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公园是本市最早存在的公园,哪怕现在又修建了新的公园,江栖公园的人流量还是最大。
阮溪手握着矿泉水瓶,她毕竟已经活了两辈子了,虽然上辈子只活了二十来岁,不过比起周澄这个菜鸟,她也是有恋爱经验的,所以这会儿她的反应还有表现都很镇定,倒是周澄,很有些机器人的样子,阮溪问一句,他答一句。
不过这个可爱的小直男对她也是真的上心,见阮溪盯着前面卖棉花糖的老伯,他二话不说,将牵引绳给阮溪,这就跑着上前,给她买了一朵棉花糖回来,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视线闪躲,“师傅说是草莓味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阮溪接了过来,小小的尝了一口,满足的笑弯了眼,“谢谢,我很喜欢。”
上辈子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连吃饭的时候,该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肢体动作,可爱不失优雅的表达对美食的喜爱之情,她都琢磨得非常透彻。
周澄盯着她,有些失神。不过好在很快地就恢复正常了,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怎么看阮溪。
公园里也有奶茶店,两人围着中心湖走了几圈也就累了,周澄主动提出来去奶茶店坐坐。
在点好饮品,周澄从口袋拿出钱包付钱的时候,阮溪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做出主动要付钱或者坚持AA制的举动。
奶茶店装修得很可爱温馨,周澄本身就是高个子,这会儿坐在沙发椅上反倒显得局促。
“你想过要在哪里读大学吗?”两人平常交集并不多,随便闲聊几句就回到了学习上。
阮溪喝着珍珠奶茶,觉得齁甜齁甜的,她这辈子都在有目的的控糖,这种奶茶她这辈子喝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碳酸饮料更是被她拉进黑名单里,平常就是妈妈熬的绿豆汤,她那一份都是不加糖的。
“京市吧。”阮溪说起这个话题,非常自信,那一瞬间眼睛里的光彩有多迷人,她并不知道,“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清大。”
阮溪一直都知道,跟人聊天,内容还是不要围绕自己,将对方当成谈话内容的主角更好,她顿了顿,便道:“你呢?”
周澄一怔,低下头,“我爸想让我出国留学。”
果然……
阮溪目光的温度,无意识地冷却下来。
她用手扣着其他人贴在桌子上的贴画边缘。
表面上看她似乎有些茫然,但内心还是跟精准的机器一样,镇定冷酷的分析着目前情况的利与弊。
出国留学,起码都是好几年。如果他拍拍屁股出国留学,她真的要将几年的时光都押在一段异国恋上吗?
她心里的想法还没停止运转,表面上却已经恢复自然了,笑了笑:“那很好啊。”
要是周澄对她真的一心一意,那还好说,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长时间看不到恋人还不会有异心的男人吗?
阮溪对脚踏两条船一点兴趣都没有,哪怕有再深的功力,也难保哪天不会落水吧,还是踏踏实实在一条船上比较好,正因为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暂且不论她对周澄的真心有多少,她绝对会对感情抱以忠诚,那她就不希望对方朝三暮四、左拥右抱了。
听着阮溪这么说,看着她的小动作,周澄想都没想就道:“我爸说,如果我能考上985,就留在国内读大学。”
呃。
阮溪觉得周澄这话说了还不如没说。
周澄的成绩也不错,每次月考在班上排名前十没问题,然而在全年级,那都是五十名开外了。波波时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在一中,年级前一百名考二本,年级前五十名考一本,年级前二十就可以冲刺重本了。至于年级前十、前五,那都是考清北的重点保护对象。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周澄双手合握在一起放在桌上,他皮肤不算白,手指修长,手背上隐约有着一道疤,看着像是烫伤过后留下的痕迹。
阮溪觉得周澄这个人吧,骨子里有种不自知的实诚。
但凡是有点心思的男生,在这种即将过渡到暧昧期的时候,都不该说这种话吧。
她上辈子有个认识的朋友遇到过一个男朋友,对方明明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就要跟家里安排的对象订婚,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就是装作不知道,粉饰太平,跟人姑娘谈了一年多,两人还到校外租了单身公寓,姑娘还为他打了一次胎,到这时候他才说自己未来的处境。
用渣男的说法就是,事情还没发生,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人如果要为没发生的事情烦恼,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刻阮溪抬头看着周澄,再一次感慨,她眼光可真好。
“那我们就一起加油吧。”阮溪一手托腮,望着周澄笑道。
语言真是一门有趣的艺术。
她刚才说的这话就看周澄怎么理解了。
同学之间互相打气那是正常的,本身就要一起加油,是吗?
周澄本来还有些颓丧的,听到阮溪这话,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恩,一起加油。”
总而言之,这一次的约会还算圆满。阮溪一向都听话懂事,她明面上没有门禁,可太阳都下山了,两个学生在公园里也都晃了好几圈了,总不好去对面的酒店开房吧,两个人都是吃了晚饭出来的,吃饭这一项活动只能删除,离这边最近的电影院也有几公里,而且现在是假期,本市总共也就那么几家影院,现在买票都买不到,过去也是白跑一趟。
商业步行街倒是可以逛逛,可是牵着一条大金毛,还有单车,实在是不方便。
直到阮溪上了公交车,周澄才发现,真是成也金毛,败也金毛啊。
要是没这条狗,他还能提出骑车送她回去……
阮溪觉得自己对周澄还不算太透彻的了解,可是因为未来会面对的异地恋问题就让她放弃自己盯了一两年的对象,那也太草率了,还是再继续观察观察吧,如果周澄是个货真价实的好男人,是个忠犬,那她陪他经历一段异国恋又有何不可呢?
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地上楼。
这一片的治安不错,但设备就跟不上节奏了,这不,楼梯间的感应灯半个月前坏了,到现在都没人来修。单位的小区没有物业,老头子老太太们为不用交物业管理费欢欣雀跃,但没有物业也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不方便。
垃圾倒是各管各家,可这灯坏了怎么办呢。通常都是谁家看不过去了谁就去修。
现在才半个月,这栋楼的邻居们刚刚展开拉锯战,以阮溪的经验,没一两个月,这个灯是修不好的了。
阮溪刚到四楼,还没从包里拿出钥匙,就听到一道沙哑的男声传来:“你回来了。”
第11章
阮溪这才看到江易寒,他坐在楼梯台阶上,手里的手机屏还亮着。
“你怎么坐在外面?”阮溪该庆幸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的心理素质很过硬,哪怕刚才躲在暗处的是鬼,她也能淡定下来。
江易寒站了起来,几步就跨到她面前来,“表姨跟几个朋友去露营了,我的钥匙不知道丢哪里去,没找到,你家也没人。”
估计是今天打架的时候丢了吧,后来再回去找也找不到了。
阮溪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我爸今天加班,我妈去我舅舅家了。至于你,是准备今天在我家留宿吗?”
江易寒跟在后面,不甚在意的耸肩,“随便啊,我在走廊凑合一个晚上也成。”
“进来吧。”
江易寒这才注意到阮溪今天的打扮有点不寻常,她绕过他,去客厅拿水杯,他隐约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用鼻子嗅了嗅,皱眉问道:“你去约会了?”
阮溪喝了半杯水,这才靠着桌子瞥他,“跟你好像没关系吧?”
“恩。”江易寒看到贴在一面墙壁上满满的奖状,觉得自己刚才那个猜测太可笑。
像她这样的好学生,在这样紧张学习的关头怎么可能跟人谈恋爱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点。
阮溪随意打量了他一眼,“今天没跟五中那群人打架吧?”
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江易寒身上没一点儿伤,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估计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站在她的角度来看,这些成天约架的男生太幼稚了些。
阮溪为什么没跟追求她的上一任校霸校草谈恋爱呢,一方面是有目标了,另一方面则是就算没目标也看不上他们。
她骨子里是个成年人,所以对于那群男生凑在一块儿抽烟耍帅的样子,真的敬谢不敏。
抽烟、打架、装逼耍酷……还是日子太清闲了吧。
江易寒用脚钩过一张椅子坐下,“打了,赢了。”
“哦。”阮溪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她看了江易寒一眼,“我要洗澡了。”
江易寒愣了一下,“洗吧。”
阮溪有些不耐烦,“表哥你涨点眼力劲吧。”
听到阮溪这样称呼他,他就想笑,“知道了,表妹。”
虽然他们现在还是学生,在大人眼里还是孩子,可他的确已经成年了,阮溪也有十七岁了,这样在没有大人在的情况下,同在一个屋子本来就有那么一点微妙的不适合。阮溪现在洗澡,他如果还不回避,感觉就更奇怪了。
江易寒出去了,在小区里溜达一圈,也不知道阮溪有没有洗好,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去摸香烟跟打火机,突然想到有一回他也是抽完烟上楼,正好跟她碰到,那会儿他身上应该还有烟味没散,她闻到了还皱了皱眉头。
她肯定是不喜欢闻烟味,事实上,应该也没几个人喜欢。
算了,不抽了。
他本身的烟瘾也不大,就是家里出事以后,他也帮不上忙,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尝试了。
走出小区,附近就有一家便利店,他想了想走了进去,晚饭他也没顾上吃。买了一碗乌冬面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站在收银台前,看着散发着热气跟香味的关东煮,他迟疑着问道:“女生都喜欢吃这个吗?”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看到江易寒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好、好像是。”
江易寒站直了身体,他今天穿的是牛仔裤,本身他就很高,腿又长又直,在灯光的照射下,倒是比明星还要出色。
“那女生都喜欢吃什么?”
店员非常诚实地回道:“鱼丸、萝卜、海带跟魔芋丝都很受欢迎。”
“那就都来一份吧。我打包带走。”
“好的。”
大概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么帅的男生,店员出于私心,多给了两颗鱼丸,如果不是他刚才的那一番问话,她还想鼓着勇气问他要联系方式呢。
江易寒提着打包盒回来的时候,阮溪已经洗完澡了。现在是秋天,穿的睡衣也是长袖长裤,没什么出格的,她也放心的将江易寒放了进来。
“给你带了宵夜。”江易寒将一次性碗放在茶几上。
做这事说这话的时候他注意着阮溪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为女孩买宵夜。
他不需要她表现得受宠若惊,但起码还是要意外开心一点吧。
阮溪看了一眼,回道:“我从来都不吃宵夜,不过,还是谢谢了。”
江易寒哦了一声,“为什么不吃宵夜?”
“没有为什么。”
可能是太无聊了吧,他居然生出了跟阮溪聊天的念头跟心思,坐在沙发上,大长腿随意的搭在一旁的凳子上,“怕胖?你已经很瘦了。”
“你看电视吧,我去做题了。”阮溪没搭理他,直接回了卧室,从书包里找出化学试卷。
这是之前的竞赛考试试卷,上面的题目都很有挑战性,最后一个大题她到现在也没琢磨出来。
江易寒刚才也没吃饱,索性就将给她带回来的关东煮都吃完了,这才来到阮溪的卧室门口,她的房门只是虚关上,还能看到里面。
他本来想进去的,但想到她那句“表哥你涨点眼力劲吧”吧,又停下了准备推开门的手。
这样的确不合适。
孤男寡女的……
她这会儿在学习,他不经邀请就进她的房间,不好。
没过多久,阮妈妈就回来了,见江易寒在家还很惊讶,听清来龙去脉之后也就很热情地给他在客房铺新的床单被套。
都是隔壁左右,就应该多多照应,更何况她本身就很喜欢江易寒,招待他在家里住一个晚上,别说是阮妈妈了,就是加班回来的阮爸爸都没意见。
事实证明,打架的确是一件体力活,江易寒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中途醒来去洗手间,就得经过阮溪的卧室,他透过门下的缝隙,看到里面透出来的灯光,心想,这学霸还没睡呢,都几点了啊。
他是知道阮溪学习好又刻苦的,听他表姨说,她当时从初中升高中,就是整个高一的排名第二。小区里那些大妈们没少酸过,背地里都在说什么“女孩上高中之后成绩就不如男孩啦”“早恋的话成绩肯定不行”这种等着看笑话的话,可阮溪就是争气,从来没有哪一次考试出过年级前三。
江易寒想了想,本来想跟阮溪说早点睡的,可隔壁就是阮叔跟阮姨的卧室,他也怕吵醒他们,便在客厅里找到便利贴跟圆珠笔,写了一句话从门缝里给她塞了进去,这才回到客房继续补眠。
到了十二点,阮溪的瞌睡虫也来了,她伸了个懒腰,按了按肩膀,关上台灯,刚起身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扫到了地板砖上,有一张粉色的纸条。
她狐疑着弯下腰捡了起来。
便利贴上的字迹几乎力透纸背,嚣张又凌厉——
“你考清华他考北大我烤面筋,早点睡,学霸。”
阮溪失笑。
第二天一大清早,江易寒就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他从枕头底下摸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霍闻达”,极力忍着暴躁的脾气接了起来。
他还没开口一顿劈头盖脸,霍闻达就慌里慌张的说道:“寒哥,我听说管峰他哥要搞你,昨天把他揍得门牙都掉了,这个仇他肯定要报!寒哥,你才来这边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管峰他哥以前蹲过,大家为什么让着五中,就是因为他哥,寒哥,这段时间你要小心啊!实在不行,你就回京市避避风头,管峰他哥再能耐也不会追到外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