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现在都是体面人,不能给自己身上扣黑锅。你想想,全国都知道新时代集团赚钱,可你们却连娘家亲妈都不赡养,那说出去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咱们国家的人最讲究孝道,如果给你们扣一个不孝的帽子,那岂不是倒霉透了?保不准还会连累咱家的生意呢!”
“你们听我的,一个月给一百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足够她吃吃喝喝、摸摸纸牌、搓搓麻将了,你们每个月都给,一年也就是千儿八百块钱,给你们亲妈算的命长一点,再活二十年,能花你们几万块钱?咱差那点钱吗?心里有不快也都忍忍,哪怕不为别的,就当是用这些钱挡住天下人的嘴了。”
张春芽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万一人心不足,要了还想再要,那该怎么办?”
“人心不足?”卫老太冷笑一声,“有的是治她们的办法,一个月给一百二,她要是不满意,那就直接断了。就算她出去搞咱新时代集团的名声,那咱也有话可说,一般人家的闺女,谁能舍得一个月给自家妈一百二?”
“都说养儿防老,闺女是有赡养父母的责任和义务,可关键还是得靠儿子。要是人心不足,那就一刀切了,一毛都不给。当闺女的养爹妈可以,还能养自家弟弟和弟媳?更何况,赡养父母是该做的,但没道理要求嫁出门的闺女把自己娘家也接济成富豪。”
说到底,卫老太见过的牛鬼蛇神多了去了,她担心的不是李老太、张老太和姚老太活不下去,而是这三个老太太作妖,坏了新时代集团的名声。
尤其是李老太,卫东征可是她亲外孙,如果给卫东征扣一顶不孝的帽子,那绝对会连累到新时代集团的名声。
李兰子、张春芽和姚翠芬听了卫老太的话,妯娌三个商量了一下,决定每年给自家亲妈一千块钱,一个月给一百二有点多,不如一年给一千,刚好凑个整。
于是,在给卫老头立好碑,修好坟之后,李兰子、张春芽和姚翠芬又各自回了娘家一趟,把钱交给自家亲妈,按卫老太的嘱咐说,“我们每年会给家里寄一千块钱,绝对够你花一年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把钱拿捏在自己手中,明白了不?”
在卫老太的叮嘱上,妯娌三个还商量出‘附加词’来。
姚翠芬同姚老太说,“一年一千,正常人都花不完,你可千万别张嘴再要。这钱是我婆婆允许给的,如果把我婆婆惹毛了,一毛都没有。还有,不是说我哥哥嫂子变坏了么?你把钱都拿捏在自己手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和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他们知道你手里有钱,肯定会巴结你,如果他们不巴结,你就说要把剩下的钱还给我,他们看在钱的份儿上也会对你好的。”
想想也真是心酸,一辈子当牛做马地伺候,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还得用钱来拿捏。
哪像卫老太?儿子儿媳闺女女婿孙子孙女孙媳妇全都上赶着给老太太口袋里揣钱 ,生怕老太太不够花。
姚老太本以为自家闺女是真的白生白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收获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一年一千块绝对不少了!
莫说是一个人花不了,就是三个人都花不了!前提是正常花,买柴米油盐酱醋茶种种,如果想要用这一千块去造作,吃人参啃鹿茸穿貂皮,那绝对是不够的。
……
卫家人在头道沟待了将近一周,把卫老头的坟地安顿好之后,便返回京城去了。
每个人都是大忙人,休息了一周,自然是得把堆积下来的事情解决掉的。
卫添喜同洛书文回了水木大学,洛书文负责管高新技术研究院那边,卫添喜则是急着给学生们赶这一礼拜欠下的课程。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卫添喜在水木大学开设的《近代数学基础》和《应用数学》已然打响了口碑,成为了数学系的金字招牌。
数学系的学生是强制得学这两门课程的,全校的研究生倒是没有强制性要求,只是部分理工科系的研究生必须学《近代数学基础》,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是研究生导师还是课题组内的免费劳动力,都发现了《近代数学基础》的魅力——难是真的难,学习的过程极度痛苦,但如果学明白之后,整个人的科研水平都能向上攀爬好几个台阶。
第一波跟着卫添喜学《近代数学基础》的研究生已经开始在国际高水平期刊上发表论文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水木大学一下子就涌现出这么多高水平的论文来,自然会引来不少目光。有心人做过统计,这些高水平论文中都运用到了十分精妙的数学方法,利用玄奥神秘的数学语言将科研推动了一小步,让研究人员能够更接近本真理论。
那些没有发表论文的学生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他们偷摸拿来自己同门师弟师妹们发表的论文,准备汲取一下经验,结果扫了一眼论文,脸都被吓白了。
公式推导!
一片占据七页纸版面的论文中,有三页纸以上都是公式推导!
要命的是,他们连那些公式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有的研究生导师直接给学生下命令,要求课题组内的所有研究生都必须学一遍《近代数学基础》,甭管是哪一级的,通通都得学,这门课的分数拿不到八十五分之上,就别想毕业。
研究生导师都是有大智慧的,他们现在逼着学生好好学,等这些学生毕业之后,本事肯定不会差,学生厉害,老师自然就跟着沾光……高瞻远瞩!
有的研究生导师没有明确要求,只是建议了一番,学生们便自发去选课了。
能考上水木大学的学生,有几个是甘居人后的?
不止水木大学的学生想跟着卫添喜学《近代数学基础》,水木大学隔壁那些同在大学路上的学生也都过来蹭课了,然而课程名额有限,教室里的板凳也是定量的,那些蹭课来的学生只能从不上课的教室搬板凳过来听,有些学生来得晚,连板凳也借不到,那就坐在地上听,还有些人直接蹲到了讲台上……
等卫添喜踩着上课铃来到教室时,她被教室里黑压压的人头吓了一大跳。
放眼望去,一个不算小的教室中,满满当当都是人,原本只能坐四个人的条桌上愣是挤了七个人,还有学生趴在教室外面走廊里透过玻璃听课的……卫添喜脸上刻意练出来的职业假笑险些没绷住。
一节课上完,卫添喜照例留出十分钟来给学生答疑,结果她话音刚落,整个教室就骚动了起来。
坐在条桌上的学生因为路堵了,想出都出不来,急得满头大汗,教室外的学生想冲进来问问题,可门口有学生堵着,他们连门都推不开,更别谈想要进来了……卫添喜感觉自己的头都被吵炸了。
正在隔壁教室里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老教授一脸悲愤地看着教室中稀稀拉拉没几个的学生,训斥道:“你们这些马克思系的学生都是闹什么呢?搞哲学的人去听什么数学课?数学有哲学有啥意思吗?”
没错,马克思系都有学生去蹭卫添喜的课了,他们并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想从卫添喜的课堂上学一些数学方法,谁说搞哲学和社会科学的人就用不好好学数学了?
那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嘴上训斥学生们胡来,心里却满满都是羡慕,他什么时候才能吸引那么多的学生来听课啊?
老教授不知道的是,从他决定将自己奉献给哲学研究开始,就注定课堂上稀稀拉拉没几个学生。
第147章
卫添喜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等到新年假期, 结果又有事情找上门来了。
尼森给她送来一封美国数学学会寄来的投稿论文。
美国数学学会属于国际上顶级的数学研究中心, 其创办的《数学科学》乃是依托于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数学研究所建立的国际顶级期刊, 见证了无数知名数学家的诞生。
卫添喜当初发表那些前沿论文时,有很大一部分文章都是投给美国数学学会的,她同《数学科学》编辑部的很多编辑、审稿人都打过交道,算是略有私交,但并未深交过。
在隆德大学的时候, 卫添喜主要研究重心是数学, 不仅给《数学科学》投稿,还充当着《数学科学》兼职审稿人的角色, 时不时给《数学科学》审一些研究较前沿的文章。
但后来回国之后,她就没有再碰数学研究了, 哪怕带的研究生依旧在从事数学研究工作,但那些学生写的文章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卫添喜的影响, 更偏向于应用数学, 故而卫添喜同创刊于德国的《应用数学报》交流更紧密了些, 同《数学科学》编辑部的联系就渐渐淡了。
如今《数学科学》又给她寄来稿件,想必是数学界内涌现出了特别有意思、而且争议还不小的文章, 让《数学科学》的审稿团队拿不定主意,不然也不会将文章寄给大洋彼岸的她。
卫添喜拆开信件, 扫了一眼论文的题目, 眉头挑了挑。
“有人终于对这一百个难题下手了么?”
卫添喜从抽屉中拿出一沓空白的纸来, 平铺在桌子上, 提笔开始抄写那个人写在信中的论证过程。
亲自动笔抄写论文——这是数学界审稿人中约定俗成的规矩。
抄写论证过程,一方面可以检阅论文作者的思路、逻辑中存不存在重大缺漏,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尊重论文作者的成果,如果这篇论文真能解决重大数学问题,那论文作者写下的手稿便算是文物的一种。
卫添喜在离开数学界的时候,曾留下一百道数学难题,为数学界的研究者指路,主要是为了给这些数学研究者找一条路走,以弥补她的行为给那些同行造成的困扰……当初她为了做出科研成果,便拜托梅瑟塔教授为她四处搜集数学领域内的难题,找到一个攻克一个,简直就是学术圈内的泥石流。
在瑞典隆德大学的时候,卫添喜曾听说过一个消息,因为她横插一脚的缘故,很多数学家的研究进度都被打乱,好多博士、硕士的论文也都泡了汤……这一百个命题就是卫添喜补偿给数学界的礼物。
她替这些数学研究者们解决了难题,自然是要送一些更难的题目给同行们研究的。
眼看着同行们一天天变秃、一天天变强,卫添喜才能稍稍心安一些。
只是一连等了这么多年,国际上始终没有出现有人挑战那些题目成功的消息,倒是出现了不少新奇的思路,可惜最后都没能敲开那些谜题的大门。
一行行算式在卫添喜笔下诞生,论文作者在构思时,运用一种十分新奇的思路将数学命题做了简化,然而,在论文第二页,卫添喜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疏漏之处。
“逻辑结构上存在重大缺陷。”卫添喜紧拧着眉头嘀咕了一句,用笔在论文手稿上画了一条线,把错误的那处勾了出来。
可惜这片论文已经失去了变成文物的资格。
跳过那处逻辑结构上存在明显缺陷的地方,卫添喜假设作者的逻辑正确,继续看下文。
遗憾地是,后面的结果顺风顺水,证明过程十分顺畅。如果被卫添喜发现的那处疏漏能够解释得清楚,摆在卫添喜书案上的将会是一篇十分优秀的论文。
卫添喜自己动笔,开始在纸上重新计算那处存在逻辑错误的地方,试图自己补全那个作者的论证过程。
草稿纸写满三张,卫添喜看着自己笔下推导出来的公式,轻轻吁出一口气,有些失望。
她推导出来的结果同那作者证明的结果存在巨大差异,甚至可以用天差地别来表示。
将自己的论证过程附进论文中,卫添喜开始撰写审稿回复信。
在信中,她将这篇论文的优缺点客观地做了评价,并且针对论文中提到的问题做了详细的解释,然后封好信封,亲自把信给寄了出去。
《数学 科学》编辑部为了保证审稿的公平,采用的是盲审制度,论文作者不知道自己的文章会落到哪个审稿人手中,只知道审稿人一定是数学界的权威之一,而审稿人也不会知道自己手中拿着的是谁的文章,从根本上杜绝同行之间‘互捧’的可能。
同时,也造成了好友之间互相打脸的悲剧。
卫添喜收到的这篇文章就是她的好友——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数学研究所工作的德莱克老先生所写的。
德莱克老先生比卫添喜大了将近四十岁,二人属于忘年交。
卫添喜十分敬佩德莱克老先生在学术界的威望,德莱克老先生也十分欣赏卫添喜在数学领域中展现出来的才华,然而……卫添喜的这份审稿信怕是会将友谊的小船摧毁了。
那封信漂洋过海抵达《数学科学》的编辑部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数学科学》编辑部的主编亲自看了卫添喜写的回信,又找了普林斯顿数学研究所的一些数学家来研究卫添喜给出的审稿意见,最后忍痛向德莱克老先生说了‘no’。
德莱克老先生对于这件事情极为看重,他的学生门人也拿这件事为荣,毕竟这问题是如今站在数学界顶峰的领军人物——来自华国的神奇少女‘添喜卫’提出来的,如果德莱克老先生能够破解‘添喜卫’的难题,哪怕仅仅是百道题目之一,德莱克老先生都能取代‘添喜卫’在数学界的地位,成为新的那个站在数学界顶峰的人。
可惜德莱克老先生的投稿信被拒了。
对这篇文章寄予厚望地德莱克老先生收到退稿信时,差点当场昏过去,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数学科学》编辑部的主编自然知道论文的投稿作者是谁,他担心德莱克先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特意将卫添喜的附在回信中的演算过程一并寄给了德莱克老先生。
虽然他看不懂卫添喜在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但他相信,德莱克老先生能够看懂。
《数学科学》编辑部主编的猜想是正确的,德莱克先生看到卫添喜给他勾勒出来的问题之后,脸就已经白了,当他将卫添喜的论证过程看完,那张脸已经白的没有了血色。
“是我错了,有一个推理并没有经过严谨的计算就运用到了证明过程中去,而现在这论文审稿人证明了我那个推理……是错的。”
德莱克老先生将卫添喜写的回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将卫添喜指出的这篇论文中的优缺点全都默念了好几遍,痛苦地摇头,“这究竟是谁审阅的?怎么看着这么像是英式英语呢?”
他刚收入门墙的学生问,“教授,能审阅这篇文章的人,全世界不超过十位,您说会不会是添喜卫亲自审的?”
德莱克老先生看着拒稿回复信中的行文章法,摇头说,“不会是她。她写的英文邮件我看过,虽说没有明显的单词、语法错误,但用词比较马虎,一点都不地道,属于典型的华氏英语。她存在的那些问题,这篇文章中一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