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下课铃响,便开门冲了进去。
一时间,教室内成了碟中谍动作片现场。
“掩护!掩护!”魏沈骏长胳膊长腿儿,坐在人群里都高人一头,很容易就被苍夏看到了。
看到苍夏一脸杀意地冲过来,魏沈骏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把好几个同学往前边儿一推,人往后门跑了。
他跑得急,头上的帽子掉了都没管。
一路高喊“掩护,同学们,掩护”!
而他那群哥们儿们当真情深义重,装作无意堵在苍夏四周了。
换个女生,能从这肉山里突围的几率很小,但苍夏是谁?她可是从小参与家族军训,在家每天要起来打一套军体拳的人。
很快,她便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不过魏沈骏这时也已经跑到了楼梯下边儿。
“别跑!”
苍夏厉声一呵,魏沈骏跑得更快了。
“站住!”
“卫生巾你给我站住!”
“你再跑!”
苍夏一路狂追,魏沈骏一路狂奔。
一米六几的个儿跟个快一米九的比,比是比不过的。魏沈骏打篮球那么多年,最擅长长线作战了。
于是他们一路从教学楼区跑到了校区外环路上,跟百米赛跑似的你追我赶,从人身边跑过去还能带起一阵风。
一男生正准备过马路,脚还没迈,结果被魏沈骏从面前忽然冲过去,吓了一大跳,人没把他碰到,他自己给吓跌过去了。
“哎你没事吧?”
“我去,这干嘛呢?跑那么快,赶着投胎……”
男生刚要站起来,还没说完,面前又极速冲过去一个人影,把他给蹭倒了。
一眨眼,那人影就跑了几十米远。
远远地还听到见一个女生的声音狂吼:“卫生巾,等我,追到你,我要,杀、了、你!!!!”
另一个声音回:“有本事你追啊!”
没本事。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苍夏还是没追上。
即使她想杀的那个人现在就站在离她只有十几米的地方,她也跑不动了。
她一动,魏沈骏也动,动得更远。只好保持着你不动我不动的样子,暂时休战。
两人撑着膝盖跟牛似的喘气。
“呼……呼……呼……”魏沈骏感觉嘴里都出血了,一股子铁锈味儿,他弯着腰边喘边转头往回看,看见苍夏比他喘得更厉害,明明头都累得抬不起来了,但还是在小步小步地往前挪。
“操。”他一把撑起身子又往前跑了七八米。
边跑边无力地骂:“你……呼呼……呼……还算是女生吗?爷们儿都没你……咳咳……他妈……都……呼……都跑了半个小时了……呼……别以为就你还能跑……呼……你要比咱俩就再比比!”
苍夏是真跑不动了,除了用本能喘气儿,还真没半点儿劲儿了,话都说不出来。
跑得过分,头都有些晕了。
她战略性认输,用尽力气说:“不跑了,你……你也别跑。”
魏沈骏一听这口气,高兴了,转过身来站着喘,挑衅她:“怂了吧?再牛逼,你还不是个女生吗?你能……呼……有多大能耐啊?有本事……呼哈……再来啊?”
苍夏咬牙切齿地抬头瞪他,这一瞪,就没动了。
魏沈骏还以为她怕了,嚣张极了:“你别以为,你在女生里能跑,但是你在男生里,还不是跑不过,呼……呼……你在我这儿,就是这个。”
说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朝下。
比完看着苍夏傻愣愣地瞪着他喘气的样子,解气地笑了起来。
他根本没注意到,他那张昨晚被石印松揍花了的脸有多难看。
额头有一块青的。
右眼角有一块青的。
一边脸也有些红肿,嘴角也是烂的。
难怪今天她进教室抓人的时候看他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
石印松看来是真打赢了,还赢了不少。
喘了好半天,苍夏才直起腰来,长舒一口气后问他:“你能耐大,那你怎么被石印松打成这样了?”
魏沈骏一下就僵了。
跟傻子似的一下去摸自己的头,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帽子没了,口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丢掉了。
他一时有些丢份,用嘲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怎么,要来替他报仇啊?”嘴里血味儿还挺重的,他往路边树坑里吐了一口唾沫,没想还真呸了一口干巴巴的血沫子出来。
估计是嘴里的伤口又烂了。
石印松根本就不是个善茬,看那打架熟练的样子,肯定以前没少打。
就那样,还装他妈的乖宝宝呢。把苍夏这个傻子哄得一愣一愣的。
“关系定下来了?”他用袖子把嘴擦了擦,也不跑了,反而往苍夏那边走过去,“给石印松来撑腰找场子吗?”
苍夏看他说个话连字都咬不清楚,嘴一歪一歪的,猜也猜到他嘴里有伤口。
她没说话。
“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你就跟他好?”魏沈骏走到离她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跟你有关系吗?”苍夏一句堵了回去。
“有关系。”这回魏沈骏接得快,“他打了我,就有关系,仇人关系。”
魏沈骏理直气壮的,一副惨相还比谁都嚣张。
苍夏也往前走,又走了一两米,跟魏沈骏面对面了才站定,说:“我说的是,我跟石印松什么关系,跟他好不好,跟你没关系。”
魏沈骏笑了,是气笑的。
但笑了半天,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为什么打他?”苍夏问。
“我打他?他打我吧?”魏沈骏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没看见吗?”
“肯定是你惹的他。”语气肯定。
“我惹他,你怎么不说是他先惹我?”魏沈骏又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本来有伤,这会儿还又红又青的,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看着很吓人。
但苍夏不怕他:“他不可能惹你。”
“不可能?”魏沈骏一边气一边笑,“怎么不可能了?就凭他是石印松吗?”
“没错。”
肯定的话语连一秒的延迟犹豫和怀疑都没有,跟把短刀子似的,说戳人就戳人,血都不带渐的。
苍夏从来没有这么信过他。
就连她怀疑他没去上课,他说他上了,她都不信非要他发誓才行。而现在,就在他面前,她一秒都没用就信了石印松。
魏沈骏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和了语气问她:“你真跟他好了?”
苍夏还是那一句:“跟你有关系吗?”
还不等魏沈骏说出那句“怎么没关系”她就又补一句:“我们分手了,你忘了吗?你提的。”
没错,还真是他提的。
这回戳准了。
魏沈骏一下子没话说了,只能盯着她看。整个人跟泡澡过度了似的,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滚,嘴皮也有些泛白,当然嘴角的血口子还是红的。
苍夏说:“你忘了你那天怎么说的了,你说要跟我分手,因为,我跟你好是为了你的钱,我不跟你睡是因为不爱你。”
魏沈骏听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看着她非常嚣张地“嗯”了一声:“对,记着呢。”
“你还说,你跟我晃荡这么久,就是为了跟我睡,如果我不是个处女,你都不会跟我浪费这么久的时间,是吗?”
苍夏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他眼睛看。
“你眼睛红什么红呢?这就是你说的话,怎么,现在想不认账了?觉得我冤枉你了?啊?”
魏沈骏没说话,嗓子动了一下。
“说话。”苍夏推了他一下,“说说,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魏沈骏还是没出声。
“啪!”
苍夏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就扇的是他脸肿了的那一边,朝着肿了的地方打的,把他脸扇得偏了过去。
她下手重,力气也不小,一巴掌过去魏沈骏的脸上就冒了个巴掌印出来。
“说啊,你是不是这么说的?”她笑了下,“魏沈骏,我以前呢,还觉得你虽然遍地缺点,但好歹还不算个混蛋,但你说说你这个话,你觉得是你该说的吗?”
魏沈骏吸了吸鼻子,刚把脸摆正,又被苍夏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么高那么大一男生,被苍夏一个小个儿连扇两巴掌也不反抗,说乖巧也乖巧,但更多的是可恨。
“打得你不冤吧?”
路边有路人路过,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看。苍夏看见了,朝着那人吼去:“看什么看,滚!”
那路人赶忙回过头,快步走了。
等人走了,苍夏才又问:“丢人吗?”
魏沈骏回过头,问她:“你还打吗?”
苍夏声音放轻,说:“我觉得丢人,我以前眼睛是有多瞎,看上你这种东西。”
识人不清。
说完,她转头就往回走了。
魏沈骏在后面跟着她走。
走了一会儿,她回头看见,冲过来把魏沈骏使劲一推,吼道:“滚!”
于是,魏沈骏就站在原地没走了。
她一个人走在前头,腿跑得有些不舒服,走得不快,但却看得出她恨不得马上插翅离开这个鬼地方。
魏沈骏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朝着她背影喊:“他抽烟!”
苍夏没理他。
他往前追了两步,又说了一遍:“他抽烟!”
苍夏还是没理他。
“石印松他抽烟!”
苍夏停住了。
见人停住了,魏沈骏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没敢喘,等着苍夏转过身来了,他才把那口气慢慢地出出来。
苍夏问他:“你刚说什么?”
他说:“他抽烟,他是老烟鬼,我昨晚看见他抽烟了。”
苍夏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然后呢?”
魏沈骏又吸了吸鼻子,揉了下眼睛,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说:“我说你不喜欢抽烟的人,他还是抽,在大厅里抽。”
“然后呢?”
“所以我才打他了。”
“然后呢?”
“不是我先挑事的,是他先挑衅我的。”
“然后?”
魏沈骏有些茫然,不知道还要说什么然后:“我……”
苍夏打断了他:“所以跟你有关系吗?”
这句话是绝招。
每每这句话出来,魏沈骏就说不出来什么了。
沉默了几秒,魏沈骏抹了把脸:“夏夏,我……”
苍夏说:“魏沈骏,要点自尊吧。”
苍夏从来都不爱吵架,但她吵起架来,从来都没有输过。
她从来都不吵架,一旦她开始吵,那就等同于没有圈转余地了。
她跟魏沈骏不一样,魏沈骏骂人的时候只是为了发泄情绪,而她骂人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
正是因为真心,所以才伤人。
第十四章
廖威拎着一顶帽子一路骑着小黄车找到魏沈骏的时候,远远就被他脸上那两个大巴掌印惊得车都差点骑倒了。
“卧槽,她打你啊?”
瞧瞧这脸,这还能叫脸吗?这俩巴掌印,五指山吧?
他伸手小心翼翼去摸:“我天,下手这么重,你还能说话吗?”
“嘶。”魏沈骏把头偏开。
“你眼睛怎么了?”廖威侧过头去看,看见他在那使劲儿揉眼睛,问,“风把沙子吹进去了?”
“嗯。”
“……”还嗯。
因为魏沈骏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这幅样子只要走进人堆里就必然成为焦点,于是廖威让他等在原地,自己则骑着车去医务室拿了消肿的药和一次性口罩。
回来后看到魏沈骏已经把帽子戴好了,蹲在学校人工湖旁边的柳树下。
“给,口罩。”
魏沈骏接过来,把口罩戴上。这下遮严实了。
廖威问:“眼睛沙子都揉出来了吗?”
魏沈骏没理他的讽刺,转头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他前头跑累了,这会儿走得很慢,很慢很慢。
廖威骑着自行车跟在他后头,不住地叹气。
回宿舍后,魏沈骏就缩他被窝里去了,看着像是睡了。
一躺就躺到了晚上,晚饭都没说吃,还是廖威看不下去,给他打了一盒盒饭上来,结果还把人叫不下来了。
“我说你,跟饭怄什么气?”廖威把饭扔他桌上,又喊了他一遍,“下来吃饭,吃完再继续睡你的。”
毯子里的人没动。
“魏沈骏,下来吃饭。”
还是没动静。
廖威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就没见过比魏沈骏更傻逼的男的。
自己省吃俭用、熬夜接活儿赚点可怜外快去养软饭女;自己不洁身自好要去住酒店倒贴身子给人轻践;自己分个手分不干净流连忘返。
结果就是给人吃干了抹尽了,叫坑得山穷水尽不说,还被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