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有点药,你要不要让她试试?”许愿戳了戳那个嬷嬷:“虽然不一定能救过来,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拼一把运气……要不要?”
这嬷嬷看许愿的目光阴恻恻的,如果不是这个古怪的人突然闯进来,格格怎么会被吓昏过去?如果格格不吓昏过去,刚生下来的小阿哥又怎么会……将一切因由都直接算在许愿身上,“我不管你是谁,你最祈求我家格格能好起来,不然就等着我家爷将你千刀万剐了。”
许愿诡异的看了一眼那个嬷嬷,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脸色越发惨白的女人。突的呵了一声:“既然这样,我就等着你家那什么爷来将我千刀万剐好了。”
难得她想做一回好人,结果却遇上这样的人。也因为听了这样的话,反而让她意识到一件事情。在古时候 人分三六九等,阶级划分非常明显,甚至是严苛的。而人命其实没有那么珍贵,特别是低阶层之于高阶层。上位者随时可能要了下位者的命,连理由都不需要。
眼前的这个嬷嬷嘴里说的什么爷,肯定就是上位者,有她那个爷在,就可以看轻别人的性命,千刀万剐并不是随口一吓,而是她真的这么想。也许在之前,还是有过类似事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这么多,节日愉快!
第二章
“啊!”
一个凳子被人举起, 砸在那嬷嬷的头上。那声惨叫, 便是那嬷嬷被砸之后发出来的。而砸人的人……却是另一个产妇。她的孩子被包起,放在屋子角落,她自己一副地狱来客的模样,一下又一下的砸向那个嬷嬷。
那个嬷嬷初时还在惨叫,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 彻底失去呼吸。
许愿其实有点懵, 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咳,所以, 她直接往边上一靠,不管她们是死是活,她也没准备出手。
那产妇确定那嬷嬷死了, 整个人泄了口气,也不管别的,对着许愿直直的跪了下来:“这位姑娘,求您救救我孩儿。”
如今这屋里,除了刚出生的, 连许愿在内是四个人。那个嬷嬷死了, 躺着的那个产妇,这会儿已经进气没有出气多了。如是之前那个嬷嬷让她救人, 也许还能将人救回来。现在么,救也救不回来了。
最后就是跪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她现在就是突然闯进人命现场,想要当作一切没发生, 那是肯定不行的。有些时候,你看到了就是错,知道了就是罪。
“你想我怎么救你的孩子?”
产妇跪在那里,眼里全是绝望:“此事说来话长……”
其实这个女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是普通人,丈夫出门做工未归,结果祸从天降,这个嬷嬷带着这个有了身孕的女人突然到了这里,占了她家的房子。
“她们在我家待了近三个多月。我也猜到了一些情况。那位格格似乎是什么贵人养在外面的外室。被人家当家主母知道了,那主母容不下她,更容不下她肚子里的孩子……那男人不敢明目张胆的保她。结果她们逃脱无门,辗转落到了这里。”
这个女人咬牙暗恨:“都是女人,又都快临盆了,就算为了孩子,我能帮也愿意帮一把的。可万万没想到,她们这么狠。从一开始,她们就打着主意,若是她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男孩,我若生男孩,就要抢了去……至于我,自然只有一死。若是她自己生了男孩,那我们母子都得死,因为要灭口。”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们连着孩子都死了,她们身后的贵人肯定不会饶过我们。这里是我的家,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
“姑娘突然出现,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姑娘只管速速离去,这里的事情只当从不曾遇到。”女人对着她又磕了下头:“只求姑娘将我孩子带出去。姑娘若是喜欢,自己养着也可。若是不喜欢……找一户人家送了也可。只要,只要他能活着就行。”
她自己是活不成的,也是她开始的时候想的太简单了,这两人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待了几个月,只怕不是那个主母的人找不到,而是有人护着她们。
有人知道她们在这里,她们连着那个孩子都死在这里了,那些人又怎么可能还容她活着?
“求求您了,姑娘。”
许愿叹了一声,“你叫什么?这孩子的父亲叫什么?这孩子的名字你可有什么章程?将来认祖归宗的事……”
“不要,不要,全都不要。”女人连忙摇头:“不要跟我们有任何关系,只要他活着就行。只要活着……”
一把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
许愿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娃娃,顺着女人指引的路,快速的前进着。在身后,那个女人点着了那间房子,火焰冲天。
…………
青石镇是许愿一路行来遇到的第一个镇子。
虽然到哪儿对她都一样,除非是一些特色城市,她能知道是哪。像这样的小镇,她根本没什么可判断依旧,反正她都是第一次来。
镇子挺大,应该也算是繁荣,街面上商品相当齐全。
临进镇子前,许愿找了一件披风出来,将身上不合时宜的衣服遮个严严实实,连着怀里的小孩也挡了个严实。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许愿对着小二道:“最上等的房间,先住三天。”顿了一下,又道:“找个腿脚快的,替我跑个腿。”丢一块碎银子出去:“回头我要是再要东西从这里面扣,不够了跟我说。”
“得咧!”小二连忙答应:“咱们店里甲字号房是最上等房……您请!”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她往客房去。
到了房里,小二才又道:“客人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的小的。”
许愿又丢了一块碎银子给他:“给我准备几套成衣,按着我的身量买,颜色素淡一些,再找一个奶娘。”说这话的时候,她披风里的遮挡着的婴儿也露了出来了。
刚出生的小婴儿只要吃饱了,基本就是全天侯都在睡。被她抱着走了这么远,不吵也不闹,乖巧的很。
她到是有不少奶粉,但养孩子么,还是奶娘更合适。毕竟,哪怕是个婴儿,他的生活也不只是吃而已。
看到婴孩,小二眼睛也是一闪,小声问道:“不知您对奶娘有什么要求?”
“身体健康,奶水足够,行事干净利落就行。”
“您是要个长期的,将来带着走,还是暂时一用?”
“都可。你只管找能最快过来上工的那一个就行……当然,身体一定要是好。”其他的到是可以将就,只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讲就的。
“好咧。”小二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估摸了下大概的尺寸,这才快速的离去。
小二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衣服先摆在一边:“这是咱们镇上的锦绣阁里的成衣。其中一件是顶好的,剩下两件都是普通货色……”将这衣服介绍了一遍,又道:“奶娘已经找好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到。到时您先看,要是合适您就留着使唤,若是看不上,咱们再继续找。”
许愿点头:“麻烦小二哥。”
感谢这种事,空口白牙的没什么意思,还是实际的最好。拿了个银角子给他,“麻烦小二哥,给我送两桶水上来,一桶冷一桶热的。另外,再弄些吃的……”
“好咧,客官您稍待。”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这个世界的衣服,又吃了点东西,那奶娘刚好到来。
“小妇人姓张,夫家姓王,可惜我那死鬼命不好,孩子没出事就死了。如今就剩下小妇人带着个两个月的孩子……”别看她说得挺溜,可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提前教好的话语,她只是背出来。
“你自己奶孩子?”
王张氏点头:“是,是的。”
“伸出手来。”
王张氏似有不解,却还是伸出了手。
许愿给她把了把脉,大毛病没有,但体虚却是肯定的。简而言之就是营养不良,这对于哺乳期的妇人是常见症状。
“你留下来。”许愿想了想,又道:“我随时可能离开这里,若是要走,你可愿意跟着一起离开?”
王张氏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妇人自己去哪都可,做什么都行。只是……”
“你只管说。”
“是小妇人不识抬举,小妇人不想我那可怜的孩子成为奴才。”她到是一脸的不好意思:“也是小妇人贪心,孩子他爹也是读书人,虽说没读出什么名堂来……可这是他唯一的骨血。”
许愿看着她:“既然这样,那就先替我带几天孩子,也不必签什么卖身契,你做一天,我给你一天工钱。”
王张氏一愣,有些心虚的看着她:“那您要是离开,还带着我不?”
“那就要看你到时愿不愿意跟我走了。”许愿又叫来小二:“替我准备一些小孩子用得着的东西。”
是她想多了,她可没决定一直养着这个孩子……
小二看了一眼王张氏,抓了抓头:“那个王嫂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小娃娃要用什么?”又对着许愿作辑:“客人您见谅,小的以前没侍候过这么小的孩子客人,有些规矩不懂。”
许愿真不跟他们计较这个,“那就请王嫂子帮忙。”顿了一下,又道:“不若这样,王嫂子今天就算开始上工。”
王张氏连忙点头:“使得,使得。”
“那王嫂子看看需要些什么,替我一起置办齐全了才好。”
“唉,夫人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时间会多一些,尽量多更一点。
第三章
山下的那场火, 镇子上很快就有了动静。
火是半夜起的, 那宅子又有些偏,等附近的人赶了过去,那宅子已经烧了个干净。里面的人全都烧成了碳,寻常人根本分辩不出,那里面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许愿没刻意去打听,却也听了一耳朵关于这件事的后续。
据说尸体只有两具, 都是女人, 还有人将仵作的判辞给传了出来。两个女人中,其中一个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正当临盆之际,却起了火……
开始的时候,许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听到这里,却是生生的打了激灵。
她终于意识到,她大概是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人,被人算计了。
不管那个死婴,如果真如那个女人说的, 那里至少该有三具尸体。而且, 怀着孩子什么的,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以为自己勉强算得上是日行一善了, 结果却是钻进了别人的套里了。她可以确信自己的出现是突兀的,从出现到离开,统共不过半个小时, 人家不旦结了个套,还给套她头上了。这本事,也是了得了。
因为这一出,再看这个才几天的孩子,她便没办法再像之前几天那么单纯了。
孩子无辜,她还也无辜呢?她做不出如何迁怒孩子的事,但被人这么算计的郁闷,也总要有个去处才行。
……
许愿花了大价钱,给自己买了个身份。按说这年头的户籍管的说严那是真严,可要说漏洞,那也是真多。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一般的都能买到。
她买的这户籍是个满人。
之所以在众多户籍里买这么一个,也算是顺应环境。毕竟如今满人当政,哪怕只是平民呢,满人也是高人一等。在有这一选择的前提下,她到是宁愿多花这笔钱。
满人也不全都是高门大户,多的是穷困潦倒,孤儿寡母的。
她的这个身份说复杂,还挺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小寡妇。新嫁就死丈夫,刚巧丈夫死的时候,小夫妻两正在外地。丈夫死了,家里的老仆卷了财物跑了。留下一个小寡妇,活活饿死了。
人死就该消户,但干这一行的就抓着这漏洞。
要说复杂,那是真复杂。这个身份家里本是镶黄旗的,姓博尔济吉特氏。镶黄旗九大姓之一,这来头可谓大。但不幸的是,她这个身份的父亲的父亲,就是家里庶出。庶出一般都是小妾生的,这个小妾还是不受宠的。所以,这祖父就是家族的边缘人物。到她父亲,又是一个庶出。庶出的庶出,那就是边缘的边缘。
那个父亲到是就只娶了一个嫡妻没妾,不是他不想,而是家里穷,根本纳不起妾。
所谓门当户对,那个父亲既然穷到这种程度了,自然也就娶不起什么富贵的妻子,娶的妻也是差不多的。生了一子一女,女儿是老大,就是她看上的这个身份了。至于那个儿子,五岁的时候,生了天花,自己没挺过来,还将亲妈也给传染上了。
最后就剩下父女两个。当父亲的一下失妻又失子,伤心悲恸之余,学会了喝酒赌钱……等到女儿到年龄的时候,正好欠了一屁股赌债,就随便挑了一个人就给嫁了,就为了那么一笔聘礼。
那姑娘嫁的这个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到是会钻营,借着娶了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哪怕只是边缘人,也让他搭上了点关系,这才有了外放做官这一出。可惜这人天生就没有这运气,半道上就死了。
所以这个身份,算是三不靠,挺适合她。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虽然对这个身份满意,可卖户籍的这人就是个扣子,一旦被人知道,那就什么都瞒不住。一般买户籍的,就只能信他的职业道德。
当然啦,一般那买户籍的都低调做人,明知道是假的,谁还整天作天作地的。许愿自己也没这念头,她也算是活了多少辈子了,地府那边没准还想找出她,还有一个不知什么大能的存在也想盯着她,她是傻了才去作。
但这问题也是不得不弄清楚,卖户籍的把事情弄的这么清楚,要说这里面没事,她是不信的。
“也是巧了,这位新寡之后,租了我家的院子,虽说只租了半年时光……”这人既然敢做什么,胆大心细是必然的。一个小姑娘落在他眼里,那点底早早就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