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您说的两只藏獒”顾纤有些无语。
昨晚上顾临州阻止顾菀留在老宅,给出的理由就是怕藏獒会突然暴起伤人,当时她没有看到实物,心里还挺胆怯的,哪曾想小叔养的根本不是什么恶犬,而是两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奶狗。
小藏獒性格比较亲人,等顾临州将铁门打开后,它们咻的一下钻出来,用爪子牢牢抱住顾纤的小腿,毛脸也在来回蹭着,带来阵阵痒意。
“我养了咖啡、巧克力好几天,待遇还不如你,真是太令我伤心了。”
动物虽然听不懂人言,却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这会儿两只毛团纷纷冲到顾临州身边,不断刨着他笔挺的西裤。
“时间不早了,我先把你送回桃花镇,等过几天再来老宅住。”
顾纤乖巧点头,她坐在宾利的副驾驶上听歌,到曲家后又取了些新制的花茶,交到叔叔手里,巴掌小脸挂着甜笑,酒窝简直能腻死个人。
顾临州前脚刚走,顾纤便换了套衣服,推着轮椅将外婆带出去逛逛。
老人家的身体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在街坊邻居眼里,她依旧是那个摔断过腿的年迈老人,平时走路都不利索,若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地站在外面,未免太招眼了。
轮椅接触地面,发出骨碌骨碌的响声。
轮胎缓慢轧过金黄落叶,散出植被所特有的清新香气。
顾纤往后山的方向前行,经过一处坡面后,她看到有施工队在百米开外的河边建造别墅。小镇的空气质量本就比主城区强,还依山傍水,格外僻静安宁。
据小道消息所说,桃花镇风水好,人杰地灵,前朝时出过不少状元,甚至还有一位成为天子近臣,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许多富商都信风水,如今房屋尚未建好,就有不少买家盯上了谢园,可惜谢氏一直没开盘,那些人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少女紧盯着光秃秃的后山,探出粉嫩舌尖舔了舔唇瓣,说不出的眼馋。
之前她跟宁爸合作,向茶馆花茶,这才过了短短两周,她就已经赚了七八千了,若不是自家花卉的数量太少、花茶占据市场的程度有限,肯定不止于此。
与花木相比,南市的气候更适合种植果蔬,要是能将后山承包下来,绝对会大赚一笔。
过了好几个月紧紧巴巴的日子,顾纤对金钱的渴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不过她性子轴,花自己的钱心安理得,一旦用了别人的,便觉得浑身别扭,想法设法也要还回去。
将外孙女渴望的神情收入眼底,曲外婆思索了会儿,道“这附近的土地应该都被谢氏承包了,住宅用地产权都是七十年,也不知后山会不会重新改建,毕竟那是荒山,长满了灌木杂草,不仅没有出产,看着也不太美观。”
“谢先生就住在隔壁,有机会我问问他。”
祖孙俩出门时天气还算晴朗,没想到才过了半小时,天幕便被厚重铅云积满了,远处隐隐还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下一场大雨。
“咱们得快点回去。”顾纤抬头望天。
话落,她推着轮椅顺原路返回,还没等到家,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坠了下来。
顾纤年纪轻轻并不怕淋雨,但曲外婆身子骨本就不好,就算有息壤养着也不能随意折腾,万一感冒了,肯定要吃不少苦。
这么一想,她将外套褪了下来,盖在老人家头上。
“你快把衣服穿好,别管我”曲外婆急声道。
“雨下的越来越大,咱们先回家再说。”细密雨珠将姜黄色的丝质衬衫打湿,紧紧贴合在少女窈窕的身躯上,深秋的气温本就不高,顾纤冷得浑身发抖,不由加快脚步。
突然,一阵鸣笛声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去,便见英挺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过来。
谢颂手里握着黑色伞柄,将雨伞撑在祖孙俩头顶,黑眸瞥见已经浸湿的布料,浓眉皱得更紧,催促道“上车吧。”
顾纤没有拒绝谢颂的好意,她扶着曲外婆坐在后座,发现谢颂将轮椅折起,放进了后备箱,动作很是熟稔。
男人上来后,伸手将车内空调打开,又把手帕递到后座。
“先擦擦,免得着凉。”
手帕带着淡淡木质香,顾纤怔愣了一瞬,赶忙接了过来,轻轻拭干头脸处的水珠。
昨晚参加酒会,她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脚掌磨得又酸又胀,回到家就换了双平底的芭蕾舞鞋,舒服是舒服了,却格外容易渗水,这会儿将车厢内的毯子弄湿了一片。
等汽车到达曲家门口时,谢颂把伞往顾纤跟前递了递。
“谢先生,您要不要进屋坐坐”
当着外婆的面,顾纤不好意思唤他的名字,毕竟谢颂身份不凡,在南市这片土地上,能直呼其名的人并不算多。
对上那双如黑葡萄般润泽的眼眸,谢颂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略微颔首,冒雨跟了上去。
顾纤先将外婆送到檐下,而后转身往外冲,想撑伞把男人接过来,岂料竟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您、您怎么自己跟上了”
雨水将黑发打湿了大半,往后一拨,露出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眉眼,以及高挺的鼻梁,再配上顺着肌理不断往下滑落的透明水珠,简直比杂志上的男模还要性感。
饶是顾纤早就知道这人生得好,此时也似经受不住了那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您快进来。”
情急之下,顾纤一把攥住谢颂的手腕,将人带到屋里,之后又去浴室找了条崭新的毛巾交给他。
见外孙女穿着湿衣服忙里忙外,曲外婆急得不行,嘴角都快冒出燎泡了,忙道“你身体不比以前,赶紧回房间换件衣服”
顾纤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怀孕了。
细腻手掌覆上了平坦小腹,她点点头,快步往楼上走。
等那抹纤细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谢颂眯了眯眼,状似无意地问“纤纤的身体怎么了是病了吗”
“不是,她只是怀、”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未婚先孕依旧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曲外婆不想让外孙女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抿了抿嘴,改口道“只是有点小毛病,多谢您关心。”
顾纤换好衣服下楼后,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她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多问,去厨房煮了些葱姜水,跟曲外婆一人喝了一碗,浑身都发出汗来,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谢颂冒雨回到家中,刚一进门,他从兜里摸出烟盒,两指夹着一根香烟。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手一直在发抖,用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点燃。
脑海里回忆起曲外婆说的话,她只是怀怀什么
怀孕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谢颂就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打从他记事起,谢朝阳就会带着各种各样的女人回家,毫不避讳徐雁,更不会避讳当时不到十岁的他。
那些女人以为谢朝阳对长子无比厌恶,为了讨到他的欢心,她们甚至还会帮着谢朝阳虐打谢颂。
为了金钱,为了利益,为了谢氏总裁夫人的位置,她们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的嘴脸丑陋至极。
同时也令谢颂无比厌恶。
后来他成年了,接手谢氏的生意,谢朝阳便再也嚣张不起来了,那些攀附他的女人见捞不到好处,一个个离他而去,既现实又凉薄。
谢颂不想变成谢朝阳那样的混账,肆意伤害自己的家庭,再加上工作繁忙,对恋爱没有任何兴趣,便一直单身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了让自己动心的少女,他本打算循序渐进地追求,却被曲外婆一番话推到无尽深渊之中。
他爱慕的女人,肚子里却怀着别人的骨血。
第23章
一场春雨一场暖, 一场秋雨一场寒。
暴雨停歇后,桃花镇的温度又降了不少,顾纤怕庭院中的山菊淹坏了根, 第二天又取出些息壤洒在根茎附近, 有了灵气的滋润, 这些花木根本不可能出问题。
正当她忙活时,曲外婆拄着拐从屋里走出来,大概是日子过得舒心,她眼角的纹路都少了许多,配上刚染完没多久显得格外乌黑茂密的头发, 说是四五十岁也有人相信。
“纤纤,你看桂树上是不是多了个蜂窝”
闻声, 顾纤抻头望去,果然有零星十几只蜜蜂绕着枝叶打转, 蜜蜂不是马蜂, 危险性并不算太大, 与其直接将蜂窝给捅了,让它们无家可归,不如弄只蜂箱回来。
顾纤把自己的想法跟外婆说了, 老人家自然不会拒绝, 因在桃花镇住了许多年, 她还认识几个擅长养蜂的老邻居, 当即给人打了电话, 订了一只蜂箱。
“成了, 明天老刘亲自过来,把蜜蜂转移到蜂箱里,你也不必担心了。”
桃花镇虽然距离主城区很近,但植被覆盖率却非常高,其中囊括了各种各样的花木,春天的柑桔、夏天的椴树、秋天的荞麦、冬天的柃木这些都是品质上佳的蜜源植物,因此小镇上也有不少养蜂人。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刘叔抬着蜂箱来到曲家门前,在洋房后找到了摆放花盆的木台,将蜂箱放上去,往里面抹了些蜂蜜,又点燃了蜂巢残片。
没多久,顾纤耳边听到了嗡嗡声,果然有蜜蜂进到这里。
那天从曲家离开后,谢颂便请了侦探,让他查了查池昭的经历。
池昭好歹也是娱乐圈的明星,最近又有了几分热度,想找到他的资料并不算难,不出三天,这些文件就被摆在了谢氏总裁的办公桌前。
修长手指翻动纸页,发出轻微的响声,在看到一行字时,谢颂瞳仁骤然紧缩,周身的气压也沉了下来。
池昭与顾纤是恋人关系。
a4纸被他捏的微皱,手背上迸起的青筋也足以说明男人的心绪有多不平静,之前谢家举办酒会时,谢颂特地问了顾纤池昭是谁,当时她回答说两人没什么瓜葛,但侦探送来的资料却不会有假。
谢颂并不认为顾纤会故意欺骗自己,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了,一个刚上大学的少女未婚先孕,确实不宜声张。
秘书周恒端来一杯桂花茶,端到桌面上,见老板脸色黑如锅底,内心涌起忐忑,问“老板,您今天是留在市区的公寓,还是回桃花镇”
整整一周,谢颂再也没能见到顾纤,他本以为控制见面的次数,体内分泌过剩的多巴胺便会减退,让他恢复到以往冷静理智的状态。
没料到事与愿违,越是见不到少女,他就越是想念,顾纤不止会在白天出现在他脑海中,夜晚的梦里也是她。
削薄唇瓣紧抿成线,谢颂眸色暗了暗,终于做下了决定,“去在林间。”
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他都想亲耳听到顾纤的解释。
在林间。
店里的花艺师虽然不少,但由于影后虞忻的婚礼已经提上日程,近来大家格外忙碌,徐雁经常会带着顾纤张笑两人去挑选花材,免得婚礼现场生出什么差错。
好不容易从鲜花基地回来,顾纤只觉得格外疲累,她整个人都趴在了操作台上,水眸半睁半阖,慵懒的情态就跟只猫儿似的。
此时家远的员工都下班了,工作室仅剩顾纤一人,她准备歇一会儿再离开,哪曾想眼皮像打架似的,竟直接睡着了。
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谢颂站在顾纤身侧,略微垂眸,便能将恬静的睡颜收入眼底。记得刚见到顾纤时,她还是个黄毛丫头,瘦可见骨,双颊凹陷,完全没有精神。
但隔了两个月,少女丰盈许多,原本蜡黄的肤色逐渐被莹白雪腻所取代,唇瓣粉润堪比桃花,黑发顺滑犹如丝缎,这份美好足以吸引任何男人,自然也包括他。
顾纤恍恍惚惚睁开眼,便见到有个人影出现在面前,她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子,却因为双腿发麻向前栽倒,亏得谢颂及时扶了一把,否则额头磕在桌角上,流血破皮都是轻的。
“谢先生、谢颂,您来了怎么不叫我”
被禁锢在坚实怀抱中,顾纤觉得别扭,伸手推搡了几下,谢颂才反应过来,扶着她坐回原处。
“我看你睡着了,就没想打扰。”
两人面对面坐着,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顾纤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着他,问“您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出什么事了吗”
谢颂抬眼,佯作平静地问“你还记得池昭吗”
顾纤没有原身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她”曾经跟池昭的关系,也许有的人天生便气场不合,酒会上见到池昭第一眼,顾纤就对这人升不起半分好感,甚至还在时刻提防着他。
“怎么突然说起他了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谢颂的目光落在少女依旧平坦的小腹处,口腔中弥漫着一丝苦意,“你的孩子是不是池昭的”
听到这话,顾纤吓了一跳,她清楚谢先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难不成原身是池昭的女朋友
不过一夜情的对象明显不是池昭,毕竟她看过录像,那名醉汉身形高大,起码有一米八五,而池昭走的是奶油小生路线,官方身高都不到一米八,宝宝肯定与他无关。
“孩子不是他的,也没有父亲。”
顾纤没有询问谢颂是怎么得知自己怀孕的,毕竟他是谢氏的总裁,用神通广大这四个字来形容,并不过分。
看着少女低垂眉眼、不再开口的模样,谢颂心头一滞,沉声道“以后我来照顾你跟孩子吧”
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有些唐突,谢颂怕吓坏了她,便寻找理由补充“你救过我,也救过我母亲,现在照顾你也是应当的。”
顾纤缓缓摇头,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轻笑一声“您的谢意我接收到了,不过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回报。徐姨一直对我很好,在那种情况下,只要是个三观正常的人都会把她送到医院,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您不用放在心上”
谢颂是女主曾经动过心思的对象,小说中也有很多关于他的描述,但大部分词句都围绕着他有多冷血、多无情展开,仿佛他不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是没有生命的机器。
顾纤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眼里,谢颂性子虽有些冷,却是个心善的好人。
谢总裁还不知道自己被发了好人卡,他站起身,两手撑着桌面,俊脸上透着严肃,“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说这个了,上回的花茶您喝完了吗要是没了,我再给您送过去些。”少女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