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神叨叨——词酒
时间:2019-05-04 09:29:11

  卫老太被卫大柱忽悠着进了屋子,不知不觉就又被卫大柱给忽悠到了炕上去,她盘腿往热炕头上一坐,脑子清醒过来了,一巴掌朝着卫大柱后脑勺招呼过去,“你打小就嘴碎能说,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能说?”
  卫老太并没用多大的手劲儿,但依旧把卫大柱脑袋上扣的帽子给扇飞了,露出后脑勺上指头长的一条疤来。
  卫老太愣住,指着卫大柱后脑勺那条疤问,“你这是咋回事?”
  卫大柱浑然不在意地薅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把帽子捡起来放在炕柜子上,“刚才不是和您说了么?磕到了,缝了几针,没啥事儿!”
  卫老太才不会信,她扫了卫大柱一眼,敛去凶相,朝谢玉书看过去,“闺女,你怎么称呼啊?”
  谢玉书有些摸不准自家婆婆的性子,只能强打勇气笑着说,“妈,我姓谢,叫玉书,玉石的玉,书本的书,是晋北人,在守城……额,在大柱他们部队里当医务兵,和大柱是在部队认识的。这俩小子是我们家老大和老二,大的叫卫国健,今年十二了,小的叫卫国康,今年九岁,都在部队子弟小学念书。”
  介绍完之后,谢玉书又催自家俩儿子,“快喊奶啊,你们不是一直问,为啥别家孩子都有爷奶么?这就是你们奶,看着亲切不!”
  卫国健想到眼前这老太太抄着大扫把朝他爸身上招呼的样子,实在说不出‘亲切’俩字,只能挠着后脑勺喊了一声‘奶’。
  卫老太高兴地应了,又看向老小卫国康,卫国康有些害羞,跟着卫国健喊了一声‘奶’,然后就红着脸躲到卫国健身后。
  卫老太乐呵呵地点头,“都是好孩子,玉书,快上炕来,外面那么冷,上炕暖和暖和,大丫二丫,你俩拿上妈的钥匙,去柜子里把去年秋炒出来的松子和瓜子花生拿一碗出来,给你大嫂和两个侄子吃。二柱三柱四柱,你们仨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喊人吗?”
  “四柱,你在割条羊大腿给你大哥一家炖上,三柱,你拎条猪后腿去你二姨家换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回来宰了炖鸡汤喝,二柱,你去把东边那间屋子拾掇拾掇,把粮种搬到厨房里去,那些没掰的苞米全都吊上屋檐去,把那屋子打扫干净,把炕给烧暖和,妈柜子里还有一床压箱底的新被褥,拿出来给你大哥家用,当时你们结婚的时候,妈不是给你们各家都多做一床新被褥吗?你们同兰子、春芽和翠芬说一声,都拿给你们大哥家用,妈等秋天的时候给你们做新的。”
  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后,卫老太又自己下炕从倒扣着的箩筐里拿出小半截麻袋的核桃来,拿了一碗,又拿了一个大锁头,递给谢玉书,“大媳妇,你和两个孩子吃点核桃,这是你二姨昨儿傍晚才拿来的,你二姨家叶子在林场干活儿,秋天才晒干的新核桃,好吃得很!”
  卫大柱凑到了卫老太跟前,“妈,你不能有了儿媳妇和孙子就不要儿子了啊,我能吃核桃不?您吃不,您吃的话我给您剥!”
  卫老太嫌弃地看了卫大柱一眼,用扫炕笤帚把正准备往炕上爬的卫大柱轰了下去,“你赶紧去洗把脸,把身上那脏了吧唧的衣服脱了,带衣服的话就换一身干净的,没带衣服的话就先找二柱拿一身衣服将就将就,今天不能洗衣服,等明儿一大早妈给你洗,放到灶台上烘一个钟头就干了。”
  卫老太啰啰嗦嗦地下了炕,突然扭头问卫大柱,“大柱,你刚刚是说想给妈剥核桃,对不?妈没听错吧。”
  卫大柱点头,“我这都二十多年没在您跟前了,您想吃核桃的话,谁都别和我抢,我给您剥!”
  卫老太乐了,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卫大柱,“行,没人和你抢。你把脏衣服脱了,换上身干净的,想怎么剥就怎么剥,那儿半麻袋核桃呢,你看见了没?想剥就都给我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大柱:笑容渐渐僵硬。
  词酒的笑容也渐渐僵硬liao,小可爱们,喜欢地戳个收藏呀,收藏太低,下周就上不了榜了TAT
 
 
第6章 贼凶!
  卫大柱没有想到,阔别这么多年,他亲妈给他准备的欢迎礼就是剥核桃,而且是大半麻袋的核桃。
  秋天心摘下来的核桃,外面勉强晒干了,里面还湿着呢,核桃汁又比较容易渍手,卫大柱那双干净了二十来年的手很快就变得乌漆嘛黑,这样澎湃汹涌的母爱实在是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谢玉书与两个儿子接受得还算好,谢玉书去部队当医务兵之前,家在晋北的黄土高原上,并不富裕,纵然后来她与卫大柱的日子过得好了,也没有看不上卫家现如今的家庭条件,反倒觉得有些亲切。
  原本应当是妯娌四个的,但翠芬刚生了娃,没出月子,不能出来帮忙,所以只有李兰子和张春芽帮谢玉书收拾屋子,卫二柱还出去裁了一刀纸回来,趁天没黑,给卫大柱把窗户上的纸全都重新糊了一遍。
  妯娌三个都是性子开朗的人,半个小时就聊到一块儿去了,说说笑笑着便把屋子给拾掇亮堂了,卫二柱同卫大柱早些年是有感情的,特地给卫大柱屋里拧了一个最大最亮的白炽灯泡,将屋子照的亮亮堂堂。
  原本按照习俗,大年这一天是不能打扫、不能用剪刀、甚至都不能洗洗涮涮的,但今年情况特殊,卫老太啥都没说。
  而且卫老太这一下午都很忙,她见缝插针地逮着卫大柱训斥,似乎要将这二十多年没骂的话给一并补上,明眼人一看卫老太就是故意挑刺,但谁敢说?
  反正卫老太一下午脸上的表情就没有稳定过,前脚刚把卫大柱喷了个狗血淋头,后脚就一脸慈祥地去问卫大柱家两个孩子,“乖孙孙,想吃什么同奶说,咱家有的随便吃,咱家没的奶让你二叔出去买!”
  卫大柱家两个孩子卫国健、卫国康兄弟俩见自家平时贼凶的爸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奶跟前都被训得和龟儿子一样,吓都快被吓死了,哪敢提条件?
  任凭卫老太再怎么问,兄弟俩都统一口径——奶,我们不饿,啥都不想吃。
  卫老太眼睛多毒啊,她一眼就看出这俩孩子瘦的和猴一样,不是那种吃不胖的精瘦,是吃的东西没多少油水而饿出来的干瘦。
  放两个快被吓破胆的孙子自己出去玩,卫老太回屋问卫大柱,“大柱,你同妈说说,你这些年日子过得怎么样?妈听你说,你和玉书都在部队,按道理国家就算苦老百姓、穷老百姓,也不会让你们没饭吃,国家是不是骗人了?”
  卫大柱连连摇头,“国家哪会骗人啊?我当年立的功劳不少,好几个三等功和二等功,还有俩一等功呢,军衔不错,每个月拿到手的补贴也不错,玉书是医务兵,待遇也不错,我们俩养俩孩子,日子过得还凑合。”
  卫大柱光顾着嘚瑟,没有注意到卫老太那越来越黑的脸,等他说完才发现,身边怎么凉飕飕的,就好像是窗户纸被捅破,有冷风往他后脊梁骨上灌一样。
  卫老太原本想一巴掌招呼在卫大柱后脑勺上的,但是她考虑到卫大柱的脑袋受过伤,生怕给打傻了,于是急急刹住了手,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眯着眼睛呲着牙,杀气腾腾地问,“卫大柱,你能耐了啊!拿的双份补贴,两个人养孩子,就把孩子给养成那个样?”
  卫老太拧着卫大柱的耳根子,痛得卫大柱直喊疼,卫老太的唾沫喷出两丈远,“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挣了多少功,你挣那么多功劳有什么用,你家俩崽子瘦成啥样儿了?这半大小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当年你一顿时半锅饭,老娘都咬着牙供你吃饱,轮到你现在了,俩孩子就给养成那个样儿?”
  “你当我老眼昏花了?看不到给你们炖肉的时候,那俩孩子眼神有多巴望?你和你媳妇儿挣的补贴呢,都攒下来舍不得花?自家儿子都能狠下心来抠着,卫大柱你真是好样儿的啊!”
  卫老头走的早,卫老太原本想着大儿子那时候已经十大几了,在手跟前帮衬着她干活儿,能轻省些就把剩下三个儿子和两个闺女养大,可卫大柱没在她身边待了半年就跟着游击队打鬼子去了,留卫老太一个人在家担惊受怕不说,五个孩子的口粮担子全压到了卫老太身上。
  为了养大五个孩子,卫老太完全没把自己当人看,干什么活儿能挣钱,她就使劲儿干、同别人抢着干,吃糙糠咽野菜根啃树皮,总算把五个孩子都养大了。
  等五个孩子都能自己下地干活挣工分,卫老太的苦日子才算过去,她是‘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忠实拥护者与践行者。
  原本以为卫大柱和谢玉书是有什么难处,日子过得紧巴,卫老太心里还不算特别恼火,现在得知这夫妻俩日子过得一点都不紧巴,卫老太的无名之火瞬间就烧起来了,抡着巴掌就一下一下地打卫大柱的背。
  后脑勺有伤不能打,后背可抗揍呢!
  卫老太干了一辈子粗活累活,那双干瘦的手上有多大劲儿,想想当时被卫老太几巴掌就扇晕乎、几拳头就锤得七窍流血的黄羊便能略知一二。
  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原本在院子里闹腾着玩雪,南方来的孩子,没怎么见过雪,欢喜得不行,结果还没玩尽性,兄弟俩就听到卫老太屋里传来的‘嘭嘭’声,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们吃过中午饭后在后院子里看到的那头吊在屋子里的野猪。
  “妈!妈!妈!妈!妈!”
  卫国康哀嚎一嗓子,就仿佛是叫魂一样冲回了卫老太给他们一家安排的屋子,打断了他妈同他二婶三婶的聊天,哭丧着一张脸同谢玉书说,“妈,我奶打我爸,像杀猪一样打我爸!”
  谢玉书愣住,关注点有些跑偏,“你们兄弟俩啥时候见过杀猪?”
  卫国健跑了进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书上讲过,语文老师说了,杀猪是一种特别凄惨的场面,所以可以用杀猪来形容其它惨状。”
  谢玉书:“……”老卫啊,这都是你亲儿子!
  谢玉书还是很愿意相信母子亲情的,她不信卫老太会对卫大柱那么狠,结果她就看到李兰子和张春芽齐齐变了脸色。
  “弟妹,怎么了?”谢玉书问,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李兰子打了一个哆嗦,将手里抓着的瓜子放回盘子里,搓了搓手,站起身来,“大嫂,既然国健和国康都这么说了,咱还是去看看吧,老太太以为大哥没了,伤心了这么多年,大哥突然回来,指不定老太太心里憋着多大的火呢!”
  “我原先估摸老太太撒一通火,这件事情就能揭过去,没想到老太太中午都撒过一遍火了,现在又撒,看来老太太心里的火气确实攒的多……大嫂,你不知道,咱妈的手劲儿特别大,中午给你炖的羊肉,就是咱妈上去‘哐哐’几巴掌给拍死的……”
  谢玉书蹭地一下从炕沿上站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咱妈手劲儿那么大呢!!!?这都快顶上部队的好手了,大柱身上受过伤,能吃得消吗?”
  三妯娌慌慌张张冲到卫老太屋子时,卫老太已经象征性地打完卫大柱了,此刻的她正掐着腰问卫大柱,“你说,你这些年,挣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啊!你给我说!”
  谢玉书见卫大柱好端端地坐在炕上剥核桃,人没事,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把卫老太的话听了一半,还以为卫老太是找卫大柱要钱卫大柱不给,心里叫苦一声,赶紧回屋翻了自己的包袱。
  掏出一沓钱和一沓各种各样的票来,连数都没数,谢玉书直接揣给卫老太,“妈,妈,妈,您别气,我们都给您攒着呢!您看,票和钱都有,咱家缺什么您就买什么,这都是我和大柱攒下来的,大柱一走这么多年,该给您尽尽孝心了!”
  卫老太沉着脸横了谢玉书一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大媳妇,你以为我老太太贪你们夫妻俩攒的那点儿家当?不贪!正好你也在,我有问题问你,你能攒下这么多的票和钱,怎么就舍不得给俩孩子多买点儿吃的,你看看你家这俩崽子,都饿成啥样儿了?瘦的和皮猴一样!”
  “当年家里没吃的,我一个人也能把二柱他们仨兄弟养成这样,你们有钱不给自家俩儿子花,攒着干啥?瞧瞧那俩孩子的模样,年后我都不好意思往外带,让人听听,我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是部队里的体面人,结果就把孩子养成这副尖嘴猴腮的德行,我老卫家的孙子,就是让你们俩饿的?”
  谢玉书被喷晕乎了,她愣住缓了好一会儿,见卫老太一直都杀气腾腾地看着她,总算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同卫老太诉苦,“妈,你真误会我和大柱了,我俩是国健和国康的爸妈,哪能让他们兄弟俩受委屈?”
  “您真是冤枉我和大柱了,不是我们俩不想给这俩孩子吃好的,实在是军属大院里人多是非也多,大家都凑在一块儿,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家的日子过得比自家好。”
  谢玉书被勾起苦水来,拉着卫老太的手就开始诉苦,“妈,您是不知道,我们家连个肉都不敢炒,稍微让人闻到点儿肉香味,立马就会有人去打报告,说是我和大柱搞资本主义那一套享乐主义,不仅会影响我俩的工作,国健和国康在子弟学校念书的时候也会被排挤……实在是有钱想花也不敢花啊!”
  卫老太被谢玉书这突然亲热的态度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来,她捋了两把胳膊,屁股往后挪了挪,说,“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军属大院也有这种欠骂的货色呢?巴不得人家日子过得惨,这样的人就该被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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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安排上了
  卫老太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她听谢玉书解释清楚后便不生气了,只是满脸心疼地看向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问谢玉书和卫大柱,“要不你们要回去的时候,就把这兄弟俩都留在家里吧,上课的事情不会耽搁的,红旗小学的校长是你二姨夫的侄子,咱家的远亲,妈同他们说说,肯定能把这俩孩子给塞进红旗小学去念书。半大小子可不能饿,在家里好歹能吃点肉,跟着你们夫妻俩净遭罪!”
  谢玉书与卫大柱没想到卫老太会提这个要求,都愣住了。
  卫大柱心疼老妈,便说,“妈,您崩替这俩孩子操心,年轻孩子饿不坏,整个军属大院的孩子吃的都差不多,人家不照样能长大?个头都不小呢!这俩孩子皮得很,留在家里只能给您添乱,让您操心,还是我们带回去管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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