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满——明月珰
时间:2019-05-11 10:11:43

  周既将膝盖上的电脑挪开,“感冒本来就是要多睡,你睡得那么熟,我怎么喊你?”
  沈来气急败坏地开始穿衣服,“周既,你这个混蛋。”
  周既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道:“我用你手机给你妈发了短信,说晚点儿回去。”
  沈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周既却是个二皮脸,还贴上来道:“是不是想报复回来?”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来吧,我要是有一点儿退缩就是乌龟王八蛋。”
  “你早就是乌龟了。”沈来哼了一声,也不管周既听了会是个什么感受。
  送沈来回家的路上,周既忍不住道:“沈来,你是觉得自己婚内出轨挺自豪的是吧?恨不能每天都提醒一句么?”
  沈来现在精神好多了,也不知道是药的缘故,还是周既伺候得好的缘故,总之有力气怼回去了。“那不然呢?你难道是很内疚,每天都在忏悔?”
  “我要说是呢?”周既看了沈来一眼。
  沈来道:“那我也承认,我就是自豪。”
  之后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过话。沈来还以为第二天见不着周既呢,结果他比平日来得更早,给了沈来三瓶鲜榨猕猴桃汁,“给你补维C的,别忘了喝,还有记得多喝水。”
  周既追人的时候细节上一直都是没得挑的,沈来年轻的时候觉得男人就是要这样才有爱,后来才发现,坚守大节才是最要紧的,不拘小节倒不算啥了。或者这就是不同年纪的感受吧。
  下班周既又来接沈来,沈来忍不住皱眉头,“你不是一向年边都是最忙的吗?”
  周既没回答,反而递给沈来一个蓝色小盒子,“新年礼物,早就该给你的。也算是我的赔罪。”
  沈来打开看了看,是一对钻石耳环,目测这个成色和克拉数再加这个牌子的加成,差不多得三百万左右。沈来以前跟周既结婚那会儿,对珠宝还是有一点儿了解的,周既对她并不吝啬,可惜的是离婚之后什么都没带走。如今想想周既的算盘可是打得叮当响的。
  钻石这些年一直在升值,沈来忍不住想,周既当年的投资还真挺划算的,哄了自己开心不说,钱还保值升值,一分不丢。
  “挺漂亮的,谢谢。”沈来随手合上盖子。
  “我给你戴上?”周既邀功道。
  沈来点点头。钻石的璀璨在栗色的头发间时隐时现,连耳垂都被辉映得格外柔润可爱了。
  周既忍不住含住沈来的耳垂。
  沈来推开周既,淡淡地道,“我去洗澡。”也算是投桃报李,带病坚持工作了。
  周既看着沈来的背影,想说一句他只是想和她多相处一下而已,但这话的说服力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
  事后,沈来的眼皮完全撑不起来,她知道周既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她没力气起身。沈来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还用手摸着,生怕又被周既关了闹铃。
  只不过这次闹铃是沈来自己关的,她关了之后提醒自己再睡十分钟就起身,可转过头就又睡熟了,最后还是周既把她叫醒的。
  “来来,已经十一点半了,你再不回去,你妈该担心了。”周既将沈来扶起来。
  沈来还有些回不过神地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么晚了?”她因为病还没全好,又被周既逮着折腾,相当于是蜡烛两头燃,能有精力才怪。
  周既替沈来穿好衣服,半搂半抱地将她带上了车,替她撩了撩头发,“你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只是才撩起头发,周既就发现沈来的耳垂光洁可爱,那对钻石耳环却不见踪影。“耳环呢,怎么没戴?”
  沈来“哦”了一声,“戴回去还得跟我妈解释,麻烦。”
  周既无语,他倒是希望别人也给他这么一对三百万的麻烦。
  因为周既缠得厉害,沈来拒绝了一次,两次,三次,拒绝不了第四次,一个礼拜总要被周既得手两到三次,虽然自己也是享受,可是这频率让她觉得工作节奏都被打乱了。
  “春节假期你妈要是出差的话,能不能跟我去北海道滑雪?”周既送沈来回家时问。
  沈来眨了眨眼睛,“我妈为什么要春节出差?”
  周既道:“春节是中国年,老外又不过,他们正常作息,你妈出差不是很正常吗?”
  沈来耸耸肩,并不觉得正常。就好似中国人不过圣诞节,但到圣诞时,他们也不会邀请老外到中国出差。何况她妈眼看就要退休了,很多行政工作都在渐渐放下,出差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结果沈来一回家,就听她妈张秀苒说,春节期间应邀要去挪威参加学术交流。
  “怎么这个时间点儿啊?”沈来皱眉,“你不都要退休了吗?小姨那边怎么办啊?都说好了的。”
  张秀苒道:“我虽然要退休,不过科研还是可以继续做的。我不去云南,你可以继续跟你小姨去啊。”
  “不要,那我订房间就浪费一半了,而且你不去我跟着小姨去当什么电灯泡啊?”沈来道。
  睡觉的时候沈来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背后有周既的影子,忍不住给他去了电话。电话被接起时,话筒里一片嘈杂,片刻后才响起周既的声音,“来来。”
  “你在外面?”沈来有些迟疑。
  “嗯。年边应酬多,刚送了你就接到了电话。”周既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本是早就定好的应酬,只是他拖着时间去晚了而已。
  沈来撇撇嘴,“我妈妈的出差是不是你搞的鬼?”
  周既在电话那头得意地笑了笑,语气却很平静地道:“我又不混学术圈,能搞什么鬼?怎么,你妈还真要出差啊?什么时候出差?”
  说到后来,周既声音里的笑意再也掩不住,沈来直接挂了电话。别看周既现在得意,可护照在沈来手里,她不给周既也是白搭。
  这晚吃饭,周既倒是不提北海道了,反而再次提起韦勒来。“我们跟韦勒工作室那边基本已经敲定了。”
  沈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既,“怎么说?”
  周既道:“韦勒同意在中国找一个合作伙伴,不过不是以公司的形式,设计师只能以个人名义参加。”
  沈来看向周既,这个条件明显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怎么样,沈来,有没有兴趣跟在韦勒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周既问。
  沈来这次是真为难了,能跟着那样的大师学习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周既的这个提议,明显就是桩交易,他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掌心向上。
  “要什么?”沈来直白地道。
  “护照。”周既道。
  沈来当然可以硬气地拒绝周既,只是她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儿什么。周既这一次对她可以说是大费周章,所求恐怕未必只是sex partner那么简单。沈来垂眸片刻,然后抬起头笑了笑。
  这笑容,笑得周既心头一紧,一时不明沈来的意思。
  沈来的护照是快递给周既的,主要是不想看他得意的嘴脸。
  沈来和周既是大年初一飞的札幌,因为周既除夕当天是肯定要在家过年的,他家一大家子人,爷爷、叔伯一大堆人,初一能飞走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沈来还记得以前她和周既在一起时,过年光是走亲戚一个寒假都差点儿不够。“你初一就飞,你爸能同意啊?”
 
 
第50章 
  “他不同意有什么办法,你不是只有七天假吗?”周既看向沈来。
  沈来侧头看向周既,手肘撑到她和周既中间的小台上,慢悠悠地道:“这么说当初你其实也可以正月里飞的?”
  沈来一提,周既就想起来了。有一年冬天沈来嫌江城冷,寒潮一波接一波的,所以要求他一过年就飞马来,但是被周既拒绝了,理由就是亲戚太多走不了。
  周既笑道:“这就开始忆当年了啊?”
  沈来皮笑肉不笑地托着下巴看着周既,“也不算吧,只是觉得原来跟你离婚之后待遇更好,真是离得一点儿都不遗憾。”
  沈来的言外之意周既怎么会听不懂,他也笑了笑,“沈来,我发现你特别爱揭疮疤,以前身上但凡有点儿破皮流血,不绑着你的手或者给你戴手套,你就非得不停抠,现在看来也没变。”
  沈来的确有这个毛病,所以但凡有点儿伤口,周既晚上就会强迫她戴长手套睡觉,然后还会时不时地惊醒去摸她的手,生怕她又去抠。
  许是想起往事里温柔的部分,沈来没再跟周既对着干。
  入住酒店后,沈来迫不及待地就拿起了滑雪装备,所有运动里她如今偏爱滑雪,是留学那几年养成的习惯。北海道的雪是粉雪,很适合滑雪。
  沈来和周既选的都是黑道中的“most difficult”,仅供高级和专家级滑雪者使用。以前沈来和周既也来过这儿,那时候她只能上初级的绿道,这一次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想当年,周既可是碾压沈来,那技术溜得让沈来直惊叹,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仰望,仿佛周既头上戴着冬奥会冠军头衔一样。
  然而这一次第一程滑下来,周既就知道沈来的滑雪技巧已经超过自己了。周既对着沈来吹了个口哨,“厉害啊,那几年留学的时间全花在滑雪上了吧?”
  沈来拉下面罩笑了笑,“没那么夸张,只是交往了一个挪威男友,你知道的他们就爱滑雪。”沈来的技术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周既被噎得不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哦,该不会是学好了滑雪就把人给踹了吧?”
  沈来状若惊讶地道:“这你都猜得到啊?”说完她就重新戴上了眼镜和面罩。
  沈来现在喜欢速滑,喜欢那种风驰电掣的刺激,虽然可能伴随很多危险,但是玩的就是心跳。
  周既没下去,站在山上看着在滑道上潇洒驰骋的沈来,觉得既陌生又新鲜,八年后的沈来已经不是当初跟在他身后有些怯怯又有些骄矜的沈来了,像乘着风一样,不是伸手想抓就能再握住的人。
  过了两天沈来对周既道:“咱们要不然去滑野雪吧,怎么样?那样才刺激。”
  野雪是脱离滑道滑雪,危险系数很高,地形什么的都不熟悉,中国有句俗话,善泳者溺,用在滑雪上这个道理也是成立的,每年滑雪出事,泰半都是滑野雪的人。
  “怎么,黑道还不够你刺激的?”周既自然不同意。
  沈来撇撇嘴,“周既,你现在怎么这样啊?那我不跟你滑了,昨天遇到一队挪威人,他们今天想滑野雪。”
  沈来提了装备转身想走人,却被周既拎住了领口。
  “滑什么野雪?是昨晚没做够吗?你现在还有力气?”周既黑着脸问。
  沈来皮皮地笑道:“从来只有累坏的牛,哪有耕坏的地。”这句话配上她的表情,显然有打击周既雄风的意思。
  是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挑衅,何况是面对沈来的周既。
  周既对滑雪是可有可无的,爱好也还算精通,但因为时间不允许,所以这几年都没怎么认真玩,更何况一玩就容易想起往事。
  比起滑雪,他倒是更喜欢泡汤,而沈来的野雪自然也泡汤了,力气敌不过周既,被他拽得出不了门。
  像是为了证明他还“老当益壮”,这一天可谓是疯狂。沈来正不知云里雾里的飘荡间,却听见周既吻着她的脖子嗓音沙哑低沉得几乎不可闻地道:“我爱你,来来。”
  爱,这个字眼,年轻的时候听着感动,以为能宣之于口,必然深刻在心。后来沈来听得多了,周既也爱讲,渐渐地麻木,基本跟听见“我想你了”没什么多大差别。
  那时候以为自己就算通透了,焉知道后面还有更深的领悟。
  爱这个字,真的是惠而不费的东西。女人还是女孩儿的时候,对这个字珍而重之,哪怕爱到了心尖上,也不肯吐露半个字,自己珍惜,所以便觉得对方也珍惜这个字。如今方才知道,这个字不过是□□的良药,当给钱不起作用时,说爱必然奏效。
  当初的小挪威喜欢说“I love U”,沈来来自礼仪之邦,自然要礼貌地回一句“Me too”。
  对上周既,沈来觉得爱这个字更是一钱不值,所以周既在床上说爱她,沈来便也能圈着周既的脖子,很无所谓地说句“我也爱你。”
  周既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他没指望过沈来回应他,刚才那一刻他甚至想捂住她的嘴,不愿听她说出任何伤人的话。他脑子里在那片刻已经闪过了无数沈来可能讽刺他的话,但却没想到会是这句,让他的心,心不由己的话。
  惠而不费,互述“爱意”之后的温存,异常体贴、柔情、缠绵。
  次日醒来,沈来抻了个懒腰,伸手揉了揉眼睛,却觉得脸被什么东西刮得疼,她认真睁开眼睛才发现无名指上的钻戒。
  再愕然抬头看周既,周既就坐在床边含笑看着她。
  走出这一步,其实周既也很吃惊。在昨天之前他没有考虑过再和沈来结婚的,可是昨天之后,却又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结果。
  是冲动,却也是必然。
  以前想得太多,比如朋友怎么看?万一父母知道沈来当初的事怎么说?但一切原来都不过是借口而已,重要的从来就只是沈来的反应。
  其实周既也想过,为什么一定要将就沈来。这么些年漂泊下来,心无定所,跟谁都只是纯粹的解决生理问题,浪荡得他自己也烦心,身体之欲如此累赘。不是没想过认真找个人定下来,可总是过手就烦了。
  倒是和沈来重逢后,像是自然而然地就对其他人都没了兴趣,所谓的报复不报复的,不过都是亲近的借口罢了,那时候自然不肯承认,甚至昨天都不肯承认,但现在周既敢于直面了自己。
  他不愿意以后四十、五十了还在一群年轻的女孩子里晃悠,那真是老而为贼的龌龊了。
  此刻,周既看着沈来笑,钻戒小了点儿,是临时出去买的,只当订婚戒好了,以前沈来的那枚他虽然还存着,可再不能拿出来用了,不然沈来肯定要糊他一脸。
  此刻,沈来因为吃惊,所以微微张着嘴,看得周既想吻她。
  但如果周既知道沈来内心的想法的话,大概会收回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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