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百里轩的声音再次响起，秦小一偷瞄了一眼屋间的虚影。原来他只是换了个位置坐啊。稳住心神，秦小一决定继续偷听。
“何况太子殿下的举动亦太过惹人侧目了，真人旁人都是傻子不成？先是主动请缨审理科举造假一案，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出近几年的证据，外人只觉得太子殿下能力通天。但细想之下不难发现那古怪之处，如此详细的证据，没有数月以上的功夫，又怎么可能全找出来，这般费尽心机的处死一位下臣，还不够可疑吗？”百里轩低头品茗，突然扬起的嘴角无人可见。
秦小一心里高兴得直拍掌，天啊！百里轩太聪明了！这幕后黑手正正是当朝太子本人！
没想到秦小一想破头了，也想不到怎么把主使告诉百里轩的时候，百里轩已经自己猜到了！
“可惜。”
阿展顺势问道:“王爷，可惜什么？”
“太子势力盘根错节，没有实际的证据，根本动摇不了其根本，本王亦不知道该不该查下去。”
怂！百里轩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在莫白雪这事上拖拖拉拉也就算了，我当你想保留好印象。但这证据可是关乎你终身幸福的，你还敢犹豫不定吗？！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呸，谁是太监！
气愤之下秦小一没听清阿展说了什么，只闻百里轩略带疲倦的回道:“再等一段时间吧。”
室内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秦小一也不敢再呆下去，麻利的溜出房门了。
两人走出房门，阿展紧跟在主子身后，却见百里轩紧盯着来时的院边小路，阿展不解的顺着视线望过去。
王府中错落有致的楼阁山水尽收眼底，即使是早间，偌大的王府里，也只有几名行色匆匆的下人路过，若秦小一有心留意的话，应该早发现王府中的下人，远比她当初来时见到的少多了。
“阿展，无关的人都遣散了吗？”百里轩负手而立。
“除了那些宫里来的眼线，其他的都散了。”阿展犹豫了半响，道:“属下已经吩咐暗卫仔细调查过，连秦小一的老家，也特意找人去仔细问了……秦小一的确，没有丝毫可疑。”
百里轩淡然的眼眸终于起了一丝波澜，连暗卫都查不出问题，那秦小一应该没有可疑才对！但她怪异的态度，又无时无刻不在引起百里轩的怀疑。
就在刚刚，百里轩明显感觉到秦小一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竖在门边偷听，没有可疑的人，会打听朝政之事吗？
百里轩玩味的勾起嘴角，这丫头，果然很有意思，连他手里的暗卫都捉不住她身后的人吗？
秦小一心有余悸，不停的往身后望去，要是让百里轩这人精知道自己偷听，就绝对死定了。
但眼见百里轩已经发现了太子的端倪，却迟迟下不了决定，秦小一的心就火烧火燎般急得难受。时间紧逼啊，他再不收集证据，就要被发配雁东了好吗？
然后自己就回不了家了！要见到结局，起码要等五年以上啊！
想想都心酸。
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百里轩提前动手，去调查太子？
抓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秦小一，又慢悠悠的走回住处，却不知道百里轩已经派人盯紧了少女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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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替身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意料之外更有六七，其中自己作死的，绝对含有二三。
掀开桌子上别致的脂粉盒，透着妍丽颜色的桃红口脂便映入眼帘，粉嫩的色泽，让人不禁猜想轻抹到唇上时，会是何等的艳丽可人。
奈何镜前的少女目光波澜不惊，甚至隐隐含着三分谨慎，细长的手指在脂粉盒前打着圈儿，一副眼前是脂粉盒暗藏剧烈毒.药的表情，丝毫不敢去试。
绝对有古怪!
秦小一死盯着眼前的脂粉盒，来了书中多月，她不会不知道眼前小小的一盒口脂，究竟有多昂贵！
尤其是，这盒口脂乃宫廷女眷御用的，百里轩知道莫白雪喜欢这种妍丽的颜色，不要钱似的往她梳妆台上放，莫白雪自己当然没注意，但身为她女侍的秦小一，却从别人口中听过不下十次的羡慕妒忌恨。
如今小到莫白雪惯用的脂粉盒，大到女子闺房的一应家具，全部出现在秦小一这里。偏生百里轩又是个洁身自好的，府里除了莫白雪就没有一个女眷，秦小一怪异的想起阿展命人叫自己过来时，小厮那轻蔑的打量目光，就越发觉得处处透着不妥。
房门被推开，领秦小一过来的小厮去而复返，手上捧着一叠颜色粉嫩的衣裳进来。
秦小一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磨了半响，小厮把衣裳都摆好后，她才想起来问:“阿展呢？他在哪里？”
小厮身形高大表情木呐，只知道指着刚刚放好的衣裳让秦小一去换，就直接的出去了。连让秦小一打听一下的机会也不给，她只好收下心中的狐疑，竟然看不出他们到底想干嘛!那就干脆去换衣服吧。
打开衣柜，里面清一色是莫白雪喜爱的粉嫩颜色，再看不出端倪，秦小一就愧对祖国多年来的义务教育了。
书里有一段是说莫白雪被太子的人掳走，百里轩不眠不休的忙活几天去追查的剧情。
她当时对女主角犯蠢，非要私自跑出去见纪少熙这种作死行为不感冒，这段就挑挑练练的翻了过去。
如今灵光一闪，这段剧情，加上上次百里轩怀疑太子的话，再对上现在怪异的莫白雪式相似闺房。
李代桃僵、替罪羔羊等词，立马从脑海里溜出来！
百里轩不会是提早察觉到太子的举动，想用她来代替莫白雪，被捉后顺藤摸瓜吧？
嘴角一抽，很好很强大，果然是别人家的男主角，这体贴善良的劲儿让秦小一不禁恨得牙痒痒。
但嫌弃归嫌弃，身份低微的秦小一又不可能跑去和百里轩理论，要是暴露了一丝察觉百里轩计谋的想法。说不定还会直接被百里轩灭掉。
她现在的计划是要推进两人的感情，但是不是还要加一条，保护自己性命为大前提？
翻过一系列刺绣精致、颜色粉嫩的衣裳，秦小一挑练了许久。她喜爱的衣服和莫白雪很相似，也是那种颜色粉嫩偏雅致的，但莫白雪性格柔软，服饰上以素雅为主，秦小一却喜欢素雅下、层层叠叠精致异常的锦簇花团。简单一句概括，就是秦小一喜欢明着装纯、暗地闷骚的款！
衣服刚换好，两名女侍也正好进来为秦小一重新梳洗妆扮。
这两个月都是在莫白雪那里混吃混喝，秦小一单薄瘦小的纸片身板，也逐渐抽长了点，刚好撑得起身上的衣裳。不至于像刚进王府，衣服用腰带绑紧了也是松松垮垮的，活像颗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秦小一自恋的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满意的勾起嘴角，半点没理会身边女侍的鄙视的眼神，这可是穿越的一大福利啊，谁也不许打扰！
磨蹭了一轮，女侍不甚客气的目光下，秦小一总算愿意出门了，为了防止秦小一作妖，侍女一直跟在秦小一身后，偶尔还主动伸手抚平她身上的衣皱。
书房里，百里轩低头阖目神色灰暗，阿展毕恭毕敬的说道:“莫小姐已经送置安全的地方。秦小一也带去临水阁梳妆了。”
百里轩皱眉，脸部线条越发显得冷硬，手指烦躁的轻敲桌面。
若不是查出太子的人，在有意无意的打探莫白雪，意图对她不利。他也不会想出让嫌疑人秦小一顶替莫白雪在王府居住的招，见过莫白雪的人不多，只要监视好秦小一，就不怕她往外透露消息。
甚至太子捉到秦小一时，他还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顺藤摸瓜查出她背后的主使，抓住对莫白雪不利的人。
唯一让百里轩不耐的，是他又要亲手送走莫白雪，想起莫白雪走，时还不忘带上那个琴穗。他就忍不住自嘲，暗忖着说不定多放手几次，他就该死心了。
“咯咯。”
敲门声响起，两名女侍领着一身月牙色衣裙的少女进来，少女隔着一幕珠帘，隐约可见其稚嫩中隐含艳丽的妆容，偏偏身上的衣裙又透着一股雅致，百里轩目光一暗，少女的服饰打扮与莫白雪有五分相似，还以为是莫白雪舍不得离开王府，回来了。
秦小一没错过百里轩那一瞬间的呆楞，坏心眼的暗忖，让你找我当替罪羊，亲手送走莫白雪的滋味不好受吧？
直挺挺的掀开珠帘走过去，少了珠帘的阻隔，他才发现少女不是去而复返的莫白雪，是小丫鬟秦小一。
秦小一雅致的衣裳更是错觉，那月牙色的衣裙上，用银丝勾勒出大片大片的牡丹，隔得远时，只觉得少女穿着清雅别致，近看才发现，少女的分明用清雅作伪装，内里张扬得过分！
百里轩见秦小一模仿莫白雪打扮时，隐含着怒气，差点想让秦小一回去把衣服换了，但这明明是自己下达的命令，不该怪到秦小一身上，但睹见那一片张扬的银色牡丹，小丫头微扬着下巴，张扬又可爱的模样时，他就忍不住笑了。
很蠢，又很有趣。
秦小一表面乖巧的行礼，实际暗地里却是在挑衅着百里轩。见百里轩原本隐含怒气，又瞬间恢复平静，只得暗里小小的遗憾一番，她还以为百里轩让自己模仿莫白雪，是要把自己当箭靶，替莫白雪挡灾呢。自己就小心机的在服饰上张扬了一把，故意气气百里轩，没想这人压根不在意。
要命，怎么千选万选，百里轩偏偏选了自己当莫白雪的挡箭牌。
而且最要命的是，她还不能表示自己看穿了百里轩的鬼把戏，对他发火。
算了，只好祈祷男主身边的暗卫给力点，起码保护好自己这块挡箭牌！
两人诡异的沉默，却没发现阿展此刻纠结的小表情，毕竟小到衣服妆容、大到闺房布置，都是他特意准备的，只是没想到秦小一还能在他的布置下，玩了这一手，幸好王爷没有发火。
阿展没为秦小一解释什么，只是暗里吩咐侍女每日强制为秦小一梳妆打扮，不许再让秦小一作妖了，居然是挡箭牌，就得作好样子！然后乖乖明天领来、跟在王爷跟前就行。
安慰完自己问题不大后，阿展立马带着人退下，去为莫白雪的安置问题张罗。
侍女与阿展一走，书房里只剩下百里轩与秦小一两人，秦小一的里子又不是原装货，别说伺候人，从小就是被家人惯着长大的主，来了王府做了两个月粗活，也不过是砍柴挑水。莫白雪又不用她守着候着。
对于伺候这个概念，她只停留在跑腿递东西的份上。
百里轩写了半天字，也不见秦小一过来磨墨，抬眼一看，秦小一正站在一边瞄着旁边的账本，一丝不悦悄然升起，现在的细作都那么蠢吗？要偷看消息都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来的？
不待百里轩呵斥，秦小一就已经收回了视线，很是不屑的……摇了摇头。
百里轩见秦小一这表情，突然有点懵，似乎不像是要有意偷看，倒像是无聊下随意瞄到了，而且那点不屑，是什么反应？正好这些账本也不是什么机密，便开口道，“你还认字，会看账本？”
秦小一刚点下头，点到半空中又猛的摇了下。
百里轩暗暗觉得好笑，既然是要假扮穷家女，当然是要说自己不会看账啊，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是当时没有□□好吗？
那边，秦小一没注意到百里轩的冷嘲，解释道:“我会看，但不怎么会算。”
答案有点意料之外，惹得百里轩挑了挑眉。
秦小一见王爷好奇，便继续解释道，脸上带着点点不好意思，“我算数不太行，也不会打算盘，但认字到是会一点点。”
想起自己穿越前还是个大学生，毕业后就像废了一样。十位数以上的加减法都是按计算机的，渐渐脑子都养废了。尤其是穿越过来后更加明显，一谈到心算计数，就是一脸的懵逼，还没晖子算得快。再谈到认字，好歹现代还是白话文简体字，到了古代，给种行书草书隶书就像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还不要说简体字和深笔字的区别，简直给是给秦小一这个大学生的认知暴击！
她也是好歹最磨炼半个月，才渐渐把两个世界的字给稍微对上了号，要不然当时捡到百里轩掉下的那封书信时，都未必能看懂意思。
老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穿越后的秦小一，在这里只能说还是个菜鸡，不学习个几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曾经是个大学生，识字会算数啊！
百里轩没想到秦小一如此诚实，他想也不想就直言道:“你真的是个家境贫穷的小丫头？要知道，没有那家穷人，会教一个姑娘认字，反而不会算账的。”
要知道，识文断字没有个三五载，是压根学不全的。投入的成本最大，也是最耗费家底的。
反观学计数就快多了，也不需要太深奥，能用到日常计算就好。
所以穷人家，最常打交道就只有买卖耕农，耕农自给自足不用认字，买卖到是可能用上算盘，要会一点。
故而，穷人家又怎么会教孩子认字，还是去教一个女孩儿去认字。这不是浪费了家中资源了吗？明显和秦小一的身份格格不入啊。
百里轩这一波灵魂拷问，算是很直击人心了。秦小一显然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单纯的魂穿，又没有主角继承原主记忆这项金手指，鬼记得自己目前的身份压根不会认字啊！
差点被吓得窒息后，她立马开启脑筋急转弯模式，想到一个已绝后患的馊主意。
“奴婢也不知道啊，自从年前奴婢摔到脑袋后，就忘了好多事，当时奴婢连爹也忘了，还害得爹照顾了奴婢好一段时间呢。”秦小一断断续续的瞎掰着，就是想告诉百里轩以前的事她不记得了。而且自己的便宜壳子的便宜老爹已经死透了，鬼知道为什么只教了自己认字，不教算数啊。反正自己是什么鬼都不知道。
“全忘了？这种事还真少见。”不知是不是秦小一的错觉，百里轩这时嘴角微扬，模样比平日一直擒着的淡笑要真实得多，当然，看好戏的成分也很多。
失忆梗在小说里简直就是必杀技，这招也不是很好用，因为很多时候都显得特别假。但不妨碍的是，它就是好断尾啊！
你为什么不知道，这在你身上发生得很不自然啊？呵呵，不好意思我失忆了！所以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吧？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你想知道你去查嘛，反正我就是不知道啊。
既流氓又甩锅甩得一干二净，简直就是穿越人士必备的救场法宝，万能终结句！
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辜，秦小一默默加戏道，“虽然我忘了很多事，但爹爹却是很疼我的，奴婢还记得，我摔着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当时下着雪爹爹又赚不到钱，才想着去赌坊赌博，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不对，爹爹对奴婢还是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