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里着实憋了一肚子火,但一看到嘉和公主卖乖讨好的模样,这腔火就怎么也发不出来,半响才道:“你待如何?”
“本就是他们家的错,到了最后,怎么统统变成我的不是了?我不管,阿娘你一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气!”嘉和公主拉着太后的手摇啊摇。
太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也知道,本来你才是占理的那一边?趁着驸马全家对你心存愧疚之际,你合该好好拢住他们的心,你说,你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阿娘,我实在是气不过……”嘉和公主低着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儿一样依偎在母亲怀里:“阿娘,你说,人怎么就这么善变呢。原先,他说得好好儿的,只我一个,怎么转头就去找别人了呢!”
“哀家早与你说过,那人不如叶靖泽靠得住。你偏不信,如今,可吃到苦头了吧?”太后语带责备,话语却极是轻柔,她到底是舍不得真正责怪自己疼宠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儿的:“罢了,这件事就交给哀家来处理吧。你到底在他们家受了委屈,哀家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只是,他家太夫人才刚去,哀家不好做得太过,你明白吗?”
嘉和公主点点头:“我就知道母后对我最好了。”
这件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嘉和公主没有再过问,她相信太后不会让她吃亏。
往后几日,太后见嘉和公主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便接了嘉和公主到宫里头小住,还让慎和公主想法子逗她开心。
这可苦了慎和公主了,嘉和公主哪里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她就从来没把庶姐庶妹们放在眼里过。往年有安和在前头挡着,还好点儿,如今一对一的来折腾自己,还不把自己给弄死?对了,安和……
慎和公主娇嫩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却不知,嘉和公主看着她这张如花笑颜,心情异常的糟糕。她可是记得的,驸马找的那个女子,据说也是这样娇娇弱弱的,成天脸上挂着这么一副笑容-勾-引男人!还有后来在书房与驸马调情的那名婢女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得驸马心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啪!一声脆响让慎和公主瞪大了眼,水汽迅速地弥漫了整个眼眶。
嘉和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八妹,刚才看到一只蝇子停在你脸上,姐姐这才好心为你把它赶走——没把你弄疼吧?”
慎和公主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没,没有,多谢五皇姐帮我。”
明明受了委屈,却要表现得好像成了对方的恩惠一样,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这也坚定了慎和公主祸水东引的决心。
慎和公主思忖了一阵,轻轻拉着嘉和公主的袖摆道:“五皇姐离京多时,对京中发生的许多事怕是不打了解,让妹妹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推动剧情的女配回京了,大家要撒花要扔鸡蛋都请提早准备好~
第 18 章
从邵淑华挨打,太后一系在与帝-党的交锋中占尽下风开始,到邵淑华与朝霞郡主交好,合伙在京中开起了铺子,再到荷香亭、清荷居生意的火爆,京中贵妇们的反应……一桩桩,一件件,慎和公主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嘉和公主。
听闻邵淑华害得太后陷入被动的局面时,嘉和公主就已经怒不可遏。待听闻邵淑华竟与朝霞郡主交好时,嘉和公主吃人的心思都有了,当即重重地一拍桌子:“反了她了!不过是被母后养大的一条狗,居然开始弑-主了!”
慎和公主适时地在一旁煽风点火:“虽然这么说自家姐妹不大好……可我也觉得,七皇姐做得实在是太过了。纵使她与朱表哥有些不愉快,也实在不该闹到外头,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带累了母后的声誉,七皇姐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至于跟朝霞郡主合伙开铺子这事儿,就更不妥了。朝霞郡主,毕竟是‘那边儿’的人……”
“说得对!连你都懂的事,本宫就不信邵淑华她不懂!”嘉和公主两眼喷火,既有对邵淑华坏了太后大事的愤怒,又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微妙的厌恶:“你刚才说,邵淑华与朝霞开的铺子很火?”
慎和公主微微勾起唇角:“是啊,还得了母后的亲口称赞呢,七皇姐如今可是出风得意了,京中的姐妹们可都被她给比下去了。哎,相当初,姐妹中就数她最不起眼,谁能料到她有今日?”
慎和公主心知,嘉和公主最是心高气傲。如今,嘉和公主自个儿的日子过得一团糟,以往只能看她脸色行事、处处仰她鼻息过活的邵淑华却成为了京中风云人物,她心里头能好受?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答案!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且慎和公主的话语中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太后赞了邵淑华的铺子,才让邵淑华的铺子红火起来,邵淑华却这样不知恩,不想着孝顺太后,反倒与睿亲王的女儿搅合在一起。慎和公主就不信,嘉和公主听了这些能忍住不生气!
慎和公主嘴角勾起的微不可见的笑容还未散去,另一张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慎和公主抬起双眸错愕地看去,恰好对上嘉和公主喷火的双眼:“怎么,你在暗示本宫不如安和一个卑微的庶女?你一个小可怜虫也敢看不起本宫?”她的热闹岂是随随便便能看的!
慎和公主立刻知道,自己这是过犹不及,弄巧成拙了,她的话虽挑起了嘉和公主对邵淑华的不喜,却也让嘉和公主恼了她,连忙描补道:“七皇姐自然不能与五皇姐您比,咱们姐妹里头,若论雍容华贵,有谁比得上五皇姐你?妹妹不过是看不惯七皇姐那得势便轻狂的模样罢了。七皇姐的一切都是母后给的,如今更是承恩公府的长媳,合该事事想着母后,想着承恩公府才是。”
这话嘉和公主爱听:“这不省心的东西,本宫才离京几年,她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等着,本宫回头就收拾她!好让她知道,母后能给她如今的荣耀,就能把这些收回!她若是再敢吃里扒外,不必母后动手,本宫首先就饶不了她!”
说着,嘉和公主就急匆匆出宫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慎和公主终于松了口气。两侧脸颊的嫩肉正火辣辣的疼,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不该忘记的,哪怕这位嫡姐娇蛮跋扈了一些,也不是个傻子,不会白白被她挑拨利用,是她小觑了她。嘉和公主离宫这么些年来,慎和公主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
可是,人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成长呢?哪怕是骄傲如嘉和公主,这些年来对人心也终究比从前敏-感了许多。哪怕嘉和公主没看出她是在挑拨,也能够凭着直觉感知到不对。
太后身边儿的嬷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慎和公主的身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声线也如教条一般刻板而没有起伏:“公主,太后娘娘请您去玉泉宫一趟。”
玉泉宫正是太后如今的寝宫。
慎和公主心中一紧。自嘉和公主回宫后,太后已经有好几日没宣她去玉泉宫侍奉了。
如今,她前脚刚怂恿嘉和公主去找邵淑华的麻烦,太后后脚就派人请她去玉泉宫……慎和公主实在没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巧合。她心中一惊,太后这些日子以来的和善,已经让她快忘了这位后宫之主昔日的犀利狠辣。
慎和公主心中已为自己撺掇嘉和公主去找邵淑华麻烦一事感到后悔,可惜时间不能重来!
“公主,请吧,娘娘还等着您呢。”嬷嬷像是没看到慎和公主惨白的脸色一般,催促道。
慎和公主如鹌鹑一样惴惴不安的来到了玉泉宫,却迟迟没有见到太后。尽管知道这是太后给人下马威的一贯戏码,但慎和公主仍是不可遏制地冒出了冷汗。她不知太后究竟生气到什么地步,不知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她就犹如一个恐惧的犯人一般,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玉泉宫中的空气是那样的冰冷,冷到慎和公主开始打哆嗦,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殿门自她刚刚踏入此处后就关上了,周围的空间很是幽暗,这让慎和公主产生了一种自己其实是在囚牢中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光亮传来。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浩浩荡荡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慎和公主的面前。
“母……母后……”慎和公主突然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哀家给了你这么长时间反思,你可想明白了?”太后锐利的双眼直逼慎和公主的眼睛,令慎和公主倒吸一口凉气。
“母后,儿臣不敢了,不敢再撺掇五皇姐去对付七皇姐了……儿臣错了,您饶了儿臣吧!”
“不错,还是个脑子清楚的。”若是慎和公主心存侥幸,胆敢欺瞒太后,只怕她这次就得脱层皮了。
“你看安和不顺眼,要怎么对付安和,哀家不管。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曦儿达成你的目的!”嘉和公主全名邵曦华。
太后闭上了带给慎和公主莫大恐慌的双眼,但周围慑人的气势却半点儿也没有减少:“不论原因是什么,把主意打到曦儿身上,哀家绝不能忍,明白么!”
“是,是,我错了母后,我这就派人去把五皇姐追回来,她应该还没有走远。”若是时间能够倒流,哪怕要慎和公主一直提心吊胆地伺候着嘉和公主,时不时地挨上一巴掌或是一顿骂,她也绝不会去打什么祸水东引的主意。
伺候不好嘉和公主,顶多受点儿责骂或是皮肉苦,惹恼了太后,简直要命!
“不必了,让她去吧。这件事,你做得虽不对,但有句话却是说对了——该让安和明白,她如今的一切,是谁给的了。”
慎和公主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青砖,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歪打正着与太后的想法撞一块儿了。
前些日子,邵淑华的铺子在京城开得那样红火,慎和公主见太后没有任何表态,还以为太后默许了这一切呢。可谁曾料到,太后只是默默地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底,等着日后一起算总账!
兴许,太后只是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等着邵淑华最骄狂的时候,给她狠狠一击!
一想到这一层,慎和公主便满头冷汗。
若不是她的所作所为恰好与太后的心意吻合,就凭着她利用了嘉和公主这一点,太后就不会放过她!
“安和她始终不明白,。她首先是我大夏的公主,哀家的女儿,承恩公府的长媳!她仗着自己有点儿小聪明,就忘了自己的本份,殊不知,没了这根儿,她什么都不是!慎和,你一向比安和聪明,你能明白哀家的意思,对吗?”太后的话语虽已趋于平和,但慎和公主仍然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危险性。
她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母后,儿臣明白。儿臣是母后一手养大的,母后让儿臣做什么,儿臣就做什么。”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扶着自己的额头道:“哀家乏了,你退下吧。好自为之。”
荷香亭中,邵淑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名贵族女子带着一大票人冲进了荷香亭的总店,什么话也不说,一进店就开砸,将店里的东西给砸了个七零八落。茶晶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嘉和公主带来的人用力一推,头磕在了桌角上,昏迷不醒。邵淑华将茶晶护在自己的身边,冷冷地看着闯进来的一大群人。
对方明摆着就是来闹事的,且还是有备而来,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砸完了东西就满足了。
清荷居和荷香亭的崛起是妨碍了一部分人的利益,想必有很多同行看她不顺眼,但如果是同行来闹事,必定不会选择这么不入流的法子。而且——也不会是这种身份级别的人来。
邵淑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年轻的贵族女子,很快就确定了她是这群人中的主事者,且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可京中的贵女,她泰半都见过,也打过交道,若是眼前之人果真身份不俗,她不该感觉眼生才是。而且,她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邵淑华越看越觉得贵族女子眼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顿时拨云见日:“原来是五皇姐。”
前不久,她才听说了嘉和公主要回京的消息,预感平静的日子过不了太久了,没想到,今儿个嘉和公主就来砸她的铺子了。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五皇姐,让五皇姐非要砸了我的店铺才能够泄愤?”
嘉和公主砸店铺的时候,表情当着是恶狠狠的,仿佛周围的东西与她有仇一般。
忽然,嘉和公主的目光凝聚在了柜台中央那大块的琉璃上,冷冷一笑:“安和,你过的当真是金尊玉贵的日子呀,这么大块的琉璃,又这么澄澈,怕是母后那儿也不多见吧。你在这里做生意做得开心,可还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你的本份是什么!”
嘉和公主命人重重地将一块石子砸上了那大块的琉璃,随着那块琉璃的破碎,她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快意来。她一步一步地逼近邵淑华的跟前:“你可记得,你有多久没有进宫侍奉母后了么?你可记得,你有多久没去承恩公夫人那儿尽孝了么?还有本宫的表弟,你也敢瞧不上?”
尽管嘉和公主自个儿也不怎么瞧得上朱尔铎,好歹那也是她母后疼爱的侄儿,是她外家的准继承人。在她心中,朱尔铎的分量虽不重,却也不是邵淑华这个打小儿任她欺负的庶妹能比的。
既然她这庶妹不懂得什么叫做本份,每日在外面心都要野了,那就让她来好好儿的给她上一课!
“五皇姐,你这样……带着人当街打砸,怕是不妥当吧。”
邵淑华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指甲几乎要刺破娇嫩的皮肉。是,嘉和公主是行事粗-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因着她的身份,因着她背后的实力,她做着这些强盗一般的事,又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而她自己呢,哪怕被人当面抽了脸,也不敢回一巴掌过去,只因她的实力弱小至斯。
邵淑华也很想在嘉和公主面前退让一步,扮一扮可怜,好示之以弱,但她十分清楚,嘉和公主不是那种你对她示弱,她就会放过你的人。
若只有邵淑华一个人,她怎样都无所谓。但现在,她的身后,还站着整个店铺的人,她不能退,也退不了。
嘉和公主轻蔑一笑,毫不在意地道:“行了,少跟本宫说这些有用没用的!本宫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本宫不敢做的事儿!本宫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最好给本宫记住了!否则——”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这家店铺,只是第一间。”
说完,嘉和公主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带着身后的一票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