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习惯。
以至于只要他没有飞往全世界留在家里的期间,永远都是他比倪景兮先起床,由他来准备早餐。
她看了他一会儿正要起身,谁知刚轻轻地掀开被子准备爬起来,一只手臂勾住她细软的腰身。
倪景兮是那种虽然个子高但是骨架纤细,因此全身都透着轻盈细长的感觉。
“怎么不继续睡了?”霍慎言的声音很沉还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沙哑。
性感撩人到叫倪景兮差点儿没把持住。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霍慎言依旧闭着眼睛还没睁开,有点儿像个赖床不想起的模样。她实在没见过他这样,禁不住笑道:“你呢,今天不用起床?”
他的脸在枕头上轻轻地动了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更舒服的角度。
待片刻后,他眼睛依旧闭着,嘴角却轻轻扬起露出一个笑:“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倪景兮在旁边真真是听得目瞪口呆,因为她是真的没想到霍慎言会一大清早给她念这么香艳的诗……
当然这两句后面的那一段其实才是更叫人熟悉。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过了许久,倪景兮这才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反问道:“所以霍总您是觉得我耽误你治理你伟大的商业帝国?”
“嗯。”霍慎言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倪景兮脸上的惊讶慢慢褪去,轻笑了一声语调悠悠地说:“老男人果然是坏得很。”
霍慎言今年是三十一岁,按理是正值男人一朵花的年纪,只是倪景兮比他小了整整七岁,她今年才二十四岁。
他们两人结婚的时候,倪景兮更是只有二十三岁,几乎是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他。
也就是倪景兮结婚这件事谁都没告诉,要不然她那帮大学室友也好,同学也好,谁都不可能想到她会是那个刚出校园就步入婚姻的人。
这话一出,霍慎言果然睁开眼睛看她。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柔,可是当他眼睛睁开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过来,眸色极深看得倪景兮心颤。
倪景兮可是见过他这模样的,她偶尔见过他在家里打公事电话,说到不悦时眼神就是这么可怕。
因为这意味着,他要教训人了。
说时迟也是快,倪景兮居然一下钻进被子将自己裹的严实又紧密,连脑袋都捂在里头,一副我惹不起我先躲起来。
倪景兮这性子,叫她惹不起的,说起来也真的只有霍慎言一个。
霍慎言也不动手不紧不慢地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朝床上裹成蚕蛹一般地人看了一眼凉凉道:“是要我收拾你还是自己出来?”
白色被子里的依旧一动不动。
于是他淡笑着悠悠数道:“一、二……”
终于被子边缘有了点儿动静,倪景兮透着边缘悄悄地往外看,结果正好两人眼神对上。她眨了眨眼睛,随即小嘴儿一撇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神色,连眼神都藏着一股委屈巴巴的味道。
可是她不说话,一副‘星星委屈,但是星星就是不说’。
霍慎言眼神一下都变了。
都说平时不爱撒娇的人不能轻易撒娇,因为她要是想撒娇的时候,真的神鬼难挡。霍慎言再他妈厉害,可也扛不住。
他冲她轻轻笑了下,伸手又替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哑着声音说:“我是怕你闷坏了。”
听听这口吻,还要怎么宠着。
最后霍慎言不仅要哄她,还得负责起床做早餐喂饱这位小祖宗。
两人在餐厅里坐着的时候,倪景兮像是想起什么似得问道:“你昨天去外婆那里,怎么没跟我说?”
他之前每次去都会跟她说一声,两人再一块过去。
当初她和霍慎言结婚的时候,是先去见的她家里的长辈。倪景兮如今唯一还在世且在她身边的至亲,便只有外婆。
老人家初初听到这件事,是真的吃惊。
因为倪景兮从未带过男孩来见过她,可是没想到头一回带人回来,居然是她的丈夫。
这一步跨的太大。
好在老太太并不是迂腐的人,而且她还笑着跟霍慎言说起,倪景兮父母当初在大学里也是一见钟情。
“昨天正好有工作在附近,结束之后我让司机直接送我过去的。”
至于没给她打电话,单纯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而已。
倪景兮倒是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外婆没跟你说我什么坏话吧?”
自从倪景兮管着老太太吃甜食这点儿之后,她老人家对倪景兮就有那么点儿意见了。
霍慎言低笑:“当然没有。”
老太太确实没跟她说倪景兮的坏话,可是她跟他说的事情同样让霍慎言无法忘怀。
倪平森失踪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但倪景兮从未跟他提过在倪平森失踪之后,她的生活是怎么度过的。
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女生,要撑起一个家。
本来以为倪平森在以色列只待一年就好,谁知又留下一年。没想到第二年一直通讯正常的人,突然失踪了。
一开始是大使馆通知她们这个消息,倪景兮去了她爸爸的公司,可是去到第三次的时候,遇到了另外一批到公司讨债的人。
公司经营不善,老板已经跑路。
刚开始倪景兮不停去找大使馆想要问消息,可是中东那样的地方,一个人失踪犹如大海捞针般。
父亲不见了,倪景兮还未来得及难过,便要面临生活的压力。
本来父亲留给她们的钱足够她们日常花销,谁知外婆从别人口中得知爸爸失踪的消息,竟是怒急攻心脑溢血住院。
重症病房一天一万块的医疗费,把家里本来富足的存款,一下子掏空。
就在这种情况下,倪景兮高考成绩出来,她是区状元。
本来她想要留在上海读大学顺便照顾外婆,可是外婆知道她的成绩足够去中国最好的学校,老人家非觉得自己拖累了她,竟不想接受治疗。
最后倪景兮答应她去一定去A大,她这才松口,但是一定要住进养老院。
唯一她能庆幸的是,外婆有四千左右的退休养老金。于是倪景兮跑遍了整个上海,总算挑中一家疗养院,把外婆送了进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去A大读书。
谁知国庆节回上海的时候,她想把外婆接回家住几天,可是老人家一副冷淡的模样,似乎丝毫不情愿。
直到倪景兮发现端倪,原来她屁股上竟是隐隐有些腐烂。
外婆因为半身不遂,行动不是很便利。这里的养老院一个护工要照顾好几个老人,对这种行动不便的老人家,干脆一块成人纸尿裤草草了事。
时间长了,不仅屋子里有味道,更是出现溃烂的情况。
倪景兮自然是跟护工发火,谁知对方不仅没承认错误,还一副你要是想找专人伺候就去找更好的养老院好了,就这个养老院还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想要进来呢。
倪景兮冷着脸,转身替外婆收拾东西。
直到她找了一家每月八千的养老院,行动不便的老人家也有专人护工。倪景兮毫不犹豫地把外婆送到这家。
别看每个月只有四千块的差距,可对于倪景兮来言,这就是背在肩上的一座大山。
老太太跟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浑浊的双眼都险些要落泪。
霍慎言一生从未为钱困扰过,可是倪景兮却早早地背负起一切。老太太这些话仿佛在他心头一刀又一刀地划过,叫他钻心地难受。
可是老太太却看着他,轻声说:“虽然星星没跟我说,可外婆瞧得出来,你家里跟我们这种普通家庭不一样,肯定是顶贵重的。”
“外婆跟你说这些不是别的,只是想跟你说,星星是个顶顶要强的。要是以后旁人跟你说什么她是因为钱跟你结婚,你千万不要信。星星不会。”
“她呀,就是喜欢你。”
*
本来倪景兮还觉得霍慎言最近工作似乎轻松了不少,毕竟这一个月几乎都没怎么离开上海,顶多也就是去一趟杭州,而且当晚就回来了。不过她刚这么想着,霍慎言第二天就又飞北京参加会议。
周一上班之后,组里开会的时候气氛都是怪异的。
老张自然听说了吴梦妮走之前说的话,况且这家保健品公司老总名声从广告部那边传过来,确实不太好。
于是他准备换个男记者过去采访。
谁知他提出来的时候,别人都没说话,反倒是倪景兮开口说:“主编,我跟对方已经约好了今天做一次采访,现在临时换人应该也来不及了。所以不用麻烦了。”
她口吻挺淡然,而且理由也充分。
老张犹豫了下点头说:“那行,你带好录音笔,回头再找个摄像跟你一起去。”
不过临走的时候倪景兮没叫上摄像,而是自己一个人过去了。她之所以没打算换别人,是因为想利用这次采访从内部拿到一手资料。
至于这种砸报社饭碗的事情,她自己干就行了,就别拖别人下水了。
当秘书将她带到这位金海洋金总的办公室时,本来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抬头,眼底乍然升起惊艳的神色。
金海洋四十多岁穿着一身西装,长相倒是不猥琐,就是一股子油头粉面的感觉。
待倪景兮走到办公桌前时,他已经站起身从后面迎了上来,身上的香水味香腻的刺鼻,还有他的发型是用发胶专门打理过的。
金海洋满脸笑意,只不过一笑带起眼角的褶皱,“倪大记者是吧,之前我太忙了竟是错过了这样的大美人儿。”
倪景兮长得实在好看,从小到大被人夸过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她是打心底厌烦明显这个男人油腻的腔调。
特别是他此刻上下看着倪景兮,那种叫人作呕的打量。
“金海洋,这次采访主要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倪景兮无视他伸出的手掌,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她直接打开录音笔:“您的时间宝贵,我就不耽误了。”
金海洋这会儿才尴尬地收回手,不过他也没恼怒,美人嘛,有点儿脾气正常。
只是当倪景兮在长条沙发坐下来的时候,金海洋居然顺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倪景兮并未立即往旁边挪,而是正常地事先准备的采访稿内容,交给金海洋。
一开始双方还算正常采访,只是随着一个个问题往下,金海洋越靠越近。
最后他的大腿几乎快要贴到倪景兮的腿边。
倪景兮淡淡地扫了一眼,将她放在桌子上的钢笔拿了起来,她伸手拔开笔帽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金总觉得我这支钢笔怎么样?”
金海洋脸上露着笑还没说话,但是又想趁机靠近往她这边挪,可是说是迟那是快,倪景兮手里的钢笔笔直地插进了两人腿之间的沙发上,金色钢笔尖竟是直接没入真皮沙发里。
沙发上直接被她的钢笔戳穿了一个洞。
倪景兮随之抬头,神色倒不是说冷就是特别淡漠,直到她嘴角轻掀开口说:“我希望金总能往另一边坐坐,太挤。”
金海洋是彻底愣住了,他眼睛还盯着那支插在沙发里的钢笔,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可是刚才那一瞬他感觉这支笔会插在他的大腿上,而不是沙发……
等他再抬头看着旁边的姑娘时,那张又小又美的精致脸蛋就差写着一个字。
滚。
作者有话要说: 倪大人:来,你再往这边坐坐看!!!
此时作者内心不想干嘛,只想给倪大人唱征服。
至于完整版的船,请你们自行脑补可好。或者等我……
第15章
金海洋还愣住在沙发上的时候, 倪景兮伸手将钢笔拔了出来,她刚才出手太凌厉, 整个钢笔笔尖已经插在沙发里头。
沙发的黑色皮面被戳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圆咕隆咚。
以至于当倪景兮再次把钢笔拿在手中的时候,金海洋竟是弹跳一般地往外面挪了过去。
等他自己挪过去之后才惊觉自己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可是这时候再让他挪回去,他撇头看着倪景兮手里的钢笔, 他怎么觉得她拿着那钢笔的气势堪比拿着一把刀呢……
金海洋觉得自己是真的越活越回去, 居然被这么一个看起来初出茅庐的年轻姑娘吓着了。
可是金海洋也不是真的没脑子, 他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气势太凌厉, 而且哪个刚入社会的姑娘有她这么有恃无恐,难不成她还真有什么背景?
作为江湖老油子, 特别他干的这一行, 金海洋疑心病比一般人都重。
他干笑了两声:“倪记者, 你有话好好说, 你看看这沙发被戳的。”
倪景兮转头望向他,淡淡道:“抱歉, 刚才一时手滑。”
手滑……
金海洋又是干笑了一声, 不过明显是不信手滑能把钢笔尖儿都插进沙发里。
倪景兮此时还挺心平气和,轻声说:“金总, 我希望我们的采访能够顺利进行下去,最好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请您一定要配合我。”
她这人一向挺喜欢先礼后兵,她确实不想给金海洋脑袋上开花。
所以他最好跟她保持距离。
倪景兮的性子就是这样,只要不惹她她可以跟任何人友好和平相处。但是如果真的惹到她, 那不好意思,哪怕玉石俱焚她也要弄死对方。
金海洋立即尴尬地笑了笑:“当然,当然,一定配合。”
等倪景兮采访稿的问题都问的差不多,她说:“金总,我看外面的陈列区有很多你们公司的产品,咱们可以去看看吗?”
金海洋求之不得,立即站起来:“当然可以了。”
他领着倪景兮到了一台按摩仪旁边,笑着说道:“这就是我们主打的按摩仪,公司去年一整年销售超过万台,这款按摩仪不仅能治疗颈椎病、腰间盘突出和肩周炎之外,不少老年人还有睡眠不好的问题,只要往这个按摩仪上躺一分钟,立即能解决睡眠问题……”
此时金海洋转头指着墙壁上挂着的锦旗,笑着说:“曾经有一位脑血栓患者,瘫痪在床五年之后,用了咱们的产品不仅可以起身走路,如今连自己的生活都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