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恍然大悟。娘啊,这套路深的。
燕宁将计就计,知道白筠筠注意她身上的味道,顺势送来一只香囊。她白筠筠自然也可以再将计就计。方子是燕宁的,可是是由白筠筠推荐给皇上的,只要此物在宫中传开,人人都会说恬妃贤德,关心宫人。
萧珩办事很有效率,不过三日,此配方已经在御锦山庄中传开,与此同时,皇城中也正在赶制香囊。宫人们用着有效,萧珩下令,此药方在南晋公开。
里面的药材的确是常见的药材,就是计量巧妙,民间的药铺纷纷赶制出来售卖,很是火爆。
药方扬名的同时,还有恬妃贤德的善名。
过程不错,结果也不错,是她想要的。白筠筠十分舒畅,小路子在院中亲手制作了一个吊椅。吹着风儿,逗着娃,很是恣意。
凤老爷子是个神助攻。她将自己要扬名的想法传达过去,凤老爷子立刻就懂了什么意思。
高手做事就是不一样,自然的很,没有一丝刻意的成分在里头,可是效果好的出奇。凤家几代经商,有自己的渠道和宣传策略。听着外头传来的风声,进行得十分顺利。
皇后定是要气疯了。那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一定会尽快的反击她,会如何反击呢?
白筠筠摸摸腹部,算算日子,一个半月,里面的小家伙大概是个听话贴心的。到目前为止,除了身体容易疲倦,别的并没有什么症状。
看看一旁的阿琰,高兴地又蹦又跳,额上满是汗珠子。白筠筠轻柔的为他拭去汗,阿琰跟个牛皮糖似的在身上拱来拱去,糯糯的喊着:“母妃,母妃。”
烟霞馆
皇后画完一张又一张,下笔浮躁得很。常虹在一旁磨着墨,很是心疼自家主子。
不过是一枚香囊,竟让恬妃耍出这等花样。娘娘心里憋气,可是又没处发泄。燕选侍献上香囊,也是为了引起皇上注意。
本身是个好主意,谁也不曾想会是这般后果。
因为一张方子,皇上赏了燕选侍一些珠宝首饰,几批绸缎。可是再看看伊人馆,赏赐的东西是小,宫中上下竟然都说恬妃娘娘仁善,风头快要盖过皇后了。
“啪——”墨汁四溅,皇后竟然摔了画笔。
“去,传话给父亲,立太子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女人,只要给她一丝机会,给她一点时间,她都能做出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来。
头里好似针扎,皇后身子一歪,窝进椅子里。常虹吓坏了,急忙要去喊御医,被皇后拦下来。
“别去,一会儿就没事了。”南锦瑟紧皱眉头,用力捏着眉心,面色惨白。
常虹蹲在地上,急的直掉眼泪,“娘娘,为何不许奴婢去叫御医?”
皇后惨白的脸上,硬是抿出一抹微笑,“日日喊御医,白白让有心人看了笑话去。本宫好得很,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长虹无奈,只得起身去为皇后取一盏茶,喂她饮下。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后脸色慢慢转好,常虹这才稍稍放了心。
门帘被打开,只见常青怒气冲冲进来,嘟囔道:“娘娘,奴婢听说一件事,那些个文人忒没骨气。”
“别说了常青。”常虹拦住。
常青愣愣的,没觉出哪里不对劲,“为何?娘娘又没有睡。”
常虹急的直瞪她,皇后刚刚好一点,这个常青啊。皇后摆摆手,“常青你说。”
“奴婢听几个采买货物的奴才说的,之前因为立太子一事,那些个文人都说恬妃不懂廉耻,不守女德,如今可倒好,因为一个防蚊虫的配方,那些个文人居然说,难怪皇上喜爱恬妃,恬妃貌美心善,还有子——”
“常青!”常虹忍不住了,“别说了,你去拿些果盘过来。”
见常虹真恼了,皇后阖着眼帘,眉心处皱成一道川字,常青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诺诺道:“哦哦,这就去。”
皇后长舒一口气,起身到桌前,挽起袖子磨墨汁。常虹要磨,皇后摆摆手,自己来。
“说起来,恬妃真是个能干的,凤家也是能干的。一枚小小的香囊,竟然能被恬妃和凤家利用成这样,这手段连本宫都望尘莫及,当真佩服不已。”
“那都是些贱骨头,娘娘千万别在乎。”
“贱骨头?这话倒是。明明是凤家神诡手段,故意为恬妃扬名。偏偏南家一帮子蠢货,这都没察觉。”
若要立太子,可是中间还少点火候,只需要一出戏,便可将差的火候补上。皇后左手执笔,亲自书信一封,嘱托长虹:“务必亲自交到南阁老手上,不得中间转交他人。”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在大门口候着。”常青在门口禀道:“奴婢说您在小憩,尚未起身。您是否要见她?”
皇后不耐烦的摇摇头,“又是为了长歆!杨贵嫔如今与恬妃闹得僵,正合本宫的意,如何会帮德妃将长歆要过来?德妃是越活越没脑子了。去,就说本宫睡着。”
第81章刺客
“就这些?”萧珩抬眸,看向暗卫。
暗卫半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属下多方探寻,并无别的线索。”
“知道了,下去。”
暗卫的身影一转眼消失在夜里,萧珩站起身,走到窗前。天上明月皎皎,可他的心情并不好。
他命暗卫查探燕宁,如同皇后说的那样,来自南地小户人家,家世清白。
可是,太过简单,恰恰说明不真实。连暗卫都查不出来,显然南阁老这次仔仔细细做了手脚。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般欲盖弥彰,到底为了掩盖什么。
萧珩犹记得白筠筠那日一早说过的话,梦见一名美人满手鲜血。这话一直在他的心里,乃至于头一次见到燕宁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此女甚美,而是想起了白筠筠的梦境。
萧珩关了窗,踱着步子进了寝室,只见阿琰与春杏在玩着陀螺,两个人正开心,说话也很是小声。再一看,白筠筠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挑,好似做着什么美梦。
微风吹动窗上的薄纱,白筠筠头上随意绾了个发髻,如瀑般的长发随风飘动。萧珩进了寝室,冲着春杏打个手势。
春杏识趣的抱着阿琰到隔壁屋子里去玩,剩下两个主子在屋里。萧珩拿起薄褥子,轻轻盖在她的肩头。一缕发丝落在脸颊,睡梦中的人儿微微耸了耸肩,感觉不适。
萧珩微微一笑,替她将那一缕发丝别在耳后,食指划过她的额头,她的脸颊。
白筠筠觉得有些痒,微微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中,见面前的男子正近距离的看着她。脑子没反应过来,只道是一场梦。唇角微微一弯,接着又睡了过去。
萧珩见她如此,爱怜的亲亲她的额头额头,自袖中掏出一支桃木发簪。
发簪简单古朴,是寻常的祥云样式。萧珩低头看着发簪,细细的摩挲,发簪尾端刻着两个字——偕老。
很久了,很久之前他就想亲手做一样东西给她。萧珩细细回味,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是她第一次给他绣荷包的时候。那支荷包真丑啊,满后宫里大概找不出第二支,可是他依然拿着当宝贝,一直珍藏到现在,与那些辣眼睛的情信放在同一只匣子里珍藏。
转眼,两个人已经都有阿琰了。萧珩心中欢喜,将木簪别进她的发髻,将她抱上床。
夜已深,御锦山庄格外寂静,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在屋后响起。
烟霞馆角落的客房里,一名女子开着窗,与暗夜交融在一起。猫头鹰落在窗棂,女子不但不怕,还伸手捋了捋猫头鹰的脑袋。猫头鹰舒服的闭上眼睛,小脑袋低垂。
“知道了,回去告诉她,我很好。”猫头鹰睁开圆圆的大眼睛,竟然听懂这话,转眼没在山里。
月光洒在窗棂,映的女子眼神格外空灵,仿佛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上,本就很多难解之事。燕宁关上窗,静静躺在床上,回想第一次见恬妃的场景。
恬妃的眼睛里,也有另一个世界。燕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人,她盯住她的眼睛,想看的更确切一些。谁料恬妃竟然意识到中了迷术,还用自己的办法解开了迷术。
燕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短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办法解开她迷术的人。
天知道,她的迷术高超,连父亲都当着族人的面夸她有出息,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这个恬妃,到底是什么来头。
*
“到底什么来头!”南阁老翘着胡子,倒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水中有巨石,老夫信。可是巨石上刻着‘有女白氏,福佑南晋’,这是哪跟哪儿?!这块石头,有什么来头?”
一名身着青衣的剑客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属下…属下是亲眼所见,的确是河中水位落下之后,这块巨石凸显在河床上。当地的百姓头一次见这般怪事,纷纷称奇。还说恬妃是天女下凡,给南晋带来吉祥。”
“狗屁!那妖女明明是对着皇后的位子下了手。”南阁老怒叱,心里的火都快从嘴里冒出来了,“都是凤家玩的手段!当地的人也蠢,你们也是蠢的,竟然没找出一丝玩手段的痕迹。就你们这样的,被凤家玩的团团转还给人家数银子!”
青衣剑客被骂的狗血喷头,低声附和:“是。”
南阁老斜他一眼,一把茶壶扔在那人头上,茶叶随着茶壶里的水淌了一脸一地。青衣剑客依旧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你还有脸是?南家出钱养着你们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是。”
还是?南阁老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滚!”
“…是。”
“滚!滚!”
巨石在南地与邻国交界的地方被发现,那是一条古老的河。不管当地的百姓多么不可思议,可是南阁老确信,那就是凤家搞鬼。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南阁老自己当年也做过这出戏。
皇后当年与同届秀女入宫参选,南阁老就是用了鬼神之说,令人相信皇后是吉祥如意之身。也正是这个说法取悦了先帝,这才将南锦瑟赐给萧珩为正妻。
凤家的手段,是他南阁老玩剩下的。可是不得不夸一句,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那块巨石是怎么刻上字,又怎么放进河里的。而且时间还掐算的正好,在他刚刚联络人秘密组织万人血书请愿之时。
正焦灼之时,南阁老见到了变装打扮来的常虹,并接到了女儿南锦瑟的亲笔信。
南阁老看完信,燃起火折子,将信化成灰烬。
“回去告诉皇后,老夫知道了,会尽快安排好,让她安心。”
*
御锦山庄的日子过的当真愉快,看着阿琰每日高高兴兴的,白筠筠特别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临近八月,天气也不再那么热了,这就意味着回皇城的日子快了。
具体哪一天回,还得萧珩说的算。皇城里一切照旧,萧珩自己都不愿意回去,一天一天的拖。
直到,宫里传来太后不好的消息。太后常常浑身抽搐,已经昏迷两日了,御医估摸着,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太后罪孽深重,可是她的罪行并未昭告天下,皇家是得要脸面的。既然要脸面,萧珩这时候也该往回返程了。
寻了个良道吉日,一行人踏上了返回皇城的路。
要走好几天,白筠筠让春杏将马车里的桌椅全都清空,铺上了厚厚的被褥。整个车厢里就是个宽大舒适的床。
这可高兴坏了阿琰,在马车上滚来滚去,直到滚累了才睡。这般一直到了中午,长华和长歆也看见了阿琰坐的马车,长华大一些,腿脚不便,没闹着非要去。可是长歆哭着非要去。
都知道杨贵嫔与恬妃不合,果然,杨贵嫔说设么也不许长歆上去玩。
长歆哭闹不止,不得已,杨贵嫔冷着脸抱着长歆上了白筠筠的马车。众人纷纷等着看好戏,赌杨贵嫔在车上能待个几炷香的时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马车帘子一关,杨贵嫔就换了一张脸。
长歆与阿琰在马车里随便玩,处处是厚厚的褥子,怎么也磕不着。杨贵嫔抬抬下巴,眸中尽是笑意,“你又要有麻烦了。”
白筠筠将剥好的果子递给她,“怎么?又有人要撺掇着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