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你——橙墨沫
时间:2019-05-06 09:06:06

  宋佳乐敲门进来,给楚誉端了杯热茶,默默的又出去了。
  办公室的大门被阖上,“叮”的一声,自动落锁,足够的安全私密。宁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出乎意料温和的男人。
  接待他之前,她在网上搜索过他的资料。据说他是校园里的学霸,毕业进了一家知名的律所工作,出来单飞后跟他学弟合伙开了律师事务所,在业界小有名气。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个以毒舌闻名业界,他则是一向以“铁面冰山”著称。
  没想到本尊倒是并没有资料里描述的犀利与淡漠。
  “周总说您失眠。”宁悦换了种方式。
  楚誉轻轻“嗯”了一声,同样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小姑娘穿着米色的毛衣,长发随意的绑在脑后,脸上化着淡妆,与他接触的浓妆艳抹的女孩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她戴着那副大大的,几乎遮住她三分之一张脸的眼镜,让她看上去显得格外严肃。
  他清了清嗓音,依然注视着她。
  眼睛对着眼睛,她在笑,他也是。
  然后,他的目光凝住,迟疑一瞬,又细细打量。
  楚誉发现,宁悦镜片下的右眼灵气有神,而另一只眼睛却稍稍显得有些无神。
  他怔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避开他的目光,偏过头去翻资料。
  楚誉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周霁匀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情况?”
  “没有,只说了您最近失眠。”宁悦垂眸,略有点不自在。
  所以,她向来不喜欢给熟人或是关系户提供心理咨询和辅导。
  “嗯,失眠,连着五六天没睡好。”楚誉苦笑,“跟我接的一个案子有关。”
  宁悦听得认真,也没打断,思索片刻,便把之前的咨询方案全部给推翻了。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
  “当事人未必无辜,原告方间接因此走上绝路。”楚誉似是感叹,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
  宁悦却是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被带出某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温水,掩饰自己不该产生的情绪。
  楚誉停顿了一会儿,直到她看过来,他才继续:“周霁匀总说……”
  话没说完,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抱歉。”宁悦看了眼座机显示的号码,是个陌生号。
  咨询辅导的时候,她习惯性把手机调成静音,即便有消息进来,也从不去看。这会儿前台明知道她有客人在,仍把电话转接进来,显然是急事。
  她犹豫,楚誉已经站起来,“接吧。”边说边走到对面的沙发,避嫌的打开自己的手机看起来。
  宁悦接起电话:“您好,哪位?”
  “公安局。”
  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凛。
  “姜卓,怎么回事?你在警局?”宁悦握紧电话。
  姜卓是她舅舅那边的表弟,在北京读博,没到期末,应该在学校才是。
  楚誉收了手机,也望过去。
  姜卓:“对啊,回上海了,在派出所,你要不要来保我?”
  宁悦急了:“姜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闹到派出所了?你……”谁曾想,对方恶劣的报完地址,直接挂断电话。
  气得她肝疼。
  “走吧,我送你。”楚誉打开门,看着她。
  宁悦下意识拒绝:“不用麻烦,这次的咨询……”
  楚誉打断她:“这次的咨询下次补上,我不急。”他笑了笑,特别好脾气,“比起你打车的时间,我送你快些。周霁匀是我发小,我们也算自己人。”
  情况实在紧急,宁悦没再拒绝,坐上黑色路虎,直奔派出所。
  火车站的派出所,人很多,穿着制服的警察带她进去。刚进门,老远就瞧见姜卓坐着,对面也是位穿着制服的警察。
  宁悦不禁加快脚步。
  “我跟姑姑住一起,哦,我没爸爸,也没妈妈。”姜卓往门口方向瞅了一眼,余光里来人焦灼的模样让他心情舒畅不少,“只有一个从小就知道害死我爸妈的亲表姐。”他故意提高声音。
  宁悦脚步顿住,身后追来的楚誉跟着停住,他微微蹙眉,望向那个穿着卫衣的年轻男人。
  姜卓扬起笑:“诺,我表姐来了。”
  宁悦深呼吸,继而若无其事的过去,“您好,我是姜卓的姐姐。”她对姜卓对面的警察说。
  有警察从办公室出来,远远朝楚誉点了点头,他也点头示意。随即,他一眼不错的打量着被叫做“姜卓”的男人。
  “哦,没事没事,姜卓在火车站见义勇为,我们只是例行笔录。”坐姜卓对面的男警察说,“没想到惊动了家人。”面前这一幕,他也摸不着头脑。
  宁悦如释重负,心头紧绷的弦彻底松下来,却又有些黯然。
  姜卓这是故意在折腾她。
  “姜卓可以走了吗?”压住怒火,她问。
  男警察笑着点头:“可以,没问题了。”
  姜卓笑得有些吊儿郎当:“走吧,表姐。”刻意加重的称呼,轻飘飘的语气,宁悦却似习以为常。
  楚誉拧起眉,只看到小姑娘镜片下颤抖的睫毛。
  他一时没忍住:“我送你们。”
  姜卓觑了他一眼,饶有趣味的笑了笑。
  宁悦这才发现,楚誉送她之后压根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声不响的跟着进来,又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他始终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仿佛毫无存在感一般。
  “不用了,谢谢。”她努力挤出笑。
  姜卓又是“嗤”的轻笑,擦着宁悦的肩膀率先离开。
  走出派出所,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宁悦拉住头也不回的姜卓,“姜卓,怎么从北京回来了?爸妈知道吗?”
  姜卓胳膊用力,甩开她的钳制,他不答话,审视的目光落在楚誉脸上,面露古怪,“身边又换男人了?你那位周总呢?”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恶意。
  宁悦怔住,克制的将视线投到别处,转移注意力。刚准备解释,楚誉抢先一步,“嗯,我是你姐的新欢。”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摁住。
  宁悦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用左手挡在他胸前,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他稍稍使力,横挡着的左手不过是螳臂当车,她一下子栽到他怀里。
  直到半张脸贴在他心口的位置,规律的心跳一下下打在她脸颊上。
  楚誉抱着怀里的姑娘,对姜卓笑,“你可以叫我姐夫。”
  他笑起来,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姜卓怔愣,盯着挣扎的宁悦看了几眼,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情绪。许多冷嘲热讽就在嘴边,他闪了下神,恰好对上楚誉的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犀利又带着警告的意味。
  明明在笑,眼神却无比的冷。
  姜卓冷哼:“Good Luck!”说完,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宁悦不可思议,被摁住的双手正要用力,楚誉却立马松开,主动后退一步,保持礼貌的距离。而后,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她。
  “周霁匀说你是他最看好的一位心理咨询师,怎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治不好?”他边说边看向越走越远的姜卓,故意问,“放弃治疗了?”嗓音里是淡淡的笑意。
  姜卓是宁悦最深刻的死穴。
  被弟弟堵着的那口气濒临爆发,她瞪着面前的男人,“你……”
  你了半天,硬是骂不出半个脏字。
  可楚誉倒是好,他很无辜的低头瞅着自己,那两个梨涡实在是碍眼的很。
  这人是律师,她能说什么?能说得过他?
  “楚先生,你自便。”宁悦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一句。
  然后,她拎着包扬长而去。
  坐上出租车,她努力板起的脸终于是彻底垮了。靠着椅背,她摘了眼镜,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手背上渐渐有湿湿润润的东西。但很快,她重新戴上眼镜,给爸妈发消息说姜卓回来了。
  【悦:对不起,给我两小时,我暂时觉得我不适合再帮楚誉做心理辅导。】
  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给周霁匀发了条微信。
  她遇上想不通的事情,总是习惯性找他。
  周霁匀回得很快:怎么了?
  【悦:没怎么。】
  许是见她一直不肯说,周霁匀直接打电话过来,“小悦,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含着笑,一如往常。
  宁悦越发觉得鼻子发酸,她吸了吸鼻子,“真没什么。”
  自决定进入这行,她学习的第二条守则就是在咨询关系建立期间,不得与自己的客户或是家属发生私下牵扯,尤其不能涉及情感,一旦有所牵涉,必须立即主动中断咨询。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楚誉这个人撞见了她的私事,撞见她被亲弟弟诓进警局,还被他亲眼目睹了那样的一幕吧。
  他竟然告诉她的弟弟,他是他的“姐夫”!
  周霁匀又笑了:“总得先给我个理由预警吧,以防你真的撒手把楚誉这个倒霉鬼给丢了。”
  宁悦一顿,难以启齿,她想了半天,“没有为什么,给我两个小时。”在他面前,破罐子破摔了。
  手机里再次传来笑声,她把耳边的碎发撩到耳朵后边,看着窗外飞快驶过的高楼大厦,假装没听到。
  “倒是许多年没见着你这么小女儿情态了。”周霁匀笑着说。
  宁悦脸一红:“反正你看着办吧。”
  周霁匀连说“好”:“我考虑考虑。”
  “不过,我相信你的专业素养。”话锋一转,他说。
  宁悦忽然间松了口气,大约她发出这条消息就是希望有人能直白的提醒她一句:宁悦,你是心理咨询师,你要冷静自持。
  “好,我知道。”她挂了电话,深吸口气,也觉得这事确实是自己有失专业水准。
  红灯,出租车停住,前边长长的车龙,堵了两个路口。司机师傅挂挡,拿起手机,打字聊微信。
  宁悦瞧见了,下意识拧起眉。她看看红灯跳闪的秒数和堵住的车龙,至少还要等两三个红灯才能通过这个路口。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
  司机师傅发完消息,又往后视镜瞅了瞅,继续打字:不理解现在的小年轻咯,谈个恋爱作天作地,折腾得不行。闹起别扭追求人也是弯弯绕绕,一点也不爽快。明明是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走,担心小姑娘吧,又不肯让对方知道,宁愿开车尾随,也不下来说清楚。
  【老方:90后吧,侬是老爷叔了,当然不懂的咯。】
  司机师傅偷偷瞄一眼:估计是。小姑娘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路虎不坐,非要坐出租车。
  黑色的路虎始终在后视镜里,跟得很紧。他特意试过,自己快,他也快,自己开得慢,他就更慢了。
  绿灯,出租车慢慢动起来,好不容易通过拥挤路段到了大楼下,宁悦下车,急匆匆回办公室。
  司机师傅刻意放慢了起步速度,默默观察,只看到小姑娘走进大楼的自动旋转门后,后边一直跟着的路虎终于踩油门,绝尘而去。
  他摇头笑。
  现在的小年轻哦,看不懂了看不懂。
 
 
第三章 
  楚誉回到家,其实还早,下午为了去做心理咨询,他特意把会议和当事人的约谈全都安排在了明天。看到宁悦安全到心理咨询室后,他索性直接开车回了家。
  如往常一样,楚爸爸在公司没回来,只有楚妈妈和住家阿姨在。
  “伊莱,有空来家里玩。”刚进门,他就听到妈妈的声音。
  脚步迟疑了一瞬,楚誉解开外套扣子,走进客厅。
  正打电话的楚妈妈瞧见儿子,眼睛一亮,“伊莱,楚誉回来了,今晚要不要来吃饭?”
  楚誉无奈,正欲上楼,被妈妈硬是拖住不让走。
  “哦,你要忙呀?行,你忙吧,不过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楚妈妈叮嘱了一通,挂断电话。
  “今天这么早?”她问,“平时这个点都见不着你。”
  自从楚誉接了孟家的案子,天天早出晚归,从没像今天这么早回来过。
  楚誉笑:“早点回来陪您,不好吗?”
  楚妈妈摇头:“我不需要你陪,有人倒是要你多陪陪才好。”她长叹口气,“我跟你爸都算得上是浪漫,怎么你就这么不解风情?”
  老话长谈,楚誉无奈,摊手,“可能我更像爷爷。”
  没说完,被楚妈妈揍了一拳。
  “我觉得伊莱挺好,人漂亮,性格好,家世也好,虽然事业心强了些,但对女孩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果不其然,楚妈妈三句话就是不离陆家的陆伊莱。
  陆家和楚家是世交,陆伊莱和楚誉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家一直有撮合他们的意思。长辈们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而陆伊莱对楚誉,更是情有独钟。偏偏楚誉不为所动,不负他行业里“铁面冰山”的称号,拒人以千里之外。
  这次依然是。
  “妈,我对陆伊莱没感觉。不是她不好,是我们不合适。”他不厌其烦的解释,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妈妈,这话说得十分直白。
  楚妈妈瞪他一眼:“那你对伊莱表舅的案子那么上心做什么?”
  孟家跟陆伊莱家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当初楚誉破天荒接下这个遗产纠纷的案子,圈子里不少人猜测他是为了陆伊莱才去趟的浑水。楚妈妈刚听说这事的时候,其实一点都没信,她的儿子她最清楚,公私分明,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和坚持,跟感情无关。
  可这么猜测的人越来越多,她不禁有些动摇,甚至暗暗生喜。
  要真是这样,那才是真的好了。
  “你说伊莱跟你不合适,你倒是给我带一个你喜欢的、合适的回来呀!”楚妈妈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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