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贵女们都小声议论起来。
酒令,是酒席上的一种助兴游戏,一般是指席间推举一人为令官,余者听令轮流说诗词、联语或其他类似游戏,违令者或负者罚饮,所以又称"行令饮酒"。
这都是文人们在酒桌上玩的游戏,她们都是些女人,总不能让她们输了的也喝几杯,到时候岂不是醉倒了一片。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倒没有什么,可这是在外面,大家自然是怕丢面子的。
宫女:“今日喝的酒都是宫中御酒,上等的佳酿,外面都是喝不到的,皇后娘娘为了助兴,才拿出来与大家共享。”
酒令分为雅令和通令,既然是给她们这些才女们玩的,那当然是雅令了。
只是雅令分为很多种,有四书令,花枝令、诗令、谜语令等等,大家也猜不准,今日玩什么。
酒令雅令的行令方法是:先推一人为令官,或出诗句,或出对子,其他人按首令之意续令,所续必在内容与形式上相符,不然则被罚饮酒。行雅令时,必须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当席构思,即席应对,这就要求行酒令者既有文采和才华,又要敏捷和机智,所以它是酒令中最能展示饮者才思的项目。
“今日的游戏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令是春字诗令。第二为女儿令,接不上来的就算是输了,留到最后的为今日的魁首。”那宫女清脆悦耳,娓娓道来说的很清楚,看样子并不是个普通婢女,颇有几分才学。
宫女所说的春字诗令和女儿令都是文人雅令中常见的,不仅要考文采,量还要考验反应能力。看起来并不难,但这么多人一起比试还能坚持到最后的也能称得上是女子中的大才子了。
那宫女还未说完,只见忽然来了个小太监,被皇后娘娘认出是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人,便让他近点说话。
小太监说了几句之后,皇后娘娘目露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叫身边的另一位宫女去将宣布规则的宫女唤了回来。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那宫女又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地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皇后娘娘看到今日也来了许多郎君,加上宫中的皇子,正好能与众位贵女组合行令,如此一来,郎君和贵女们便通过抽签组队,两人共同配合行令。皇后娘娘说了,既然要分个高低,我们也学学科举,前三分为状元、榜眼、探花,今日获胜组的彩头便是一株欧家碧,一本紫莲居士的孤本,一本画烟居士的香谱。”
规则突然生变,众位都很惊讶。
“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宫女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这规则又是皇后娘娘规定的,而且彩头给的这样贵重,大家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一些原本不抱希望能留到最后的贵女仿佛又重新看到了曙光,这些郎君可都是人中龙凤,要是抽中自己的郎君是个厉害的,那就算她自己文采不足,也能有可能获胜。
“如此,奴婢便去请来郎君和皇子们一起参加游戏。”
片刻之后,以太子殿下为首的众位皇子和世家郎君们成群结队地朝这边而来,大安朝多出美男子,能够出入皇宫的,都没有长相残缺的,这些皇子郎君个个风流毓秀,长相出众,他们聚在一起实在是一道夺目的风景线,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众位贵女纷纷面红耳赤,只有些许大胆的敢抬头直视他们。
而走在最前面的太子殿下,更是这些人中最让人心动的男子,在宫里他没有穿便服,而是穿着杏黄色的太子服,衣服上绣着八爪蛟龙,腰上是月白色束腰,一头墨发被束起,冠顶用东珠十三颗,他眉宇间有着尊贵和傲气,实在是耀眼夺目。
他身后跟着的是几位同样俊美不凡的皇子,他们也都是人中龙凤,其中容貌最为出众的便是那五皇子,气质煦暖,眼若晨星,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但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倒多出了一些神秘。
虞柔并未多看,只听身边的贵女们惊呼和窃窃私语,便知道自己这位未婚夫的人气有多高。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他重生前可没有五皇子有人气,如今气度不同,就更让人着迷了。
虞柔悄悄瞥了眼何俞莲和颜晚云,她们都紧紧盯着太子殿下,目露痴迷和憧憬,一副被他深深吸引的模样。
虞柔不禁觉得好笑,这两人看着关系那么好,竟然都喜欢太子吗?难道是打算共侍一夫,做一辈子好姐妹?
大家都以为太子也要跟她们一起行酒令,谁知太子随口一句,“这么多人,我就不参加了,我来做令官。”
除了虞柔之外,所有人都很惊讶,没想到太子会主动要做令官。
令官在行酒令的游戏里扮演的既是出题人,也是裁判,但一般她们玩行酒令都是击鼓传花,令官喊停,让太子来做这事,似乎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皇后也一脸愕然,但很快就恢复自然,道:“太子今日怎么这么有雅兴?”
“一时兴起,母后便应许儿臣。”太子殿下沉声道。
虞柔抬了抬眼,看向太子,正好与他视线相对,太子没什么表情,很快就移开了眼。
第53章 太子的漫漫追妻路4
皇后只好道:“那就随了你。”
“既如此, 那抽签分组也由儿臣来好了。”
“如此也好。”皇后娘娘不知太子为何突然心血来潮,但是这等小事, 也没必要拒绝他。
“请太子抽签随奴婢去抽签。”之前宣布规则的绿衣宫女低头恭敬地道。
另一位紫衣宫女走下亭子的台阶, 对其他人道:“贵女和郎君们随我去那边入座,抽签结果很快就能公布了。”
到了凉亭, 那里已经摆上了两个紫檀木开光大圆桌,每个都能坐十二三人,圆桌旁又都配了十来个紫檀木鼓式坐墩。
抽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太子殿下将刻着名字的竹牌交给绿衣宫女。
“各组的娘子郎君都已经分了出来。”
“那你快说说, 哪家郎君与哪家娘子是一组。”皇后娘娘饶有兴致地问道。
“三皇子与谢家三娘子一组, 五皇子与何家娘子一组,大郎君与赵家大娘子一组,谢家大郎与杨家大娘子一组,谢家二郎与崔家大娘子一组, 杨家大郎与赵家五娘子一组, 顾家大郎与姜家大娘子一组, 广成王世子与颜家娘子一组, 秦郎君与虞家大娘子一组……” 绿衣宫女娓娓道来,这一连串的人亏得她说的清清楚楚,就连哪家娘子排行老几她也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听完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开始行令,把酒拿上来。”
虞柔没想到她竟然是与秦深一组。
估计是太子殿下刻意为之,那秦深应该是这些男子中家境最差,脾气又最坏的一个了。
不过秦深的才华完全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位差, 只是他家世贫寒,长得也不出色,所以名声也不显,在太子殿下心里她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所以不会让她跟世家子弟或者皇子在一组,而秦深家境不好,太子殿下应该认为她看不上秦深,再加上秦深脾气很坏,跟她凑在一起估计就要吵架。
但对于虞柔来说,这样的分组很是合她心意。
秦深是个书呆子,一个寒门子弟能够出入皇宫,这就足以说明他在才学上有多出众,就连原主都曾听说他风采过人,善词翰,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了乡试,名著一时,是大安朝最年轻的进士,如今已经入朝为官,今日他能入宫,还是皇后娘娘下的帖子,估计是知道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想给公主相看一下,应该有招他做驸马的意思。
不过,何俞莲与五皇子分到了一组,可谓是强强联手,对虞柔来说是个不容忽视的对手,京中谁不知道五皇子性极嗜诗,颇多储积,又善画花鸟,书画棋艺无所不精,博闻强记,甚广,自幼就被称为神童,但这几年锋芒收敛了许多。
而颜晚云却是倒了霉,竟然和广成王世子分到了一起,实在是让她想笑。
谁不知道,广成王世子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骄奢淫逸,性情古怪,他的父亲广成王跟皇帝是叔侄,广成王世子又是广成王唯一的儿子,尽管行为放荡不羁,也无人能管,听说他最爱美人,但却不肯成亲,愁坏了王妃。
在虞柔思忖间,秦深已经走了过来向虞柔行了个礼,虞柔赶紧还礼。
她飞快地抬眼扫了秦深一眼,秦深现在应该是在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只是秀气,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和虞柔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低沉,听着倒是挺好听的。
他在虞柔旁边坐下,并没有多看虞柔一眼,这也说明,他完全不被虞柔的美色所影响。
……
行酒令很快便开始了,众人面前的桌上分别摆了精致的酒杯,都倒满了酒,酒香醉人。
知道太子殿下要来做令官,在场的贵女们都非常激动。
绿衣宫女道:“春字诗令和女儿令的规则大家应该都清楚,奴婢在此再讲一遍,春字诗令要求每人吟诗一句,第一人所吟之诗句必须“春”字居首,第二人所吟之句春字居二,依次而降至“春”字居第七字后,再从头起。不能重复,重复者就算是输了。至于最后的女儿令,则有数种行法,凡女儿之性情、言语、举止、执事,皆可言之。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大多数人都对这些酒令的规则有所了解,只有少数几个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看众人的神色,明显是对这次游戏很感兴趣,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没有人提出问题,绿衣宫女便继续道:“现在我们来击鼓传花,从左往右一个一个往下传,太子殿下来唱行令曲,奴婢击鼓,太子殿下说停鼓就停,保持匀速,谁也不能快,停下来时花环在谁手里,就谁先开始。”
这样倒是十分公平,众人皆点头同意,于是行酒令便开始了。
只见那绿衣宫女拿来了一个用迎春花,杜鹃花、玉簪花、紫荆花和柳枝编成的彩色花环,递给了太子。
“请太子唱行令曲。”
众人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但是太子丝毫没被影响,神色依旧冷淡,嘴唇动了动,念起了行酒令的曲儿,“我有一枝花,斟我紫儿酒……”
花环从太子殿下手里传到了三皇子手里,然后依次往下传,大家慢慢悠悠地传着花。
“唯愿花似我心,几岁长相守,满满泛金杯,我把花来嗅,不愿花枝在我旁,付与他人手……”
当花环落入虞柔右边的姜玉燕手里的时候,太子殿下眸色一闪 ,“停罢。”
鼓停了,花环也就不能往下传了。
“姜家娘子,由你先来。”绿衣宫女道。
姜玉燕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也是公认的才女,区区一句春字开头的诗,根本难不倒她,她张嘴便念出了“春色满园关不住。”
这个并没有什么难度,于是花环毫无波澜地传到了虞柔手里。
虞柔就不同了,在众人眼中,她就是个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空有一张美人皮的花瓶,当然其实原主的武术练得不错,但是在重文轻武的大安朝,女子习武根本不是个优点,所以原主长大之后就从未跟外人提过这个。
众人等着看虞柔笑话,可谁知却笑颜盈盈地看了一眼秦深,“秦郎君,要不你先来。”
秦深与她本就是一组的,虞柔让他先,他也没多想,他无需思考,张口就念道:“初春小雨润如酥。”
虞柔的操作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有几位贵女小声嘀咕了几句,姜玉燕伸手在她手上拍了拍,让她不要紧张。
虞柔神色坦然,完全没有被影响,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还笑着赞了秦深一句,”秦郎君真是博学多才。“
她笑起来,面容更显得柔丽娇娆,特别是那翦水的双瞳,柔媚极了,秦深都愣了一下,其他郎君也被勾去了心神。
太子殿下瞥了虞柔一眼,眸色深沉,捉摸不定。
春字令对于这些郎君们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前面几轮根本淘汰不了人,要出胜负值得过个十来轮再说。
于是乎,秦深后面的杨家郎君觉得这春字令太过简单,特意说了一句包含两个春字的诗:“春风春雨花经眼。”
众位皆不示弱,一时间关于春字的诗词满天飞,正好应了此时的春景。
到后来竟演变成,大家非偏僻的诗文不说,一人说一句春字诗,其余众人就来答出这诗出自何处,好像说出来的诗词越是偏僻无人知越是厉害。
很快又轮到了虞柔,在大家的瞩目下,她笑着看向秦深,秦深根本不用她开口,便主动接了下一句:“春阴垂野草青青。”
秦深念诗的时候,声音和说话的时候不一样,温柔缱绻,暖绵柔和,虞柔觉得听着都是种享受。
虞柔看秦深的目光专注了许多。
太子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这诗我倒是不曾见过,你们当中谁人知晓?”杨仁不知这句诗是出自何处,又觉此诗意境唯美,于是问其余人。
“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此诗出自诗人苏舜钦的《淮中晚泊犊头》。”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颜晚云。
于是乎,大家又都夸起了颜晚云,说她真是博览群书等等。
虞柔却道:“还是秦郎君厉害,这样冷僻的诗也能脱口而出。”
秦深面不改色,不骄不躁地道:“过奖。”
虞柔笑着冲他眨眨眼。
秦深愣了一下,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后,却只见到太子,秦深心想:“是我回答得太慢了吗?看来还是要加快速度。”
十八轮过后终于有人接不出来了,淘汰了一组,这一组开了个头之后,十轮后,十组里便只剩下五组。
虞柔早知秦深文采好,熟记的诗文肯定不少,但没想到他凭一己之力就能成功晋级,近三十轮下来崔婉合都不用说一句诗,占尽了便宜。
这也让许多被淘汰的贵女背地里说她不知烧了什么香拜了哪位佛,今日运气这般好,竟能留到现在。
到最后只剩下几组时行令越来越难了,前人的诗中含春字的就只有那么多,说一个少一个,春字的排序还有规矩,轮到你说春字排第三的诗句,你就不能说春字为首的,十组人说了二十轮,这含春字的诗就算没有被说光,那也所剩不多了,更何况在场的人虽然读的书都多,也有学富五车的,但不可能有人能将从古至今的诗全给背个全,因此进行到现在已经难以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