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琰恼怒:“我怎么知道!”
“你自七岁学医,不到十岁医术超群,甚至已经超过太医院的太医。帮苏卿卿调理好身子不难吧?”皇后问。
“自打乌毒酒那日后,除合家宫宴,我便再没见过皇嫂,何谈帮她调理身子?”
“你们暗中幽会,本宫又怎么会知道?”皇后冷斥。
宫琰怒骂:“放屁!”
“这锦帕就是证据!”皇后道。
“那是你仿造的!”宫琰都不想问顾七七锦怕上有什么。
皇后又问:“若非如此,你为何唯独对萧祺然关爱有加?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宫琰厉声反驳:“胡扯!皇嫂救命之恩,萧衍没齿难忘!她死了,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辱她唯一的儿子吗?更何况我与萧祺然相差十二岁,当年皇嫂有孕时我才十一!”
皇后嗤笑:“皇室子弟这个年纪便陆续有了启蒙宫女,十一岁成婚,十二岁当爹的也不是没有。”
宫琰许久没这般恼怒过,又重伤在身、余毒未清,怒火攻心下咳出一大滩血。
萧祺然担忧的望向他。
望着掌心黏稠的黑血,宫琰残留着血痕的嘴角蓦然扬起一抹笑:“呵……呵呵……”他笑的张狂而讽刺,压着满腔怒意,阴阳怪气的望向皇后,“十二岁当爹……那我可真厉害啊。”
见他这般,皇后心中更是得意:“不然何以解释你为何处处维护萧祺然?本宫可不信就为了那点救命之恩。”
淤血吐出,宫琰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抽出洁白的丝帕擦去嘴角的血迹,又低头认真擦拭掌间黑血:“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当然不会懂。”
“那要不要滴血认亲?”皇后问。
宫琰拒绝:“不认。你有备而来,肯定做好手脚。”
“本宫保证不做手脚!十九弟这是心虚吧?”皇后觑了他一眼。
“我光明磊落,没什么可心虚,但绝不遂你的愿。更何况我与老五不是父子也是亲叔侄,血脉相连,鲜血能够相融又能证明什么?”
“若是他的血液不能与皇上相融呢?”皇后问。
宫琰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肯定是知晓了什么,但我告诉你,就算两人鲜血不相融,也有可能是亲父子。”
皇帝蹙眉:“什么意思?你想说滴血认亲不可靠?”
宫琰还没出声,皇后抢先道:“皇上,臣妾看他是巧词诡辩,试图糊弄过去!孩子是父母的骨血,既是亲父子,两人鲜血又怎么会不相融?”
皇帝也觉得不可能,吩咐张福贵去取一碗清水:“滴血认亲。”
萧祺然黑着脸问:“小叔叔刚刚说的话你们没听清吗?无论我是谁生的,我和他的血都有可能相融。验有什么意思?”
“验朕的。”皇帝神色阴翳,语气中透漏着危险的气息,显然是不相信宫琰的话。
萧祺然知道他这个时候越是反抗,越容易遭到皇帝猜忌。尽管他心中已经对皇帝失望之极,但大事未成,还不能翻脸,只得压着性子等张福贵将清水端来。
萧祺然率先咬破手指,挤出一枚血珠落入青瓷碗中。
张福贵忧心忡忡的又将青瓷小碗和匕首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瞥了眼萧祺然和宫琰,同样划破指腹滴入鲜血,聚精会神的望着碗中两道血丝。
张福贵有心帮萧祺然,暗中晃动青瓷小碗,试图早些让两人鲜血融合,可始终没能成功。
他急得满头大汗。
死一般的寂静中,皇帝眼中的最后一抹光芒暗下,愤然抬手打碎张福贵手中的青瓷碗,指着宫琰怒骂:“混账!亏朕一直留着你性命!你就是这么对朕的?还有你!”他拾起手边的茶盏便朝萧祺然脑袋上砸,“孽畜!”被翻出的茶水湿了一手也不在意。
茶盏飞来,萧祺然面无表情的护着顾七七躲开。
皇帝更气:“你还敢躲?”
“不躲等死么?”萧祺然冷声反问。
皇帝拍桌:“来人!禁卫军!把萧衍和这小畜生给朕拿下!”
屋外哗啦啦冲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将萧祺然与宫琰团团围住。
宫琰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镇定自若的倚在官帽椅中,神色倦懒的对皇帝说:“若鲜血无法相融便不是亲父子的话,我要求验萧浩言。”
皇后的脸霎时变了。
第58章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萧衍你什么意思?自己不干不净,还非要拖本宫与言儿下水!”皇后怒斥。
宫琰勾唇:“你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又怕什么?”
“本宫自然不怕!但你提出这种要求不仅仅是折辱本宫与齐王,也是折辱皇上!”
萧祺然嗤笑:“得了吧,你不早折辱过了?你不是说滴血认亲靠谱吗?若萧浩言没问题,你又怕什么?”
“不行!”皇后立刻拒绝,让皇帝蹙起眉头。
顾七七惊讶过后明白宫琰的意思,知道这叔侄俩都不会说软话,对皇帝道:“皇子血脉事关重大,还请皇上慎重再慎重。若齐王的血也无法与皇上的相融,想必就是滴血认亲不靠谱。请皇上切莫冤枉了人。”
她这话给足皇帝面子,让正在惊疑别两个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皇帝终于有台阶下,派人去宣齐王入宫。
萧浩言得知皇后今日动手便急匆匆进宫,半道与传旨的太监遇上,他更是担忧得不行。
这件事皇后原本吩咐他去做,见他迟迟不动手,夜不能寐的皇后生怕方嬷嬷咬出自己,这才先发制人。
只要这次能将萧祺然打倒,她立马还是掌权皇后,随时可以处理掉慎刑司的宫人,以绝后患。
萧浩言赶到时,章台殿内安静的诡异。
禁卫军依旧留守在殿中,被叫来的嫔妃们也低着头坐着,宫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他瞥了眼神色自若的宫琰和萧祺然,眼神在背对着自己的顾七七伸手略微一停留,上前给帝后行礼。
皇帝示意他起身。
张福贵会意的上前为他解释:“今日请齐王殿下来,是为了证明滴血认亲是否可靠。无论结果如何,请殿下都不要多心。”
“本王明白。”萧浩言微微颔首,又迟疑的望过萧祺然和宫琰。
皇后担心他的溶血结果,同时为他解释:“老五的血并不能和皇上的血相融。”
萧浩言与萧祺然对视一眼,彼此都敌意十足。
他与皇帝分别在手指上隔开一小道口子,滴入张福贵重新准备的清水中。
皇后屏住呼吸,一眼不眨的盯着水中两道血丝。
等了许久,都不见血丝相融,她不由得急了,怒问:“你们是不是做手脚了?”
萧祺然嗤笑:“我的不相融就是正常,老三就是被做手脚了?指不定老三是你跟谁偷情生的呢!”
萧浩言大怒:“萧祺然你住嘴!”
萧祺然呛回去:“说都说了你还想怎样?这话刚刚说我母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声?”
“够了!”皇帝喝断两人,阴沉着脸问宫琰,“这是怎么回事?”
宫琰懒懒道:“你去找五六十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太监宫女,让他们两两一组,分别‘滴血认亲’,肯定也会发现不少人的血能相融。再去找一些亲生子女来做同样的试验,肯定会发现有部分人不能相融。我研究了许久,得出的结论是血应该分为好几种类型。相同类型的可以相融,不相同的便不能。”
皇帝不明白:“为何亲生子女的血会和父母不同?”
萧祺然反问:“两者长相都不一样,为何血要相同?”
皇帝剜了眼他。
宫琰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过父母与子女之间,相融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正如子女样貌大多随父母。”
皇帝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又分别望向萧祺然与萧浩言。
萧祺然无所谓。
萧浩言却知道此事若是不能处理好,恐怕会在皇帝心间埋下一根刺,只能道:“儿臣也曾在古籍上看到过类似记载。”
宫琰冷笑着问:“哪本书上?我怎么没见过?这原来不是我第一个发现么?”
萧浩言恼恨他拆台,冷声道:“时间久远,不记得了。”
萧祺然又说:“你母后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信誓旦旦觉得滴血认亲有用。”
皇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萧祺然很小的时候,她曾派人暗杀。当时宫琰为了救萧祺然,两人都受了伤,皇后无意间发现他们的血可以相融。
为了不放过这条线索,她想方设法又拿到了皇帝的血,惊奇的发现萧祺然的血无法和皇帝的相融。
皇后因此不止一次的怀疑萧祺然就是宫琰的儿子,可又觉得苏卿卿做不出这种事,便只能一直压下不提。
这次若不是被逼急了,这不会这般亟不可待就动手。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萧浩言竟然跟萧祺然一样无法与皇帝溶血,她指天发誓萧浩言是皇帝亲生。
面对皇帝冰冷的目光,皇后压着心间的恐惧道:“此事是臣妾疏忽了……不知道滴血认亲原来并不可靠……可那锦帕真真切切是苏卿卿的!皇上,这事做不了假!”
她就算不能废了萧祺然,也要弄臭苏卿卿。到时候皇帝厌恶苏卿卿,自然也会厌弃萧祺然。
皇帝刚刚将锦帕给顾七七看了,中间鸳鸯戏水的图案里,很隐晦的用丝线绣了一个“衍”字。
皇后先前介绍捡到这锦帕经过时说的一番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锦帕是两人的定情信物。而她撞见的画面就是苏卿卿与萧衍偷情,不慎怀孕,两人为此闹翻,才会产生争执。
听见皇后的话,一直没出声的顾七七站出来道:“中间的鸳鸯戏水和‘衍’字都是后来绣上去的,和角落的‘卿’字不是同一时间。而且不是同一个所绣。”
皇后对这个吃里扒外的侄女异常恼恨:“胡说,不都一样吗?”
顾国良心中责怪皇后心急,不跟他好好商量就敢做这么大胆的事,却也不得不为她遮掩,冲顾七七道:“不懂别插嘴,你姑母懂的可你比多!”
他还想说什么,被萧祺然一个眼神剜回去:“七七想说就说。”
顾七七将锦帕递给张福贵,由他重新递给皇帝。
皇帝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没能瞧出个所以然,皱眉问:“你怎么瞧出来的?”
顾七七无视顾家兄妹的恐吓说出重点:“一是‘卿’字针脚都微微偏左,七七斗胆猜测苏皇后可能是左撇子。但中间的鸳鸯戏水针脚却都稍稍偏右,仔细瞧能瞧出不同。”
皇帝眼中闪过诧异,苏卿卿为了维护形象,人前都用右手,但的确是个左撇子。这事也就他和几个贴身宫女知道,萧祺然与皇后都不知情。
他认真望着那细密的针脚,半天才瞧出来那么一点点,对顾七七的话信了三分,又问:“第二是什么?”
“还有就是两处味道不一样。这块锦帕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尽管保存妥当,但还是染上了一层陈旧的味道。可是中间却有一层淡淡的草汁味。这是才染色不久的新线的味道。”顾七七道。
皇帝惊奇的闻了闻,蹙眉:“朕怎么没有闻到?”
萧祺然心想老头子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怎么可能像顾七七鼻子那么灵。
皇后趁机作妖:“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就开始为丈夫睁眼说白话了?不仅皇上没闻到,本宫也没闻到。”
“离那么远就能闻到的话,你是狗么?”萧祺然没好气的呛她。
萧浩言不悦:“萧祺然,对母后说话尊重些。”
“我现在忍着不动手打人已经很尊重了。”萧祺然冷冷道。
眼看两人要闹僵,顾七七忙扯了扯萧祺然的衣袖,示意他别多言,继续对皇帝说:“皇上闻不见也不要紧,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中间的图案是后补的。”
“七七,别乱说话。”萧浩言提醒顾七七。这一仗皇后若是输了,连带着他和顾家都要倒霉。
顾七七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当萧浩言不存在,对皇帝说:“恕七七斗胆,请求将中间这块图案的丝线单独抽出来。”
“你要做什么?”皇帝不解。
“这部分丝线是被人故意做旧的,面上的颜色显旧,但里面应该还是新的。一根丝线太细了看不出,需要将丝线全部抽出来团在一起,才能看出效果。”顾七七道。
皇帝略一思索,同意了:“抽。”
“但抽出丝线后,原本的针脚就会被毁掉,现在还请皇上明确下锦帕上两处针脚是否一左一右。”顾七七谨慎的说。
皇后立马道:“针脚习惯是可以改的,说不定当时绣花时换了个姿势,针脚方向就变了呢?”
顾七七反驳:“皇后娘娘也精通女红,应当知道绣花如写字,若是身子或绢布歪着,也绣不出好活计。有些习惯能改,有些却改不了。皇上所拿来的护腕和太后的护额,针脚依旧是偏左的。”
皇后哑口无言,心里恨死了顾七七,同时也恨上了将她嫁入晋王府的顾国良。
顾国良同样气得不成,一个劲的暗瞪顾七七,又被萧祺然用眼神杀回去,不敢再抬头。
皇帝阴沉着脸望着面前的三件绣品不说话。
宫琰蓦然出声:“若是我没记错,有一年太后大寿,皇嫂绣了一副‘万寿图’为太后贺寿。上面的丝线拉扯较长,针脚也容易瞧出。不知道这东西还在不在?”
皇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立刻喊:“这你都记得,还说与她没有私情?”
宫琰露出讥讽的笑:“我还记得有一年你送过一百零八颗南珠给太后,这是不是说我们俩也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