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晨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书页的边缘，耳畔传来周寒逍打电话的声音：“嗯，那你试试找其他的broker（股票经纪人）拆借点来，如果还不行的话你再联系我……”
等到电话挂断，林玖晨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隐约听见华阳控股、赎回之类的字眼。
周寒逍在她身边坐下，他冷着脸色，“长虹那边是愈发的沉不住气了，”他将手机随手放在了一边，“当时你找的五个broker（股票经纪人）现在全部反水，一口咬定要星源在下周三之前补全之前卖空的华阳控股的所有股票。”
他告诉她最新的消息。
林玖晨听到后立刻放下手里的书，“下周三就要补全？不是下个月才到期吗？”她很讶异。
“莫约是长虹那边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吧，”才能换得这些人临时的一致反水，“向飞也真是够本事的，一下子窜出这么多经纪人，只怕他也是要狠狠的拿一刀肉了，”周寒逍轻嘲道。
真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玖晨轻轻的“嗯”了一声稍作附和，“怕是你昨天的打脸打的太狠，气得他连夜给broker那边施加压力，”想到昨天晚上向飞在包间里晦暗不明的神色，犹如丧家之犬，她难免有点幸灾乐祸，“怕是他很久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了吧。”
被人捏紧命门，紧掐着咽喉，死死的拖拽在悬崖边，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踏空，坠入万丈的深渊。
只可惜，是他偏偏放着他的阳关道不走，来和他们星源去抢这条独木桥。
只不过，她开心没到三秒，便转念又想到现在的形势，却也不再笑不出来。
华阳控股被封死在涨停板上，若是周一股市开盘，华阳控股依旧一根大阳线直直的拉上去，那么他们的这波卖空，怕是会失血的更惨。
更不用说现在股票经纪的半路突然叫停，若是截止日真的是下周三，那么在周三股市休市之前，不管华阳控股的股价涨的有多高或者跌的有多惨，星源多必须照单全收，不论盈亏。
形势立刻对星源极度的不利。
“向飞究竟怎么反水这些人的？”林玖晨好奇的问周寒逍，“能让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精们集体反口，怕是也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更何况现在华阳控股被封死在涨停板上，要知道，对于这些股票经纪，他们巴不得华阳控股接二连三的涨上去，这样他们一边收着客户手里的资产管理费，一边又吸血着他们这些做空人的钱。
两头得利，他们何乐而不为。
又何苦趟这趟浑水。
周寒逍冷哼，“向飞只要拿出他手里持有的华阳控股的仓位去哄骗那些经纪人，再许上一口蝇头小利，不怕这些人不上钩。”
亮出仓位，告诉这些经纪人幕后是长虹在暗自坐庄拉升股票，星源的大量卖空在此情况下肯定损失惨重，保不准会集体爆仓。
那些股票经纪自然慌乱了，若是星源就此垮了，那么他们手里拆借出去的股票，怕是就成了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了。
若是此时向飞再诱以三分薄利，不怕那些经纪人不点头。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种事情，长虹的人向来做的很顺手。
但是对于向飞的做法，周寒逍他不耻的很，“都是些雕虫小技，”他很是不屑的说道，“这个向飞，果然没什么长进。”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么的急功近利。
说到底，还是眼皮子太浅。
“虽然他手段龌龊，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招釜底抽薪来的的确有效，”林玖晨喝了口咖啡，慢悠悠的说道，“这次，他时机拿捏的很到位。”
向飞以为星源这里没有察觉到他在暗中悄悄的拉高华阳的股票，因此半路让股票经纪意外叫回星源卖出的股票，外加上又刚好打着了华阳股价暴涨的这个时间差，从而长虹这边才得以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星源，想让星源吃个闷亏而无处申诉。
计划倒是不错。
周寒逍倒是不这么认为，他的指尖在书桌上轻点着，他闭口不言，似乎在脑袋里理顺着整件事的思路。
半晌，他开口言：“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方向。”
“哦？”林玖晨挑眉，“我们想错了？”
林玖晨来了兴趣，“怎么错了？”她问。
她很是好奇，毕竟自己的经验不如周寒逍，有时候当局者迷，她很容易陷入迷雾而不自知。
而周寒逍厉害的地方，便在于他时常能够跳出盒子，看到当局者看不见的盲点。
周寒逍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若向飞打从一开始，便准备了反水股票经纪的这一手，那么事到如今，他也是按照计划进行。”
便就不存在是恼羞成怒的情况。
他们以为的向飞的报复，则是纸上谈兵。
林玖晨立刻明白了周寒逍话里的含义，“那你的意思是……长虹的向飞应该还留了不止这一手？”
毕竟昨日他们算是当面折辱了向飞的面子，星源带走了长虹好几个资深的投资方，虽然这个消息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向飞那边怕是做到了心中有数。
想必那个向飞是不会就此罢休。
“那么......”林玖晨有点迟疑，“你说这个向飞，会怎么绝地反击？”
若是真如周寒逍所料想的那般，怕是此局，是要打上持久战了。
就看对手怎么出招了。
周寒逍右腿交叠在左腿上，他倒是姿态慵懒，冬日暖阳斜斜的照在他的脸上，衬的他这张脸倒是人畜无害。
“无外乎就是那些手段，”他伸出食指，随意的拨弄着林玖晨的发尾，“《孙子兵法》里面就三十六计，他左右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就让向飞在他们还没有开始动手清理华阳控股之前，再蹦哒一会儿。
毕竟刚把长虹从神坛拉下来，总不能一下便把别人打入无间地狱。
总要给对手留点时间，慢慢品茗自己失败的滋味。
又或者，让对手以为，自己真能卧薪尝胆，绝地反击。
到那时候，再从背地里刺上一刀，不比现在一棒子打死要来的有意思么。
想到此，周寒逍不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林玖晨看了他一眼，周寒逍老神在在，神态慵懒的模样一下便让她明白了他心里的打算。
她蜷起两腿，手臂环绕在膝盖上，“你呀你，”她摇头轻叹，“太坏。”
不知道是对他对手的悲哀，还是做他情人的悲哀。
第52章 相亲
深夜十点。
林玖晨的电话响起。
她摘掉看书的眼睛, 揉了揉眉心, 记起来今天是周日，一周工作汇报的时候到了。
果不其然。
“喂, 晨晨啊，”林玖晨的妈妈王凤敏女士爽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些日子怎么样啊？忙不忙啊？”
只是不等林玖晨回答, 王凤敏女士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你不要因为工作就顾不上吃饭啊, 人是铁饭是钢，饭要按时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林玖晨看了眼旁边的周寒逍, 似乎觉得她和王凤敏女士之间的对话并不会很友好，因此她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便刻意的转身去了厨房，开了换气扇, 又点上支烟。
与王凤敏女士打电话汇报工作似乎成了周日晚上的标配活动。
美丽而殷勤的王凤敏女士总是担心自己女儿因为工作太忙而青年头秃，“记得多吃点黑芝麻，补补脑, 生姜洗发水也记得用，生姜生发呢。”
“别总宅在屋子里，记得多出去走走, 女孩子，不能老工作工作的, ”似乎在她看来，林玖晨的生活里只剩下工作这一部分, “要多跟异性接触接触，你年纪大了，应该考虑正儿八经谈个对象了。”
林玖晨随意的“嗯”了一声，她眯着眼关注了手机上刚推送来的讯息，呵，居然是华阳控股发布了年度业绩报告，新文标题写着：《零食巨鳄华阳控股即将回暖，新任总裁或将带来春天》。
可笑。
林玖晨漫不经心的下拉新闻，一串串利好消息就如同不要钱一般的踊跃出来，又是收入同比增长XX百分比，又是净利润同比增长XX百分比，新上任的执行总裁董铭即将带领食品界巨鳄华阳控股重回十年前的垄断盛况，并且即将采用“力挽狂澜”的手段对旗下各类产品进行翻天覆地的整改与重组……
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有些信息失去了本身的价值，从而更加需要投资者辨别真伪的技术与能力。
显然这家媒体……林玖晨将新闻拉到最顶部，长河资讯四个字赫然在列。
看来，这家媒体已经被华阳收买……又或者……她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烟雾缓缓的弥散在密闭的厨房空间里，被长虹收买了也说不定。
王凤敏女士如女高音般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接着响起，她大肆宣扬着那些不知道从微信上哪个犄角旮旯里看见的养生之道，林玖晨倚靠在料理台边，静静的抽着烟。
更多的是等着王凤敏女士尽情的表演完她的演说。
“……所以我拜托你姑妈，给你把相亲安排了下周五晚上，晨晨，你下周五晚上行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凤敏女士的话题变了味道，这还没等林玖晨反应过来，电话里，王凤敏女士便扬起音量，似乎对于林玖晨无所谓的态度极度的不满，“林玖晨，不是我说你，你知不知道这女孩子啊，青春就那么点时间，你说说你要荒废到什么时候，马上再过两年你就三十岁了，三十岁已经是晚婚晚育了，到时候想找都找不到我跟你说……”
王凤敏女士噼里啪啦根本不带喘气的说了一大堆，犹如放炮。
林玖晨下意识的将手机放离了耳朵三寸，为了接下来日子的安宁，她连声答应，这才算勉强止住了王凤敏女士滔滔不绝的数落，“知道了，回头你把饭店地址发来，”她弹了弹烟灰，“我到时候肯定去，”至于成不成，那自然是另当别论。
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显然王凤敏女士没有那么好糊弄，“这次你姑妈给你介绍的是大学教授，年纪轻轻就被评为副教授了，听你姑妈讲，人家在学术圈也是有点名气的，你给我好好对待，要是不成的话，我就来上海收拾你。”
小丫头片子，还想糊弄她。
真当她成了白痴，白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妈。
林玖晨立刻感到一阵头疼，她用中指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得凡是遇到她妈妈王凤敏女士，一切都没有了章法。
更何况，她现在的境地也着实尴尬。
这边和周寒逍若有若无、错综复杂的男女关系，似乎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再让其他人插上一脚。
虽然两人到现在都没有捅破那张窗户纸。
林玖晨倒是耐心的很，她一点也不着急，不过这么看来，周寒逍应该也不着急。
两人彼此都还算享受这段暧昧的男女关系。
林玖晨在电话里唯唯诺诺的应声，只为了暂时安抚住王凤敏女士日益暴躁的情绪，毕竟女人到了中年，更年期这一关怕是都要来一遭的，躲也躲不掉。
这是她没注意到的是，原本被关上的厨房的移动门，在被缓慢的推开。
门外是端着咖啡杯半倚靠在墙边，双眼盯着她看的周寒逍。
“嗯，我知道了，”林玖晨掐灭了烟头，她将烟灰缸放进水池里，开了水龙头冲洗掉烟灰，“人家看不上我，我也没办法，”她事先给王凤敏女士打好预防针，“到时候你别一下子给我冲到上海来，”她可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她偏着头，耳颈边夹着电话，长发松散的挽在脑后，用一根簪子别着，露出细长的脖颈。
林玖晨背对着周寒逍站着，她穿着一件真丝的吊带睡裙，香芋般的颜色，在厨房晕黄的暖光下，还泛着象牙的白皙。
很衬她的皮肤，周寒逍咬着烟头想着。
睡裙松垮，根本遮掩不住身后冷白色凹凸出来的蝴蝶骨，一双笔直细长的筷子腿裸、露在外面，幸好房间里开着空调，她光着的腿也不觉冷意，顺着腿部的线条再往上，便是深幽而寂静的黑色甬道，被睡裙彻底的遮掩住了。
看到这，他不经心猿意马，只是林玖晨不知道在跟电话那头的王凤敏女士絮絮叨叨着什么家常，总之肯定是周寒逍不太爱听的话题，外加上林玖晨似乎迫于压力，答应了与什么人下周五晚上见面。
电话始终不挂断，这让他不经烦躁了三分。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步，从身后拥搂住了她的纤腰。
林玖晨被周寒逍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对话，她愣了三秒，是电话里传来王凤敏女士“喂，喂，喂”的叫唤声，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赶忙出声安抚王凤敏女士。
周寒逍从背后拥着她，滚热的胸膛贴紧她的后背，又将下颚抵在她的削瘦的肩膀上，接着他磨蹭了两下，希望林玖晨挂断这通打了快半个小时的电话。
林玖晨无奈，电话里王凤敏女士的声音依旧在滔滔不绝，怕是一时半儿讲不完。
因此她指了指电话，意思是暂时没法挂断。
周寒逍撇了撇嘴。
林玖晨见状，不经伸手揉了揉周寒逍前额散落的碎发，带着安抚的意味。
只可惜身后的人耐心有限。
周寒逍凑在林玖晨的身边，偷听了半天，只是王凤敏女士操着本土的方言，外加上有中年妇女这个身份所加持的属性，周寒逍基本没太听懂。
不过倒是王凤敏女士千叮万嘱让林玖晨去相亲这件事，他还是勉强听懂了。
毕竟若有一个人在你耳朵边上神神叨叨同样一件事三四遍，怕是傻子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呵，相亲。
周寒逍不动神色，他没去干涉林玖晨和王凤敏女士之间的交谈，只是借由自己身高的优势，将林玖晨整个人圈禁在料理台和自己身子之间。
林玖晨本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当她发现周寒逍原本随意搭在她腰上的手，在慢慢的顺着腰线向下游移，接着慢慢的撩起她的睡裙裙摆的时候，她不自然的扭动了下身子，试图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