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定定地看着顾欣几秒，沉着声音开口，“妈，动手术吧。”
沈钰的病不是不能治，而是治疗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他们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不行！”顾欣一脸戒备地看着沈叙，眼神不自觉地锐利起来，仿佛沈叙是个坏人一样，“万一失败了……”话到一半她又不敢说下去了，没有万一。她的儿子必须要好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叙也不强求，他拉着许唯西进去，目光在脸色苍白的少年上面停留，侧目看了一眼疲惫的顾欣，“他从来都不想这样活着。”
“可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顾欣满脸的不同意，声音不自觉拔尖起来，却又在触及沈钰时，渐渐小声了下去。
“动手术是我哥的意愿，你就不能尊重他？”沈叙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不管是他还是他哥，似乎在这个家里面，从来都不能得到尊重。
顾欣摇摇头，有些无力，“我是为了他好。”
沈叙不置可否，所谓的“好”，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许唯西扯了扯沈叙的衣角，知道他难受，可是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沈叙。”
沈叙摸了摸许唯西的小脑袋，“要不要对我哥说些什么？”
许唯西认真地看着沈钰，精致如画的眉眼，沉睡的样子，更像是一个睡美男了。
她有些惋惜，小手被沈叙紧紧地握着，她轻轻地开口，“沈钰哥哥，希望你能早日康复。”顿了顿，她又道，“对了，沈叙前段时间给你手工做了一个礼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得及送给你。”
沈叙脸色一黑，没好气地看着许唯西，“都说了那个礼物不算。”
沈叙去上次做手链的地方给沈钰做了一个平安红绳，只不过，绳子编的歪歪扭扭，比手链还难看，所幸他就放弃了。没想到被蒋年告密，许唯西就知道了这件事。
“可是我觉得很不错啊。”许唯西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而且礼物本来就是心意比较重要。”
沈叙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了。天气转凉，许唯西又带上了那条手链。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握住许唯西纤细的手腕，摸到那一条手链，眉眼不自觉地柔了柔。
顾欣看着两人，神色有些复杂。病房不易太多人，坐了一会，他们就出去了。
“阿叙，我今天情绪有些不对劲，你别生妈妈的气。”顾欣叹息一声，沈钰的病对于他们来说，就仿佛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沈叙面无表情地看了顾欣一眼，也不说话。
顾欣有些难过，哑着声音道，“阿叙，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见沈叙还是不说话，顾欣只好把目光转向许唯西，“唯西，我能单独和你聊一会吗？”
沈叙面色一凛，有些不同意，“她今天身体不舒服。”
许唯西怔了怔，对上顾欣略带祈求的目光，忍不住戳了戳沈叙的手心，“我跟阿姨谈谈，你在外面等等我好不好？”
沈叙不说话，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对她说“不”。
许唯西全当他是默认了，冲他腼腆地笑了笑。
有些僵硬地松开手，沈叙面色依旧不好，只是道，“速度。”
望着沈叙远去的背影，顾欣神色复杂，“他从来不听我的话。”
许唯西不懂得怎么安慰顾欣，在处理亲情这一块，她也是一片茫然。
转过头，顾欣把长发别到耳后，显得比刚才精神了一些，“唯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
周围弥散着消毒水的气息，许唯西有些厌倦。手指扣着衣角，在极力忍住反感。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阿姨，我只是觉得沈钰哥哥不快乐。沈叙也不快乐。”
顾欣顿了顿，回想着沈钰，似乎他从来都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无欲无求。可是也未曾真正地快乐过。
而沈叙……
她欠了太多太多。
十月的天气很是凉爽，外面秋风阵阵。这里虽然和国内有着几个小时的时差，天气却是差不多的。
沈叙正百般聊赖地算着时间，小手指就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身后勾了勾，“阿姨让我们回去，医院不能留太多人。”
沈叙定定地看着许唯西，小姑娘被看得有些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我妈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许唯西佯装生气，小脸满是不满，“不告诉你。”
中午他们简单的在外面吃了东西，刚刚出来，沈叙便接到了电话。
许唯西在一旁等着，有些无聊地揪着路边的花花草草。直到沈叙一把抱起她，连转了好几个圈。
“啊！”许唯西惊呼一声，实在不明白沈叙突如其来的动作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沈叙放下许唯西，却不肯放手，把人死死地禁锢在怀里，眼中很是炙热，“许唯西，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沈钰醒了。
沈叙和许唯西赶到医院的时候，许承刚给沈钰做完一轮检查。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
沈钰醒来之后，许承自然也得到了休息。带着许久不见的许唯西，在外面悠闲地转悠。
病房内，沈叙端了一碗粥过来，“还有力气吗？”
沈钰无奈地耸耸肩，睡了那么久，都快成一个废人了。“只能喝粥吗？”
沈叙冷着一张脸，“不然别吃。”刚刚醒来，只能吃流食。
“别别别，我喝。”沈钰无奈地笑着，立马投降，“话说，你还是这么凶，也不怕唯西喜欢上别的男生。毕竟小姑娘可都是喜欢温柔的。”
沈叙舀了一口粥，吹了吹之后喂到沈钰嘴里，“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钰吞下粥，咀嚼了几秒，实在是寡淡无味，“也就老样子。”
望着手背打着的点滴，因为这几天进食营养液的原因，原本白皙的手背有些因为针头而有些肿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你知道的，我想做手术。”
拼一次，也好苟延残喘继续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要好。
沈叙的眼神闪了闪，又舀了一口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
“我知道。”沈钰浅浅地笑了，往后靠了靠，示意他把粥放下，“不说这个了。你是怎么把唯西拐到手的？”
沈叙微微低吟，“大概是美色。”
沈钰一噎，许久不见，沈叙都会开玩笑了。顾欣在门口敲着门，沈叙起身，手腕却被沈钰拉住，转过头，对上沈钰坚定的眼神，沈叙突然心头一跳，没由得来地有些慌张。
“阿叙，我要做手术。”
“可是你……”
“没有可是。”沈钰眼神坚定，“只有这样，我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也不用被逼着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沈叙摇了摇头，“这个事情以后再说。爸妈这次吓得不轻，你好好安慰一下他们。”
“好。”
许唯西快八点的时候才回来，沈钰虽然苏醒了，但是身体毕竟还没有彻底恢复，许承作为主治大夫，必须要留在医院。
生怕许唯西出事，沈叙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看见那抹娇小的身影。他大步上前，牵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累了吗？”
许唯西点点头，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小样子颇为可爱，“有些累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撒娇，夜色之中，沈叙的脸色变了变，带着一抹隐忍。
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两件衣服，我想先洗个澡。”
沈叙带着人上楼，“我在这里等你。”
许唯西抱着沈叙的外套走出去，少年很是尊重地站在门外的栏杆上面，夹着一根烟，静静地等着许唯西。
直到许唯西出来，他的目光才转向她。朝着她走去，“洗好了？”
“嗯。”许唯西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叙接过外套，问她，“怎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抽了很多烟？”不只是刚才，初见沈叙的时候，她便闻到了沈叙身上的烟味，很重。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也不知道沈叙抽了多少烟。
“嗯。”自从许唯西打开门之后，沈叙倒是不抽了，任由那烟头在他指缝间燃尽。
许唯西望着快熄灭的烟头，很是认真地看着沈叙，“以后不抽烟了好不好？”
沈叙实在是烦躁得很。他知道沈钰一直渴望拥有健康，可是手术成功率极其低。他虽在顾欣面前说要尊重沈钰的想法，实则比谁都害怕沈钰做手术。
矛盾的感情堵塞着他的心里，像是一团毛线，越是去想，越是心烦。
目光落在面前仰着头看他的小姑娘身上，沈叙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她是个小福星。
沈叙这般想着，自从许唯西来了之后，幸运女神就一直在他身边。不，应该说，许唯西就是那个幸运女神。
沈叙把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喉咙因为抽烟而有些疼痛了，他微微挑眉，靠近面前的小姑娘，“也不是不行。”
许唯西：“嗯？”
“你亲亲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夸我夸我
小剧场
（正经版）
沈叙：为什么喊他哥哥？
许唯西：因为他比我大
（浪漫版）
许唯西：因为……随你啊
亲妈：喊了哥哥就是沈钰的弟媳了（奸笑）
第73章 回国
被沈叙调侃多了, 许唯西脸皮也比之前厚了不少。脸蛋红了红，她瞥了瞥嘴, 小声地拒绝，“不要。”
沈叙好整以暇，把人逼近房门旁，不容她躲避，“希望我抽烟？”
“当然不希望。”许唯西不满地瞪着他，对上他炙热的眼神, 败下阵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会戒烟？”
“嗯。”沈叙清冷的眉眼染上走廊灯光的余韵, 显得十分好看。
之前他本来也不怎么抽烟了，只不过在这里实在是烦心。而如果许唯西在他身边, 他自然是会一直心情愉悦。
被那道火热的目光看着，许唯西有些不自在了。犹豫了好一会, 才扬起头，试图去亲吻沈叙。奈何沈叙最近又长高了, 她仰着头也亲不到沈叙。
“你低一点。”许唯西有些气恼，沈叙长得太高了, 有时候跟他说话都要仰着头。
她也不是没有长，只不过女生上了高中之后就几乎不怎么长高了。长的这两厘米在沈叙这里，完全不够看。
小姑娘蹦跶着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沈叙，他听话地弯下腰。这么一靠近，两人就离得很近了。许唯西只需要嘟嘟嘴便能亲到。
清澄的目光在沈叙清隽的面容上来回扫过, 许唯西忍住害羞，粉粉嫩嫩的唇瓣印上沈叙微凉的薄唇。
一触便离开，沈叙却不打算放过到嘴的食物，手臂狠狠禁锢着许唯西纤细的腰肢。好看的眉头又是一皱，有些不满。
不过是一个月，便感觉许唯西的腰肢又瘦了一圈。
“唔，疼。”小姑娘软软地撒着娇，话语在唇齿之间吐出来，“明天还要去医院，不能被发现了。”
沈叙惩罚性地在许唯西唇上一咬，适可而止地离开了。而后把头抵在许唯西的肩膀上面，呼吸粗重地喘息着，“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
“高考之后。”许唯西道，再怎么说现在还是高考重要。
沈叙哼了一声，不满地在她脖子上面落在一个吻痕，“还有好久。”
许唯西怔了怔，脖子上传来的酥麻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软了软，要不是有沈叙抱着，怕是已经站不稳了。
“可是我们还有好长时间。”许唯西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娇软得不像话。
沈叙显然也愣住了，大手穿过许唯西的发间，把人狠狠地抱在怀里。在许唯西看不到的地方，深邃的眸子中仿佛卷起了一层风暴，又被他狠狠压抑住。
“嗯。”他们还有很长时间，余生慢慢说。
*
国庆假的最后一天，沈钰已经从重症看护室里面出来了。虽然精神还是没有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但也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许唯西没有进病房，而是在外面等着，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许承刚刚结束完一台手术，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匆匆赶过来，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的许唯西，放柔了声音，“今天要回去了吗？”
他对于这个女儿了解的太少，十几年来的相处少之又少。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完全不像是一个父女，而是礼貌更多一点。
许唯西点了点头，有些闷闷不乐，“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许承有些哽咽，算起来他们也大半年没有见过许唯西了。他曾责怪沈邵华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自己却也是没有尽到职责，“你妈妈的学术研究还需要一段时间。明年过年我们回去看你好不好？”
把眼泪憋回去，许唯西仰头看着许承，很是懂事的点头，“好。”
病房内，沈钰靠在床上，目光含笑地看着沈叙，“要回去了吗？”
“嗯。”沈叙应了一声，上前替他把被子盖好，“天气冷了，你怕冷，记得多穿一点。”
沈钰有些无奈地看着沈叙照顾小孩的动作，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明明我才是哥哥，怎么处处都是你照顾我？”
沈叙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身后的沈邵华和顾欣看着这一幕，神色皆是复杂不已。因为航班和时差的原因，沈叙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