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奋斗史——秀木成林
时间:2019-05-07 09:33:46

  邵箐也无法给解释胎儿性别早就定下了,怎么喊都一个样。孙氏也是为她着想,想她早日为魏景诞下继承人,也不好拂这一片关怀。
  只得含糊应了几声,邵箐摸了摸小腹,虽根本不明显,但确实是又多微微隆了一些,感受着掌下实在的触感,她微微笑着。
  其实夫妻俩并不在头胎生男生女,反正也不打算只要一个,魏景似乎更期待闺女呢,出征前悄悄和她念叨过几次了。
  笑意更深,胎儿在母腹逐渐成长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哪怕没见过面,邵箐已对他倾注无限期待和爱意。
  真希望明年夏季快快到来。
  照例和腹中的孩子说了几句话,时辰不早了,邵箐也不敢再耽搁,忙忙穿衣梳洗,用了早膳就登车出发。
  去往西郊的马车很多,遇见邵箐一行,忙退避到一边让行。邵箐也不揭帘子一一示意了,人太多。
  车流往金泉寺而去,邵箐还是第一次来,她微微挑起车帘,只见山丘顶端连片金瓦红墙,今日有暖阳,晨光投下渲染出一片灿色,钟声阵阵,宏伟而厚重。
  邵箐微微挑眉,果然是平城一带最大的寺院。
  金泉寺占地辽阔,一道青石阶梯从山丘底下直通大雄宝殿。她看了看,不高,她身子还不重不需要坐软轿。
  渐渐接近,直至抵达山门下,王经一挥手,被亲卫队紧紧簇拥的车驾停下。而后面的寇玄庄延等人先一步下车,赶上前来。
  邵箐披了一件青色缎面斗篷,不冷,举目望了眼,她和孙氏拾级而上。
  数百亲卫队紧随其后,一直到了举办法会的大殿,亲卫们才默契分开几队,团团护着院落和大殿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王经亲率二十好手,紧紧簇拥在邵箐前后。
  平城上层及益州诸世家都已到了,落后一步随邵箐上前,人虽多,但非常安静。
  殿内早布置妥当。法坛、祭台,陈各式法器祭品;长明灯、檀香已燃起,橘黄灯火青烟袅袅;还有身披袈裟的数百僧侣,正安静端坐蒲团上,伴着阵阵木鱼声诵经。
  孟氏傅芸也早就在了,一身灰色居士麻衣,也在诵经,听得声响才睁眼站起。
  和主持大师寒暄几句佛谒,邵箐看向孟氏母女,微笑:“舅母五娘可安?”
  孟氏福了福身:“劳娘娘记挂,一切俱安。”
  她的态度并无异常,有礼又不失恭敬,不远不近,和平常一般无二。
  这场合并不适宜多闲话,邵箐和孟氏也没那么亲近,笑笑,她看向傅芸。
  傅芸一直没反应,邵箐一看,微微一愣。
  傅芸正定定看向她身后,怔怔的,连她问话也没留神。
  她身后就是平城诸臣将和益州世家,黑压压一大片,邵箐回头,循着傅芸视线一看。
  原来是范恬。
  范恬这月余一直往返前线后方押运粮草,昨夜刚抵平城,知道消息的人不多,身处金泉寺的傅芸自然也是。
  他也引颈往这边望过来。
  傅芸触及他的视线,却陡然一缩,猛低下头来。
  “五娘,五娘,娘娘问你话呢?可是昨儿诵经累了?”孟氏一脸关切回头,扶着女儿手臂时却猛掐了一下。
  这时候是能愣神的吗?还想不想你弟弟活了?!
  傅芸吃痛,忙敛神,垂眸朝邵箐福了福:“谢娘娘关怀,五娘失礼,请娘娘恕罪。”
  “何罪之有?快快起罢。”
  邵箐面上微笑依旧,实际心里有些奇怪。
  诵经整天跪着,身体虚的人确实吃力,这点不假。但她看傅芸却不大像劳累过度,反似有几分魂不守舍。
  这有点不妥,这是她父亲及家人的超度法会,傅竣等人都是惨死横死,应该伤心吧?
  另外,傅芸见了范恬怎一惊一乍的。
  邵箐觉得傅芸精神状态不大对头,但她和傅芸不熟,也不知对方旧日和父兄处得如何,故而虽有些奇怪,倒没法深究。
  但因着这一丝奇怪,让她后续多注意了傅芸几眼。
  法会正式开始之前,亲属和来宾先敬香祭拜。邵箐和孟氏傅芸是亲属,三人是第一拨。接过僧人递过来的三柱清香,她与孟氏母女上了二级台阶,往三丈外的祭台而去。
  这当口,不管是孙氏还是王经等亲卫,也不能陪同上前,众人紧守在台阶前。
  上台阶时,邵箐又看了傅芸一眼,却见后者眼睫跳了跳,飞快往法坛左侧望了一眼。
  法坛上左右三方,足足坐了数百僧侣,人人微微阖目,正合十诵唱经文。
  傅芸看的,是个面相憨厚的青年和尚,这和尚看着,和旁边的同伴并无不同。
  邵箐顺势瞄了眼,有些莫名。
  嗯,今天傅芸的表现真很有些奇怪。表面如常的,但仔细观察,她就像一满张的弓,绷得紧紧的。邵箐还留意到,她手捏香捏得很紧,连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邵箐心里一突,不知为何,心跳就微微加快起来。
  她余光一直没离开过傅芸,见傅芸看罢和尚,又飞快瞥了身边的母亲一眼。
  这方向,邵箐刚好把她的眼神看了个正着。
  紧张。
  紧张什么呢?
  “娘娘,您先请。”这时,孟氏侧身一让,请邵箐走中间。
  邵箐现身处三人最左侧,然她虽是晚辈,但却是魏景之妻,走最中间是非常正常的。孟氏这动作也非常正常。
  只不知为何,邵箐看着孟氏恭敬如常的面庞,忽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孟氏眼角脸颊细密的皱纹,在这一刻忽像一张蜘蛛网似的,正层层铺展开来,似欲网住她眼前的猎物。
  孟氏这张脸,和傅芸的紧张的眼神同时映入眼帘。而穿过二人,那憨厚和尚眼帘动了动,似乎要望着这边看来。
  电光火石间,一种奇怪的直觉,曾几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危险直觉。
  邵箐忽把香往孟氏身上一掷,陡然高喊:“王经!!”
  她同时往台阶方向急退。
  然就在此际,眼前孟氏已倏地抬起眼帘,一双浑浊的眸子厉光骤放,她猛探手,狠狠向邵箐抓来。
  “谁敢?!”
  耳边爆出王经一声厉喝,刷刷刷的拔刀声中,大殿瞬息哗然,邵箐似乎还听到远远传来韩熙一声怒吼:“贱婢尔敢?!”
  只是不论是王经等亲卫,还是这疑似的韩熙,都远水救不了近火。孟氏距邵箐太近了,两者之间仅仅相隔一臂,她短促高喊一声,对方已一扑,一双干枯瘦削的手已触及她的衣袖。
  千钧一发,邵箐猛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往后一缩,然后顺势往相反方向扑过去。
  只这一瞬。
  她只要避过这一瞬,近在迟尺的王经等亲卫就能赶至。
  她就安全了。
  邵箐咬牙,使尽吃奶的劲儿,竭力回身扑去。
  她的身躯,险险与孟氏的双手擦过,对方指甲刮过她的衣料,狠狠“嗤”地一声。
  避过了!
  邵箐一口气松了大半。
  为何没能全松?是因为她返身扑的这个方向有一条金柱,她现正直直往金柱撞过去。
  她现在怀着孕呢!
  放在从前,邵箐肯定第一时间护头含胸的,但如今她毫不犹豫选择保护肚子。
  电光火石,她及时弯腰,双手紧紧搂抱着腹部。
  “砰”一声闷响,邵箐的额头和肩臂重重撞在金柱上,肚腹却护得好好的。
  头脑一阵发晕,眼前发黑,邵箐身躯晃了晃。而此时,王经并一众亲卫已扑了上前,持刀团团将她护住。潮水般的亲卫和武将们冲上法坛,将那十一二个暴起的僧侣合围,战在一起。
  她安全了。
  邵箐来不及欣喜,也来不及观察自己是否有伤,忙细细感受腹中胎儿情况。
  不疼不闷,一切如常。
  邵箐还来不及大松一口气,急促的奔跑声接近,真是韩熙急切的声音:“夫人?你可有恙?”
  “并无。”
  邵箐忽想起孟氏傅芸给的那封情报,栗然一惊:“夫君如何了?战况可好?”
  她连忙抬头,倏地却有一阵强烈晕眩袭来,她不得不抬手扶住金柱。
  眼前景物发暗,但她惦记着魏景,忙不迭看向韩熙。
  韩熙满头满脸的大汗,风尘仆仆,骤眼见主母无伤,他面露喜色,忙禀:“主公已识破安王奸计,己方大胜,请夫人放心!”
  邵箐大喜,一颗心彻底落地,露出笑脸。
  然可惜的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似乎并没有因为喜讯而变好,就这么一小会,她眼前愈发昏暗,渐渐有些看不清了。
  “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音与人声似乎渐渐远去,邵箐慢慢扶着金柱靠着:“我有眼晕,我得先歇歇。”
  她想找个地方坐坐。
  邵箐微蹙着眉心,声音渐轻,状态看着不大对劲。众人刚放心的一颗心瞬时又提起,孙氏急忙扶住女儿:“那我们到隔壁坐坐。”
  孙氏已大致明白发生了怎么一回事,悔恨又焦急,只这大殿不适合休息,她连忙搀扶着女儿往殿外行去。
  韩熙王经等人一脸焦色,紧紧簇拥着往殿外而去,又连声命抬软轿。
  邵箐被搀扶出了大殿,将混乱抛在身后。
  旭日东升,阳光刺目,她却觉眼前越来越昏暗,恍惚间,她竟似乎看见了魏景。
  喧嚣渐听不见,努力睁了睁眼,欲看清远处正沿着青石阶梯疾奔而上的朦胧玄色身影。未果。
  她喃喃:“夫君……”
  邵箐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第118章 
  邵箐骤身躯一软, 众人大惊, 台阶上疾喊声立时乱成一片。
  “阿箐!”
  这当口,青石阶段下爆起一声厉呼, 来人既惊且急,又怒又恐,赫竟是魏景。
  邵箐还真没看错, 确实是魏景赶回来了。
  只他没想到, 赶上的却是妻子正阖目缓缓滑落的一幕。
  ……
  魏景日夜不歇往回赶,马力竭,他最后一段直接弃马狂奔, 将一众亲卫尽数抛在后头,硬是尾随韩熙抵达。
  他没有先回郡守府,他已想起了法会,这事儿妻子早写信告诉过他, 他更急,抄近路直奔金泉寺。
  方才一抬头,见邵箐正在韩熙王经等人的团团簇拥下出了大殿, 安然无恙,他大喜。
  妻子往他这边瞥了眼, 他忙要喊她,谁曾想一句话还未出口, 她竟阖目晕厥。
  魏景大惊失色,脚尖连点,疾冲而上。
  “阿箐, 阿箐!”
  一身玄衣风尘仆仆的魏景突兀出现,接过妻子连喊几声,邵箐未有反应,他焦灼大怒,厉喝:“还不快唤府医!颜明呢?!”
  他面色阴沉沉,眸带血丝,急怒下形容可怖,瞬间让正惊诧的众人回过神来,韩熙已经奔往平城官吏那边,把府医给提过来了。
  “快,快看看夫人如何了?”
  魏景单手搂着妻子,另一手托起她的手腕,府医忙忙凝神探脉。
  “如何了?”
  “禀主公,夫人寸脉关脉右尺脉俱如常,唯独左尺脉紊乱且弱。夫人腹中胎儿安然,身体其余地方也康健,唯独这头部……”
  府医也知主公心急,长话短说,直接了当道:“夫人怕是方才磕碰过头部!”
  这府医是从高陵一路带出来的,和近前诸人一样,对邵箐的宿疾很清楚,一语正中关键。
  魏景一凛,立即看向王经,王经“砰”一声重重跪下,愧急:“确是如此,属下无能,请主公责罚!”
  魏景急怒交加,只并顾不上责罚王经:“颜明,颜明可在?!”
  颜明不在,他本就是个性情古怪的人,又逢妻子生产未出月子,这水陆道场,他压根就不凑热闹,现人还在平城。
  邵箐这头疾,一向都是颜明主治的,确认过昏厥不影响其它,目前也没法紧急治疗后,魏景立即下令,备车折返平城。
  他直接打横抱起妻子,要疾冲下山。这时随韩熙先一步折返,正候在一边的校尉王真忙禀,说贼僧已悉数制服,其五歼杀,其六活擒,另孟氏母女也一并拿下。
  闻听孟氏母女,魏景黑眸中闪过一抹阴鸷血色,他声如寒冰:“悉数押入地牢。”
  现在还顾不上处理这些人,魏景扔下一句,匆匆下山。
  府医提醒,夫人最好不要颠簸,马车本是垫得厚厚的,也不敢疾行,只放缓速度尽力往回赶。
  车厢内,魏景小心将邵箐的头部护在自己臂弯,她双目紧阖,脸色有些苍白,一动不动倚在他的怀里。
  魏景心中大痛,既急且惧,俯身紧紧贴着她的脸:“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
  他在害怕,他真的很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头部为人体首脑,能引发的严重问题太多了。
  这几年,颜明可是反复强调过,她万不可再磕碰头部。
  他一时又悔恨,悔恨自己当初在黔水边时没能再坚持久一些,若他当时状态能稍好些许,就不会让她磕到额头。
  想起那时她鬓角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他心脏不可抑制地紧缩成一团。
  他很怕,怕她若是……
  “不会的,不会的!”
  魏景打断自己的思绪,若真危急,府医不敢怠慢的,不敢还建议他回去找颜明。
  理智告诉自己是这样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恐惧,这世上他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她。
  魏景不断试着妻子的呼吸和颈脉,万幸并未出现他担心的情况。马车微微摇晃,度日如年般的煎熬下,终于赶回了平城。
  早有人打马回去,颜明已等在正院。
  一见魏景抱人冲进来,他拧眉怒道:“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彻底伤愈之前,她是切切不可再磕碰到头部的!”
  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魏景急问:“那磕碰了呢?会如何?可会有性命之忧?!”
  咬牙问出最后一句时,他面上的焦躁已无法掩饰,颜明眉心紧蹙:“不知,具体要看磕碰情况。”
  他倒很能理解魏景的焦惧,第一时间探头看邵箐脸色,接着又补充一句:“她无性命之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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