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问，也不是在生气，而是淡淡的，确定的语气，赤司的视线下滑，落在那盒咖啡果冻上，又移开了，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而他能够出其不意的发现超能力者，还是由于个性，[天帝之眼]的观察能力再次增强的缘故……他可以看见所有的未来，而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楠子显然不可能知道他个性的再次变化。
楠子：好的，现在知道了。
不过有点迟了。
并且，拎着作为礼品的咖啡果冻在别人面前晃悠，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只是不想打扰你和你的队友而已。】
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了，楠子有保留地回答。
“是吗？”赤司不置可否，态度模糊地反问了一句，楠子和自己的队友，哪边更加重要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过这一点暂时不需要让楠子知道，他也不打算追问下去。
顿了顿，他语气微妙地说：“如果说，出现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我，你还会躲开吗？”
“还是说，你也觉得，他更好吗？”
明明光看句子，是脆弱柔软的话语，赤司却说得颇为强硬，看来他内心并不觉得另一个自己会更好，也不希望楠子同情他。
楠子抓住了“也”这个关键词。
指的……应该是国中的队友吧，奇迹的世代？
【即使是他，我也会躲开。】所以说，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楠子无声地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奇妙啊，没想到自己在病院做过心理方面的护士之后，居然还真的有给别人做心理辅导的那一天。
【首先，】楠子避开了“赤司”这个称呼，【你认为自己是谁。】
这话除了字面意思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询问第二人格的赤司，有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楠子认为他不会听不出来这话的潜在意思。
目光不再躲闪，楠子微微抬起头，和他对视。
“我当然是赤司征十郎了。”微微一笑，赤司理所当然的说，这个时候他倒是自信到狂妄的地步啊，他同样没有正面回复楠子的言下之意，但答案已经可以通过他的态度表现出来了——他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但同时也认同赤司征十郎这个名字和身份。
楠子此时已经认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多，也过于深入了。
如果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的话，那就是——
【你有想过自己会消失吗。】
就像楠雄世界的赤司一样。
第二人格的消失，是痊愈？是沉睡？还是死亡？
拥有双重人格的人，两个人格究竟是维持原样比较好？还是消失一个比较好？又或者说，融合在一起比较合适？
这些问题有些深奥了。
但是无论如何，当事人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向赤司。
……到了现在，赤司的心情比起最初已经好转了许多。
在广告牌的遮掩下，他们俩的所处地点的光线很是昏暗，然而在这样的环境里，赤司金色的眼瞳却惊人的很亮，似乎有点点星芒。
“想过。”赤司缓缓回答，态度好得简直有点像他的第一人格了，随即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我不想了。”
看来赤司已经恢复正常的状态了。
楠子觉得自己……大概可以放下心了，她沉默了一下，随便找了个【要赶不上回东京的列车了】这种借口，就匆匆离开了。
和上次的操作一样，在不小心进行了灵魂拷问，可能无意间刷了对方好感度的情况下，楠子决定用粗暴无礼的不辞而别把好感度降回原值。
她离开了。
身后，赤司驻足一会，轻轻一笑，也慢慢从广告牌后面走出来了。
此时外面天色渐渐昏黄，傍晚的凉风吹得人颇为舒适。嘈杂的人群中，穿着白色洛山制服的异色瞳高中生安静地穿行，他内心的思考逻辑完全没有被外在环境干扰，依旧井井有条。
他早就不再考虑消失这件事情了。
从前的他是为了追求胜利而诞生的，如果不能取得胜利，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但是现在，除了胜利，他还想要一些……别的东西。
不想消失。
第57章 那时你也偷听了？
今天是雄英高中职场体验的第七天, 别的同学大多都还忙于实习之际, 楠子的职场体验却已经提前结束了。
已经回到家里的楠子被妈妈打发去超市跑腿。
她没有使用[隔空移物], 而是选择自己亲自去超市跑一趟——顺便还可以挑点咖啡果冻。
只有亲手挑选的咖啡果冻才拥有灵魂！
站在超市的货架前, 楠子仔细对比了几种咖啡果冻的生产日期, 价格，分量，含糖量和咖啡豆占比等等……
好一番挑选, 才从中选出一板无论是色泽，还是形状都完美无缺的咖啡果冻之王。
楠子把咖啡果冻放在购物车的最上面, 避免压坏。
而购物车的最下面则是零零散散的蔬菜以及日用品, 这些都是妈妈委托她帮忙带回去的。
现在的她正排在收银台后的队列里，但整支队伍几乎一动不动。
一是因为这个时间恰好是购物高峰期, 二则是因为日本的少子化，收银员只能由一个年过半百的欧巴桑担任, 她缓慢地扫描着顾客们的商品, 其动作之慢, 简直就像是《疯狂O物城》里的树懒。
楠子无聊地打量起了四周的人群。
排在自己后面的是个带熊孩子的母亲, 此时那个熊孩子正在东摸西撞, 没什么特别的。
而自己前面的是个亚麻色短卷发的女生，正在玩着手机——等等，似乎有点眼熟！
仔细一看，这不是国中见过的古贺朋绘学妹吗——顺便一提, 出场时间是本书的第十章,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所以忘记了也没关系。
那个时候，是楠子[变身]成胖虎的样子，帮助古贺摆脱了一直纠缠她的人渣学长。
侵/犯了胖虎同学的肖像权还是真是抱歉了啊，但是假如变身成男性状态……不幸背锅的人恐怕就会变成赤司了……
这样想着，楠子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总之，只要不让古贺和爆豪碰面就没关系了。
当然，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楠子肯定会承担一部分责任的。
思维还在飘忽着，前方却陡然穿来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又是货物被扫落的凌乱碎裂声。
“把钱交出来——！”那是一个头上套着黑丝袜的敌人……算了，用敌人来称呼他实在是太对不起兢兢业业搞事情的多手男了，这顶多算是个不入流的抢劫犯。
抢劫犯的个性看上去是异形类的，他有着数十只张牙舞爪的章鱼触手，每只触手上都卷着一把超市里卖的菜刀，此时一把菜刀正抵在树懒收银员的脖子上。
见多识广的收银员镇定自若，缓缓说：“等……一……下。”
随即用慢到发指的速度伸手，去拉收银台的存钱柜子。
抢劫犯有些不耐烦了，他把菜刀又往前送了送，“给我快一点！这么慢是在逗我玩吗？”
不，那大概就是她的正常速度。
楠子想着，一边关注着咖啡果冻的安危，一边时刻注意着抢劫犯的情况。
……不过，似乎不需要她帮忙了。
“是英雄来了！”望着渐渐靠近的一个身影，群众们议论纷纷，“但是……好像是个高中生啊？”
“看装扮，似乎是潮爆牛王事务所的英雄！”
黑色上衣，深蓝色紧身牛仔裤的实习英雄胖虎君听到这句话，头上不禁爆出几个粗壮的青筋。能不能不提这辣鸡打扮了！
“……你是哪里来的社会渣滓啊？！”爆豪把无处发泄的怒气撒在抢劫犯身上，他的表情比抢劫犯还要更像反派，还是那种能够活到大结局的人气反派，他蔑视地看着那个章鱼抢劫犯，“放开她！……你是想变成章鱼烧吗？”
“你说什么！？”章鱼烧这个词显然刺激到了抢劫犯，他缠着菜刀的触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而就在抢劫犯心神不宁，露出破绽的时候，爆豪已经趁着他不注意逐渐靠近了抢劫犯，待到距离拉近，他就突然一跃而起，手中劈里啪啦闪着火花，“西內！”
甚至还嚣张地咧着嘴。
楠子无言地偏过了头。
能听到心声的她，发现自己后面的那个熊孩子已经被吓得要哭不哭了，心里甚至还在想着“那个大哥哥的表情……好可怕！”
胖虎你这不是吓到小孩子了吗！
而那一边，抢劫犯没有章法地挥舞着触手试图阻挡。
“太慢了！”爆豪眼疾手快地击开了抵在人质脖子上的那根触手，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在绝对的实力差下根本无法成立。
穿紧身牛仔裤的实习英雄几乎是游刃有余地穿过触手们的围剿，触手被炸的瑟缩起来，空气中隐隐约约有章鱼烧的香气，爆豪一拳砸在抢劫犯的脑袋上，把他砸倒在地。
没有了掌控者的控制，菜刀们也跌落下来，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已经没事了！”按照英雄基础学里所教的，爆豪开始宽慰群众，但是看起来收效甚微。
而楠子前面的古贺却惊呼一声：“欸，你不是……！”
国中时候的那个人吗！
爆豪以为她要说在体育祭上见过之类的话，他转过身，下意识朝声源地望了一眼。
……却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白痴粉毛不是擅自跑去外地的事务所了吗？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想，有些不爽，又知道这家伙最怕麻烦……不如……！
胖虎心里有了主意，他大摇大摆地挤过人群，朝楠子那边走去。
超能力者对胖虎心里打得什么小算盘是一清二楚，同时，她也知道前面这位古贺学妹心里在想些什么。
随着爆豪的一步一步靠近，古贺也渐渐看到这名实习英雄的样子，那是刚刚他同抢劫犯紧张对峙时，古贺所没有注意到的。
……那算是什么打扮！
在爆豪不知道的情况下，可爱短发学妹心里曾经的美好幻想，无声无息地破灭掉了。
她呆呆地望着走过人群的金发少年，嘴巴微张，光看样貌，看身材，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能称得上出众。
但是……
古贺的目光落在了爆豪被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上，这算是什么？总感觉有点奇怪啊，哪有年轻的男孩子会理这种头发的啊。
而且，他还穿着深色的紧身牛仔裤，丑倒是不丑……然而时髦女孩古贺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穿搭。
古贺：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不可以了！
楠子：……
爆豪同学被发好人卡了啊。
……然而这和我齐木楠子有什么关系呢！
姑且算是件好事吧。
在楠子的注视下，身量娇小的古贺学妹拎起自己的购物篮，装作还有东西忘记买的样子，悄悄向超市深处退去。
与此同时，爆豪也穿过了人群，来到楠子面前，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楠子觉得，怎么最近大家都喜欢俯视她？……幸好还有楠雄。
金发少年低着头，暗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在常人眼里倒有几分压迫力。
不过在楠子看来，他永远都是那个张牙舞爪，却毫无杀伤力的胖虎同学就是了。
胖虎同学可怕吗？看上去很凶吗？
完全不。
超能力者气定神闲，回以无机质的目光。
敌人已经被打倒了，只等警/察来接管了，然而这名英雄还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
周围的普通群众心生好奇，但顾及到凶巴巴的实习英雄还站在这里，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只好飘来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
“怎么了？”爆豪装作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很在意地问着，“现在不是职场体验的时间吗？”
“难道说——”胖虎故意往坏的方向猜测着，就像是一个故意欺负在意女孩子的幼稚小学生那样，语气恶劣，“是因为表现太差而被事务所提前辞退了吗？”
如果是你说的那样被辞退了，我反而还会很高兴。
楠子面无表情地想着。
见粉发少女冷着脸没有回答，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但是爆豪还是忍不住想着，难道是真的被自己戳中痛处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喂！”爆豪恶言恶语地开口，试图说点别的事情，但却被楠子打断了。
【很遗憾，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楠子说着，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我们事务所提前放假了而已。】
“你倒是挺会偷懒的啊。”爆豪低低的轻嗤一声，又说起一件他很在意的事情，“说起来，职场体验的时候，你去保须市了？”
他指的是无名英雄击败英雄杀手的事情。
【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楠子索性直接挑明了回答，【那是巧合。】
说到这里，楠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职场体验这些天实在是充实的可怕了，而胖虎呢？
……总觉得他经历了一场不太成功的造型改造啊，不过看样子胖虎倒是度过了平静的七天啊。
后者倒是蛮让人羡慕的。
“喂，你在看什么呢！”胖虎敏锐地察觉到了楠子的视线，他不满地抬起眉毛，语气也变得凶恶，“哈？你以为老子想打扮成这样吗？”
显然，爆豪对这身打扮也相当不满。
【我可什么都没说。】楠子若无其事道，她不会承认自己也觉得胖虎的穿着十分有趣。
就在两人进行着并不是非常愉快的聊天时，楠子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