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她已经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人了,但她在这方面到底是个门外汉,培养出来的人,自是比不得世代从军的叶家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这些人在战场上,搞不好还是暗杀者呢。
邵淑华想了想,问叶靖泽:“我才买了些身强力壮的仆从,想把他们培养成侍卫。你的几个暗卫中可有会调-教人的,能不能替我教导一二?”
反正这个人情她是欠定了,倒不如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邵淑华也知道,一般的侍卫都是自小习武的,可她也是没办法了,先培养一批人凑合着用吧。
“好,让叶甲每天抽出两个时辰来教那些人吧。”
后来,邵淑华才知道,叶家的影卫,按照资历,从十二天干排到十二地支,叶甲是叶家资格最高、也是实力最雄厚的一名影卫。
让叶甲去教导一群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厮,无异于让大学教授去教导学前班儿童,实在太大材小用了……
幸好,等到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练就了足够厚的一副脸皮。
这个时候,全服心神都放在叶靖泽以及即将到来的暗卫身上的邵淑华,已经忘了皇帝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第二日,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买报纸的文人墨客们见到报社上的封条,一个个都傻眼了。
“这不是皇上和安和公主联手办的报社吗?是谁竟敢给封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事儿蹊跷,敢跟皇上对着干的人,可不多见啊。”有人马上就联想到了太后:“是不是太后干的?”
“这报社只是卖个报纸而已,又碍不着太后什么事,她管这些做什么?”
“但除了太后以外,还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抄了报社?”
一时之间,报社门口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住在附近的文人站出来说:“都别争了,这报社,就是太后给封的。我昨天躲在家里看到了,衙门的人都出动了——衙门的头儿,可是太后的人。没有太后的授意,谁敢这么做!那些衙门的人好威风,连安和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呢。公主拦着他们,他们还想跟公主带去的人动手。”他摇了摇头:“哎,得罪了太后,不知这报社是不是还能办得下去。”
“太后凭什么封了报社?就算她是太后,也没有权力这么做!她还真像把大夏变成她的囊中之物不成!”
“对,这件事儿,太后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依我看,太后就是在心虚!若不是心虚,何至于如此!她怕咱们的仗义执言,触犯了她的利益!”
“这件事,由不得她!”
太后封了报社,夺了许多读书人唯一的乐趣,可谓是犯了众怒了。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把太后给喷了个狗血淋头。
太后再一次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单机……
第 24 章
然而, 无论是邵淑华还是皇帝,都低估了太后的行动力。
在舆论才刚刚冒出点泡泡,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的时候,太后的人就再一次出动,直接将闹腾得最厉害的几名读书人关进了死牢,在现场的其余读书人, 也被修理得很惨。
这一次动手的是皇宫出来的禁军, 行动力比衙门中的差役高了不知几个等级,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切就已经几乎成为定局了。
有骨气死谏的人毕竟只是少数,而太后的人恰恰就抓了那部分难啃的硬骨头, 留下的都是些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 读书人的名声和傲骨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若这件事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或是太后不管,他们遵从本心,骂了也就骂了。但太后的反应恰恰说明了,这件事她老人家坚决是要管到底的。这些人难免要想想, 以卵击石,是否值得。
与此同时, 皇帝在朝中的势力不知为何,突然被太后一党捉住了把柄,发了狠的拼命攻讦,一时之间, 焦头烂额,无力再顾及报社之事。
邵淑华在一旁看着,又岂会不知,太后只怕是早早就拿到了帝党的把柄,只是一直引而不发,直到关键时刻,才拿出来用。
一想到此,邵淑华就不由得苦笑,她一手创办的报社,竟引得太后如此重视,不惜动用部分底牌也要打压下去,是否可以算是她的荣幸?
只怕,太后和皇帝一样,早早就看出了报社所蕴藏的潜在能量,所以才会这么做吧?
皇帝腾不出手来料理报社之事,她却不能坐以待毙,开弓没有回头路,她与太后的对立立场已经形成,如今只差撕破脸皮。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太后最近没对她做什么,就是准备放过她了。
她手中能够掌握的筹码本就不多,若是失了报社,只会更加被动!这一仗不好打,但她却不得不打,她绝不坐以待毙!
越是紧急关头,邵淑华的头脑反而越发冷静,太后利用朝堂牵制住了皇帝,她未尝不可以效仿。
还有谁,比嘉和公主,更能够牵制住太后?
依照她这嫡姐冲动易怒的脾气,想要用言语刺激她做些什么,并不困难。
至于承恩公府,邵淑华暂且没准备去动。虽说承恩公府的把柄也不少,但承恩公和老承恩公也不是吃素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实在不宜分散精力多线作战。
对于太后而言,嘉和公主这个唯一的嫡亲闺女无疑更重要,而对于邵淑华而言,她显然也更好对付一些。
还有嘉和公主的前夫家,与太后一脉也结了血仇。太后得势时,他们或许不会做什么,一旦有了可趁之机,他们就会疯狂的攻讦太后,争取把太后拉下马。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杀亲之仇了,太后是否得势,也关系着家族接下来的发展。他们与嘉和公主闹得那么难看,太后虽然暂时忍下了这口气,但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太后当权一日,他们就一日不能出头。待此事风头过去后,太后说不准还会为了安抚爱女,寻个理由拿他们家开刀。
于公于私,前驸马家都会是最希望太后倒台的那种。
而邵淑华看重的,恰恰是他们在江南一带文人圈中的影响力。虽然前驸马家如今在朝中没有高官,但言情书网时代积累,底蕴也是不可小觑的,再者,他们家已故老太爷及同僚的许多门生仍然活跃于政坛或是书院之中。若是借由前驸马家的能量,将舆论传去江南一带……
太后能够凭着强硬的手段压下京中的舆论,难道还能够堵得住悠悠众人之口吗?
太后能够压下京中的舆论,不过是因为,她抢在舆论造成的影响力扩大之前率先遏制住了源头,少部分知情的人不敢说话,不知情的人则依旧不知情。若是像上一次嘉和公主当街打死人一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太后这么做,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不会上头说什么,底下就信什么。
满京城的文人中有骨气的还是不少的,太后若是把他们全部抓光,绝对要出乱子。
若不是现在太后的人盯得紧,邵淑华真想把太后无故封了报社,为控制舆论将文人下狱的事给捅出去。不过,她敢断定,若是她这么做了,只怕等不到回公主府,她就得被太后“请”去宫中,更有甚者,说不定会直接出点儿什么意外。
对于太后而言,一个庶女的命,并不比那些被关押起来的文人的命更值钱,更何况,这个庶女还屡屡与她作对,比那些文人更麻烦……
想了想,邵淑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跟太后硬碰硬,无疑是不明智的。就连她那皇兄,都得拐弯抹角的来,她哪里斗得过战斗力彪悍的太后?
邵淑华正思考着,茶晶却在这个时候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公主,现在外头,到处都是你的流言。”
邵淑华手下一顿:“说什么了?”邵淑华平时并不曾树敌,会在这个时间对她下手的人,也就只有太后一系的人马。不过,后党内部也分了好几块势力,以承恩公府为代表的贵族,以朝中官员为代表的势力,以及禁卫军中的部分势力。
不知道,对她动手的,是哪一块?
“他们说你抛头露面、不守妇道、毫无孝悌、不安于室……”
承恩公夫人卧病在床,邵淑华这个媳妇不知道去侍疾,朱尔铎这个驸马养伤期间,她也很少去探望……此般种种,都成了邵淑华的罪证。
不知为何,知道出手的是承恩公府后,邵淑华非但没有恐慌,反而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茶晶掰着手指头一条条数给邵淑华听,越说越气愤,一张苹果脸儿憋得通红,看得邵淑华十分乐呵:“我都没生气,你这小妮子气什么!”
茶晶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不停地给自个儿扇着风:“公主,他们说得太过分了,你怎么能不生气呢?他们那样对你,怎么还有脸来指责公主你!”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怕在他们眼里,只有别人对不起他们的份儿,没有他们对不起别人的份儿。况且,我们各有立场,迟早有一天要对上。”
事实上,承恩公府的人现在才出手,已是大大出乎了邵淑华的意料。藏书阁那一回,她原以为承恩公会忍不住呢。
“他们这一次,只怕是想让我流言缠身,无暇顾及报社之事。等留言消去,只怕一切就已经成为定局了。”
让一切利益最大化,承恩公与太后的行事风格,果然一脉相承。
“公主,您打算怎么做?”
茶晶虽说脑瓜子不是那么灵光,可危机意识还是有的。她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对她家公主有多不利。
对流言置之不理,那么邵淑华前些日子辛苦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就完了,若是想方设法消除流言,又正中承恩公府的下怀,实在是进退两难。
对此,邵淑华并没有犹豫太久:“去,想办法将太后和承恩公因我而震怒,偏偏还碍于种种因素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消息,传到我那正在佛前祈福的五皇姐的耳朵里。”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下子,连把人钓出来的借口都不必找了。
茶晶听闻此言,眼神亮了亮:“奴婢这就去。”对于嘉和公主帮倒忙的本事,她可是深有体会。
说来,嘉和公主也是自找的,若是她先前没有惹出那一桩桩事来,只怕如今还在皇宫之中,邵淑华想要把手伸到皇宫之中,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公主,嘉和公主生起气来便不管不顾,没那么好打发,她不会对您不利吧……”事关邵淑华安危,茶晶显得忧心忡忡。上次嘉和公主直接带着一票人打上荷香亭的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这个你不必管,我自有安排。”
“哦,好吧。”茶晶挠挠头:“那奴婢可就去了啊。”还是她家公主聪明,知道未雨绸缪,她也就是瞎操心的命了。
茶晶离开后,邵淑华对着空中某处道:“此番只怕要劳烦你们了。”
想也知道,嘉和公主对付不喜欢的人,手段有多简单粗暴。太后又宠她,生怕这唯一的闺女出去之后被人给欺负了,往嘉和公主身边儿放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那些人跟邵淑华身边的侍卫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若不是邵淑华的身边有叶靖泽派来的暗卫,她还不敢去招惹嘉和公主呢。
房间中,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正是暗卫甲:“这件事,恐怕我得告知主子,他很担心您的安危。”以他们几个的功夫,保护邵淑华绰绰有余,但想必叶靖泽需要的是万无一失。
“随便你。”邵淑华都敢用人家的人了,自然也不在乎这件事是不是会被人家知道。
也许,比起皇帝,她更信任叶靖泽。
……
“公主,此事想必太后娘娘和国公爷自有章程,您不能出手啊!您想,您贸贸然动手,若是破坏了太后娘娘和国公爷的计划,可如何是好?”
嘉和公主的贴身宫女茯苓拦在她面前,苦口婆心地劝着。
嘉和公主本就是因为闯了祸,才被送进来的,在此期间,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太后或许不会舍得怪罪嘉和公主,却一定会责罚她们这些贴身侍奉的人,说她们没有好好规劝公主。
这一次,嘉和公主被送进来之前,太后可是对着她们这批伺候的人耳提命面了一番的。因此,哪怕要挨骂甚至挨打,茯苓也不敢把嘉和公主放出去。
可惜,嘉和公主随心所欲惯了,哪里是茯苓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阻拦得了的?她一把便将茯苓推开,怒气冲冲道:“就是因为母后和舅舅没有功夫收拾那-贱-人,才需要本宫出马,好好教训一下她!省得她又作妖!”
嘉和公主虽说是因为直接打死了一个人,间接害死了两个人,这才被送进皇家寺庙的,但在此之前,因为邵淑华的缘故,她也背了一顶锅,自然对邵淑华百般不忿,千般不爽。
“公主,您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被人发现您偷溜出去,只怕太后娘娘又要为难了。”茯苓继续劝。
可这些对嘉和公主来说,就不是个事儿:“你不说,我不说,又怎么会有人知道?本宫只是出去教训一下安和就回来,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万一……”
“哎呀没有万一,就算被人发现了,那些人又能把本宫怎么样?反正,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嘉和公主说着,推开茯苓就往外跑,茯苓真是欲哭无泪,一面在心里扎小人儿,诅咒那两个说闲话说到嘉和公主面前的侍卫,一面追着嘉和公主的脚步跑了出去。
再怎么不济,她也得保证嘉和公主头发丝儿一根不少的回来,否则,只怕被太后杖毙都是轻的了。
……
邵淑华预料到了嘉和公主会对她动手,却没有想到,嘉和公主没有直接把她揪出去,套麻袋打一顿,或是继续言语威胁,这一次,人家走人贩子路线了。
当邵淑华的马车驶上街道的时候,突然被一群不知打哪儿来的流民给拦截了,那些人将驱车的马夫赶下了车,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邵淑华的马车给劫走了。那些人得手后,也不停留,径直向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一旦出了这城门,邵淑华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及时赶来,她这一次,能不能抓住嘉和公主的把柄。
若是不成功,这一局,他们就真的只能认输了。
邵淑华的手紧握成拳,看着边儿上不断晃动的车帘,她的心仿佛也随着这颠簸的马车而一起一伏。以己为饵,原来,她不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