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小一衣衫破烂,虽然看着不讨喜,但却是侧面拉近了和这些人的距离,也算代表了这群弱势群体,言语中,她处处暗示大伙自己和他们是一样。
一样的在受人欺凌,含冤受辱。
三番四次的暗示煽动下,不少人都会明白关水生是在仗势欺人,再而联想到自己平日虽无法反抗大户,但现在却是可以依靠着众人去责骂关水生,责骂这些平日里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又想到像关水生这样的人被他们推翻,打倒!他们就会有莫名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秦小一嘴角上扬,这算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现场版了吧?
这借‘道’,操作起来不算光彩,但对付关水生,这样以暴制暴,算是够了!
赵掌柜见女婿教训不成,反倒惹上一身腥,忍不住暗暗埋怨。
今日还是他约了关水生到前面的聚福楼里,和他回京不久的妹子见面,早知道关水生这么能惹事,他就不找关水生出来了!心里虽埋汰,但赵掌柜还是压下了心里的不满,脸上一团和气般劝道:“误会,误会。各位老少爷们听我解释,这不过是一个小误会。大伙儿有话好好说,咱们只是和这位小兄弟闹着玩呢。哈哈……时侯也不早了,散了吧散了吧。”赵掌柜想赶紧拉着关水生离场。
不料赵掌柜拉关水生脱场的行为,是越发的对应了的众人的猜测,这两个人果然是有意刁难,仗势欺人!
他们更是围得水泄不通,一点也不想放过他们。不少人磨拳擦脚的抬眼看向秦小一,大有秦小一敢动手,他们就跟着揍人的意思。
秦小一狡黠的扬起唇角,看到关水生初时脸色青白,又惊又怕明显吓傻的样子,她就满意了。如今关水生连想离开都要自己点头,这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吧?
不出秦小一所想,关水生看着人群都自动自发的围成一个圈,没人移开一步时,脸上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低着头不敢和恶狠狠的盯着他的众人对视,生怕多看几眼别人就会蜂拥而上。没人知道他的脸孔扭曲得厉害,一会狰狞可怖,一会又恐惧不止。
秦小一欣赏够了关水生的怂样,才走出人前,真心实意的拱手作揖,对众人道:“赵掌柜也是个明白人,既然赵家掌柜也说是误会了,那就算了吧。”
深知逼得太紧,狗急了也会跳墙。她还不如顺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也算是给赵掌柜留点脸面,不把两人都得罪狠了。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赵掌柜感激的看了秦小一一眼,本来他就和秦小一无仇无怨,先前也不过是关水生使坏他才拦住秦小一。他一个小生意人平日惯了和气生财,还真没什么心眼。如今自家女婿挑衅在先,别人还大度的放他们离开,赵掌柜是愧疚之余额感兴幸。
大伙见当事人都算了,虽然失望也不好再围着两人,只好让两人离开。秦小一扬起笑脸,一一和众人道谢,直言如果不是大家帮忙,她就要被人告上官府云云。
两人灰头土脸的奔进酒楼,关水生愤愤不平的回看了秦小一一眼。秦小一正扬起灿烂的笑容,一个劲的给大伙们道谢!余光扫到关水生在偷看,还挑衅的对关水生裂嘴一笑,气的关水生心肝脾肺肾打哪哪都疼。
不在理会那个怂货关水生,秦小一真心实意的和各位老少爷们一一道谢,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利用了众人的同情心和同理心。这声谢谢是必须的!
其中一个从头看到尾的大爷,见秦小一礼貌的和众人道谢,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才抚着山羊胡,忧心忡忡的劝道:“小兄弟,你听大爷一句劝。还是赶紧收拾包袱,离开湘南城吧。”
秦小一眉头一挑,不解的看着山羊胡大爷,见大爷目露关切担忧,也没出声打断。山羊胡大爷见秦小一是个听劝的,不像时下的小伙子空有一腔热血,才细细的解说。
“你别看你今天和那关家人吵赢,在我看来你是在湘南城呆不下去了。大爷我认识的人多,那关家也是听闻过的,关家人又护短又嚣张跋扈。他家有个兄弟是在纪侯爷家做护头,很得侯爷脸面。借着这个名头帮着他本家在湘南城抢别人的生意,近些年才慢慢做大。”
山羊胡大爷抹了一把湿热的眼角,也没看眉头紧锁的秦小一,盯着聚福酒家的门面看得出神,眼圈发红,而后热泪盈眶。秦小一安抚的拍着山羊胡大爷的肩,沉默不语。
大爷倒是在秦小一的无声安慰下,放宽了心。心里好受点才继续道:“我家那臭小子要是有你一般机灵,不硬碰硬就好了,他当时也是被关家这般刁难,受不住气就直接和关家人动起手来。才被关家找来他那当护头的弟弟以私斗为由打了一顿,他的腿脚也是在那时被活生生的打断的。”
山羊胡大爷说得老泪纵横,哽咽不已。秦小一是听得心头火起,别说今天是关水生无理在先,就是真有争吵,用得着把别人腿脚打断吗?忒没天理了!
她直言不讳道:“难道就没有受害人联名上告官府,治他家的罪。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护头,还真当自己是湘南城的头儿,把别人都往地上踩了?”见秦小一义愤填膺的连声讨说,老大爷心窝子一暖,但他不敢再和秦小一诉苦,抢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理他不想这个正直的小兄弟亲身体验了,还终山羊胡大爷还是直接劝说秦小一赶紧收拾包袱离开。
秦小一无奈的挠头,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家柔弱的男主如今负伤在身,不宜长途奔波。再说她把钱都花在找人这事儿上,也没钱走啊。秦小一羞涩一笑:“大爷我也不满你,其实我本来就想离开湘南的,可惜盘缠早用光了,现在身上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真的走不开啊!”
两人皆是一阵叹息,老大爷拍着秦小一的肩膀安慰道:“可惜我家孩子不在,不然凭着他的关系倒可以让你去聚福楼里当个跑堂小工,就是给楼里唱戏说书的爷们送水上茶也能收上几分赏钱。”
说书?赏钱?秦小一杏目一亮,兴奋的拍着桌子道:“我怎么没想到,哈哈!老爷子,我想到我可以做什么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帮你讨个公道!”
秦小一兴奋得脸颊通红,可惜被厚厚的蜡黄面脂遮挡下,山羊胡大爷倒是看不出端倪来,只暗自腹议这孩子眼睛还真好看,挺有神的。
秦小一自然不知道山羊胡大爷在想什么,只是仔细的问清楚湘南城最热闹的地方在那里,来来往往的又是些什么人……
两人谈至兴起,遂移步到邻街的小摊上谈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从聚福楼里出来的关水生脸色阴暗到极点,他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家,连身后赵掌柜叫唤了几次也没听见。
赵掌柜连声叹息,一旁的花衫妇人却忍不住啐了关水生的背影一口。若秦小一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不是她吃面时多瞄了那几眼菜,对方便鄙视的换位遮挡的花衫妇人吗?
花衫妇人不满道:“什么东西,果然是没教养的暴发户。晚了大半个时辰不说。这一席饭菜又不费他几个钱,黑着一张脸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生咀他的肉呢?”
赵掌柜的妹子刚从京城回来,也不好把刚刚丢尽脸面的糟心事和自家妹子宣扬,赵掌柜低声安慰了几句,想到一个妇道人家念叨几句气顺了也就算了。
赵秀,也就是赵掌柜的妹子。她是越想越不愤。自从卖身到了繁华热闹的京师重地大户人家里做工,还好运的当上府中嫡长小姐的奶娘后,她便自觉自己比这落后的湘南城本家人要高人一等。果然她回去的第一天她的兄弟就好生的顺着她,处处嘘寒问暖不止,还让侄女赵珠儿把她当亲娘一般看待。她夫君早死,无儿无女的自然也不想和自家人生分,想着自己多年的积蓄就是临老给了乖巧柔顺的赵珠儿也无妨。
但今日一见关水生,她就改变主意了。赵珠儿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关水生有多好,她也算对这个侄女婿很有好感。可惜啊!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上不了台面。一顿两家的饭钱也要斤斤计较不说,可恨的是还在席中指着她哥的鼻子低声斥骂。分明是不把她看在眼里,既不尊重她这个外家姨母,也看不起她的本家。
她一路上和赵掌柜几次暗示自己不喜关水生,但她软弱的兄弟还反帮着关水生解释。如此看来,赵珠儿也不过是平日里挑好话哄她罢了。她的钱要是给了赵珠儿,还不得都落到关水生手里,从而让别人看轻自己?
赵秀此刻是从心底里厌恶关水生,也不打算再花时间金钱到赵珠儿身上。被秦小一的误打误撞下,赵珠儿和孙巧两人的命运渐渐偏离了原来轨道。
作者有话要说: 阿策:“小一,话说你也到古代大半年了,可有什么想说的?”
小一:“嗯……来了古代后,我想就是不学个古筝古琴,也该学点吟诗作画才不枉到此一游。可惜这些都太复杂了,我只好挑一个简单的来玩。就是种花。”
阿策:“人有自知之明还是很不错的,种花还可以陶冶情操。”
小一:“嗯……可惜我种下的花连芽都没长出来过。我就想啊,不是有一句话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嘛。我想我说不定注定是个种大树的命呢?”
阿策:“好像哪里画风不对,但还挺有道理的。”
小一:“嗯……不过后来柳树枯了。”
阿策:“……”
小一【遥望远方】:“所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百里轩……”
阿策 【遥望夕阳】:“……”
晚发的小剧场送上。【是JJ又晚了这次。不怪我~】
16.11.04留言【发烧了,目前不能更新。尽量10号前更。小天使们也要注意身体哦。】
第33章 说书
我出门了, 药放在桌上用温水隔着保暖。先把粥喝了, 然后再吃药。看书可以不过要到床上去, 不要靠在窗边吹冷风。——小一。
歪歪扭扭的字迹写满整张雪白的宣纸,只有右下角那个“一”字是整张纸写得最好的地方。
一笔划过, 周围没有点点滴滴晕化开来的墨团。百里轩满意的点头, 这次的留言倒是没再出现错别字, 也算是颇有进步了。想起他第一次看见秦小一的留言,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三句话写了四张纸, 还有一半是写错画花的墨团, 他就忍不住想把秦小一捉回来好生教导一番。
看着这哄孩子一般的话语, 百里轩哑然失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梳洗一番后, 睹见桌上的海碗, 掀开碗盖,里面的食物正用温水盛着, 临近午时仍未冷却,入口尚温。笑意染上唇角,他慢条斯理的用过餐后,才翻起前日未看完的游医杂记。
书是小一借来的, 他见秦小一翻过几遍。便也好奇的跟着翻了几页, 书中用幽默风趣的话语,记录了各地的风俗习惯和奇医怪疾,初看时便觉新鲜有趣得很, 越看越让人放不下手。模糊中他有种自己还是初次看这种杂书的记忆,可惜一旦细想便回忆不起来,久而久之,他便放弃了。
秦小一见他喜欢,还想着找孙巧多借几本同类的游记回来。要不是孙老爷子说,养伤期间应该多以修养为主,秦小一怕是不知道要打扰孙巧多少次了。百里轩唇上挂着淡笑,暗忖这丫头片子倒是比先前心细了不少。
时至中午,到医馆坐堂的孙家两老和孙巧也该回来了。才刚想起,孙老爷子便提着药箱进门,孙大娘也拿着青菜直接进了厨房。
孙老爷子擦了把脸,洗干净了一身风尘倦意才进百里轩屋里。笑道:“白公子,今日精神可好?”
男人点头表示无碍,风度翩翩,即使不言语也不觉得唐突。孙老爷子才开始把脉验伤。见伤口复原的不错,老爷子念了几句后又细细地把过一次脉后,才抚着胡子谨慎道:“白公子可有回想起往事吗?”
见百里轩摇头,他顿了顿,又道:“先前老夫顾着处理你腰腹上的伤口,又见你一身淤伤。脉像中沉而无力气血亏损,还道你是和山贼打斗伤及所至。后来把脉,发现你脉像一直如此,才觉得奇怪。老夫行医多年还未见过这般古怪的症状。恐难对症下药啊!”
孙老爷子语毕一阵沉默,身为医者不能救治,他甚至还不能准确的诊断出,这是中毒了还是其他原因,实在惭愧。百里轩系上衣带,笑道:“白某明白,孙大夫尽力便是。”
“而你身上除了刀伤淤痕外,没有其他伤痕,不排除你的失忆也与此有关。”孙老爷子迟疑不定,最后还是把这个猜想说了出来。“若找到原因,应该很快能回复记忆。”
百里轩哂笑道:“还请孙大夫多费心了。”
孙老爷子不在意的挥手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对了,怎么不见小易兄弟,他平日不是最挂心你的伤吗?今儿怎么不见人影了。”
“小易说她是要去找人。“百里轩想来此事也不算秘密,何况孙老爷子还是湘南城的本地人,便和老爷子如实说道。”我前先听小易说,那人也是刚从京城回湘南,是一名赵姓的妇人,你认识吗?。”
“又是赵氏啊?”孙老爷子抚着胡子,目光隐隐放空。
百里轩见老爷子这般表情,似乎另有隐情,便疑惑问道:“孙大夫是想起什么了吗?当然,如果孙大夫不方便说也不必勉强。”
百里轩只是随口一问,孙大夫回过神后,不好意思的哂然一笑道:“这也不是秘事。老夫还真知道那么一位从京城回来的赵姓妇人,她就是我的女婿小妾家的姨母。”
话匣子一打开,孙老爷子接下去要说的花,就顺多了。“不过这赵姓妇人也是刚回湘南没几天,听说之前是在莫家还是木家当长工来着?老夫也记不清楚了,她少时离家,现在也没什么人记得。应该不是小易兄弟要找的人吧?”
莫家长工?脑中灵光一闪,快得抓不住。潜意识中,他有一种要把此事隐下来的直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莫家、小一、湘南。这三者之间似乎有某种奇怪的关联,可惜他就是想不起来。
“也许不是吧?小一……易,等他回来我会转告他的,谢谢孙大夫提醒了。”百里轩笑道,棉被下的手微微用力握紧。
孙老爷子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百里轩拿起枕边的白纸,那是秦小一胡乱写下的留言,满满的关心由此可见,他默默看着,出神不已。
花开两朵,各表其一。
话说那厢,秦小一跟着山羊胡大爷,真名也念作胡山杨的老大爷来到了横街,横街几乎集上了湘南城所有的书斋诗社,一旁又是茶寮酒肆小摊,热闹程度丝毫不输于聚福楼前街,往来人群摩肩接踵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