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寒在她旁边缓着气忍笑,“第一次没经验,下次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再吃。”
甘甜没理她,双手合十,突然闭上眼睛信起了鬼神菩萨,祈求道:“恳求各路神仙了,拜托拜托,拜托让我一击必中!”
而神灵显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再两周半的时间以后,她的大姨妈如期而至。
第一次失败,有点恼丧,于是甘甜越挫越勇,做好心理准备,再死去活来试第二次。其实爽也是爽的,就是刺激太强,时间太久,她总是被做到哭着胡乱叫哥哥叫爸爸,实在不堪回忆。
而且每次做完,她第二天都下不来床,说话嗓子都是哑的,那叫一个惨。
在越挫越勇地试了几次后,甘甜便真怂了,看封景寒主动吃药要抱她上床,她直接慌到把自己锁在洗手间不出门,并且无比慌张地表示:“哥,我放弃,我认命了,我不生了,我跟你一辈子!”
封景寒对于她做出这种决定完全没意见,直接问她:“你确定?”
稍微冷静一下,这事还真确定不了。
逃不过躲不过,想彻底解毒就必须硬着头皮上。正所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孩子,不解决身体对封景寒的硬需求,哪有真正自由的明天?
冷静下来后,甘甜认怂地打开洗手间的门,步子都没往外跨出一步,就被外面的封景寒直接过来抱腿扛到了肩上。而甘甜软塌塌地趴在封景寒肩上,扁着嘴委屈得像只被叼在狼嘴里的小乳猪……
唉……她的一世英名……再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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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率低的事要熬耐心,也要撞运气。
甘甜在生孩子这件事上的运气显然没那么好,辛苦小半年下来,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只能耐着性子把造人计划继续坚持下去。
封景寒吃着药,甘甜也配合地一直调养身子,一切都为了某一天在床上汗流浃背的时候,运气能小爆那么一下,炸出个孩子来。
让运气随着慢慢积攒,甘甜也没有因为要生孩子而太懈怠自己的古董生意。
如今八甘堂已经小成气候,在圈子里名其威望都比较高,得到了业内认可。
生意不愁做,钱不愁赚,富裕又安稳的日子是带着点花蜜甜的。
而生活会有这种清甜味,是她除了生娃和做生意,并没有去烦过封夫人的事情。她对嫁不嫁给封景寒,能不能领那张结婚证都无所谓,她从来也不是个拿这些东西当回事的人,所以也就对封夫人的态度不太有所谓。
只要封夫人不找她麻烦,她就可以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虽然不太在乎封夫人的态度,但她也知道,封夫人和封景寒僵持了一年多也没态度动摇,到现在还是和封景寒处于不通联系的冷战状态。
似乎只要封景寒一天不和她分手,封夫人就不打算和他恢复正常的母子关系。
封夫人平时不见封景寒,去年过年除夕夜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没给一张笑脸。
到了这一年的除夕前几天,直接让封爸跟封景寒说,不用他回家过年,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虽然话说得决绝,好像是要把他彻底赶出家门,但目的也很明显——利用过年再度施压逼他和甘甜分手。
一开始封爸两边不站,没想管这个事,大概也就是觉得封景寒谈个漂亮小姑娘玩玩,玩腻了就会分手,不会真考虑结婚。
这种事情年轻人身上太过常见,实在不需要大惊小怪。
结果没想到封景寒是来真格的,因为这个女朋友和封夫人僵持对峙了一年多,到现在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封爸没有正面见过甘甜,也没有那机会,他也不想掺和进这事里。但他听多了封夫人对甘甜的评价——目无尊长、胸无点墨、素质堪忧、毫无涵养,无赖得如同一个女流氓,所以对甘甜的印象并不好。
他还记得去年夏天,封夫人被甘甜气得绿着脸回家,到家后两天没吃饭。
他把封夫人让封景寒别回家过年的话传达过去,对封景寒说:“你跟那丫头在一起也快有两年了,你妈跟你冷战也有一年又大半了,我看你妈是铁了心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吧,看是要坚持把你妈给气死还是怎么样,你都随意,我懒得管。”
封景寒看封爸在中间起不到任何调和作用,也不指望他。
他揉着眉心缓解脑仁疼,对封爸说:“我知道了。”
他长这么大,从上学到工作,经历过各种风风雨雨,这件事是让他头疼时间最长的一件事。他也是实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和父母之间因为他的婚姻问题产生这么大的分歧与矛盾。
明明不是必须要二选一的事,封夫人就这么逼着他二选一。
有时候头疼得微微烦燥起来,泡一壶茶宁神,心里也会想——自己的坚持是不是真的有意义?
他明明知道甘甜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在利用他,想给他生孩子也只是想解毒,他却还这么坚持地想要把她绑在身边,这样坚持下去真的是对的?
为了自己的私心占有欲,一意孤行地绑了一个不愿意被自己绑着的女人,同时还破坏了母子亲情和他们家的家庭和谐,他到底是不是在做一件对谁都没有好处的蠢事?
撇开他对甘甜的感情,撇开这两年朝夕相处的诸多细节,不去沉溺其中,用理智决定言行的话——放手是不是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那么悲壮的,无声又简单地牺牲自己的感情。
用自己对甘甜的爱,不再求任何回报地给她自己能给的最后一点东西——让她有一个孩子。
帮她彻底解毒,让她重获自由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爱自己发自内心想爱的人。而不是看着她单纯地为了不辜负他这两年的付出,稀里糊涂地留在他身边,像在还情债。
封夫人没有产生动摇,他先对自己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产生了动摇。
但动摇的心思放在心底,并没有很快而又直接地表现出来。因为他习惯了每晚回家有人陪他一起吃饭,习惯了有人窝在他怀里睡觉,跟他一起琢磨生孩子,甚至偶尔会聊到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
在没有彻底动摇之前,他其实还是更自私地想搂着怀里的人过一辈子。
如果她走了,这个房子空下来,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生活的他,要怎么过回以前那样孤身一人的日子,又要怎么熬接下来的每一个怀里没人的夜晚?
在没孩子之前,他把这样的心思隐藏住,也不让不良情绪递到甘甜那里。
封夫人让他不要回去过除夕的事他没跟甘甜说,当天还是买了东西回家看了父母,只不过进门后呆了二十分钟不到就走人了。回去自己的别墅后,跟甘甜小八他们说:“在家里吃了午饭,晚饭陪你们吃。”
晚饭倒也吃得开心,吃完后又被他们拉着打麻将,更是身心放松。
主要是和甘甜小八罗吹子在一起,心情再不好也很难保持住,面对这仨人的各种不常规互动,撑不了一会就得笑,笑起来之后就暂时把其他的事全抛脑后了。
第76章
除夕夜,甘甜硬是顶着精神陪封景寒、小八和罗吹子在麻将桌上熬到了十二点。
搓麻将消遣是次要的,主要就是为了一起守岁。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能传承的就传承那么一点,也算尽份心意了。
硬扛着精神守到将近十二点,听到电视里的主持人开始零点倒计时,甘甜不再管手里还没结束的牌局,并掌往前一推直接把麻将桌搅混,叫上三个大男人出去到空阔的地方放烟火去了。
过年也就这么点氛围,看着空中绽开花火,手里捏一根仙女棒,给新年夜凑上一点喜庆。
除夕夜熬过去就是新年,而过新年,也就是亲戚往来吃吃喝喝那点事。
甘甜和罗吹子小八不走亲戚,甘家那些亲戚和甘甜甜、甘老赖本来也不亲,因为甘家条件差一家子没出息并且过日子不踏实,他们之前也不与甘老赖过多往来。
近两年因为甘甜开古董店暴富,想把甘家这门子亲戚再走动起来的人当然不少,但甘甜没那多余的闲心思应付甘家那些老亲戚,所有过来套近乎攀交情的都给挡回去了,所以过年仍然不需要费劲往来。
封景寒因为差不多等同于被封夫人赶出了家门,在这个新年伊始的几天假期里,比以往更落了清闲。不忙工作不忙应酬,没别的什么事,就每天陪甘甜晒太阳。
甘甜也不是一根筋到什么事都看不出来的人,除夕那天封景寒留在自己别墅陪她们过年,她就觉得不是很正常。除夕过完后的这几天,他连一趟家都没回,就更不正常了。
虽然心里觉得不正常,一开始也没多问,一直到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洗完澡做完该做的事,甘甜才在睡前软着声音问他:“你妈还是不同意?”
何止是不同意,已经在往断绝关系的路子上走了。
封景寒没打算把这件事引起的不良情绪传递给甘甜,但看她难得对这件事敏感并且多放注意力,便没做隐瞒应了句:“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
甘甜还记得自己去年和小八罗吹子吃年夜饭,那时候许下的明愿是,希望在这一年里怀上孩子,封夫人也能想通开窍。结果两个愿望一个都没实现,封夫人的态度还越来越强硬了。
她对这种事情没经验,也不太会处理,做事凭点道理再看心情,多半时候只顾自己爽。想想自己把封夫人气得绿了脸的两次,想着这老阿姨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了,她躺着耸一下肩道:“我把她得罪狠了,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接受我……”
封景寒吸口气,把头埋进她发间,细细闻了闻她发丝上的香味,一种多闻会忍不住意乱情迷的味道。就这样默了片刻,仿佛是酝酿情绪,也好像是在找最合适的说话语气。
默完了,他抬起脸来,静静开口:“我最近想了很多,似乎也有点想通了。我必须要承认自己的无能,改变不了我妈的态度,不能让你顺心舒服地留在我身边。做不到改变我妈,又想用自己的感情和对你的付出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也是我自私……”
听他突然说出这么感性又微伤感得酸牙齿的话,甘甜不是很习惯。
她转一下头,侧脸看向他,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所以呢?”
目光碰上甘甜的目光,在她眼睛里只能看到纯澈和简单。
封景寒再默一会,没有办法对视她的眼睛说话,伸手摸到遥控器关掉灯,伸手拉一下被子,在暗夜种继续开口,像在跟一个知己说知心话,“所以,我打算尝试着去收起自己的私心占有欲,当一回不求回应不求回报的无私圣人。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尝试让自己爱上我,也不用把我对你的感情和付出当成负担。我现在很严肃地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给你,包括你如果解了毒之后想摆脱我,我也不会再抓你回来。”
听到这里甘甜听懂了——这个男人是不想强扭她这颗瓜了。
大概是真尝出不甜了。
甘甜没有太仔细认真思考过自己感情生活上的未来,一直都是凭心情凭感受,舒服就继续,不舒服就不继续,不考虑爱与不爱。当然她也不是全然没心没肺,因为解毒生娃利用了封景寒,让他爱上了自己,为了不让他那么多的感情全部空付,她答应了要嫁给他。
但答应得很随意,决定得稀里糊涂,也应证了她在对待自己和封景寒关系上的随便态度。
她对这件事不认真,所以决定做得一点不郑重。
感情上她没有放过太多心思,这两年来想的最多的其实一直是解毒重获自由,也就是封景寒现在跟她说的这样——利用他的身体解毒,利用他怀孩子,利用他让体质彻底恢复正常。
她一直不喜欢不自由的感觉,不喜欢被人绑着,要不是身体离不开封景寒,她和封景寒之间不可能有后来的这么多事,她早能躲则躲了。
明明是自己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的事情,想要实现的事情。
现在听封景寒这么认真说出来,并且他已经做了决定,不再需要任何回报,他也会满足她需要的一切,她应该彻底松口气很开心才对。
终于不需要再被封景寒的感情束缚住,不需要再想办法爱上他回报他,她应该很高兴才对。
可是,心里并没有“很正常”地激荡起“终于没有负担了”的放松开心感觉。
甘甜翻个身,卷起一点被子,把耳朵和半侧头发压进枕头里,开口的语气却听起来轻松,接封景寒的话,“你能这么想得开当然好啊,你要是一直那么钻牛角尖,必须让我死心塌地爱上你,我也……”
喉咙里顿时涩涩的,有点发音困难,但还是接了下去,“挺累的。”
绵软轻虚的尾音落进,房间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夜色深浓,搅弄着两个人接不到一起的心思。为了缓解尴尬一样,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甘甜清了清嗓子,又语气轻松地开口说了句:“那得再催一催项目组,给的药丸效果不好,半年了都没怀上,应该再把药效加强……”
封景寒没再说话,听着甘甜急这个,心里有如一个铁锥在凿,一下疼过一下。
他伸过胳膊,把甘甜捞进怀里,从背后抱着她,抱得紧密严实,自己眼睛也闭得紧,不让甘甜再说这个,仿佛在跟他道别一样,在她耳边道了句:“睡觉吧。”
甘甜的八甘堂早几天就开始营业了,只不过甘甜因为懒一直没去店里。
这几天都是小八和罗吹子在打理看着店铺,她在家里陪封景寒过春节假期,不是看电影吃东西就是晒太阳遛狗,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
假期结束,封景寒开始最新一年的工作忙碌,甘甜早上则跟着小八和罗吹子去店里。
冬日清晨的空气让人脑袋清醒,甘甜坐到黑吉普上没走多远,脑子里来来回回响着的都是昨晚封景寒跟她说的话。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个意思——不谈感情了,给她孩子放她自由。
对于这件事,甘甜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看法。
她和封景寒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因为感情上没得到明确回应而有过情绪,更没有因为她的没心没肺而想过放弃,不把她绑在他身边。
甘甜觉得,他现在突然想通了这件事,决定做个在感情上不求回报的酸圣人,大概是他在日积月累中饱受煎熬,真的累了,不想和封夫人对抗着再坚持下去。
也许他也发现了,他的坚持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一意孤行,为了一个压根不爱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母亲闹到这种地步,有点可笑,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