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 但意思却已经明明白白了。
那铺子少了何秀婉不行,而刘敏儿这里的确胖了那么多年了,想要瘦只看自家儿子就知道,就算辛苦快两个月, 也离正常人的体型差好大一截呢。
廖太太有些苦恼。
廖有为就道:“娘你说什么呢,周老弟和弟妹还是新婚呢,就算弟妹能来咱们也不能叫她来啊。”
一分开就几个月,对于新婚小夫妻来说也太折磨人了。
刘敏儿也道:“都在镇上,还有表哥在那,我去了也不会有事的。至于怕我不习惯那边,我是去减肥又不是去游玩,我都不打算带芳草去,就跟表哥一样自己动手就好,这也是消耗身上的肥肉呢!”
芳草是刘敏儿的贴身丫鬟。
至于消耗身上的肥肉,这不是说卡路里怕廖有为理解不了嘛,所以周山海就跟他说不要让人伺候,自己的事儿自己干也同样是消耗,同样会让人变瘦。
廖太太犹豫:“可你爹娘那里……”
“没事没事,正好我出来没有带行礼,等下还得叫芳草回县里一趟,叫她把事儿跟我爹娘说一声就行了。”刘敏儿迫切想瘦,自然早就方方面面都想好了,“能帮表哥变瘦的人,舅舅和舅母你们又都认识,我爹娘肯定会放心的。”
拗不过刘敏儿,廖老爷廖太太只能同意,不过当即就打发了管家陪着芳草去县里,总得把事情说清楚才行。
得了应允,刘敏儿从廖家拿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和一身衣裙,就高高兴兴出了门。减肥这种事儿是不能拖的,不能说我吃了这一顿再减,也不能说我明儿再开始减,减肥是当你有这个心了,从当下的那一刻就得开始。
因此从廖家往铺子那边去,一行人便是用走的。
刘敏儿比之前的何秀兰还要胖,又是个出门就坐车,时刻都有下人伺候的千金小姐,因此廖家距离铺子虽然不远,但只走了一半路程,半是累半是虚,她就一头一脸的汗,大口喘着粗气停下了脚。
过来人廖有为深知她此时的痛苦,但想着刘敏儿之前跟沈柔说他丑的事儿,记仇的他便坏心道:“敏儿,减肥可是很辛苦的,你能做到吗?要是做不到,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哦。”
刘敏儿已经顾不上形象了,直接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瞪着廖有为道:“你都能,我……肯定也能!”
确实是累,但不能也得能!
她长得这么胖,爹和娘也都很没面子的,还有沈轩,沈轩现在对她不冷不热的,但要是她变瘦变美了,沈轩肯定也会变的,他会变得喜欢她,对她特别特别好!还有,沈轩那么英俊,她若是一直这么胖,都配不上他。
深吸一口气,刘敏儿抬起脚继续走。
廖有为落后几步,夸道:“我这表妹毅力还是不错的。”
周山海可没这么乐观:“一时的毅力人人都能做到,难的是坚持。”别的事儿坚持未必能成功,但减肥,只要管住嘴迈开腿,坚持最能看出效果。
何秀婉没理这两个男人,追着刘敏儿引路去了。
不得不说,刘敏儿还是有些毅力的,这一回一口气坚持到了铺子门口,等何秀婉去开门了,她才靠在门侧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会儿天色有些暗了,但这么走对她来说运动量就是生平之最,因此一张胖胖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看着很明显。
梅花听到动静就出了门,靠在隔壁铺子门口看这边,看到这样的刘敏儿时,没忍住嗤笑出声。
天暗看不大清楚刘敏儿衣裳的料子,只能看到对梅花来说巨胖的女人毫无形象的靠在隔壁门侧,那大口喘气时张着的嘴,足可以吞下一整个鸡蛋。
是真正的丑态百出。
她本就是个有些刻薄的人,再加上因着桃花的事儿讨厌极了何秀婉,因此脱口就道:“何氏,你这打哪里弄回来个这么……噗……哈哈哈……”
似乎说出来都会脏了她的嘴似得,她便只是笑了。
刘敏儿又累又渴,本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结果这乡下小镇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对她。要知道身为县令千金,就算人缘不是多好,但在县里她也是可以横着走的,而哪怕有人对她指指点点,那也只敢在背地,明面上可没一个人敢!
这个臭女人,简直讨打!
何秀婉开了门,却在刘敏儿开口前,目光冷冷看向了梅花:“胡氏,你在笑什么?”
梅花的嘴角抽了抽。
她叫何秀婉何氏叫的顺口,但何秀婉叫她胡氏她却听不顺耳了,这个何秀婉大概是忘了夫家是胡家村的吧,竟然敢这么不尊重她!就不怕她叫爷爷把周家人都赶出胡家村吗?
梅花在心里冷笑,嘴上却道:“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我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吗?”
她要是这么说,那何秀婉确实管不着,即便知道她的笑是针对刘敏儿的,但她没有说出来,何秀婉就什么都不能做。
压下火气,何秀婉没理她,只对刘敏儿道:“你渴了吧?别理她,进屋我给你倒水喝。”
若在平时,因为本身就胖,有人嘲笑虽然也会生气,但刘敏儿并不会较真要如何如何。可是现在正是她最难受的时候,在崩溃边缘的她就犹如炮仗突然被点着火似得,根本忍不住不炸。她气呼呼道:“秀婉姐姐,她在笑我!她是在笑我呢!”
像是在赞成这话似得,梅花笑得更大声了。
刘敏儿气不过,扭头骂道:“臭女人,你笑什么呢?!”
刘敏儿先骂了,梅花自然不甘示弱:“当然是笑你,又黑又胖不说,你还描了眉涂了面脂吧?真是丑人多作怪,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模样吗?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丑的我看一眼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流了那么多汗,刘敏儿先前简单的妆早就花了,确实挺不好看的。但她从小到大,却真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么难听的话,本就因为胖有些自卑的她,这会儿直接被骂懵了。
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她……她有这么丑吗?
沈轩对她不冷不热,是不是……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的?
她靠在墙上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似得,想着沈轩虽然表面上没说,但实际上看着她也是这么想的,就控制不住的滑坐到地上,身体在轻轻发抖,眼泪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刘敏儿年纪小,在何秀婉面前又乖巧可爱,再加上她如今还是他们铺子的新客人,多方面原因,让何秀婉怒气上涌,并且压根不想克制了。
就如同曾经护着何大宝砸了周山海似得,她第一时间就想找个趁手的工具,可看了一圈没看到,她索性不找了。两边袖子往上一捋,在梅花得意的脸色下冲上去,直接一边一只手的扣住梅花的嘴角,用力的往两边撕了去。
梅花只觉得嘴都要被撕裂了,可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呜啊啊啊,根本就成不了句子。她忙去抓何秀婉的手要拉开,奈何她力气小,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撼动不了何秀婉分毫。
梅花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抓不开何秀婉的手,她便一直大声叫着,一边又是掐又是撕何秀婉的手臂,一边腿也想去蹬。
何秀婉比她灵活多了,虽然手臂不可避免的被掐到被撕到了,但下盘却一点儿亏都没吃,为了叫梅花听话,她甚至直接踩在了梅花的脚背上,只给梅花疼得眼泪哗啦哗啦的,哭声更惨烈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张根听见动静跑出来被骇了一跳,正要拉偏架呢,周山海和廖有为也来了。
三对二,何秀婉到底是一点亏都没吃的松了手。
终于得了自由,可是梅花却觉得嘴都要合不拢了,就是要说话竟然也说的困难,气得她一边哭一边要往何秀婉冲过来。
周山海和廖有为同样冷了脸,不问对错的挡在了何秀婉前面,这副架势一摆,张根只能死死抱住梅花:“梅花你干什么呢?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里轰嗨!里轰嗨我!”梅花想说的是你松开,但因为嘴角都被何秀婉给撕裂了些,根本没法好好说。
因此只能又挣扎起来。
她甚至快气死了,她的嘴都被何秀婉撕裂了,张根竟然不帮着她!
张根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甚至长得还有些文弱,梅花一副发狂一般的模样踢了他数脚踹了他数脚不说,因为气他拦着干脆还动了手,脸和胳膊都被撕了数次后,张根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了,气得一把摔开了梅花。
“你给我消停些!你再闹,信不信我揍你!”
看着张根凶狠的眼神,梅花一下子就消停了。
她知道,张根的确会揍她,毕竟之前已经揍过一巴掌了。
梅花消停了,张根才转身面向周山海,虽然他也挺怕廖有为的,但到底是在自家门口媳妇儿被打了,若是不问清情况,若是自个儿的媳妇受委屈了,不为自个儿的媳妇讨回公道,那他还算是男人吗?
他跟周山海说话:“周兄弟,这事儿咱们总得问清楚吧?方才你也看见了,你媳妇儿可把我媳妇儿打得不轻。”
周山海冷道:“自然是要问清楚,你问问你媳妇儿,她到底干什么了会叫人忍不住要打她?”
张根一噎,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他好声好气的问情况,周山海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欺负他张家不成?张根的火气顿时蹭蹭往上冒。
廖有为也开口了:“我弟妹的脾气我知道,那就是个面捏的性子,寻常跟人连红脸都不会的。张老板,你赶紧去问问,你媳妇到底干什么了?”
张根:“……”
这廖有为是打定主意要给周山海撑腰了,凭什么啊?他廖家就算是运来镇首富,那也不能这么只手遮天吧!张根到底是护着自己媳妇的,一时竟是连廖有为都不怕了,面色一变,跟着就要撂狠话。
何秀婉却没给他机会,拉开了周山海,语气平静的道:“张老板,是你媳妇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撕了她的嘴,希望她下回不要再乱说话了。”
张根顿时有点心虚,竟然是梅花先挑的事儿?
他回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梅花:“你说什么了?”
梅花能委屈死:“我没说什么!我就是说那边蹲在地上那个人胖而已,这是实话啊!怎么了,她长得胖还不许人说了?而且我一开始只是笑了声,是何秀婉逼我我才说的,我本来都没打算说!”
廖有为还没顾得上刘敏儿,这会儿听了这话立刻看过去,打闹的功夫天更暗了些,虽然看不清刘敏儿现在的表情,但只看她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的模样,就知道刚刚她受委屈了。
廖有为顿时大怒:“长得胖就要被你说了?你凭什么说?”
梅花不知道刘敏儿身份,只不敢得罪廖有为,便忙道:“我又没说你。”
说他倒还罢了,可偏偏不长眼说刘敏儿!嘲笑他妹妹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廖有为更生气了:“说她也不行!”
“对!说我也不行!”刘敏儿的难受来得急来得凶,但有廖有为这个已经瘦了的哥哥在,去的便也快。她大声说了句,然后撑着地就要起身,到底是太胖了起不来,还是何秀婉赶过去拉起了她。
站起来后她就走上前,对廖有为道:“表哥,我要打她的嘴!”这还是何秀婉给的灵感,梅花的嘴不是乱说话吗,她不撕,她打!
廖有为自然想都不想就点头:“打!”又叫张根:“把你媳妇拖过来!”
这都是什么人啊,仗着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夫君——”梅花惊恐的叫了声。
虽然确实是梅花的错,但叫道歉叫赔钱都行,直接叫他把梅花拉过来打嘴,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张根面色铁青,站着没动。
廖有为冷笑:“不动?你知道我表妹姓什么吗?”
张根心里一紧,脸色已经变了。
刘敏儿大声道:“我姓刘!我还从没仗着我爹的势干过什么坏事,我今儿个就要仗势欺人了!”她指着梅花道:“你过不过来叫我打?若是你不过来,那明儿我告诉了我爹,打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了!”
这是威胁啊!
仗着是县令的女儿就威胁,打的不是她一个,那要干吗?打张根,打她的孩子,打他们这间铺子,再去打她的娘家人吗?
梅花又气又怕,浑身直抖,突然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人就那么直挺挺倒下了,想打也不好再打了。
“明天再说!”刘敏儿冷道,暂时放过了梅花:“表哥,秀婉姐姐,我渴死了,我们快回屋吧。”
一行人没再理张根,纷纷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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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虽然黑了,但运来镇往县城的路上,却还有一辆马车在快速跑着。马车里沉默了大半天的沈轩到底是憋不住了,问沈柔道:“我说你倒是说话啊!刘敏儿那个肥婆说动廖家人了吗?那廖家珍宝阁的首饰,到底能不能给咱们沈家进货啊?”
沈柔抬头看向沈轩,虽没说话,但目光却有些瘆人。
沈轩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挪了挪屁股,又觉得生气:“你看我干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沈柔这才冷声道:“你最好别那么说刘敏儿。”
沈轩冷哼:“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难道我还说错了?”
沈柔突然笑了:“是咱们沈家有求于她,你若是不愿意自然可以反对,既然你没反对,那最好还是不要说这些话。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告诉她。”
沈轩瞪大眼:“沈柔,你疯了?你别忘了你姓什么!”
沈柔声音温柔了起来:“可她是我的好姐妹啊。”
沈轩一脸不齿:“你还真跟她做好姐妹啊?而且你搞搞清楚,你若是说了影响了咱们家的生意,爹是不会饶了你的!”
沈柔半点不在意:“我就说是你得罪了她,反正本来也是如此,你觉得爹会信你还是信我?”
沈轩彻底认输,沈老爷还的确是会更信沈柔的。
他只得改口:“那好,我问你,刘小姐说动廖家人了吗?”
沈柔垂下眼睛,面色凝重起来:“敏儿帮了很大的忙,可廖太太却拒绝了,这事儿恐怕不成。”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敏儿暂时不回县城,她说会帮我再磨磨廖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