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知旻光是设想了那个景象就觉得头疼,惹不起就躲。
宋泽辰歪头认真思考朴知旻提出的建议的可能『性』。
于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半夜无人偷跑时。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猫着腰。
“噗呲噗呲。”一个黑影从嘴里发出一小串意味不明的音节作为暗号。
另一个黑影收到信号,搬着两个行李箱身手矫捷,健步如飞。
等到了楼下,朴知旻摘下帽子长出一口气,潇洒地撩头发:“太刺激了,我觉得我像古代的帅气刺客。”
宋泽辰冷笑一声:“你把行李箱全扔给我一身轻当然能像刺客了。”
朴知旻对着一手一个大行李箱,背上一个从忙内那里借来的三级包,被生活的重担压到弯腰的宋泽辰,心中升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辛苦了辛苦了。”
“你带了什么那么重啊?”
“就是衣服还有护肤品啊。”朴知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行李为什么那么重,可能剩在了密度。
“我带了好多面膜,男人就是要精致。”
宋泽辰笑着做出要踹那人的样子。
飞机几个小时的平稳后降落,巴厘岛此刻晴空万里,湛蓝如洗,宋泽辰对着手机正寻找去酒店的方法,旁边的朴知旻一声乌鸦叫吓得他浑身一震:
“啊!大海啊!我来了!”
宋泽辰压低鸭舌帽,他已经发现和成员们出门一定要有鸭舌帽这个必备伪装并时刻假装是路人的觉悟了。
每个人的旅游方式不同,如果和闵允其出行是两位流浪者的相遇,那么和朴知旻出行大概是普通游客最朴实的踩点玩耍。
宋泽辰在朴知旻回酒店换了半个小时的衣服最终挑出适合出行的衣物,仔仔细细又花了半个小时抹完防晒并挑选穿什么鞋的数小时时间里,经历了或躺或坐或趴的无聊阶段,在朴智旻宣布“我们出发吧”这句话时如获大赦一般以疲惫的心灵和发直的眼神从沙发上站起。
“你开心一点嘛,一会儿拍照的时候多笑笑啊。”朴知旻不放心地叮嘱道。
宋泽辰没有灵魂地抽搐了下嘴角。
阳光,沙滩,海风,大片大片的明媚,是首尔的高楼林立不曾带给过的风景和体验。
“我在釜山都没有看过大海的。”
朴知旻蹲下身任浪花冲刷他的脚底板,眯着眼踩了好几下。
宋泽辰效仿着蹲下,在沙滩上用手指写出一个大大的“bts”,朴知旻跑到他身边,随手抓了一把沙子破坏掉他的杰作。
“真好。”朴知旻往腿上撒沙子,享受指缝间粗糙的摩擦感,“以后这样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吧。”
“我们后面不是还有公司组织的旅行吗?”
“有摄像头架着和这个总是不一样的。”
“我们从出道起天天被镜头跟着你还不习惯吗?”
“说的也对。”朴知旻开始往宋泽辰腿上撒沙。
“真神奇,我以前从没想过会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
他远眺注视海平面,水天一线,仿佛置身于此能令他忽视自身的狭隘。
“我也没想到。”
宋泽辰盯着海面上乘风破浪的一群人。
“泽辰,我们能像他们那样吗?征服?”朴知旻抱膝前后摇晃。
“能吧。”
“哦对,忘记拍照了!”朴知旻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拍拍沙子跳起来。
“刚才的bts呢?我们在那里留影合照吧。”
“被你毁了。”宋泽辰扶额,因为眼前人的不靠谱对之后的旅途有种不详的预感。
*
两人图方便只定了一个双人间,一大早朴知旻精神饱满地从床上跳起掀起宋泽辰的被子把他推到卫生间一起洗漱。
“知旻哥你胡子忘记刮了。”
洗了把脸睁开眼的宋泽辰拉住朴知旻的后衣领,示意他别走。
朴知旻把鼻尖贴着镜子,原先光洁的下巴处冒了青『色』的胡茬,比之前更成熟的样子。
“这是男人的象征好吗,你怎么这么嫌弃。”
宋泽辰把剃须刀翻出来丢到台面上。
“好歹出来玩要拍照的你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点好吗?”
朴知旻不情愿地拿起剃须刀上手,但嘴上没有停歇:“谁都像你一样天天那么注意形象,男人就是要不修边幅一点。”
许是仗着外貌的优势,宋泽辰在他们的印象从未有过邋遢的时候,清爽、干净、和煦,在他们蓬头垢面时格格不入地保持优雅,他们好几次都企图往宋泽辰身上撒点灰令他和他们同流合污。
朴知旻故意拽过宋泽辰的手放到自己的下巴处故意拿胡渣去刺,但很快不好意思地放弃了,宋泽辰的手皮肤白皙,此刻被扎得泛红了一片。
他讪讪地放弃,乖乖拿起剃须刀。
宋泽辰扫了眼手背,再扫了他一眼,朴知旻立刻立正站好,嘻嘻哈哈希望和他相视一笑,怎奈那人不给面子。
*
有个经典问题。
“动物园里有什么?”
“有大西几、小凶许、小脑斧、梅发怒、大蟒鞋、小福泥、小海疼、发福蝶”
宋泽辰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告诉你:“还有一只朴知旻。”
朴知旻进入动物园后如同进了自己的家门,宋泽辰拉都拉不住,全程只能看见他背着小书包的快乐背影,蹦蹦跳跳勇往直前。
这人好不容易嗨完才回头想起自己是有玩伴的,回来跑到宋泽辰身边,接过他手中的椰汁,笑嘻嘻地感叹:“你走得好慢啊。”
宋泽辰在大太阳下,汗如雨下,手都空不出来擦汗,觉得自己回韩国之后脸上怕是能多出好几条皱纹。
“你觉得大象会先吃谁的东西?”
“这样吧我们打赌,要是先吃了我的,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逛到象舍时,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两根香蕉进行喂食,朴知旻挥动手中的香蕉不忘和身边人打赌。
大象的鼻子已经朝着宋泽辰的方向前进了,朴知旻嗖得一下站到宋泽辰面前,将香蕉硬塞给大象,鼻子一卷放进它的嘴里。
宋泽辰翻了个白眼,果断撕开香蕉皮把香蕉塞进朴知旻的嘴里转身就走。
“泽辰啊别生气嘛,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泽辰啊愿赌服输哦。”
朴知旻厚脸皮地追上去。
宋泽辰的一天下来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回到酒店就精神萎靡地歪倒不起。
“泽辰愿赌服输哦。”朴知旻再次重复了说过的话。
“你想要干嘛?”宋泽辰有气无力,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次再和他们出来玩,他直播吃巧克力冰淇淋。
朴知旻苦思冥想半天找不出要求,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了,而且要是有什么特别的愿望面前的人一般都会答应他。
他『摸』『摸』下巴,灵光一闪:“对!改名字!”
“嗯?”宋泽辰不解。
“群里的昵称!”朴知旻踮起脚尖企图搭过宋泽辰的脖子,但由于身高缘故靠着实在费力遂放弃,推搡着宋泽辰。
哲人说过,秀恩爱的第一步从改网名开始。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想到早上的场景一拍手:“有了!改成“朴知旻的小胡子”吧!”
宋泽辰冷漠地在沙发翻了个身,满头黑线,最后挣扎了一番:“你认真的吗?”
“当然了!快改!”朴知旻催促道。
宋泽辰原先的群聊名是“首尔最能睡#
现在在朴知旻强烈又『逼』迫的目光下,他抓过手机叹了一口气,慢吞吞的打字。
群名片变成了——“朴知旻的小胡子”。
#朴知旻的小胡子:大家好。
釜山海鸥世最可:???
今天没有吃草莓:这是被盗号了吗?
今天没有吃草莓:你们居然背着我去玩了!
光州希希西西锡:你们太过分了吧???
釜山发光小辣椒:嘻嘻嘻嘻嘻
釜山发光小辣椒:开开心心#
宋泽辰无奈地瞥了眼抱着手机笑出牙豁子的朴知旻,刚想回复一个表情包,群里又上线了一个人。
#免费送人去香港:这谁啊?盗号的?举报了?#
宋泽辰颇感无语,“不是”的“不”字刚打完,接着他便得到了人生第一次的红『色』的感叹号,群聊页面显示:
“你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宋泽辰的手指僵在键盘上方,悬空隔了好久,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他对上朴知旻疑『惑』的视线,在转回手机的屏幕,那个透明方框里的字依旧是那样的刺眼。
朴知旻逐渐开始抽搐肩膀,笑得张嘴但失声,从沙发上一骨碌滚了下来也不在意。
宋泽辰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闵允其!你给我等着!”
第117章 番外:花未眠
金泰涥从小时候就喜欢演情景剧。
从历史到悬疑再到科幻,他总是信手拈来,在小剧场里他分饰多角,好人坏人男人女人,好人不是真正的好人,坏人不是真正的坏人。
后来到了首尔,他遇到了很多人,亲近的有几个人,再亲近点的删删减减就剩下屈指可数的人数。
有个人叫宋泽辰。
他们在玩闹时,宋泽辰时常只在一旁含笑,看望这里的目光温柔又纵容。
眉目和煦,占尽了清澈。
可金泰涥时常会因此产生一种莫名的惶恐感,仿佛这个人随时会毫不犹豫的抽身,成为生命中的过客。
所以他时常黏着宋泽辰,他却越来越没有实感。
对着他做鬼脸,拉着他扮演角『色』演一些奇奇怪怪的戏剧。
比如公主被魔王拐走骑士去救援,在他安排下骑士为救公主死了,魔王被公主杀死了,公主跳下山崖『自杀』了。
皆大欢喜的悲剧。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都让他们都死了?”
“为什么呢?”宋泽辰反问。
因为我心情不好,要做恶毒的巫婆,所以让他们都死了。
金泰涥不信面前的人猜不出自己想讨要安慰,恨恨地踹了他一脚。
在帮宋泽辰收拾书桌时,金泰涥看见桌上一张刚写完的纸笺,笔底春风:“花未眠。”
川端康成写这篇文章 旨在告诫众人:“美好是邂逅所得,是亲近所得。”
可是什么是美好呢?
吃到想吃的美食,家中在你脚边逗留的小狗,早起的热牛『奶』。每个人都能随口一说,可对他而言,这些幸福似乎在时间的流逝中越难越取得满足感,有时甚至成为一种奢望。
美好是来源于认可?
永远有好多人叫嚣着离开,趾高气扬的留下一句,轻易的在生活中抹去他的名字:“金泰涥,我觉得你再也没有初心了。”
出道多年,网上时常铺天盖地的谩骂仿佛司空见惯,但每到下一次的围攻时,他还是不知所措,诧异于对方角度刁钻又能一呼百应的抹黑。
疲惫感偶尔就像『潮』水般涌来。他束手无策。他慢慢被淹没。
宋泽辰坐在床上看书。
金泰涥甩掉拖鞋,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趴在他的身边,把脸埋进柔软的床单里,鼻尖钻进几缕洗衣剂的清香,屋子里的暖气熏得他昏昏欲睡。
宋泽辰没有同他攀谈,耳畔是偶尔翻书页的声音,克制礼貌,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金泰涥轻声哼哼一句,隔着布料声音闷闷的:“泽辰,我想吃雪糕了,草莓味的。”
他应该会说胡闹吧,现在可是大冬天。
金泰亨继续深深地把脸埋在宋泽辰的床单里,仿佛这样能隔绝外界所有的纷扰。
但下一秒,他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大动静,宋泽辰掀开腿上盖着的被子走下床,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金泰涥抬起头,宋泽辰穿上了羽绒服,向他伸手:
“走吧,换好衣服出门去找。”
路上风雪很大,迎面扑来,首尔的冬天总是肃杀又无情的,夏天又太热,金泰涥时常有些嫌弃,好几次追问宋泽辰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的。宋泽辰思索片刻告诉他,因为喜欢首尔的雪,算是这个城市给予他为数不多的盼头。而人这种生物,有了零星的盼头也能活得坚强且野望。
两个人裹着同款黑『色』羽绒服,口罩、手套样样不落。
走在路上像两只来自南极洲的企鹅。金泰亨突然想到这个比喻。
“泽辰,你觉得还会有草莓味雪糕吗?”金泰涥拍掉身上的积雪,不确定的语气。
“其实我感觉是没有的,又要连累你白跑一趟了。”他的心情越来越低落,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他黯淡的眼睛。
“想那么多做什么,如果没有的话就当出来散心了。”宋泽辰一贯轻描淡写的语气,如同早春湖畔的薄冰,纵使表面冷漠,实则暗含温暖。
“好!”金泰涥勉强调动情绪装作受激励的样子。
走过好多家商店,在又一次面对老板“你是不是在故意找茬”的表情目送威胁离开。
对话内容无外乎是:“老板,请问有草莓味的冰淇凌吗?”
若是不幸运,老板会回答你:“现在的年轻人疯了吗,大冬天来找冰淇凌。”
若是幸运,老板会回答你:“啊,有冰淇凌但是快过期了,你们不介意吗?”
回答当然是不介意,但是等翻找出来后,却失望地发现不是草莓味的,不死心的追问老板,结果许是给人家造成了困扰,对方满脸不耐烦,于是他们乖乖地退了出来。
白『色』的雪花落满了满头满身,头发、眉『毛』、睫『毛』上似乎都沾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