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金——蓬莱客
时间:2019-05-04 09:44:03

  谢长庚顿了一下,问方才土人妇人的事。手下道“起先小人也是吓一跳,头回见到来了这么多的人。原是来听闻翁主今日主持祭祀,特意过来拜谢求福的。求完便走了,此外并无别事。”
  谢长庚沉吟了下,转身而去。
  他回到节度使府,问了声迎出来的管事,得知慕扶兰已回来有些时候,人早进去了,看了眼后衙的方向,转身去往前衙处置事务。
  做节度使后,军事之外,案牍也是政务繁杂,但只要有空,他必会亲自处理。好在从小读书敏速,处置公文也是十行俱下,庭无留事。
  天渐渐黑了下来,侍女进来掌灯。
  白天见到那个孩童叫慕扶兰又想起了熙儿,忍不住取出那顶刚来这里时买的皮帽,摩挲上头柔软的皮毛,想象熙儿戴上时的样子,渐渐出神之时,忽然听到门被推开,传来脚步声,转头,见是谢长庚回了,立刻收帽。
  他眼尖,已是看到,扫了一眼,问何物。
  “先前集市里买的一顶帽子罢了。”
  慕扶兰说,收了起来。
  谢长庚也没在意,问了两句白天她和土人妇人们见面的事,便去沐浴,更衣后出来,慕妈妈带着侍女也已将晚饭送来,布在外间一张桌案之上。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吃饭。
  慕妈妈的手艺很好。晚饭烧了芙蓉虾球、凤尾笋、火腿鸽片、鸭汁炆面,无不可口,论菜式的精致,原来的厨子更是无法比拟。
  谢长庚却是食不知味。
  她新浴而出。斜旁里,烛火昏红,笼在她的面上。一张素面,如凝香雪。
  这时令,洞庭南方,当已雷雨潇潇,春意渐浓,这里的雪却还未融尽。谢长庚知她怯冷,叫人还烧着地火龙。
  大约屋里偏热,吃了几口东西,她的面颊便薄薄地浮出了两朵红晕,烛火映照,甚是鲜艳,比染了胭脂还要妩媚几分。
  他看着,恍惚如对一枝名花。饭吃了几口,便心不在焉了起来。
  为了今天祭祀,他已三个晚上,没碰坐对面的这个妇人了。
  她看起来正在用心地吃饭,低着头,始终没有抬眼看过就坐在她对面的他。
  桌上有碗玉米羹,烧得甜糯。比起饭菜,她仿佛更喜欢吃这个。
  谢长庚看着她舀了,用勺子送到嘴边,张嘴吃了几口,唇瓣沾了汁水,湿漉漉地泛出莹光,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沾着的汁。
  谢长庚腹内一阵邪火突然冒了上来,放下筷子,起身绕到她的身后,一句话也无,拿开她手里还捏着的那把调羹,抱起便转里而去。
  事毕,慕扶兰趴在枕上,一动不动,宛若睡了过去。
  谢长庚依旧抱着她,手掌抚着女子朝着自己的一片滑不留手的裸背。抚了片刻,忍不住凑上嘴,轻咬她薄巧而漂亮的蝴蝶骨。
  她仿佛不喜,缩了下肩,推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拉上被,遮住身子。
  谢长庚知她肌娇肤薄,自己稍用些力,或是咬舐几下,身上便就留痕。笑了笑,也不和她计较这举动。虽意犹未尽,但知她应也乏累了,便松开她,自己也闭目歇息时,听耳畔有声音说“我大约何时可以回去?”
  谢长庚眼睛也未睁,依旧闭着目,漫不经心地应“我和你说过的。先前在太后那里,是以夫妇之名为由将你带出来的。这才几日过去?你还不能回。免得叫太后知道了,万一起疑,对你我都是不好。”
  身畔女子再没说话了,也没动过,片刻之后,忽然坐了起来,推被穿衣,从床上爬了下去。
  “你又去哪里?”
  谢长庚睁开眼,望着她的背影问道。
  “出去下,你自便就是了。”
  慕扶兰语气冷淡,对镜绾了长发,披了件外衣,人便走了出去。
  谢长庚被冷落,心里有些不悦。想起前些日里,每次和自己同床后,便是大晚上的,她也都要出去一下,片刻后才回,心里不禁起了疑窦。
  他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裳,经过那桌已是凉透了的吃了一半被丢下的饭菜,开门出去。
  她人已是不见了。他问外头一个侍女“翁主呢?”
  “去了茶水房。也不许我们跟去。”
  谢长庚叫侍女把房里的残羹冷炙收拾了,自己往茶水房去。
  茶水房傍着厨房,里头有只很大的老虎灶,灶上几只大汤罐,用来烧水供整个节度使府的上下人等取用。整个冬天,为时刻能有热水,炉火日夜不熄。对面是只小炉,用来烧日常饮用的茶水。
  灶膛烧煤,需不断添煤钩火,专门有个杂役妇人在此守炉,这会儿人在外头,看见谢长庚来了,急忙迎过来。
  谢长庚问翁主,仆妇躬身道“翁主在里头吃药。说身子最近有些不适,叫我每日熬好她给的药,等她来喝。”
  “有说什么病吗?”
  “这个便不知了。”仆妇摇头。
  谢长庚停在门口,看见一道人影站在小炉前,手里端着一只碗,正在喝着药汁。
  他推门而入。
  慕扶兰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继续喝药,几口喝完。
  “你哪里不适?既吃药,为何不叫人送过去?大冷的天,还自己来这里?”
  谢长庚看了眼她手里那只只剩了一点黑色药渣的碗,问她。
  慕扶兰道“你来这做什么?大冷的天,早些去歇了。”
  她放下碗,撇下他,转身去了。
  谢长庚面色有点难看,目送她背影消失,转头,看着碗底的药渣,心里渐渐起了疑虑,让仆妇取来还没熬的药,拿了一包,出了节度使府。
 
 
第30章 
  这辰点不算很晚, 但也不早了,离节度使府最近的集市附近的那间医馆早闭了门,郎中也睡觉了。忽被医馆外的拍门声惊动,以为是病患急症来求医的, 嘴里抱怨着起身,掌灯出来开门,认出门外之人竟是节度使谢长庚,很是意外。
  节度使夫人的医术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多少,怎的节度使会来自己这里请医,还是亲自来的?
  郎中压下心中疑虑,躬身行礼, 正想问是何人何症,见他一步跨入, 取出了一包药材,放到桌上, 说道“你替我辨下,这是治何病的药?”
  郎中心里愈发不解。但节度使既开口,又岂敢多问,来到近前,解开药包摊开,取出里头的各味药材,一一辨认, 说道“此乃避子下胎药。”
  谢长庚看了眼药材“你没有认错?”
  他面色不善,郎中慌忙道“小人虽医术平平, 但此药绝不会认错。归尾、大黄加红花、麝,不是避子下胎是什么?大人你看,尤其这一味……”
  郎中指头拈了一点黑色的粉末,送到鼻下嗅了一嗅,再用舌头舔了下。
  “此为焙干提炼过的朱砂,又名姹女丹,药性极烈,些微便可杀精元,堕成胎,何况药量加倍,又另添了方才那些药味?”
  他点了点头。
  “小人敢保证,这便是避子下胎之药。也不知哪个郎中所配,如此虎狼剂量,岂非害人?药效固然上佳,但若长久服用,必对妇人生育有损……”
  他顿了一下。
  “也就那些青楼女子,为求一了百了,日后不再多事,才能用如此剂量。”
  谢长庚一把攥回药包,撇下滔滔不绝的郎中,转身出医馆回了节度使府,径直回到住处,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转入内室。
  慕扶兰早从茶水房回房了,只是此刻还没睡,正靠坐在床边用花汁染着指甲。
  烛火烧得明亮。两个侍女围在她的边上,一个忙着往一只小玉臼里添水和明矾,捣出干花的深红花汁,另个在帮她取汁敷于甲上。
  她双手已经染好,十指纤纤,指尖娇红,裙卷在膝上,一双雪白赤足踩在床沿上,侍女帮她继续染着脚趾盖,笑道“头回上色,颜色淡了些。等干了,再连染次,就成胭脂色了,过一夜,洗也洗不掉,至少能保一个多月呢。”
  “翁主的脚本就生得好看。待趾甲也染上凤子红,就更好看了……”
  气氛很是轻松愉悦,两个侍女忙碌着,正低声说着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之声,转头,发现谢长庚回了。
  他站在屏风之畔,没说话,但落在翁主身上的两道目光却森冷无比,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令人压抑的近乎恐怖的气息。
  轻松愉悦的气氛顷刻消失。
  侍女不安,望了眼慕扶兰,停了手中正在忙的事,慢慢直起身子,转身向他见礼。
  “出去。”
  谢长庚的两只眼睛看着慕扶兰,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并不高,语调却是森严无比。
  侍女再次望向慕扶兰,见她点了点头,急忙退了出去。
  内室里只剩下谢长庚和慕扶兰两人了。
  他迈步走到床前,将手里的药包伸到了她的面前。
  “你竟然背着我在吃这药?”
  他盯着慕扶兰,几乎一字一字地从齿缝间道出了这一句话。
  空气一下凝重,恍若山雨欲来。
  慕扶兰瞥了一眼,“嗯”了一声,便吹自己刚染好的十点娇红的指,随即坐起来,取过侍女放下的小笔刷,伸到玉臼里,蘸饱花汁,低下头,自己继续染着脚趾。
  一束长发沿她肩头滑下,垂在膝上。
  她垂首,专心致志地替自己染着凤子花红。落在身前的一片长发乌黑如缎,石榴裙卷至膝头,露出雪白柔滑的一双玉踝,两只光脚踩在锦衾上。生得整齐而小巧的趾盖,半染花汁,点点娇红,犹如雪里粉桃,别样风姿。
  美人灯下染凤红,红雨春山逗天明。
  如此动人美景,世上哪个男子能够视而不见?
  落在谢长庚的眼中,却是刺目至极,隐忍着的怒气再也不可遏制,一把将手中之物掷在了她的身畔。
  药包砸倒了玉臼。臼里的浓艳花汁倾倒而出,流在了被衾上。包里的药材也甩了出来,落满了半张床,一片狼藉。
  慕扶兰依旧没有抬头,恍若没有觉察到他的怒气,只是看了眼倒掉的花汁,心疼似地蹙了蹙眉,一手扶起药臼,另手拈着小笔刷,伸了过来,想再蘸取残留的最后一点花汁。
  谢长庚的眼底,怒气的火星在跳跃,抬臂便扫了过去。
  “咣当”一声,青玉挖出来的小药臼被他扫开,滚落到了床前的地上,碎裂成了几瓣。
  “你吃避子的虎狼之药?”他俯身向她,再次厉声逼问。
  慕扶兰蘸了个空,握着笔刷的手停住,终于抬头,和面前这个怒视着自己的男子对望了片刻,慢慢地收回手。
  “你先前和太后的说辞里,应该不包括要我替你传宗接代?”
  “不吃药,难道你是要我替你生孩子不成?”她反问了一句。
  谢长庚面庞发僵,眼角微微抽搐。
  “你莫只顾生气。你且扪心自问,难道你真愿意你谢家的骨血从我的肚子里出来?”
  谢长庚一顿。
  慕扶兰扔了手中那支蘸了花汁的笔刷,放下裙裾,坐直了身子。
  “即便我怀了你的骨血,恐怕你也不想要的。既这样,谢郎你又何必如此生气?”
  谢长庚的面色不止发僵,已然开始发青。
  “你这么生气,想来不过只是因我自己先避了子,而不是经谢郎你允许才吃的药。”
  “倘若你觉着这冒犯到了你,我向你赔罪。谢郎你一向大量,再谅解我这一回可好?”
  不止她的语气,整个人的姿势,都透着一股子轻松。神色偏又显得很是诚挚,一双美眸凝视着他,娇娇气气的样子,仿似真的是在求他谅解似的。
  谢长庚看着她,半晌,咬着牙,终于挤出了一句话“慕氏,我对你,已是够好了!”
  “谢郎你待我确实足够好了。但你我挂名而已,你自己先前也是点了头的,如今睡作一堆,承蒙不弃,怎的一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我吃药,是不想日后多个不必要的麻烦。”
  她说完,看了眼满床的狼藉,从床上爬了下去,趿了双鞋,要去门外叫人进来换掉。
  才走了几步,谢长庚伸手过来,攥住了她的肩,将她拽回到自己的身前。
  他显然已是怒极,手背之上,青筋直暴。
  “慕氏,莫要给你脸,你不要脸!”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慕扶兰整个人都撞到了他的身上,站稳了脚,忽然笑了。
  “都这样了,你怎还以为我有脸可要?”她说。
  “罢了,你别闹了。床褥被你弄脏了,我还是叫人进来换。”
  她结束了对话,不再看他,试图推开他制着自己的手。
  谢长庚盯着手里的慕扶兰,眼皮子突突地跳个不停,手忽然松开了,却没有放掉她,而是攥住了她的长发,五指深深地插了进去,箍在了她的后脑勺处,一把收拢。
  他的手劲很大,她只要一动,头皮就被头发扯得发疼,只能停下动作,被迫仰脸向着他。
  “慕氏,原本我确实没打算让你替我生儿育女。你也不配。”
  他冷笑。
  “只是我忽又改了主意。何妨叫你替我先生个一儿半女,你再回去,也是不迟。毕竟,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慕扶兰见他说完,两道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脸竟压了下来。
  两人同床次数也不算少了。但大约是有所嫌,他从不会碰她的嘴。
  即便前世,除非情浓至极,否则他也罕有和她唇舌深入相接的时刻。至于后来在他做了皇帝后,更是从未见他唇吻过侍寝的后宫女子。
  他仿佛天性不喜与人唇舌相渡。
  她不顾头皮疼痛,急忙转脸想要避开,脸却被他扳了回来。
  他的嘴压在了她的唇上,重重地碾了片刻,随即试图撬开她紧闭着的齿关。
  她的唇被他的齿磕得发疼,但依然不愿张嘴,死死地咬着不松。
  他的一只手便摸了下去,摸到她的一侧腰眼,突然屈指,指节陷入软肉,狠狠地顶了一下。
  他对她身子已经有些熟悉了,知道那里是她最为敏感的位置之一。
  一种又酸又麻的热感,从腰眼处陡然袭来。慕扶兰双腿一软,一个分神,齿关便被他给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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