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突然又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宋泽辰吓得一个趔趄。
*
全员洗漱完都自觉齐聚饭桌，等待金硕真每日的爱心喂食。
“我们楠俊哥今天真帅。”宋泽辰手捧腮作花托状，晃着一口大白牙无比乖巧。
“真的吗，谢谢泽辰。”金楠俊一来到餐桌前就收到了弟弟的夸奖，虽然有些堂皇，但还是愉快地抿出了酒窝。
闵允其默默放下手中的三明治，作了呕吐状的姿态。
“硕真哥，玧其哥说你做的饭不好吃。”宋泽辰见状没有犹豫，朝金硕真的方向喊道。
“呀，宋泽辰。”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对每天都要斗嘴的两人选择视而不见，一笑而过。
金泰涥偷偷凑到田正国的耳边轻声问：“泽辰一直都……都这么……嗯……大胆的吗？”他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勉强适合的形容词。
其实心里更想用“作死”这个词。
金泰涥来到宿舍后，凭借豪爽不扭捏的性子迅速和众人混熟打成一片。但是面对闵允其这个哥哥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挺直腰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大概和初中肆意打闹的过程中偶遇教导主任的经历一样吧。
所以，他对宋泽辰每天乐此不疲虎口拔须太岁头上动土的行为诚挚地献上深深的敬意。
田正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深沉地拍了拍金泰涥的肩：“我开始也是这么觉着的，不过你迟早会习惯的。阿泽的人生名言就是生命在于挑战，你不要小看了他。”
两个人看着正在互相眯眼笑的宋泽辰和闵允其，默契地移开了眼。
惹不起，
吃饭吃饭。
*
金楠俊从一脸困惑地看向一脸神秘把他拉到阳台的宋泽辰：“辰啊你怎么一天都奇奇怪怪的。”
难道零花钱用完了？不至于啊，平时也没看见他怎么花钱。犯错误了？做错事了？
金楠俊的脑海转瞬跳出无数的猜测。
“哥，生日快乐。”
宋泽辰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了一块蛋糕。
金楠俊愣住，打开手机的锁屏确认了日期，才恍然大悟似的回神。
小孩小小的梨涡在嘴边绽放，有些羞涩仍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捧着，烛光的映照下琥珀的瞳孔仿佛剩着一碗糖浆。
其他人打打闹闹的唱着生日歌一拥而上：“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楠俊啊，来喝海带汤。”金硕真把他推到餐桌前。
“我都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了。”金楠俊笑得眼睛都瞧不见。
“哥，快点许愿，我要一起吹蜡烛。”金泰涥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蛋糕一边催促着金楠俊。
“哥，快点许愿，我要吃蛋糕。”田正国笑嘻嘻地在一旁附和。
闵允其一个眼刀过去，两个人乖乖站好，做手势示意自己不再讲话。
“不过多亏了泽辰这小子告诉我们今天是你生日。”郑浩锡揽过金楠俊的脖子，“我们寿星楠俊生日快乐啊，可惜我来的时候生日已经过了，不然我也有蛋糕吃。”
“以后都有机会一起过的。”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冒出了一句，小声却坚定。
*
金楠俊坐在书桌前拆开包装，临睡时宋泽辰偷偷地告诉自己准备了礼物。
“不可以不喜欢。”
小孩看似威胁实则忐忑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是一个水晶球。晶莹剔透，干净地仿佛一泓泉水，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在台灯的光的照耀下更显柔和。里面盛放着一朵玫瑰花，胭脂色，花瓣绽开，鲜艳明媚。
是他之前弄坏的那朵。
还有一本尹东柱的诗集——《天风星星与诗》和一张小小的便签。
“本来想给哥一个惊喜的，上次做完之后忘收起来结果被看见了。啊，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
“所以我又临时追加了一本书，来增加一下礼物的分量。”
他几乎能想象到宋泽辰写这些话的样子，一定有因自己失误的懊恼和成功准备了惊喜的自得。
金楠俊仔细地重新装好礼物，心像泡在一碗浸了蜂蜜的温水里。
远离故乡的漂泊，因为一见如故的朋友而有处栖息。
其实如果他再翻开那本书，或许能无意间发现一张写着毛笔字日本俳句的便笺，秀丽昕长，是宋泽辰的字迹：
君非寒夜一颗星满天星辰皆是君。
漫天的星光会因你而璀璨。
所以，上帝佛祖观音菩萨圣母玛利亚各路神仙们，能不能听到我真的不是很贪心的小小的心愿，请保佑他永远闪闪发光吧。
第14章 吃饭
宋泽辰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空盘被生产出来，田正国留给他一个圆滚滚的头顶，从上菜到现在没有抬头，秋风扫落叶一样解决了一盘又一盘菜。
这脑袋真圆。宋泽辰忍不住感叹。
你吃饭认真的样子像富士康流水线上的员工。
不对，还比他们更有活力一点，
你吃饭认真的样子像路边贴膜的。
“啊，国儿，你真的不和我客气啊。”宋泽辰看着这个圆圆的头顶有些无奈。
“谁叫你得罪我，你给我的礼物太敷衍了。”田正国还是埋头专注眼前，只是话中似乎有些酸意。
“呀，我和楠俊哥认识好久了，我比较知道他喜欢什么嘛，所以就提前准备了。我在你生日当天才知道这个日子，你下回生日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前天送给楠俊哥的礼物无意间被田正国知道，田正国迅速对此表示抗议。因为自己在不久前忙内的生日上只有一句口头的生日快乐和一个钥匙扣作为礼物。
钥匙扣怎么了？
钥匙扣也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找的啊，时间真的太赶了。
“呀，那按照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咯。”田正国猛地抬头，兔子眼威胁似的盯住了宋泽辰。
宋泽辰立马双手投降状，“我错了我错了，你继续吃吧。”
“正国啊，你可以吃这么多，平时是不是很饿？”宋泽辰咽了咽口水，看向已经垒起来的盘子。
田正国歪了歪头咬着叉子，一脸无辜：“其实还好，公司给的便当饭量挺大的，主要是我为了这顿饿了两餐了，今天公司的便当我都送给硕真哥了。”
宋泽辰感觉头上有六只乌鸦飞过，半天才从牙缝里勉强憋出一句：“哦，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买单时，宋泽辰掏出钱包付款的时候，看到手中长长的账单。
想了想，顺手把对田正国的备注从“兔子弟弟”改成了“借记卡”。
田正国，
一个刷光他借记卡的存在。
养得起，
惹不起。
从饭店出来后，宋泽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后，时长时短，一步一个脚印兴致勃勃地玩起了小时候流行的踩影子游戏。
感觉到自己的衣脚被扯了扯，宋泽辰歪头看向身边的田正国。
小孩低着头看看天空看看地板，就是不看他，很小声地说：“其实哥要是觉得麻烦可以不用给我生日礼物的，我今天只是随便开玩笑。之前的礼物我很满足了。”
宋泽辰心中一软，温柔的看着低头有些沮丧的小孩，摸了摸他的头顶的发旋，一把揽过他的肩：“不行啊正国，书上说爱要大声说出来，我明年一定好好准备礼物向你表达哥的爱啊。”
*
回到宿舍，在经历金泰涥顺利闻出衣服上的烤肉味，并伤心欲绝地演绎“你们背着我出去吃东西居然不带我，这还能怪我无情冷酷无理取闹吗”的小剧场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宋泽辰稚嫩的肩膀上成功又多了一份债务。
“我给你们带了夜宵的。”宋泽辰在金泰涥的围攻中勉强喊出一句。
“那也不够！对我太残忍了！下次一定要带我！”
当事人之一田正国愉快地作壁上观。
在一旁目睹这场闹剧的哥哥们也一个个走过来揉他的脸。
“我们泽辰这么好，以后哥哥要改善伙食就靠你啦。”金硕真拉过他的一只胳膊靠在上面，“嗯，等到我不用吃鸡胸肉我不用身材管理的时候。”
他最近为了身材管理吃鸡胸肉几乎要吐。
“下回我生日让我们泽辰包了，大家随便吃。”郑浩锡大手一挥，特别气派。
“那个，不能厚此薄彼，算上我一份。”闵允其很有兴致地补了一句。
“哦？我们允其哥。”宋泽辰听到这话来劲了，搭上闵允其的肩，“为了我们允其哥今天用的成语，我一定更加好好学习拿奖学金养哥，哥放心吧。”
“前段日子不知道是谁在藏考试作文离题的国文试卷。”
“又来了又来了。”其他人起哄，“每日宿舍日常battle开始了。”
在游戏输了被迫完成收拾干净带回来的夜宵的残羹和包装的任务后，宋泽辰舒了一口气，终于躺倒在床。
捂住眼睛中的笑意，眉毛却飞扬起来，心情莫名像喝醉了酒一样在云端一样漂浮。
身边很热闹。
这样真好。
第15章 学习
公司又从釜山招来了一个练习生，据说是曾经是现代舞首席，被安排进了他们宿舍。
宋泽辰只在他来的时候匆忙打了一个照面。
小小的个子，衣服五颜六色，远处看就是一个移动的调色盘。
哇，这位亲故是把彩虹的颜色都穿在身上啦。
宋泽辰惊叹，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宿舍又多了一个人，八个人了，好挤。这是第二想法。
其他印象再也没有了。
因为宋泽辰很忙。
期末将至，他开始陷入大部分学生都有的狂燥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泽辰上的不是艺高，而是一所口碑不错的普通高中。
为了接受更好的师资和今后更好的名声。
这是宋泽辰告诉方石赫自己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谁都知道一个爱豆考上韩国知名的大学对组合的国名认知度而言是绝好的宣传卖点。
既然有人能够做到，只是需要拼命而已，那有何乐而不为呢？这是宋泽辰的想法。
于是，宋泽辰每天从练习室回来后就回房间开始学习，整个人像长在凳子上一样。一坐往往就是五六个小时，偶尔起来活动后又迅速坐下。
理科掌握基础题型后很快就能融会贯通，最令人头疼的就是国史、语文这些背诵多的科目。本来平时就专注于练习不会花时间在上面，到了期末就和课本处在“相见两不识”的状态。
连平时喜欢找他玩闹的金泰涥和田正国都不敢上前打扰。
“泽辰好像一座佛像，快要升天了。”这是金泰涥的原话。
“学习使他神圣。”田正国竖起了大拇指。
闵允其深夜从打工的地方回来，遇见的不再是半夜睡醒出来喝水的宋泽辰，而是啃着笔杆小声诵读的宋泽辰。
“允其哥你看看我，我是不是生病了？”
闵允其听了心里一惊，赶紧把手放在宋泽辰的额头上：“哪里难受吗？”
没有发热啊。
宋泽辰睁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觉得我过敏了。我一定是对纸过敏，我现在看见他们就想吐。”
“滚。”闵允其独自抽回自己的手。
“哥你好无情，我好伤心。”宋泽辰站起来一直在闵允其身边走动，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不停地絮叨着，“哥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吗？你忘记我和你说什么了吗？”
“滚！”闵允其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宋泽辰交代他买的太妃糖扔向宋泽辰，“别跟着我了，烦不烦。”
宋泽辰眼疾手快地接过，笑眯眯地比了个大大的心：“牛奶皮肤闵允其我爱你哦。”
“闭嘴。”
再后来，宋泽辰实在是太迟睡了，怕影响到宿舍其他人。直接向staff借了钥匙在公司的制作室睡下。
练习室里还有人。
宋泽辰从制作室出来，经过长长的走廊，在无人贩卖机里买了一杯柠檬茶，想了想，又点了一下按钮，一瓶牛奶从出口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宋泽辰走向还亮灯的练习室，房间里鞋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刺耳，他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去。
朴知旻听到动静回头，汗水满脸，没有戴眼镜的他稍微眯起眼睛辨认。
是他啊。
朴知旻知道宋泽辰。
公司所有老师和练习生嘴里时不时会提到的名字，后面跟着的也往往是夸赞的话语。
虽然是舍友，但见面根本就没有几次。为数不多的机会是在练习室里看见他最前排的背影，自己所有做不到的东西似乎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他缩在后排看着自己僵硬的动作只能苦笑，在釜山的现代舞、街舞基础早已不值一提，舞蹈老师偶尔叹息的眼神让他几近崩溃。
努力，只能努力。
所幸宋泽辰只是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个点还在练习。
不管是没有在意，还是心知肚明，只要没有向他问出这个问题就好像能成功保全住他的颜面。
两个人席地而坐，宋泽辰把牛奶推到朴知旻面前，没有多言，只扬起了一个笑。
“谢谢。”
两个人没有怎么说话。
朴智旻不知道讲什么，宋泽辰因为熬夜嗓子哑了也懒得说话。
沉默不是什么尴尬的事，至少宋泽辰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感受到身边人的局促，并似乎还在努力找话题无果。
宋泽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知旻哥，我回去学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