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迷迷糊糊间,她想起了初中时发生的一件很特别的事,是关于季珩和她自己的。
她算是女生中发育得比较早的,初一的时候就来了例假,在这之后,个子虽然没怎么涨,但胸部却变得越来越大。
这让她在同龄的女生中看起来很不一样,甚至是有些突兀的。
当时,乔夏最讨厌的就是体育课了,跑步的时候会有男同学小声地议论她的身材。
甚至在平时课间休息时,会有坏很调皮的男生站到她面前,指着她那里,开很恶意的玩笑,“你衣服里面是塞了两个大馒头吗?”
那段时间乔夏一直很不开心。
她妈妈赵如眉忙着参加宴会,贵太太们的下午茶,忙着巩固自己在季家的地位,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管她。
少女的心事和烦恼只能憋在心里,没有人开解,到了五月份,她每天上学穿的还是长袖的校服外套。
直到有一天早上,司机送他们两个去学校时,季珩破天荒地主动问她,“小矮子你每天穿这么多,不嫌热得慌?”
那个时候,乔夏和他的关系并不算好,而且处于青春期的女生很容易害羞,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真实原因,只红着脸摇头说自己不怕热。
但没过几天,放学后,那些嘲笑过他的男生陆续过来给她赔礼道歉,有的脸上还挂了彩。
再也没有人因为这个取笑,议论过她。
而从那些男生隐隐约约的话中,乔夏猜到了这件事是谁做的。
也知道了她那个名义上的半个哥哥,尽管非常讨厌自己,又经常说很伤她心的话,但其实人是好的。
春天睡午觉一不留神就容易睡久,等乔夏醒来时,中午高悬着的太阳已经落下了。
意识还有些混沌不清,她揉了揉眼,记起自己五点钟和顾延川约好要去食堂一起吃饭的,于是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啊!已经四点五十了。
怕他去早了要等自己,乔夏赶紧给他拨电话,“对不起,我今天午睡睡过头了,现在去换衣服收拾还要好一会儿,你能不能晚十分钟去食堂啊?”
她刚睡醒时的声音特别软糯,含含糊糊的,带了些许慵懒娇嗲的意味,像是很自然的呢喃和撒娇。
而这些,全都通过听筒,清晰又毫无防备地传到了顾延川的耳里。
心都要塌陷了一块,怎么办,现在好想去捏一捏,亲一亲小同桌软软的小脸。
他抿着唇,半晌才开口,嗓音喑哑了几分,“好,我知道了。”
“嗯好,我马上起来收拾,一会儿见啦。”
挂断了,顾延川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手机,耳朵那儿酥痒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
他在思考,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以后让小同桌刚睡醒,不要给别人打电话。
不,也不是别人,是除了他以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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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激烈的篮球赛结束。
更衣室,s大的队员们一边换衣服,一边商量等会儿去哪庆祝,提了好几个聚餐地点,最后问季珩。
“珩哥,你晚上想吃啥啊?”
季珩把换下的球衣塞到书包,“我不和你们去吃饭了,等会儿你们吃完去网咖,发个定位给我,我再过去。”
队员们劝道:“珩哥你和我们一起去吃呗,要不然你晚饭怎么解决啊?”
季珩提上书包,头也不回地洒脱走了,“去a大的食堂吃。”
一众队友一脸懵逼:“???”
啥玩意?是谁在自己学校的时候嫌食堂饭菜难吃,一日三餐点的都是外卖的?!
你这样让s大的食堂阿姨们知道了,情何以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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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路边的指示牌,季珩轻而易举地找到了a大的第二食堂。
也是凑巧的很,刚走到食堂门口,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矮子。
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不禁让他怀疑她是不是从初中开始个子就没有长过。
习惯也没有改变,依然喜欢戴着耳机,低着头走路,也不怕撞到人。
季珩走过去,拦住她的去路。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乔夏抬头,看清楚后瞬间睁露出一副很意外的模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话说出口之后她又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傻,他都来她们学校参加篮球赛了,打完之后来食堂吃个饭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仍然觉得稀奇,学校好几个食堂呢,而且离体育馆最近的明明是第一食堂啊,怎么会在这里碰上啊?
季珩挑了下眉,语气有点冲,“来这里吃饭,不行?”
乔夏当然不能说不行,学校的食堂又不是她开的。
她“哦”了一声,小声道:“那……那你去吃吧,再见。”
说完还冲他挥了挥手。
见小矮子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提步往前走,季珩气得在心里冷哼两声,叫住她,“我没有你们学校的饭卡,吃不了饭。”
乔夏回过头,想了想,很好心负责地告诉他,“没有饭卡,现金也行,你决定吃什么了之后,拿着现金去最左边那个窗口买一张饭票,然后交给打饭的阿姨就可以了。”
闻言,季珩脸色冷了下来,“我也没有带钱。我大老远地跑到你们学校,你一顿饭都舍不得请我吃?”
乔夏被这莫名的指责弄得有点委屈。
明明是他好久之前说的啊,说看着她自己就吃不下饭,让她以后没事就待在房里,少在他面前瞎晃。
他是属金鱼的吗?记忆力怎么这么差啊……
乔夏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声,不准备和他计较了,“走吧,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季珩神色缓和了几分,和她一起走进食堂,把写着食物名的招牌粗略地看了一圈,指着排骨饭道:“我要吃这个。”
“行。”乔夏拿饭卡刷了一下,把打好的饭交到他手上,“你去吃吧,我要出去等一个同学。”
季珩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等的是自己的室友或是女同学,毕竟看小矮子的那副傻样,也不像是谈了恋爱的。
他拿着饭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然而没过几分钟,就看到小矮子和一个男生一起走进来,然后两个人一起买饭。
艹!小矮子长本事了,竟然不坐过来,还选了一个和他隔着些距离的位置。
季珩也不准备吃了,就翘着腿,放下筷子,就想看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
坐下后,顾延川瞥见了旁边一直望过来的视线,强烈到无法忽视,“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生你认识?”
乔夏反应了几秒,点了下头。
“很熟?”他问。
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应该算是熟吧,她思考了一会儿,又点了下头。
顾延川眼微微眯起,“关系也很好?”
这回,乔夏倒是想也没想地回答,“不好的,其实他……应该是有点讨厌我吧。”
顾延川轻笑一声,对方目光凌冽,看自己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同样是男人,他怎么可能不懂。
敛起唇间的笑,他正色道:“乔夏。”
乔夏抬起头看他,“什么啊?”
顾延川语气镇定如常:“你头发上有一个小东西,应该是落叶。”
乔夏没怀疑,拿手摸了两下头发,“还在吗?”
“还在。”顾延川站起来,微微倾下身,动作亲昵地在她发顶上轻轻拨弄了几下,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我来帮你弄。”
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在看到对方脸色铁青地离开后,他扬唇,语调温柔,“好了,现在没有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16章
中途,乔夏不经意往季珩当时坐的位置那儿看了一眼,却没有看见他,只当他是吃完离开了。
然而等他们两个吃完后,她从他那儿经过时,才看见放在桌上的那碗饭,连一筷子都都没有动过。
乔夏觉得他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又涌起了一阵很深的失落感。
她记得刚搬到季家时,自己是很怕季珩的,他总是凶巴巴的,对她永远没有好脸色。
怕见到他,乔夏总是躲在房里不出门,可妈妈赵如眉却又总耳提面命地强调,如果不想被送回老家,就要学着去讨好季珩,让他慢慢接纳她这个妹妹。
于是一天下午,她在厨房踩着小板凳,认真地用水冲了好多遍,把一碗车厘子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做了好半天的心里建设,鼓起勇气给在书房读书的季珩送去。
可季珩一个都没有尝,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那一大碗车厘子,连同她的心意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从那时开始,乔夏就知道了,季珩讨厌她,会连带着讨厌被她碰过的食物。
又过了七八年,乔夏本以为他对自己的讨厌会随着时间冲淡,现在看来并没有啊。
但她想不通的是一点是,今天明明是他让她去买的饭的,干什么又做这种浪费粮食,又羞辱她的事啊……
乔夏默不作声地和顾延川走出食堂,没有平时和他谈天说地的兴致了。
那些很多年前发生过的事,乔夏没有忘记,只是压在了心底,刻意不去想,毕竟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开心最重要。
可有时候,很多细微的小事会像钩子一样,把一些不那么愉快的情绪勾上来。
天色昏黄,倦鸟扑棱着归巢,渐渐沉下的夕阳如同一枚黄橙橙的咸鸭蛋,把远处大半片天际染变了颜色。
顾延川一侧头,就能看见小同桌愁眉不展的表情。
她的心思太简单了,心事藏不住,有什么不开心全都会显露在脸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和刚才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生有关。
所以说,他的小同桌心里想着别人,是在为别的男生难过啊。
这种认知让顾延川心里烦躁,非常不爽。
又走了几步路,他状似无意地问,“你和刚才的那个男生是朋友?”
乔夏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是朋友。”
顿了顿,她轻声地,坦白告诉他,“是……哥哥。”
顾延川显然没有猜到是这个关系,惊讶地挑了挑眉,将探寻的目光望向她。
乔夏抿了抿唇,对别人不想说的话竟意外地对有了对他倾诉的**,“就……不是亲生的那种,他姓季,我十岁那年跟着妈妈搬到他和季叔叔的家里。”
顾延川听明白了。
想起她刚才说着自己被讨厌的话时难过的表情,他能想到她以前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原先充斥在心里的烦躁全都被疼惜所取代,顾延川深深地拧起眉,声音冷了下来,“你这个哥哥对你之前对你不好?”
“不、不是特别好。”乔夏犹豫了一下,告诉了他实话,沉默了几秒,又道:“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
她找了一个委婉的说法,“长辈的那些事我也不好说,反正我妈妈当初为了嫁给季叔叔,做过一些很错误的事。是我妈妈对不起他,他讨厌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延川听出了小同桌话里的歉意,想到她小小年纪可能承受的那些,心脏仿佛被针刺痛了一样。
“乔夏,”他站住脚步,神色认真地说,“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恩恩怨怨,和你没有关系。”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欠他,不需要有心理压力。他对你不好,你就不用理他了。”
乔夏有些讶异地看着顾延川,他是第一个对自己说出这样话的人。
“你先站在这儿,等我一下。”顾延川说完这句话,就几步走到旁边人围着一圈人的一个帐篷那儿。
这几天天气非常好,各大社团都又开始搭着帐篷招新了。
至于顾延川朝着走过去的那一个,乔夏顺着视线望过去,是一个飞镖协会。
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想去试试,她很听话地站在原地,一边等,一边观望。
为了吸引同学们积极报名,每个社团都准备了相应的游戏和奖励。
飞镖协会准备的奖品很诱人,但获得的难度也很大,每一个飞镖正中靶心才能获得第二次投掷的机会。
来试着参加的同学络绎不绝,但大多都很业余,第一个就射不中。
很快轮到顾延川,他指着一盒好利来的巧克力问,“这个要射中几次?”
社长举着手指,“三次。”
顾延川从盒子里拿出三个飞镖,他长得帅,又有不少女生知道他校草的名号,见状都激动地围过来看。
他微眯起眼,紧盯着靶,动作又快又准,“咻”地一下用手中的飞镖射中靶心。
一片惊呼议论声中,他不徐不急地拿起第二个,第三个飞镖,准准地射入靶子最中心的那一个红点。
三发连中,社长兴冲冲地要给他拿第四个,顾延川拒绝了,“不用,我只要那盒巧克力。”
任是社长和旁边的社员怎么劝,他都无动于衷,拿上巧克力就走,徒留围观的同学一阵惋惜。
乔夏站在不远处,把他刚才精彩的表现看得一清二楚。
见他只赢了一盒很小的巧克力,她还很纳闷地问,“你为什么不继续掷了啊,依你的表现完全可以拿到一等奖,一只派克的钢笔呢!”
落日如金,赤红的余辉落在他的肩头,顾延川笑了下,一步步向她走近,“我过去,不是为了拿奖品。”
“嗯?那是干什么啊?”乔夏疑惑地眨了下眼,就见他拆开巧克力盒子。
三月的晚风温柔地吹拂在她的脸上,乔夏听到用他如酒酿一般醇厚低沉说,“为了哄我的小同桌。”
“我也是第一次哄女生,不知道该怎么哄才能让她开心……”
乔夏惊讶极了,眼睛眨了又眨,这话好熟悉啊,不就是那天晚上,自己在教学楼和他说过的吗!
顾延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我记得,我的小同桌说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吃很多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