赶紧过来。正好今天咱们队上的人，都过来买年货呢。”
许念念这话一说出口，那些拐子便顿住了。
刚好这时许明朗也注意到妹妹这边的动静了，也不再到处乱转，几步上前就问道。
“念念，这是怎么了？”
许念念抖了下眉毛，又说道。“哥，你赶紧把爸爸和叔叔大爷们都叫过来。黎姨这边有麻烦了。”
黎母一时也听糊涂了，不是说许家姑娘是个怂的，见天躲在家里不见人吗？
怎么她这边一出事，想打发那姑娘走她也不走，还要带着人往里钻？莫非队上的人真的都来了？
这时，许明朗也看见黎母了，同时他也注意到人群里那些人的动向了，却故作不知地问道。“黎姨，您这是怎么了？”
许念念忙拉着他袖子说。“快去叫人吧。”
兄妹俩就跟唱双簧一样，一时间拐子们也分不出真假。
那中年汉子到底急了，几步上前说道。“大妹子，你真的看错了，这就是我们两口子的娃。”
说着摇了摇手里的布袋子，又说道。“你看这不是我们买年货，先把孩子放在亲戚家了，现在买好了，自然要带他回去。”
黎母显然不信，又说道。“你把孩子叫醒了，跟我打个招呼我才信。”
那中年汉子一时更急了，不高兴地说道。“这么点的孩子睡了就睡了，怎么叫他醒来？你这人好不讲理。”
黎母又说：“那不然，你跟我去派出所转转，那边有人能证明孩子是谁的。”
中年汉子和那个抱孩子的女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同时也给周围的同伙做了暗号，一时间人群里躲藏的拐子，立刻行动起来。
也有人故意走到许念念他们兄妹身后。
许念念又是着急，又是紧张，冷汗都出下来了，却还是张着嗓子喊了一声。
“也不用到派出所，这附近就有穿蓝制服的大叔，不如把他们叫来问问。”她说得是这一代的管理员和保安。人多的地方，自然有人维护。
她这么一说，群众们也觉得有道理。
有人就附和，“是呀，先找保安过来再说。”
中年男人却急了，连忙说道。“本来就是我家孩子，哪里需要证明？算了算了，你要叫醒孩子，我叫他就是。”
说着，便从妇女手中抱起孩子，伸手向着孩子的脸上拧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却突然一转身，向胡同里钻去。
黎母本来也在提防他，见他跑了就想追，却被那个妇女狠狠推了一下。
黎母到底是练过身手的，她又做得几十年的厨子，根脚自然不同于常人，愣是没被推倒，晃了晃身子就准备继续追。
这时，她背后有个年轻男人，手中一亮，许念念忙喊了一声。“背后有人偷袭。”
她这么一喊，黎母便有了防范，她一侧身，年轻人便打空了。
这时大家才看见，年轻人手里拿了一把刀。
周围一片哗然，有喊抓贼的，有喊打拐子，还有人跑去叫管理员，到派出所报案的。街上很快乱作一团。
黎母却几下处理了那个拐子，又向胡同里追去。
有那拐子实在恨许家兄妹多嘴多舌，便要教训许念念。
可许明朗本来就是个土生混混，这几个月又经过父亲的加强指导，身手自然比从前好了很多。
只是平日里他一心读书，倒也没有发挥的余地。此时一见有人对他妹妹下狠手，许明朗的凶性也起来了。两拳便把那个拐子打倒了。
刚好这时，许父也买了药出来了。一见这边打起来了，他二话不说也冲了过来。
许父早年当兵，在部队学会了格斗技巧。这些年又满世界东奔西跑，累积下了不少实战经验。
再加上，他怕弱弱的闺女受到牵连，一时下手就更狠了。一冲进人群，倒像是虎入羊群一般，几下子就把那些拐子给收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