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也就弱冠年岁,穿着大金的衣服,却因为身形不是很匹配,所以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大周人,而不是大金人。
“黎真白?”男人开口了。
苏白月没想好要不要应,就又听男人道:“黎真白,我是顾胜柏。陛下应该跟你提过我。此次去大金,我们务必要相互合作。”
顾胜柏记得,黎真白假扮的身份就是安细公主身边的小太监。
三天前的那场大火让安细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们皆丧命。除了“黎真白”和红卉。
不过红卉的尸体至今未找到。
而作为大周第一女杀手,黎真白当然有在那场大火中自保的能力。
对这一点,顾胜柏没有怀疑。
这边,苏白月盯着面前的男人,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小模样。
顾胜柏?
“我,我其实不是……”
“公主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我不能离开太久。我会再联系你的。”说完,顾胜柏就要走,却被苏白月一把扯住了胳膊。
男二这是来认门的啊?可惜他认错了。
“还有事?”传说中的好脾气公子男二十分不耐烦。
其实也怪现在苏白月太狼狈。
身上的太监服因为爬墙而脏兮兮的。脸上也油腻腻的沾着头发被糊住了半边脸,面颊上还残留着金域术的手掌印子,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一点白腻肌肤。
“那个,公主她现在怎么样了?听说是失忆了?”
“嗯。”顾胜柏皱眉,面色明显不好看,“公主被烧毁的横梁砸中了脑袋,幸好没伤到性命,不过却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虽然顾胜柏这么说,但苏白月还是不能确认黎真白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你带我去见公主。”
说完,苏白月伸手抹了一把脸。
一开始,顾胜柏还没仔细看过面前穿着一身小太监服的“黎真白”,这会子借着晨曦阳光,才开始打量人。
女子脸上的黑发被撩开,露出一张白嫩小脸来。
身为一个杀手,“黎真白”生的实在是太漂亮了点。
未施粉黛,便已倾城。
顾胜柏有一瞬间的怔愣,甚至没有听清楚苏白月在说什么。
苏白月只能又说了一遍。
顾胜柏回神,道:“公主尊贵之躯,我一介男子是见不得的。”
所以直到现在,顾胜柏还没看到过安细公主的容貌,怪不得会不认识她。
“谁在那里?”突然,前面传来大金士兵的声音。
顾胜柏立刻抽身离开。
苏白月吓得撒腿就跑。
天刚蒙蒙亮,驿站里忙碌的紧。
安细公主身体未愈,要在驿站多休息几天。所以这会子不管是大金人还是大周人都忙得脚不点地。
苏白月一头扎进人流里,刚刚猫着身子走了两步,就被人拎了出来。
“小白痴,你干什么呢?”金域术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小东西。
小小一只,轻飘飘的一拎就起来了。
苏白月挣扎着落地,左右看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跟着人流进了一个大院子。
这个院子很大,比她之前当公主的时候住的那个院子还要大。
“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女杀手的话?”金域术松开苏白月,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白月已经很久没有仰视着看人了。
因为身为公主,都是别人跪她。
苏白月凑到男人身边,朝他招手。
男人站的笔直。比她整整高了两个头。
苏白月没办法,只能自己踮脚。但因为她实在是太矮了,所以依旧没凑够。
“你低头。”小姑娘的小嫩手招啊招的,跟招财猫一样。
看的男人心头一痒,恨不能抓过来咬一口。
金域术双眸一眯,“你是第一个敢叫老子低头的女人。”
苏白月看到男人露出的白牙,怕他咬她,赶紧把自己的小手手收了回来,然后摆出一副神秘表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域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自己身边的台阶。
苏白月“蹬蹬蹬”的跑上去,找了个跟男人齐平的位置,然后小小声道:“其实我才是公主。”
呵。
苏白月见男人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表达的不够深刻,便又道:“我才是大周的安细公主,是你们大金皇帝要娶的皇后。你们大金太子看到我还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母后’呢。”
母后?
金域术的眼神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想当我母后?”男人掐住了她的下颚,声音嘶哑道:“不如,我先让你叫阿布(爸爸)。”
第203章
“阿布”是大金话“爸爸”的意思,苏白月不懂。
她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神色懵懂道:“这是你的名字吗?阿布。”
多么普通的名字啊!
男人低头,用极其怪异的目光看向了她。
似乎想说话,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而且那双狠戾眸中隐隐泛出笑意。
这小嘴唤出来,怎么就那么好听呢?若是在床上,肯定能更好听。
金域术的目光侵略性十足,是标准大金人的豪放风范。
苏白月在这样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小声道:“阿布,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安细公主。”
苏白月猜想,阿布的身份应该就是大金将军之类的。
“我能给你荣华富贵,再给你娶一个大周女子。”
大金男人大多粗犷,女子也不例外。不过自从大金吞吃了大周边境几城后,大周的纤软女子便一度风靡大金。
甚至于连大金女子都开始学习大周女子穿罗裙,上美妆。
争做淑女第一流。
现在的大金男子人人都能为娶得一位大周女子而自豪。
故此,苏白月才会给他这样的允诺。
男人看着苏白月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古怪一笑。
然后抬起下颚往不远处的正屋处撇了撇,“不是要见公主嘛。”
苏白月一阵激动,“公主在那里?”
“嗯。”男人漫不经心的哼出一个音,“能不能进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完,男人转身就走。
苏白月咬着小手手蹲在房廊边,看着正屋方向。
时辰尚早,拐角处走来一排宫女和太监,端着手里的吃食往正屋去。
所谓瞌睡送枕头。
走在后头的小太监突然弯腰,瞥见苏白月,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那边一塞,“小兄弟,帮个忙,我腹痛。”
说完,就消失了。
苏白月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金丝饼,先往嘴里塞了一个,然后又塞了一个,最后才急匆匆的站起来跟上队伍。
历经千辛万苦,苏白月终于见到了黎真白。
她穿着华衣美服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由宫女伺候着梳发。
苏白月端着手里的吃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偷觑人一眼。
黎真白注意到苏白月的视线,慢悠悠道:“看什么?”
一旁的小宫女赶紧附和讨好道:“还不是看公主您生得好看。就连这小太监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被迫神魂颠倒的苏白月突然抬起了头。
小宫女手里的珠钗一顿,插歪了。
小太监生的唇红齿白,模样纤柔,即使穿着太监服,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的光华。
一下子就把旁边的黎真白给比成了渣渣。
宫女是新来的。
一开始确实觉得公主很漂亮,但现在等她瞧见了这个小太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违心的说出“公主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这种话了。
“公主,请用膳。”
苏白月把手里还剩下寥寥几块金丝饼的红漆盘捧到黎真白面前。
黎真白真不愧是大周第一杀手,身体素质好到吓人。
虽然被横梁砸伤了脑袋,但现在坐在那里,依旧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这是什么?”黎真白拿起一块金丝饼,举到眼前观察。
“这是金丝饼。小厨房特地加了奶酥在里头。”
苏白月努力的把自己的脸凑到黎真白面前。
黎真白一边看她,一边咬了一口手里的金丝饼。
香脆可口,还带着奶香,确实好吃。
“公主,奴才曾侍奉公主左右,不知公主还记得奴才否?”苏白月小心翼翼的试探。
黎真白立刻蹙眉。
一旁的宫女嚣张道:“你一个小小的太监,居然还妄想攀附公主!”
这些宫女、太监都是新被提拔上来的。
他们知道,只有伺候好了公主,才能在大金过上好日子。
而能争取到伺候公主的机会,也是十分难得的。除了需要关系,还需要银钱打点。
能挤上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们自然不愿意再让苏白月这个“曾经的奴才”抢了他们的位置。
“公主,奴婢看这小太监不安好心,指不定还是刺客呢!还是让侍卫带下去,好好拷问一番。”
说话的小宫女生了一张圆脸,看起来喜庆极了,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
那边,听到圆脸小宫女话的黎真白居然真的在考虑她的意见。
苏白月惊悚了。
女主你智商呢?
当苏白月被压出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圆脸小宫女阴险的笑。
呸,等她变回公主,一定要捏爆你的脸!
苏白月被压到院子里行刑。
她一脸惊悚的搂住自己。然后被绑在了长凳上,像根腊肉一样被绑得死死的。
“我不是刺客,我没有行刺!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明晃晃的大木板子,又粗又厚,这么一板子下来,苏白月觉得自己后半生可能就残废了。
指不定那年逾古稀的大金皇帝还要反过来给自己把屎把尿。
“慢着。”
厚实的大木板子被一根细软的马鞭挡住。
那马鞭看着并没有什么威胁力,那举着大木板子的士兵却偏偏下不去手了。
“犯了什么事?”
金域术穿着大金的衣服,身后又跟着一个侍卫,一看就是管理阶层。
那个打板子的十分识相,卑躬屈膝道:“说是刺客。”
“刺客?”金域术垂眸,看向被绑在长凳子上的苏白月。
苏白月立刻喊道:“阿布,阿布,快救我!”
男人的视线从她纤细玲珑的身体略过,最后落到那即将挨板子的地方。
扭地挺厉害啊。
站在金域术身后的侍卫听到小太监对自家太子爷的称呼,脸上禁不住的露出一抹惊恐神色。
自家太子爷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养子?看样子似乎还是大周的无根太监。
“既然是在我大金地界内抓到的人,那就由我大金来审。”
说完,金域术也不管那打板子的人是何表情,立刻就用匕首割断了绑着苏白月的绳子。
苏白月虚脱的从长凳子上滑下来,浑身都是冷汗。
她坐在地上,扒着金域术的裤脚,小嗓子都哑了,“阿布。”
小姑娘仰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金域术低头,抬起她的下颚。
冷秋的天,小姑娘硬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粗糙的手掌摸了一把她的脸,动作虽粗鲁,但却意外的温情。
“随阿布回去。”
“嗯。”苏白月委屈的抱紧他的小腿。
跟在金域术后面的侍卫是跟金域术从小一起长大的,名唤穆戈尔。
这么多年了,他见过一身血煞,砍人跟砍西瓜一样的太子,也见过凶狠霸道,目中无人的太子,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太子。
男人俯身低头,揉着小太监白嫩嫩的脸,揉到人家脸蛋泛红还不肯放手。
然后一提溜,就把小太监给拎了起来。
男人看着颀长劲瘦,力气却不小。就这么提着小东西,一路回到院子,硬是没多喘一口气。
“把脸洗干净。”
苏白月用小手指碰了碰盆子里的水。
冰凉凉的。
“太冷了。”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委屈。
金域术静看这只娇气包半刻,吩咐人给她换了一盆热水。
“帕子太硬了。”娇气包又开始嫌弃他的帕子硬。
金域术直接上手,按着后脑勺,拿帕子给她抹脸。
“呜呜呜……疼……”
小姑娘一张白细小脸,被男人抹桌子一样的抹红了。
金域术自觉自己也没使多大劲。
哪里想到这小太监一下子就从瓷娃娃变成了猴屁股。
不过男人脸上并没有任何心虚的意思。
“去换衣裳,都臭了。”金域术把侍卫刚刚送过来的衣裳扔给她。
苏白月已经三天没有换过身上的太监服了。
她看到隔壁男人洗澡的地方已经被扛进一个大浴桶,热乎乎的水冒着蒸腾热气,熏得整个小房间犹如天上人间。
“这个衣裳太硬了,咯得疼。我要布帛制的衣裳。”单单只是拿着那件衣裳,苏白月就能感觉到它划拉在自己肌肤上的粗糙触感。
跟男人那只布满厚茧的手一模一样。
原本一脸不耐的男人看着小姑娘红通通的脸,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