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沉声对顾七七说。
顾七七摇摇头,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他要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一般。
萧祺然心累,思索了好一会儿,问顾七七:“我们是夫妻是不是?”
顾七七迟疑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夫妻该做什么吗?”萧祺然又问。
顾七七努力想了想,不自觉就想起姨娘塞给她、又被萧祺然没收的小册子,红着脸装傻:“要相敬如宾……”
萧祺然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可他不甘心:“除了这,还要做/爱做的事。”
顾七七不是很听得懂,又不想继续刚才的事,忐忑的说:“我爱睡觉……我要睡觉了……”不等萧祺然再说话,顾七七动作迅速的往被子里一钻,眨眼就把自己裹成一根春卷,僵在床上一动不动。
怕萧祺然还要作妖,顾七七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告诉他,“我已经睡着啦。”
萧祺然无语凝噎。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在新婚夜戏弄顾七七,更不该让她睡地板。他就该乖乖的和顾七七圆房,看顾七七以后还怎么装傻拒绝他!
都是他作的!
他活该!
萧祺然在心里把自己唾弃了一万遍,含泪抱着裹着顾七七的被子躺了下去。
顾七七一直到临近天亮才是在撑不住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原本清晨就该返程,萧祺然愣是等了她一天。
顾七七异常不好意思:“殿下,我……”
萧祺然并不想说话。
昨晚被糖浆撞了个正着,第二日顾七七又睡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把顾七七折腾的够呛。
天晓得他昨天愣是连被子都没钻进去过,就差去打地铺了。
晋王殿下一个大写的冤,回去的路上也不高兴跟顾七七同车,自顾自的在外面骑马。
顾七七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昨晚的拒绝而生气了,有些郁闷,也有些窃喜。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萧祺然,虽然很感激萧祺然对她的照顾,但也清楚将来有朝一日萧祺然若是有机会,身边肯定也会有别的女人。
她如果把一颗心都给了萧祺然,以后萧祺然心里住进了别的女人,她怎么办?
顾七七不想捧着一颗七零八落的心难过,所以她想只要一开始就守住自己的心,就不会被萧祺然伤到。
她不自觉的望着萧祺然出神,晋王殿下下意识回头的时候就撞见她的眼神,又立刻别扭的转过头去。
顾七七悻悻放下帘子,瞧见陪自己坐车的糖浆委屈巴巴的,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她一关心,糖浆“哇”一声就哭了:“王爷扣了奴才一年的月钱……小姐……”
顾七七疑惑:“为什么扣?”
“奴才不知道……今早清晨……王爷出门就扣了……呜……”糖浆呜咽。
“不哭不哭,王爷要扣就让他扣,我补给你。”顾七七给她擦眼泪,好言好语的安慰糖浆。
糖浆自打七岁进府就跟着她,与顾七七感情很深。这些年跟着顾七七的其他丫鬟见她不受宠,各个都托人换差事,只有糖浆没有二心。她虽然平时做着丫鬟的活,但有什么好处顾七七都想着她。
安慰了好半天,糖浆才止住了哭声,哽咽着说:“还是小姐好……”
顾七七担心她年纪小,不小心得罪了萧祺然还不知道,便示意车夫追上萧祺然。
车马并行,萧祺然瞥了眼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顾七七,高傲的转过头去。
“王爷,糖浆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顾七七问。
萧祺然一猜便知道是什么怎么回事,反问:“你那丫鬟还有做的好的地方?”
“糖浆一直都挺好的呀。”顾七七实话实说。
萧祺然冷哼一声。小丫头昨晚坏了他的好事,没撵出府去已经是看在顾七七的面子上。
他不想说,顾七七也问不出。反正糖浆的月钱得到了补偿,小丫头也不哭了,顾七七的注意力便被萧祺然的坐骑转移了。
“好漂亮的马。”她惊叹道。
“它叫逐风,是西域进宫的汗血宝马。”萧祺然不放过任何可以勾起顾七七兴趣的机会,怂恿的问,“要不要试试?”
顾七七很苦恼:“我不会骑马……”
“本王教你。”萧祺然当即命令停车,将顾七七抱上马,与自己同乘。
顾七七有些紧张:“不会摔下去吗?”
“有本王在,不会。”萧祺然紧了紧抱着她的怀抱。
顾七七的后背紧紧贴着萧祺然的胸膛,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中,一下子的确没那么怕了。
她渐渐放松下来,开心的仰着头四处打量:“我还是第一次骑马呢。”
“若是喜欢,以后本王常带你去玩。”
“好呀好呀。”顾七七又一次觉得嫁给萧祺然是赚大发了,开心极了。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一轮亮闪闪的月牙,让萧祺然看得出神,嘴角也不自觉扯出一抹笑。
隐匿在暗处的黑虎瞧见,深感痛心。他跟着萧祺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露出这么真心的笑。
殿下真的被迷惑了啊!
秋日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一行人走了好一段路,忽然萧祺然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累不累?”他问。
顾七七还想再玩一会儿,可看萧祺然脸色不善,乖巧的点了点头:“有一点。”
萧祺然吩咐车队停下,将顾七七抱回到车上。
糖浆为她掀开门帘,顾七七人还没进去,忽然耳边传来破风声,下一息她便被萧祺然猛地扯到一边。
一根长箭从身后飞来,擦着顾七七的身子,“嗖”一声钉入木框上,露在外面的半截剧烈的颤抖,发出“铮铮”声响。
“有刺客!保护殿下!”侍卫厉声高喊。
顾七七吓得面色全无,本能的想回头看一眼,被萧祺然不由分说塞进车中:“别出来!”
他抬手按下马车暗格内一道机括,一寸厚的钢板蓦然就从车顶落下。
顾七七苍白的小脸惊恐无比。
钢板飞速落下,仅剩的罅隙间,萧祺然只身站在马车外,单手执剑,又似乎想起什么,转头望向她:“别怕。”眉眼也似乎温柔了一瞬。
顾七七楞了一下,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精火淬炼的钢板已经将她和萧祺然隔出两个天地。
第一次坐这马车的时候,顾七七就觉得车壁太厚了些。原本还以为是晋王府讲究,没想到里头居然有隔层。
钢板之间有隔层,不至于让人窒息,同时也将外头的动静一丝不漏的传入顾七七的耳朵。
数不清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落下,箭镞没入木头又被钢板挡住,“咚咚咚”声响接连不断的响起,仿佛随时都会突破钢板飞入车内。
顾七七一个人坐在车里,异常恐惧。但想起萧祺然落下机关时的眼神,又坚强起来。她抱住自己,颤抖着低声安慰:“顾七七……不要害怕……殿下会保护你的……没事的……”
可哐一声,什么重物撞上马车,又将顾七七吓了一大跳。她尖叫一声,听见金属碰撞声传来,随后是一人的惨叫声。
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她也能想到是有人想砍马车,结果又被反杀。
外面杀声震天,顾七七强压住心里的害怕,选择相信萧祺然。
马车外,萧祺然的长剑已经被血染的通红。杀声震天之中,他整个人气势凌厉,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萧祺然反手刺中一名黑衣人心脏,将人当场毙命,见刺客的人越来越多,也开始往顾七七处冲击,蹙眉吩咐:“一个不留!”
一开始有心留活口,因此侍卫们投鼠忌器。此刻萧祺然一声令下,侍卫们全力拼杀,很快局面反转。
然而刺客们有备而来,见强攻不行,竟然直接放弃萧祺然,开始对马车使用火矢。
金丝楠木特制的马车一遇上明火,立刻燃烧起来。训练有素的战马被火舌添上,受惊发出一声嘶鸣便撒丫子往前跑去。
萧祺然脸色大变,顿时什么也顾不上,飞身翻到逐风背上,立刻追上去:“先救王妃!”
第22章 你可抱了本王一晚上
火苗迎风而长,眨眼便将整个马车都点燃,刹那间便只剩下一个漆黑的钢铁盒子。
钢板马车布置的精巧,用蛮力轻易破不开。钢板虽然不会被点燃,但被灼烧的发烫。高温令顾七七呼吸困难,不住的咳嗽。
她被烟熏得睁不开眼,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在门框处摸索,试图将钢板打开。
钢板被烧得通红,烫得不能上手。顾七七在马车里颠的七荤八素,忍着灼烧感终于找到机括。
可机括已经被锁死,她怎么也按不动,不由得焦急万分。
大火将车辕烧断,战马与车厢分开,眨眼便跑没了影。钢板制成的车厢轰一声倒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萧祺然更是急红了眼。
他出行一向都有探子前后打探,无论是否安全都会按时回报。刚刚一直到临到谷口都没有任何消息,再看前方是个极其容易埋伏的地点,萧祺然便知肯定有问题。
他让顾七七回马车是为了保护她,没想到反而害了她。
刺客一开始就计划火攻,只不过因为他提前察觉到危险,没有中套,刺客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不得不放弃火攻,改为强攻。
眼下见杀不过,拼一个鱼死网破也要先弄死顾七七。毕竟相比身手灵活的他,马车更容易得手。
钢板车厢内,顾七七被摔了个头重脚轻。她不敢放弃,还在摸索开关。钢板既然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人,一定能在里面开启。
地上的枯草很快被点燃,黑虎带人追在萧祺然身后,见他毫不犹豫的往火海里冲去,不由得惊呼:“殿下快停下!”
萧祺然充耳不闻,丢下逐风朝顾七七飞奔而去,脱下外衣便疯一般去扑灭车厢上的火焰:“顾七七!应我一声!顾七七!”
“噼里啪啦”的火焰灼烧声中蓦然传来这么一句声音,如同黑暗中蓦然亮起的烛火,顾七七大喜:“殿下!”
她还活着!
还活着!
萧祺然欣喜若狂,铁青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开关在左后角,我平时躺的那处!”
狭小的车厢内全是呛人的烟雾,顾七七已经彻底睁不开眼睛,剧烈咳嗽着顺着那方向摸索过去。
平时萧祺然开暗格的地方她都悄悄记住了,试了几次就找到一处机括,用力一按,钢板刷一声便退了下去。
萧祺然立刻冲进去,将狼狈倒地的顾七七抱出来。
“怎么样?伤到没有?”他担忧的问。
顾七七又是咳嗽又是吸鼻子,刚刚还能坚强着,现在被萧祺然一关心,她就呜咽了起来:“手疼……是不是被烫坏了……会不会留疤……”
因为被烟雾熏了太久,她的嗓子有些沙哑,眼睛也睁不开。她伸出手,萧祺然看了眼,果然已经有不少地方被烫伤。
“水!”萧祺然将侍卫递来的竹筒打开,将里头清凉的泉水倒在顾七七的灼伤口上,一边为她冲凉,一边安慰她,“回去本王便去找太医院,不会让你留疤的。”
顾七七撅嘴,低声嘟囔:“可殿下您自己背上的疤也没治好呢……”又忽然想到什么,“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被王妃关心了,晋王殿下心里遇刺的恼怒也消散了些。
刺客溃散而逃,留下的也只剩下尸体。侍卫将尚未形成气候的野火扑灭,又为顾七七打来清凉的泉水,缓解烧伤。好在不是直接接触,伤口都能一一愈合。
晋王府的侍卫各个身手不凡,在与刺客拼杀中也有好几人受伤,所幸无人殉职。
萧祺然吩咐就地修整,眼看天越来越黑,回城肯定已经来不及,便打算去自己位于附近的皇庄住一晚。
带出来的被褥等物并没有放在被烧毁的马车上,糖浆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还有侍卫保护,倒也没有受伤。
糖浆心有余悸的铺着床:“多亏了殿下和侍卫大哥们呢,不然奴婢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王妃您怎么了?一直在揉眼睛?”
“有点不舒服。”顾七七嘟囔了一声,“可能是被烟熏的。”
“那奴婢去请大夫。”糖浆忙跑过来。
“不用了,这里哪有什么大夫?而且白天才被行刺,再找个大夫来,说不定也是刺客扮的呢。”顾七七低着头,擦掉因为不舒服而流出来的泪水,“我没事,休息一晚上就该好了。”
糖浆担忧的望着顾七七:“奴婢不放心……”
顾七七一笑,宽慰糖浆:“你不放心也没用呀,这里真没大夫。明儿个就回去了,到时候要还不舒服,就请个大夫来吧。我也很惜命哒。”
萧祺然跟侍卫吩咐完要事,进门就听到顾七七的话,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
“王妃眼睛不舒服。”糖浆忙说。
萧祺然凑到顾七七面前,神色紧张的认真望着她。晋王素来跋扈,嚣张的面容之上透着少见的忐忑。
顾七七觉得有趣,眼角微微弯起,笑着说:“殿下,我没事哒,就是眼睛有点痒有点涩。”
萧祺然很快想清缘由:“被烟熏的?”
顾七七点点头,又宽慰萧祺然:“不打紧哒,明天就好了呢。”不知道是因为哭的还是揉的,此刻她一双杏眼泛着红,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萧祺然还是不放心:“先让庄上的赤脚大夫来看看,再派人去京城将章太医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