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人
历来国土管辖划分, 皆以洲作主要行政单位。
官洲刺史一职, 属隶检察院, 其作用更像是言官，主要刺探情况, 巡视洲县领地。
而被巡查方, 自然是该洲的知府县衙等内人。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一洲之长——白知州白大人。
知州一职, 其权力之大，抛去那审判洲中大少案件、管理各式事务等权力不说。单论掌管着州府军印这一点, 就已经足够让人望之生畏了。
然而一方作主检一方为被查, 两人的职位素来就是朝中天敌, 万没有和气之时。至此, 就不得不提一提这特殊的官职——通判，官职中最暧昧不明的存在。
如果说刺史是京师圣上指派下来的言官, 不明当地风俗人情很容易被知州糊弄过去的话。那通判更像是一名紧跟在知州身旁的定时炸弹。
不及知州有头有面手握大权, 但却极了解知州所经手处理过的大少事务，甚至能直言越级上报, 有弹劾知州之能。
身为通判的包玟宾，如今欲要私下拜见领了刺史一职的百里轩，更直言不讳道，要告知百里轩关于白斌知府的秘事。已经足够让人怀疑他的动机与用意了。
包玟宾倒是会避嫌, 知道此事可大可小, 又与百里轩不熟稔，怕对方不信之余，还落得在贵人面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印象, 特意开了一处雅间，叫了几名衙门中人过来。意欲证明他所言非虚，并无造假夸大。当真是“凑巧”得可以。
就在秦小一打趣，走神之际，那名叫浅茜的女子，已经优雅的上前为百里轩斟酒，纤秾合度的身段顺着倾酒的姿势，更凸显了其女性的柔美。她甚至在放下酒瓶后，顺势落座到百里轩身旁，高耸的胸部几乎快贴上男人的手臂，边娇笑着边主动抵上酒杯，似乎是想亲自喂酒。
秦小一打眼一看去，浅茜整个人都像软倒在百里轩身上了，眼角一抽，突的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几乎想出声制止。
不等秦小一出口，百里轩已经回过头来，不容拒绝的对秦小一道:“过来。”
他意有所指说:“不要劳烦包夫人。本王自有丫鬟伺候。” 说道第二句话时，男子还特意兜了浅茜一眼。
百里轩侧身回头，正好避开了紧贴上来的浅茜。
女人脸上一僵，娇媚的容颜上首次露出尴尬之极的表情。但到底是在风月场所呆过不短的时间，她很快就回过味来，对方特意指出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夫人”身份，又回头叫了随身伺候的丫头上来，怕是压根不想要她伺候。
知道有些权贵人家爱好特别，极为注重女子的纯洁。她有意瞄了那名叫小一的少女几眼，果真年纪轻小又生得稚嫩娇俏。不由心中了然，隐下了几分尴尬，浅茜面挂笑意得体的退下。
而莫名其妙被点名的秦小一同样脸上一僵。这用脚趾头也想出，包玟宾等人是要祭出美人计来对付百里轩，想来是要摸清百里轩脾性的，要是他能顺势接下，那色令智昏的模样，绝对能让包玟宾等人放松警惕，继而套出更多辛秘。
可没想到百里轩这厮，居然直接拿她当挡箭牌使了!
目扫全场，还真有人上当，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甚至还猥琐放肆的打量自己!
秦小一倒不是忍不得这几眼放肆无礼的目光。但莫名的被人推了出来，心里头还是会有点不适。那少得几乎可以忽视的难受，被秦小一很好的隐了下来。明面上，她甚至一脸乖巧顺从的上前接替了浅茜的位置。
见桌面上已经布好酒菜，上齐碗筷，秦小一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些什么，无措的站在一旁，一想到刚刚那样的喂酒方法，耳尖渐渐通红一片。
少女难得的娇羞模样极大的取悦了百里轩，但一见场上同样有不少人用放肆的目光打量秦小一，他就感到莫名烦躁，恨不得把所有人扔出茶肆。伸手一拉，秦小一才顿悟过来，连忙坐在男人身侧。
还未坐稳，百里轩便搂着少女，附身耳语。“乖乖坐着吃茶，别累着了。等此事一了，我就带你回去。”
对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通红的耳尖，秦小一觉得整个耳蜗都痒痒热热的，差点想伸手去揉，最后还是忍住了微痒，小声应答道:“好。”
两人近得贴成一体，自然也应了众人的猜想。看来这位新上任的刺史大人，还是个爱好特殊的风流人物啊。
包玟宾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暗忖有爱好才好，他何愁不能投其所好，捉牢对方。要是操作得宜，他说不定还能取而代之白斌，在雁东的位子!这雁东还不成了他包玟宾的囊中物，国中国!
包玟宾借着酒劲，一个劲的吹捧着百里轩，难得的是，百里轩也真放下了往日的冷面，答上包玟宾几句。要不是秦小一见他还会有所限制自己去吃桌上油腻，对伤口愈合不好的菜肴，时不时夹几筷子素菜过来。她还真当两人看对胃口，自家主子被包玟宾给带歪了。
酒过三巡，众人都喝的熏醉，包玟宾深觉是时候了。
他才捋着大舌头道:“大人啊。你是有所不知。白知州白大人，那有名的受尽阳逻城城民爱戴，被城民尊称为白城主的称号。是有多么的名不符实!”
当年天灾降临，白斌刚一上任便遇上了鬼城水源枯断，到底缺水到什么地步，见如今的鬼城马贼仍在命人挖掘深井便可窥探一斑。
话说当年的城民在这场天灾里死了大半，眼看就要城灭了。
白斌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敢带着全城人离开鬼城，迁移到阳逻城来。弃城领众迁移这提议一出，可谓胆大滔天，震惊朝野上下!顶着全城人的怀疑，朝廷反对的巨大压力，白斌快刀斩乱麻，宛如壮士断臂般，先斩后奏下令迁城!
此举当时遭到大多数人的质疑与弹劾，但雁东少说里京城千里之远，弹劾人数虽多，但敢身体力行去雁东接任的却无人敢去。昔年又遇上各地暴乱，流贼作案。这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怎么着，这事就渐渐被人遗忘，掀过去了。
而白斌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迁移一城众人，那被迁移入去的阳逻城该怎么办，它能不能容纳下这数千万人衣食住行，又该如何处理？
谁知白斌竟顶着所有人的质疑，快速颁布出各项律令，如入城流民的管理登记，违法乱纪者一律逐出城外，永不能回转。再大举开仓赈济，划分出专门的地方管理流民，以工待赈，扩建阳逻城……
种种有利的措施一一下发后，竟然还真让白斌成功了!如今热闹繁荣安定的阳逻城，就是白斌此举成功的最好证明!
包玟宾故作为难道:“当年白大人做出的种种举动，可以说是智勇双全。但唯一一直让下官耿耿于怀的，是听说白大人刚到这里上任时，曾经遭人刺杀过，下官也去查过，确实是鬼城马贼下的毒手，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护送白大人的侍卫都被马贼灭了口，唯余白大人一人安全逃了出来，还能去到客栈疗伤……这点，下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见百里轩被说动，还颇为好奇的敬酒示意继续。
包玟宾脑袋一热，脸泛红光，兴致勃勃的续道:“下官也不是没有问过白大人，但他不是说得含糊不清，就是闭口不提。从那以后，白大人就甚少让下官处理过城中事务，连手中兵权也是拽得死紧。下官无法，恐冒犯了白大人，也就不敢再细查。”
包玟宾说罢，还装模作样的颇为白斌叹息:“其实白大人双腿有伤，放在我朝中谁不是辞官医治去了，真不知道白大人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自然是为民着想啊！秦小一埋头吃饭，水潋潋的杏目不屑的翻了好几回。
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要真的怀疑白斌为人，又怎么会因为怕对方收起自己的官权就不敢再查，今日所说的种种依据，还不是他包玟宾的捕风捉影的片面之词，企图混肴百里轩视听用的？
秦小一讽刺暗笑。还道白斌不良于行，理应辞官还乡，包玟宾这人还真是又可笑又不自量力，莫不是他以为白斌辞官，这雁东就归他包玟宾管了吧，他哪来那么大的脸啊？
百里轩倒是好涵养，对方被酒气熏得脸泛红光了，他还能面不改色的与包玟宾周璇一二，待包玟宾吐清苦水后，他才拎着秦小一告辞。
秦小一因为自家大大被下作小人给刺了，全程一声不响，权当自己耳目闭塞，没眼看。
回程时，百里轩这才发觉不妥，这鬼丫头平时最爱没事找事的评头论足一番的，今天听了那么多幸秘，怎么丝毫不见她吐槽想了想，百里轩直接问了出口。
“你听了那么多，觉得包玟宾说的事如何”
秦小两眼一翻，没好气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64章 勾搭
精巧细致的白玉杯中, 茶面上三三两两浮着几抹碧色嫩芽, 衬着澄黄的茶汤, 升沉起落，味香四散。让人放眼望去, 更觉茶汤清浅雅致, 时光悠然舒心。
秦小一抬手用杯盖抹去茶汤上的细沫, 伸手试了试杯中温度，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哪家深闺小姐在专心致志的煮茶品茗。但仔细一看, 就会发现秦小一这个人两眼放空, 压根没把心思放在此处。
“秦小一, 你这是干嘛呢有谁煮茶像你这样翻来覆去的你要是不喝就让我喝了。跑了那么多天, 可累死我了。”阿展气喘吁吁的抓起茶壶便一阵猛灌。动作粗鲁得压根不像平时那个进退有度，态度亲和有礼的王府管家。
“欸, 你回来了那王爷呢”秦小一思绪回笼, 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往阿展身后望去, 眼巴巴的像极了等待主人归家的小宠物，但门外空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人。
见秦小一失望的收回视线。阿展日有所思的瞟了几眼，润过喉后, 才道:“王爷正忙着呢。要不是文书现在才送来府上, 王爷都不肯放我回来拿。”阿展大口喝光了茶水，这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桌上的枣泥糕，悠哉悠哉的模样让人发指。
“可这都忙了一个月多了啊不对, 王爷都还在忙你怎么还在偷懒啊。”秦小一没好气的反问着，心直口快过后，她才觉得不妥，这话怎么特像妻子埋怨自家夫君公务繁忙，不知去向一般呸呸呸!她明明是因为近不了百里轩的身，拿不到第一手前线资料好吗？
难得督见秦小一面红耳赤羞愤不已的模样，阿展不禁眼冒精光，他暗搓搓的思忖，秦小一果然是深爱着王爷的，从湘南一路跟到了雁东，千里之途不说，中间数次历经生死不离不弃，还要细致入微的照顾自家主子，更是不惜牺牲自己引开追兵，说不是爱主子爱的要生要死的!谁信啊。
看，秦小一现在还为多日见不到王爷而茶饭不思，魂不守舍。岂不是比那个与纪少爷有了婚约还要乱给王爷希望的莫家大小姐好多了苍天大地，王妃主子在天之灵，还请保佑王爷赶紧从莫家这个大泥坑里出来吧，因为莫家舞弊案王爷已经被牵连甚多了，要是秦小一能让王爷清醒清醒，他绝对捐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还愿!要知道雁东这里的日晒雨淋受多两年，他帅气的脸都会被摧残殆尽的。
至于秦小一这丫头片子和王爷天潢贵胄的身份搭不搭，般不般配，他已经没有能力去管了。一个真心实意以命博命的小丫鬟总比一个罪臣之后，身有婚约的女子要好吧
阿展漫不经心道:“你当王爷是去玩儿呢你可知道这小小的一方城池有多少麻烦事儿等着王爷去处理”咬了口饼他才继续道。
“这破雁东又是多风沙，又是缺水源就算了。一片破地，是非还多，王爷这才刚接手雁东就撞上了古月氏来犯。既要去知府处查检公文，熟知雁东运作，召见府内主事，还要与城里有头有脸的各族世家会面，能不烦人，我都恨不得能分身出几个人来办事。”阿展嚼着糕点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见秦小一还是不明白，一脸懵圈的听天书的模样。他更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当然听不懂，我是说了也是白说。你乖乖的不要到处跑就行了，雁东乱着呢。”
秦小一嘴上一撇，着急道:“你说一半藏一半的，我又怎么可能懂”
实际上，秦小一不仅懂，还越想越不对味。她记得原书后期百里轩是靠着击退了古月氏的数次犯境，领了辉煌战功，这才被圣上召回京城的。原书中没有详细写出那几次战役，但同样也没说百里轩接手了雁东后会这般麻烦，不得人心啊
对了，是时间!这场战争少说也比原书提早了五年!五年是什么概念，再盘根错节的关系也该让百里轩给治理得贴贴服服了吧然而百里轩这时才刚刚到步雁东，既要面见大族世家，又要巡查政务，难怪忙得不见人影。
“我还能不懂，这战都快打到跟前了，你当咱们还能像你一样泡茶闲乐啊？兵力备足粮草先行的道理你懂不懂这各大家族又不合作……算了，说了也没用。你赶紧出去给我看看送名册的人来了没有，来了就领他进来，快去!”再说下去就算是军中机密了，秦小一这丫头不仅聪明，还鬼灵精这，再唠叨下去肯定被她套个一干二净出来，阿展连忙打发秦小一出去寻人。
几乎被阿展嫌弃的赶了出来的秦小一不禁翻起白眼。她可是几乎看完了全书的外挂好吗？阿展只是露个话头，她都能猜到结尾的!居然还敢嫌弃她。
吐槽归吐槽，但百里轩遇上兵粮不足，挨家挨户的收兵粮却是事实。世道险恶，兵荒马乱的谁知道这粮草兵力借了出去还能不能收回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全不用细想，秦小一也猜到这些大家大族一定会相互推卸责任，拒不交兵粮。
提前了五年爆发的战役那古月氏带来的人马也一如五年后的一样吗？还是增加了人马百里轩花了五年时间才收服的雁东，现在时间提前了五年那还能顺利收服吗？倒底是因为什么事导致了所有的剧情都提前了？秦小一察觉事态越来越严重，不禁怀疑起眼前的一切会不会都与自己这只小蝴蝶有关。脚步也渐渐放沉慢了许多，要不去找百里轩了解一下，总比自己在后方瞎猜的好吧
突然，一阵急促的娇喘声打断了秦小一的沉思。她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后院来。疑惑的寻着声音找去，正好看见一男一女的身影隐隐入了假山里，拉拉扯扯的纠缠不清着。秦小一一惊，反应过来迅速藏身到假山后，那拉扯的两人居然是浅碧和包玟宾!
只见浅碧半推半就的贴在包玟宾身前，那欲拒还迎的意味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是有意的，包玟宾流连花丛多年，哪里看不出浅碧的故意引诱，他边低声淫笑边上下其手着。惹得浅碧又是娇喘连连又是埋怨委屈。道:“大人，奴家可是王爷府上的家奴，大人怎么能在这里做这种事!”
女人嘴上贞烈，身子却软软绵绵的依着包玟宾，爱娇埋怨的模样很是让人心痒难耐，偏偏男人最听不得女人在情事上还要提起第三方扫兴。包玟宾恶狠狠的啐道:“什么破王爷，不过是得罪了上京宫里的哪一位，被发配下来的没落贵族罢了。你当真他能压的住我这各大家大族谁暗地里不是唯我马首是瞻。要不是白斌那瘫子假清高，处处碍事阻我，雁东早成我囊中之物了。你看各家各族谁不恨他恨得牙痒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