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海:“……”
他有些说不出话。这要是何秀婉没遇见他没嫁给他,他敢保证,何秀婉活到七老八十肯定也想不到这一点,但因为他带给了她许多现代思想,她竟然敢反过来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了。
周山海有点牙疼,但莫名的又有些欣慰,这都是他教的好啊。
而实际上,他也喜欢这样的何秀婉,不是百依百顺只知道听话,而是有自己的思想和底线。
他到底开口:“你没那个机会,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何秀婉嘴唇一勾,不气周山海“怀疑”她了,反正她也有点“怀疑”他嘛,现在好了,以后就算美人馆发展的再好,山海哥再有钱,也肯定不会纳妾了。
毕竟,她狠话可是说了。
何秀婉头一次不再设想假如以后周山海有了别人抛弃她,她一个人要如何如何的好好生活下去,她开始思考,要是周山海真敢找野女人,她难道真的要弄死他吗?
摸了摸小腹,她慢慢睡着了。
不会的,她相信周山海。
他不会找的。
正如同她,她也不会找的。
已经很晚了,曹家的书房里油灯还亮着,曹爹到底年纪大了,熬不住大大打了个哈欠。
“曹经,我去睡了。”他道。
曹经也很疲惫了,便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睡了。”
吹灭油灯,父子俩出了书房的门。曹爹看向还透着光亮的孟寡妇的房间,摸了摸肚子,问道:“我有些饿了,你饿吗?”
读书最是耗神,曹经也饿了。
见儿子点了头,曹爹便道:“去叫你娘,起来给我们各下一碗面吧,记得打个荷包蛋。”话落顿了下,朝孟寡妇的那屋看过去:“我去问问小颜饿不饿,就算她不饿,也应该吃一点,毕竟还有孩子呢。”
曹经本来都要抬脚了,但听到这话,却猛地转了头:“爹,还是我去吧。小颜到底是我的女人,这么晚了,爹你去不大合适。”
话落才反应过来,爹就这么直接叫小颜的闺名更不合适。他心里突地一跳,想到下午他娘说的话,心底最深处隐隐有些怀疑,难道他娘说的是真的?
不,不会,小颜心里只有他。
即便他爹起了色心,小颜也不可能对不起他。这样想着,他看曹爹的目光便有些不善,抢先大步跑去了孟寡妇那边。
曹爹目光也晦暗下去。
“小颜,我和爹要吃宵夜,你要不要也吃一些,饿不饿?”曹经对孟寡妇倒是很温柔。
孟寡妇还没睡,倒不是因为要等曹经,而是今儿个从下午开始她就眼皮子一直跳,心里总觉得不安。这么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曹经一来问,她还真觉得饿了,不过想到今天曹经娘被打了,虽然没那么多同情心,但她真觉得曹经娘可怜,因此道:“饿了,我去给你和爹做吧,你想吃什么?”
孟寡妇要起身,曹经忙上前按住她的手:“不用你,有娘呢,你只说你想吃什么,我叫娘去做就行了。你大着肚子呢,可别伤了我儿子。”
孟寡妇本就漂亮,没想到怀了孕后反倒是更漂亮了,如今只有腹部凸起,四肢仍然纤细,而皮肤却较之前更细腻光滑,曹经如今是更喜欢孟寡妇了。
孟寡妇的肚子其实才刚刚显怀,这时候已经过了保胎期,其实很多活都可以做的。但曹经这么说,她就并没坚持,她到底不是小姑娘了,这又是她怀的第三个孩子,的确有点累。
她道:“那就下碗面吧。”
曹经点头,笑道:“给你加个荷包蛋。”
孟寡妇温柔的笑笑,目送曹经出门。等他的身影刚一消失,她脸上的笑就也消失了,而低头看了凸起的小腹,脸色却一瞬间变冷了。
她张开五指抓着小腹,用力的抓了自己一把,她脸上出现痛苦之色,但眼底却有一丝畅快。
她不喜欢这个孩子。
哪怕她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爹,到底是曹经还是曹爹。可不管是谁的,她都不喜欢,要不是为了活下去,要不是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她才不会要这个孩子!
曹爹就是个畜生,而曹经……他当初能那么对何秀兰,便足以证明他也不是好的,可不是么,他娘今儿个才被打过,他竟还能去叫他娘起来做饭。一个对亲娘都这般的男人,是不会可靠的。
孟寡妇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曹经跑回来,在外面慌张的大声道:“爹,娘不见了!”
曹爹却很镇定:“不见了?去哪儿了?”
曹经摇头:“不知道啊,都这个时辰了,她能去哪儿?”又不是白天,还能去铺子里。
曹爹刚想说不用管,却猛地面色一变,起身大步冲回了房间。而很快他出来,脸上就是和曹经一样的慌乱之色了:“布店的房契和地契都不见了!你娘,肯定是你娘拿走了!”
“什么?!”曹经声音都变了调,他和他爹一样,都明白曹家这么多年一切的花用都来自哪里,若是没有那个布店,别说是供他们父子科考了,就是他们的生活都会成问题。
他想了想,道:“娘没别处可去,肯定是去何秀兰那里了!”
曹爹也这么认为:“可何秀兰回何家村去了,咱们现在找过去吗?”
当然,那可是布店的房契和地契!
曹经立刻点头,只并没来得及说话。
因为孟寡妇从房间出来了,她脸色有些白,似乎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娘带着布店的房契地契走了?”
“是!”曹经愤怒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可能很早,到现在还没回来,何秀兰那个贱人肯定收留了娘,并且想把咱们家的布店据为己有!”
曹爹也很愤怒:“走,曹经,我们去要回来!我看这次趁机把虎子也要回来,那是我们曹家的子孙,凭什么叫何氏养着!”
曹经都快想不起那个儿子了,毕竟他马上又要有儿子了,不过想到何秀兰对虎子的在乎,他还是决定把虎子带回来。
何秀兰那贱人和离了还敢跟他作对,简直是不识好歹!
孟寡妇咬着嘴唇,面色几经变幻,最后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长叹一声阻拦了已经走到院子里的曹家父子俩:“明天再去吧。这么晚了,又是大冬天,何家在乡下路难走,你们大晚上的赶路可别出什么意外。”
曹家父子还真有些犹豫。
尤其是曹爹,他年纪大了,就更怕死些。
“可就怕夜长梦多啊!”他道。
曹经提议:“爹,我们多做几个火把?”
不等曹爹答应,孟寡妇就继续道:“听我的,为了你们俩的安全,还是明儿一早再去。要不然你们若是有个什么,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去和明天去是一样的,娘肯定不会跑了。”
算着曹经娘今天被打的模样,孟寡妇觉得她跑去何家后,只怕就起不来了。
曹爹是心里有数的,想到此,便点了点头,道:“曹经,那早点睡,咱们明儿一早起来就去!”
曹爹决定不去了,曹经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因此只得应下。
孟寡妇去灶房烧了水,这一回曹经没让她给曹爹送,而是自己端着盆要送去。
孟寡妇扯住他衣角,小声道:“夫君,你去跟爹说,叫他把手上的钱都给你。”
“啊?”曹经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孟寡妇白了他一眼,再开口语气里就带着怨言了:“房契和地契都是在爹那收着的,所以娘才能拿了去。要是一开始就在你这里,有我帮你看着,娘怎么可能有机会拿?”
是这个道理。
曹经点头,但问爹把钱全要过来吗?
他还真有些不敢,毕竟这家里的钱财一直都是在爹手里的,他要点儿花的还行,想掌大权,有爹在怎么都不可能。
孟寡妇也没想一下就让曹经答应,她继续道:“你快去呀!我和孩子可都靠着你呢,你若是不问爹要,万一哪天娘再回来……退一万步说,若是娘不回来了,爹万一再续弦,那咱们可怎么办?”
曹经猛地一凛。
要是爹再续弦,爹的年纪可是还能再有孩子的。要是再有了孩子,那希望可就不止他一个了,家里的钱,自然也就不能尽量供他了。
孟寡妇冷眼看着曹经,从他对他娘的态度就看能看出来他是什么人了,果然,她不过挑拨了一句,他对他爹就已经起了心思。
孟寡妇便再接再厉:“我现在正好怀着身孕,你就用我做借口,让他把钱给你,你就说放我这收着,保证谁也拿不走。”
曹经只想把钱要来,至于放不放孟寡妇手里,他暂时倒没想那么多。端着水去了曹爹屋里,等曹爹沉着脸舒服的烫起脚时,他有些结巴的把孟寡妇跟他说的那番话说了。
出乎他意料,他爹居然答应了!
曹经拿着钱回屋的时候脚步都有些飘,他爹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早知道这么容易,他以前就要了,毕竟钱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嘛!
孟寡妇瞧见他的模样,也没把钱要过去,而是给他出主意,把钱藏在了床里侧墙上一块可以抽出砖头的缝隙里。
等藏好了钱,累了一天的曹经很快就睡着了,孟寡妇却睁大眼睛对着墙壁,琢磨怎么拿着钱带着一双儿女走,就算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也只能离开后再弄掉,要不然小产后对身体影响大,就算这对父子没什么本事,她也不敢还留在运来镇上。
几乎想了一整夜,第二天好像才刚睡着的样子,曹经就被曹爹叫起床了。孟寡妇撑着身体起来,给父子俩烙了油饼,一直把两人送到大路上,才快步回来拿了藏着的钱,简单收拾了些细软,又去叫醒了一双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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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海一觉睡到天大亮,起来吃了早饭,便跟何秀婉一道往何家村去了。他要为虎子出头,如今根本不需要再去寻求廖有为的帮助了,曹家父子俩虽都是童生,但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别说在运来镇了,便是在县里因着刘敏儿他在刘县令那都是有名号的,对付这父子俩靠他自己绰绰有余。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以为今儿早早就会见到曹家父子俩,可谁知道最先见到的却是廖有为和姜小五,以及两人带的两个随从。
看着进了何家院子就一脸不自然的廖有为,周山海纳闷极了:“廖老哥,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他也不知道,想来就来了呗!
廖有为干咳一声,伸手摸了摸下巴,快速看了何家院子一眼没看见何秀兰,便低声道:“我在来的路上碰见曹家父子俩了,两人拦了我的马车要搭顺风车,郑加问了声才知道,他们竟是来何家村的。是来这的吗?找秀兰的?怎么回事啊?”
第101章
很显然, 廖有为没给那父子俩搭顺风车。
周山海还有些意外,以那父子俩的品性,不应该是从镇上走过来的啊,曹家大钱没有小钱却不缺,即便是大过年的,但出高价也能雇到驴车啊。难道是曹家日子不好过了?
他哪里知道, 是曹爹把钱都给了曹经, 曹经一早出门没想起来拿,父子俩走到半截了后悔又懒得往回走,因此只能走来了。
反正那父子俩一会就到了,廖有为人就在这, 现在不告诉他一会也能听到,因此周山海便只简单的说了。
听完后, 廖有为惊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鸡蛋。姜小五却很淡定,一副听多了的模样,他身在皇家, 过的是最奢侈的生活,但也的确能见到最丑陋的一面。
外边儿冷,何家的人也都知道廖有为的身份, 因此很快就把震惊的廖有为和淡定的姜小五请去了上房。
廖有为坐了会儿就道:“我可以去看看那……虎子的奶奶吗?”
周山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带他去了。
曹经娘还没醒, 不过这会何秀兰正和何秀婉一道合作给她灌药。她的身体太差,昨儿又情绪激动一回,乔大夫吩咐必须把药灌下去。
何秀婉是帮忙掰着曹经娘嘴的, 知晓是廖有为来了,分神朝那边点点头。何秀兰却顾不上,她盯着曹经娘,正一勺一勺的在喂药。
廖有为并没太往屋里去,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何秀兰。年前年后有六七天没看见何秀兰了,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好像憔悴很多,实际上这都是昨晚熬的。
“伤得很严重吗?”他问。
乔大夫就在一边看着呢,以为是问他的,忙回答:“这一次伤的倒不是太严重,都是皮外伤,就是脸上看着吓人罢了。实际上真正严重的是她身子亏损的太厉害了,昨天又……”他看了周山海一眼,正想说怪周山海呢,却看到廖有为眼神有些不善,忙的转了话题:“不过没事,我能把她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