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鬼？
菲菲老实答，“我不知道。”
“大学没学过吗？”刘一辰问。
菲菲：“我大学是计算机的，没学过模拟电子技术。”
刘一辰：“这是数字信号处理。”
菲菲：“……”
“我也没学过数字信号处理。”
刘一辰：“那信号与系统学过吗？”
菲菲：“没学过。”
刘一辰：“知道什么是包络解调吗？”
菲菲：“不知道。”
刘一辰：“……”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刘一辰顿了顿，意图挽回一些僵硬的气氛，“那你导师是谁呀？”
菲菲笑，这个我知道！
“是萧正，萧老师！”
久不抬头的萧来钱终于抬起了他傲慢尊贵的头颅，露出了一脸鄙视的表情，并附送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谁的学生？”来钱说，“老子不认识她！”
“……”
菲菲灰头土脸的出去了，一副生不如死，生无可恋的表情……
一路梦游般走回大表姐寝室，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可菲菲没有心情吃了，直接“扑通！”一声瘫倒在床上。
大表姐从手机中抬起头问她，“复试的怎么样？”
菲菲：“要死了……”
大表姐叹了口气，“没关系，要难都难，你不会他们也不一定会，大家都一样。”
“不，不一样。”菲菲说，“大表姐，我复试可能过不了了，你亲爱的小师妹就要回家去和稀泥，找对象生孩子了……”
“……”
“怎么回事？”大表姐问，“哪个老师难为你了？”
“那倒没有。”菲菲答，“是萧来钱……今天面试他在，我肯定是过不了了。”
“怎么会？”大表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哪有自己老师挂自己学生的？”
“怎么没有？”菲菲越说越难过，忍不住鼻子一酸，“他打从一开始也不愿意要我，他根本就不想招女生，今天他坐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还说不认识我，现在正好有机会直接刷掉我，岂不两全其美？这样他的实验室里就没有女生，也不用天天面对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窝囊废bug了……”
“……”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大表姐一个枕头丢过去，看了看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麻辣烫，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没有老师难为你，为什么会有师兄帮你做答案，为什么面试会碰到萧来钱？
大表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金菲菲，你真傻还是假傻呀你？”
对面的大床上，良久没有声音。
一转头，菲菲已经淹没在松软的枕头里，睡得不省人事。
于昭气呼呼的抢回了枕头。
“你就睡吧你！”于昭说，“活该把你当bug……”
于昭在H大待了六年，在经历过军号一样的上课铃，谜一样的图书馆和难吃到要死的食堂后，她唯一欣慰的就是这里人性化的制度。
比如，在复试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学院就放出了最终的录取名单，以方便没有被录取的学生尽快找到调剂的学校。
于昭帮着金菲菲看了一眼，分数位列倒数前十，但总算没有被刷掉。
于昭抬手，摇醒了昏睡到不省人事的金菲菲。
于昭：“菲菲，恭喜你通过复试。”
“什么？”菲菲半梦半醒间转过头，眼睛半睁不睁的看着于昭，“怎么了，大表姐？回去的机票降价了？”
“……”于昭忍不住抬高了声调，“我说，金菲菲同学，恭喜你顺利通过复试！”
什么？
我？通过？复试了？？！
菲菲像着火了一般从床上跳起来，下梯子时一不小心，直接滚到了地上。
于昭：“……”
菲菲道：“大表姐，你没骗我吧？”
于昭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电脑，菲菲过去瞥了一眼，转过身一个飞扑，挂在了于昭身上。
“谢谢你，大表姐！”菲菲忍不住哭天抹泪，“你……你你……你是我亲大表姐……”
“……”于昭默默拨开了某只像树濑一样的软毛生物。
菲菲道：“大表姐，我要请你吃饭。”
于昭摇摇头，“算了吧。”
菲菲：“火锅烤鱼羊肉串，中餐西餐随便挑！”
于昭笑了笑，“我就算了，你可要好好感谢你导师，他其实帮了你不少忙。”
真的吗？
菲菲心中半信半疑……
眼神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桌子上那一碗凉透了的麻辣烫上面。
“反正……他真的……”于昭说，“总之你要好好感谢他，你复试过了，当面和他说一声吧。”
菲菲：“哦。”
菲菲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转过身来问于昭。
菲菲：“大表姐，这附近有书店吗？”
“书店？”于昭满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想想还是没有问，“从东门出去，左拐五十米有一家大型的综合书店。”
“get！”菲菲听过，欢欢喜喜的跑出去。
于是，复试结束的第二天，菲菲真的带着一本安徒生童话去找萧来钱了……
第6章 chapter 06
复试结束的第二天，久不开门的538实验室，像是老店开张一样四处忙活。
堆积了一个月的泡面桶和外卖餐盒被成桶成桶的拖出去，厚重的窗帘被拉开，屋子里进了些许的阳光。
桌子被擦，地也被扫了，娃娃兄抱着一口袋Hello Kitty走进了实验室。
“话说，咱小师妹通过复试没？”
“不知道，张凌不说过了。”陈兰花优雅的翘着白皙的兰花指，伸着两根手指头在细细的擦玻璃，“嘿，和尚，打盆水过来。”
被叫和尚的某师兄放下手里的拖地布，闷着头出去打水了。
剩下几个人围着电脑上的录取名单，嘿嘿傻笑中。
“皮肤很白。”
“腰很细。”
“腿很长。”
“质量不错。”
“可惜啊。”来人说，“漂亮也不是你们的……”
“……”
说话人翘着个二郎腿，还没坐稳，被众人掀了出去……
“收收你的毒鸡汤吧。”张凌说，“师妹需要点正能量！你看你娃娃师弟。”
后者正在用那一兜子娃娃，试图美化缺少了一堆泡面桶后光秃秃的实验室……
538一共七个人，三个研二的，和尚许封，毒鸡汤王平，还有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瓜兄。
剩下研一的娃娃哥，陈兰花，眼镜哥张凌，和一个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二瓜兄，人称瓜弟……
瓜弟和瓜兄正在演习着某项看起来很有技术的欢迎仪式，准备热情的迎接那个看起来贤淑善良，温柔大方的美人师妹。
来钱的办公室前，金菲菲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一下，两下，三下……
没有声音。
菲菲转身欲走，大门里传出一声野猪般的怒吼，“干什么，没人！”
菲菲：“……”
没人你吼什么，大白天见不得人，你以为你是吸血鬼啊！
菲菲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万句，然后……
面带微笑，细声细语，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老师，我是金菲菲……”
五分钟后，门开了，来钱蓬头垢面，眼睛半睁不睁的扫了她一眼。
来钱：“进来吧。”
菲菲将书抱在胸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来钱转身拉开了后面的窗帘，阳光像流沙一般的洒进来，随着卷帘的升高渐渐灌满了整间办公室。
“复试过了？”来钱瘫坐在黑色的老板椅中间，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似乎是刚刚睡醒。
菲菲低头看了看表，不到十点半。
这睡的是哪门子觉？
菲菲点头，“过了，还多谢老师。”
“回去把毕设做完。”来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咱们实验室以项目为主，临走前让师兄给你几套代码，假期多学学编程语言，开学再来吧。”
来钱的形象在菲菲心中忍不住上升了一大截，我居然可以回去了，我居然又有了两个月的假期，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菲菲恭恭敬敬道：“多谢萧老师！”
“不用谢。”来钱心情颇好的送了她一个大白眼，“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假期吧……”
菲菲：“……”
话说完，来钱打开电脑，头也不抬的开始敲键盘。
菲菲干站在那儿，等着来钱挥挥手说，你退下吧，可他始终没抬头。
五分钟后……
来钱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还在这？等老子送你出去呢。”来钱说，“现在反悔，晚了！你就是熬，也得把这两年给我熬过去！”
那语气好像在说，从现在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
菲菲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了手中的书。
“没有，老师我给你带了样东西。”菲菲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菲菲恭恭敬敬的弯着腰，将东西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知道谢谢，就给我好好干活。”来钱的语气慢慢缓和下来，“老子不用你们这些……”
话说这里，突然停住了，来钱低头盯着桌上的东西，渐渐睁大了眼睛。
来钱：“这是……”
菲菲：“安徒生童话。”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三秒……
来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不是复试学傻了，给老子买这东西干什么？”
“老师，您别生气。”菲菲说，“注意龙体。”
来钱：“我他喵……我他喵……”
来钱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菲菲赶忙鞠了个躬：“老师，我不打扰您了。”
来钱：“你他喵……”
菲菲：“老师再见！”
来钱：“……”
菲菲在狮子完全炸毛之前，飞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吼什么吼嘛，不就是一本书！
菲菲忍不住摸了摸她脆弱的小心脏，彩色图，精装版，花了她八十多块钱呢！
菲菲兀自心疼着，迎面走来了她娃娃师兄，“哟，小师妹这是去哪儿呀？有没有时间？”
菲菲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有啊有啊，师兄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娃娃兄摇头，“师妹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
“啊？”
菲菲吓得差点就不念了。
娃娃兄：“哦，准备什么时候搬来实验室？”
“下午吧。”菲菲想，过几天要回去毕业，走之前得把后事处理好……
“那好，我们下午在实验室等你哟～～”娃娃兄笑着摆了摆他手里的hello kitty，笑的春光灿烂。
菲菲回到大表姐寝室，打开手机想订外卖，翻着翻着忽然就看到师兄们发来的贺词。
菲菲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挺幸运的。
就是那种风餐露宿，险些流浪街头以后，忽然就有了家的感觉。
其实菲菲分数不算高，在群里几乎是垫底，调剂群里很多大神一志愿落榜后都没有找到调剂的学校，而那些初试分数比自己高的，也有很多没有通过复试。
菲菲过了，除了实力和水平之外，还是有幸运的成分。
菲菲妈不止一次和她说，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大专生出去随随便便找个工作四五千，你一个本科生可能还不如他，因为你会的没他多。
男生刚出去还可以靠实力找工作，而女生只能靠学历。
而现在的菲菲显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除了要感谢老姨给她生了个大表姐，菲菲妈生了她之外，还要感谢她那些不靠谱师兄和刘院长，至于来钱……菲菲想，姑且也算上吧，毕竟没有他，自己可能就没有名额了。
中午在寝室翻来覆去睡不着，菲菲索性出了门。
校园里阳光正好，春暖花开。
楼房都是飞檐碧瓦，雕梁绣柱，一座座，好像古时候的宫殿，灰色的瓦一片片，沉淀着他走过的岁月。
